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的喜鹊

石飞

这是一棵奄奄一息的白杨树，叶败枝萎，满身污水淋漓，虫窟一个连着一个。看来，他是来日不多了。

喜鹊面色冷峻，几分眷恋几分愤懑，在死色笼罩着的白杨树上，從这个枝杈跳到另一个枝杈，一遍一遍地哀鸣。末了，她果断痛心地三下两下踏翻了窝儿，窝草一团团一根根地飘落在白杨树的枝干上。

“喜鹊呀，你真的要离开我？”白杨树有气无力地说。

“是的。”喜鹊说得很决绝，“永远离开你。”

喜鹊说完，毅然地飞去。她的泪在往肚里滚，她的血在往心头滴。毕竟她在这棵白杨树上孵育过儿孙啊。现在，她的心死了，白杨树没救了。她曾经反反复复地劝他抓紧治病，三番五次地帮他请来名医啄木鸟，然而他总是把她的善心当恶意。新近一次最为恶劣，刚把啄木鸟请来，白杨树就骂开了：“喜鹊，你个吃里爬外的贱货。我没病，你偏咒我有病。你就是喜欢尖嘴毒鸟，存心勾他来害我。”这让喜鹊伤透了心，再也不好去请啄木鸟了。

白杨树望着飞去的喜鹊，恶狠狠地诅咒：“没有良心的东西，见异思迁的家伙，当初就不该让你在我的枝杈上安家。”

毗邻的老槐树非常清楚他们纠纷的来龙去脉和是非曲直，实在憋不住了，直言不讳地对白杨树说：“老邻居，恕我直言，喜鹊是明智的。你讳疾忌医，病入膏肓，休怪喜鹊离开你，总不能让她给你当殉葬品吧。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大千世界，良木俊树济济，人家何必非要赖在你这棵清晨不保傍晚的病树上呢？”

白杨树艰难地动了动枝梢，无神地瞥瞥老槐树，上气不接下气地哼唧道：“飞鸟本不该有择木而栖的自由……喜鹊是忘本，是背叛……”

老槐树瞪一眼白杨树，全没了恻隐之情，他不愿再枉费口舌，只是暗暗念叨，无可救药，至死不悟。

当晚，白杨树随着一阵风，訇然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