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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圈》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

2020-07-06曹笑君

北方文学 2020年8期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阿来

曹笑君

摘要:阿来《蘑菇圈》中贯穿着人与自然伦理关系的思考,体现着作者普遍的生态女性主义意识,本文立足于生态女性主义理论,分析阿来《蘑菇圈》中女性与自然的生态关系、女性与男性的关系,解读阿来的生态女性主义意识。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阿来;《蘑菇圈》

一、引言

生态女性主义出现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是将生态主义与女性主义相结合而形成的文化思潮,主要研究的是自然与妇女在备受压迫之间所存在的联系,尤其强调在男权和父权制的社会文化中对女性和环境的共同迫害,批评父权文化价值观,反对人类中心论和男性中心论。

二、故事主体

《蘑菇圈》叙述的是发生在藏族村落——“机村”,从1955年起到当下的“市场经济”时代,以“蘑菇”为线索贯穿文本始终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阿妈斯炯,工作组的进村,打破了小村落里的宁静,斯炯年轻时,因为会说汉话并且认识点字去民族干部学校培训,以为会成为真正的国家干部,但因斯炯在宝胜寺当烧火和尚的哥哥法海反抗政府改造,工作组一口咬定法海躲进了山林里,命令斯炯找到她哥哥,而法海实际上被秘密拘留了,所以不可能找得到,但斯炯也为此失去了成为国家干部的机会,回到村里的斯炯生下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儿子胆巴和蘑菇圈成了她的精神寄托,斯炯始终坚守着她的蘑菇圈,但在经济时代高速发展的车轮下,斯炯眼睁睁看着蘑菇圈逐渐被破坏、却无可奈何。蘑菇圈最终无法逃脱消亡的命运。

三、女性和自然

女性与自然这二者间的本源同构的关系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渊源,从父系社会创立以前的母神崇拜中就已存在,最能显现女性与自然之间密切联系的一点便是二者在生育、繁殖生命方面的共同特性。女性具有一种天然的与自然取得联系的能力,自然不仅是女人的庇护所,也是女性的生存之所。[1]

首先在《蘑菇圈》中,女性出于本能,对自然产生了主动保护的意识,充满了母性的关怀,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女性和自然都是同一社会中被统治的对象,因此在斯炯眼里这些蘑菇围成一圈像是在开会的模样,还觉得蘑菇越长越漂亮了,当同村的人跟踪斯炯并且破坏了蘑菇圈里还未成熟的幼小蘑菇,“阿妈斯炯心疼地对胆巴说,人心成什么样了!那些小蘑菇还像是没有长成脑袋和四肢的胎儿呀,它们连菌柄和菌伞都没有分开,还只是一个混沌的小疙瘩呀!阿妈斯炯哭了”。[2]丹雅做起了野外培植松茸的生意,只要拍到野外环境下生长的松茸,就能使外界的人相信人工培育松茸条件已经成熟,丹雅在斯炯随身的携带东西上安装了定位装置,捕捉到了斯炯蘑菇圈的具体位置,当斯炯看到偷拍的画面时,她知道她的蘑菇圈终会在贪心的钉耙下走向消亡。

其次,书写了女性与自然的紧密相依,表現出自然对女性的疗化作用。机村大旱,溪流干涸,庄稼枯萎。这时候,斯炯首先想到的是喜欢潮润的蘑菇在这种恶劣的生长环境下将难以成活,她决定背水去浇灌蘑菇圈,即使山坡陡峭,她背着加盖的水桶往上爬时,心情抑制不住的愉悦,“洒完水,斯炯便靠着树坐下来,怀里抱着水桶,听水渗进泥土的声音,听树叶和草贪婪吮吸的声音……她禁不住露出了笑容”。[3]蘑菇圈仿佛成了斯炯最亲密的朋友,给予斯炯安抚,女性在自然无声的涤荡下抚平着内心的伤痛。儿子胆巴带新媳妇娥玛回家,阿妈斯炯看到新媳妇娥玛穿上藏装戴上阿妈置办的红珊瑚和黄蜜蜡,新媳妇脸上的喜气和老房子的破旧互相映衬,这让阿妈斯炯不免有些感伤,便独自一人来到蘑菇圈,“她听见身边某处,泥土在悄然开裂,那是地下的蘑菇在生长,在用力往上,用娇嫩的躯体顶开地表,那是奇妙的一刻……她看到了新的生命的诞生与成长”。[4]

生态女性主义认为,父权制社会在压迫女性的同时也在压迫着自然。《蘑菇圈》中,1935年和1936年机村人两次出去躲避战事,斯炯的阿妈带回了两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斯炯长大成人后,本以为凭着识点字,上一年的干部学校就可以成为正式的国家干部,没想到返乡时肚子里也揣回来一个孩子,就像连锁反应一般地重复着斯炯母亲的命运。这两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就像阿来《尘埃落定》中的“烟毒”和“梅毒”这两毒意象,隐喻着“他者”文化带给本土文化一些具有负面影响的异质因子。小说中,在工作组未入住机村之前,机村人对一切菌类都以“蘑菇”为统称,听到布谷鸟叫声的时候,机村朴实劳作的村民会停下手中的活计,知道该是蘑菇季来临了,村民们小心采下蘑菇,拿回家去用最简单的牛奶烹煮的方式尝尝鲜,享受美味的同时还会去感恩自然之神无私的馈赠,之后就会遗忘了这些山间的蘑菇,任深林里的蘑菇自生自灭后化作泥土。自工作组进村后,他们的到来给机村带来新的观念,新的饮食文化。“1955到1956年间,蘑菇季一到,工作组率先大吃羊肚菌,一个羊肚菌季节,至少吃了二十回牛奶烹煮的鲜蘑菇”;[5]这种物尽其用的“新思想”使原机村人民原有的思想第一次受到了冲击;再次是1959年,工作组再次入驻机村,带来的新思想是“人定胜天”,要让机村的粮食产量翻一番,工作组想出的办法是多上肥料,直接导致了机村的庄稼几乎绝收,再到因为原始森林被森林工业局的工人们砍伐殆尽,剩下为数不多的森林被火烧了个精光,当内地开始改革开放,有了便利的交通,藏地高原上的松茸可以运送到远在万里之外异国他乡的餐桌上,人们为松茸而疯狂,天还未破晓,人们就动身去往深山中寻找松茸,贪心的人、盗伐林木的人、利欲熏心的人使阿妈斯炯的蘑菇圈通通都消失在人们的钉耙之下。斯炯知道,她的蘑菇圈是留给机村这座山里的种,如今这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时代在变化,自从工作组入驻机村开始,不断的带来“新”的思想,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些“新”思想能带来新生活,丹雅认为“从公路到电话,到电视机,到汽车,到松茸和羊肚菌能卖到以前百倍的价钱,”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变化,可是阿妈斯炯却说:“变魔法一样变出这么多新东西,谁能把人变好了?谁能把人变好,那才是时代真的变了。”[6]

四、结语

在藏族人的传统观念里,万物都有神灵驻守,山有山神,水有水神,然而就是这样根深蒂固的文化基因,在现代社会“坏因子”的逐渐渗透下分崩离析。无私、坚韧的藏族女性——斯炯一生守护的蘑菇圈也将消亡,斯炯的蘑菇圈是她留给机村这座山上的种,如今这最后的希望毁灭了。也许物种的消亡还不是最终结果,最终走向消亡的是《蘑菇圈》中布谷鸟的叫声到来的时候,机村所有的生命都在此时停顿了一下,听到了夏天的来临,这样诗意的栖居将永不复存在。

参考文献:

[1]胡志红.西方生态批评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139.

[2][3][4][5][6]阿来.蘑菇圈[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137、88、144、1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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