没那么简单

芥子

五月底的维多利亚女王生日一过，落基山脚下就进入夏天了。说是夏天，阳光却如春天的一样，照得人暖洋洋。这时，樱桃、草莓、蓝莓等水果纷纷成熟，露天农贸市场也开放了。

这个周末，我得去农贸市场卖气球。我想要一个任天堂交换机，可是妈妈不给我买。“你得自己挣！”这是她的话。

我卖的气球一半充空气，一半充水，系在手上拍着玩儿。妹妹也想去，我说：“不许你去。”

“为什么？我告诉妈妈！”

“不许告状。你听话，我回来就给你买糖吃，说话算数。你要什么糖？”

“我要小熊软糖、可乐软糖、爆炸糖、酸糖、弹子糖……”

“好！”我满口答应，心里却说，想得美，就给她一块泡泡糖。

农贸市场开在一个停车场上，每个商家都搭着白色帐篷，有的卖食物，有的卖手工艺品。

“河马，今天我们不是顾客，而是生意人，你知道怎么做生意吗？”爸爸问。

“很容易，就是对顾客微笑、说你好。”

“哪有那么简单？”

“当然啦，别人都是这样做的！”我信心满满。

“你赚了钱，干什么用？”爸爸问。

“给妹妹买糖吃。”

“河马对妹妹这么好啊？”

才不是呢，给妹妹糖吃，是为了让她别当跟屁虫。我心里这么想，但没说出来。

负责人把我们领到上海餐馆的白色帐篷前，微笑说：“这里人流不少，好好干！”

招牌上写着“上海餐馆”，却是卖河粉、虾饺、云吞面等广东菜，爸爸最喜欢吃他们的河粉。负责人走后，爸爸悄悄说：“我们站这里，老板娘莫妮卡肯定不开心。”

“她对我特别好，每次你买他们的河粉，她都给我糖吃。他不会不开心的，你想多了吧。”

爸爸帮我把气球摆好，放上标牌价，3加元一个，10加元3个。我说：“好主意，多买多便宜。”

我对顾客微笑、说你好，可是他们就是路过，根本不多瞧一眼。爸爸说：“你怎么像根木棍似地站那里？”

“好紧张哦。”我擦擦手掌心的汗说。虽然以前卖过柠檬汁，但是面对这么多陌生人，还是不习惯。

“紧张什么，看我的。”他拿起一个气球，前拍后拍，左拍右拍，做示范，引得小孩子看过来。

一个手扶小推车的顾客向我们走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她本来想买两个气球，我说：“买3个吧，可以便宜点。”她说好，让小孩挑了3个不同颜色的气球。我把10块钱钞票放进腰包里，向爸爸眨眨眼。

这时，莫妮卡两手揣在裤袋里，到我的摊位前转转，又走掉了。过了一会儿，市场负责人回来了，让我挪一个位置，解释道：“上海餐馆的老板娘投诉，说你们挡住了她的客流。对不起，怪我没有沟通好。”

“爸爸，怎么办？回家吧。”我心里很难过，从来没被人这么嫌弃过呢。

“才遇到这么一点挫折，就受不了？不回！”

在新地方安顿下来，我问爸爸：“明明离得老远，怎么挡住她的客流了？”

“她不喜欢我们在她的摊位前卖气球呗。其实老板娘到我们摊位前一转，我就知道不好了。”爸爸说。

莫妮卡以前总给我糖吃，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坏？事情如爸爸说的，没那么简单。

我学着爸爸的样子吆喝，卖出去了好几个，但顾客只买一、两个，当我建议多买点，10元3个，他们都摇摇头。

咦，我的第一个顾客又来了，“我到处找你，你怎么在这里？是在躲我吗？”

“没有啊。”

我以为她要多买，没想到她说：“我买了3个气球，不便宜就算了，怎么还多收一块钱呢？”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人家说的没错。

“你几岁了？倒挺聪明的！”

我不理会她的责备，赶紧从腰包里掏出一块黄色硬币。她接过，干巴巴地说谢谢，我想回答youre welcome（不客气）， 又想说no problem（没问题）， 结果说成了youre a problem（你是一个问题）。

幸好刚才没有立即回家，否则顾客要投诉了。我埋怨爸爸犯这么傻的错，弄得出洋相。爸爸终于承認：“其实我也很紧张。人紧张的时候，容易出错。”真的！我怎么那么蠢，说顾客是一个问题呢？

放松下来，我才发觉又渴又饿，先不管交换机了，我请自己和爸爸吃樱桃。哇，这樱桃太好吃了，没有一颗不是甜的，把舌头都染红了。我一高兴，又给妹妹买了好几种糖。如果只买一块泡泡糖，她肯定会骂我说话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