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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对农民创业机会识别的影响

2020-07-06赵佳佳刘天军阮俊虎

关键词:信任

赵佳佳 刘天军 阮俊虎

摘 要:基于信任视角,构建农民创业者信任对创业机会识别的理论分析框架,运用链式多重中介方法,对浙江、安徽、河南和陕西4省880份农民创业者访谈数据进行实证分析,结果发现:信任能显著提高农民创业机会识别;农民创业者信任能通过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对创业机会识别产生间接影响,其作用路径有三条:外部知识获取的部分中介作用、创业警觉性的部分中介作用及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的链式中介作用。因此,政府应完善农民创业相关规章与制度;推进农村文化建设,提高信任水平;增加农民创业知识与技能的供给,培养农民创业者的机会警觉性。

关键词:信任;机会识别;创业警觉性;知识获取;链式多重中介

中图分类号:F121.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107(2020)04-0141-12

收稿日期:2020-02-04  DOI:10.13968/j.cnki.1009-9107.2020.04.15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71933005);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71773089;71973106)

作者简介:赵佳佳(1989-),男,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农民创新创业管理。

通信作者

引 言

创业是长期经济增长和创新发展的内生动力,是解决“三农”问题的关键[1]。乡村振兴战略明确提出要激活农村创新创业活力、发展壮大乡村产业。近年来,我国各级政府不断鼓励农民创新创业,在政府的大力推动下,农民创新创业取得显著成效,但现实中仍存在具有很强创业意愿和创业能力的农户难以识别有价值前景的创业机会[2]。因此,探究影响创业机会识别的关键因素将成为进一步推动农民创新创业的重要突破口。

创业经典文献认为创业过程的本质为机会的识别与利用[3]。创业机会识别作为一切创业活动的起点,是决定一名潜在创业者能否成功创业的关键。张红、Davidsson等在已有研究基础上概括出创业机会识别的影响因素,包括先前经验、人力资本、认知能力、社会网络等[4-5]。聚焦农村情境,农民创业者普遍面临创业经验匮乏,人力资本较低,认知水平不足等困境,因此农民创业者的社会网络被认为在促进创业机会识别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6]。然而,另一些文献则提出相反观点,认为过度嵌入社会网络的创业者不仅会丧失谈判能力[7],还会错失大量网络之外的商业机会,不利于新创企业成长[8]。信任,作为形成社会网络的关键因素[9-10],或将从本质上解释这一分歧。信任不仅有助于弥补正式制度空隙,降低交易成本和创业风险[11],还可促进创业信息收集与知识获取[12],提供持续情感支持[13]。遗憾的是,已有涉及信任与创业机会识别的研究只笼统地用网络关系对信任进行代理[14],抑或是侧面分析信任与创业机会识别之间的关系,缺乏对其直接效应及作用机制的深入解剖[15],相关实证研究更是凤毛麟角。因此本文将从信任视角出发,对农民创业机会识别进行实证分析。

从农村地区现实背景看,随着中国经济转型深化,社会结构、利益格局以及农民思想观念也发生显著变化,不可避免地对原有的信任结构产生影响,直接冲击乡土中国“淳朴守信”的文化传统。研究数据显示,农村居民的信任水平在2002年以前高于城镇居民,但随后差距不断缩小,于2007年发生反转,之后便一直低于城镇居民[16]。这一变化对推进农民创新创业构成巨大挑战[17],因此探究乡村背景下信任与创业机会识别的内在关系及作用机理对促进农村创新创业具有重要实践指导意义。

本文基于信任视角和创业机会识别理论,探讨信任对农民创业机会识别的直接影响及作用机制,采用880份来自浙江、安徽、河南和陕西4个省份的农民创业者访谈数据,运用链式多重中介效應检验方法,实证考察信任对农民创业机会识别的影响。

一、概念界定与研究假设

(一)概念界定

1.信任。信任在社会学、心理学和经济学等学科中具有不同内涵与属性。基于行为意向观视角[18],本文将信任定义为信任者对被信任对象持有积极评价,相信被信任对象的行为有利于信任者,信任者在这种心理态度的指导下表现出对应行为。一般而言,被信任对象可以是具体的人或物,也可以是抽象事物。借鉴Welter在创业领域对信任的分类方法[10],本文认为农民创业者的信任可以聚焦在情感信任、制度信任及社会信任3个维度。具体而言,情感信任指依赖于情感纽带和情感依恋的信任[19]。一般而言,当一方认为另一方的行为动机是真诚与可信赖时,便会对另一方产生情感信任[20]。情感信任通常存在于个体最紧密的关系网络(如家庭关系网、亲戚朋友关系网)。基于情感信任的家庭关系网和亲戚朋友关系网不仅可以为创业者提供创业所需资源和信息,还可提供持续的情感支持与心理安全感[21]。制度信任是对除自然人以外其他社会主体的信任,其中“制度”可涵盖规章制度本身及制定和执行制度的主体,例如政策法规、各级政府部门及对应官员等。制度信任主要源于制度安排,其本质是一种基于威慑的信任,相信制度能够得到有效的贯彻和实施[22],迫使欺瞒和背叛无法实现[19]。社会信任主要指因价值认同对社会群体萌生的社会义务感[23],这种义务感行塑个体行为,降低行动者与他人合作时的风险预期。

2.农民创业与创业机会识别。国内外学者因关注点不同对农民创业的定义也存在差异。参考Shane等对创业的经典定义[3],本文将农民创业定义为农村居民依托乡村自然社会经济环境,通过对创业机会的识别与开发、要素资源的整合与利用,最终实现新组织创立、新产品或新服务供给,为所在地域经济发展做出贡献并实现自我价值的完整过程。创业机会识别作为整个创业过程的起点,是整个创业活动的核心[24-26],潜在的创业者可能颇具创造力和拼搏精神,但若缺少识别与利用机会的能力,创业理想将无法实现。本文的农民创业机会识别是指农民创业者在与环境的互动中,凭借自身对机会的感知与敏锐性,发现或识别有价值创业机会的系列过程。

(二)研究假设

本文基于信任视角,对中国农民创业者的创业机会识别进行系统剖析,构建如图 1所示理论框架。具体而言:首先,信任可促进农民创业者形成积极预期和心理安全感,进而提高创业警觉性,促进创业机会识别。其次,信任可提升机会感知能力,拓宽信息渠道,有利于农民创业者提高创业警觉性,增加外部知识获取,最终影响创业机会识别。最后,信任可提升经验、知识互换与共享,进而增加外部知识获取,促进创业机会识别。

1.信任与农民创业机会识别。信任对农民创业机会识别的影响主要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1)情感信任可增加创业者分享经验与开展协作的意愿,进而提高机会识别过程中的创新能力[27]。农村地区信息闭塞,农民创业者人力资本不足,信息处理能力欠缺。已有研究表明高效利用所在创业网络关系可以有效弥补农民创业者在创业机会识别方面的劣势,但知识和信息资源普遍具有缄默性和黏性[28],只有当农民创业者与其网络成员建立情感信任后,才会形成强烈共享感与认同感,此时被信任的网络成员也更愿意分享和表达自己的经验信息,降低知识黏度,丰富信息来源,扩大新创企业机会的搜寻范围,帮助农民创业者识别创业机会[29]。(2)制度信任水平高的农民创业者更容易识别并抓住政策导向型创业机会。从机会源头看,可将创业机会分为信息不对称型与外生冲击型两种。作为外生冲击型创业机会的主体,政府行为会显著影响被扶持产业或地区的创业机会数量、类型及分布[30]。尤其在我国,各级政府经常采用政策工具刺激相关产业与区域发展,以农业部门和农村地区为典型代表。农民创业者能否有一定程度的政策敏锐性来发现和识别此类创业机会主要取决于其制度信任水平。制度信任高的农民创业者更倾向于密切关注政府动向,主动留意产业政策,从而可领先于其他创业者识别出政策导向型机会。Jongeneel等通过荷兰495个创业农户的调查数据发现,政府信任是农户参与乡村旅游创业活动的重要解释变量[31]。(3)社会信任使农民创业者对社会充满信心,对所创事业具有良好预期,这种积极的“心理图式”形成创业者识别创业机会的原动力。Kwon等依据全球创业观察数据发现,国家一般社会信任水平越高,则该国居民就越可能识别出更多创业机会[32]。此外,社会信任水平高的农民环境适应性较强,与不同类型群体进行沟通交流的意愿较高,有助于形成弱连接的关系网络,可有效减少信息搜寻与收集成本,因而可高效识别散布在市场各处的创业机会。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H1。

H1:农民创业者信任正向促进创业机会识别。

2.外部知识获取的中介作用。知识和信息是创业机会识别的基础[33],大量实证研究表明外部知识获取对创业机会识别具有显著正向影响[34-35]。从知识基础观来看,知识是新创企业发展与成长的重要驱动力,获取产业、市场和技术等方面知识可以增强创业者对機会的感知与判断能力[3]。农民创业者受自身禀赋和区位条件限制,知识储备少、认知位势低,面对急剧变化的市场环境,更加需要从外部获取知识,以提高市场洞察力与机会识别能力。

然而,农民创业者在获取外部知识时常面临两大难题:一是参与知识分享的意愿不高;二是获取知识的内在转化率低。信任被认为是解决这两大难题的关键,原因是信任不仅能促进知识分享,减少知识隐藏行为,还可提高知识传递效率[36]。具体而言,信任水平高的农民创业者,因信赖网络中其他成员的话语和承诺,更倾向于与不同类型的群体进行经验交流与信息共享[17],获得异质性外部知识的可能性更高,从而促进创业机会识别。Kale等通过研究合资企业发现,双方一旦建立信任,积极的知识转移就会发生,最终促进企业的机会识别[37]。李自杰等也认为营造信任环境对于知识转移非常重要,原因是信任能够增强知识共享意向[38]。此外,除显性知识外,信任还能够加速隐性知识的交换,帮助创业者更好地理解和吸收隐性知识[39],而这些隐性知识中往往蕴含创业机会。因此,信任对农民创业机会识别的影响可能部分是通过外部知识获取进行传导,故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外部知识获取在农民创业者的信任水平与创业机会识别之间发挥积极中介效应。

H2a:农民创业者的信任水平对其外部知识获取有正向影响。

H2b:农民创业者的外部知识获取对其创业机会识别有正向影响。

3.创业警觉性的中介作用。除上文所述外生冲击型机会外,市场上更为普遍的是信息不对称型创业机会。Kirzner认为根植于经济系统的信息呈现不均匀分布[40]。创业机会识别即搜寻别人尚未察觉的信息并识别其中潜在价值,形成创业构想。这一过程不仅需要可靠的信息来源,更多依赖创业者对机会的警觉性。创业警觉性指创业者倾向于留意环境中关于主体、事件和行为方式的信息,对生产商和消费者的要求保持敏锐,譬如未满足的需求和兴趣、新颖的资源组合方式等[24],不具备该属性的个体常会因为误判市场环境和需求而错失良机[41]。警觉性高的创业者对市场上的不均衡信息更敏感,也能迅速改变已有认知模式信息处理方式,能意识到信息之间的关联性,实现对市场反馈的新解析,从而在识别创业机会方面具有优势[25]。因此,创业警觉性是成功识别创业机会的必要条件[33]。多项实证研究也证实农民创业警觉性对创业机会识别具有积极作用[42-43]。

创业警觉性本质上是一种心理活动[25],而信任通过帮助创业者产生积极情绪,形成心理安全感与可信赖的期望[44-45],最终增强创业警觉性。反之,低信任水平的农民创业者具有较低的心理安全感,当意识到市场中出现的不对称信息时会产生迟疑,表现出低警觉性,最终错失创业商机。其次,信任有助于形成稳定的社会网络,从而增强农民创业者的警觉性。Smith等通过扩展的网络阶梯模型表明情感信任和认知信任可直接促进创业网络的形成[9]。创业者通过网络中的积极互动来进行信息收集、信息解析及信息评估等认知活动,从而提高警觉性并发展创业机会。因而,可以认为信任通过创业警觉性的中介作用影响农民创业机会识别。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3:创业警觉性在农民创业者的信任水平与创业机会识别之间发挥积极中介效应。

H3a:农民创业者的信任水平对其创业警觉性有正向影响。

H3b:农民创业者的创业警觉性对其创业机会识别有正向影响。

4.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的链式多重中介效应。高信任水平的农民创业者通常具有丰富的沟通方式与广泛的信息来源,有助于他们获取更多外部知识,学习与利用这些外部知识进一步提升农民创业者认知水平和创业警觉性,最终发现和识别更具有前景的创业机会。具体而言,首先,根据假说H1的推导,信任水平高的农民创业者具有更高的信息接纳度,可高效获取更多创业知识。其次,外部知识获取可提高创业者认知和信息处理能力,提高竞争意识与学习思维,进而提高创业警觉性。Jiao等通过1 484份中国创业者数据研究表明外部知识获取对创业警觉性有显著积极影响[46]。同时,知识溢出理论指出,外部知识获取可以营造包容的知识环境,这种环境将提高企业家的创新精神与机会警觉性,从而有助于识别出更多有潜力的创业机会[47]。此外,初创企业除利用现有外部知识库外,还可以通过探索新的外部知识来源,如供应商、客户或科研单位等来扩大搜索范围,这种信息来源的扩展也能显著提高创业警觉性。最后,从假说H3的推论过程可知,创业警觉性对创业机会识别有正向影响。综上所述,提出以下假设:

H4: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在农民创业者的信任水平与创业机会识别之间发挥链式中介效应。

二、数据搜集与变量测量

(一)样本与数据

1.数据搜集与样本描述统计。本文研究对象为农村居民创业者,根据前文定义在抽样时须满足以下三个条件:(1)农村地区常住居民(每年居住半年以上);(2)处于创业时期(创办企业或新事业不超过10年);(3)被访者须为企业法人或个体工商户经营者本人,对组织形式不作限制。在此基础上,结合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与地理位置差异,综合考虑调研的科学性与可行性,课题组选取了来自东、中、西部的浙江、安徽、河南和陕西4省共计10个地级市开展问卷调查。数据源自课题组分别于2017年和2019年开展的两次农村居民创新创业问卷调查。两次调研共收回问卷917份,剔除无效问卷后,获得适合本研究的有效问卷880份,问卷有效率95.53%。

样本特征见表 1。从表1可以看出创业者以男性居多,占比90.57%;创业者年龄以41~50岁年龄段居多,占比达到43.41%;创业者受教育水平以高中/中专学历居多,占比为68.75%;从创业所处行业来看,种植业占比最高(45.80%),其次是服务业(23.30%),然后为养殖业(17.61%),加工业占比最少为(13.30%)。

2.样本共同方法偏差控制與检验。采用问卷法时,因特定测量方法(同一被访者、测量环境、题项语境等)难免造成潜在的系统测量偏差,一般称之为共同方法偏差(common method biases)。这种系统误差很可能导致错误的因果关系推论,严重影响实证结果的准确性[48],为避免这种系统误差的影响,本研究采取以下措施进行事前控制并辅以事后检验。首先,本研究在问卷量表中穿插一些客观性和开放性问题;其次,问卷设计了若干反向编码题,以此避免受访者陷入持续量表填写模式;最后,本研究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对数据进行诊断,参考以往做法,在不做任何旋转且特征根大于1的提取方式下,对所有题项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最后得到6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因子1占方差为24.76%,不到总提取因子方差累积占比(62.15%)的一半。因此,数据不存在严重共同方差偏差。

(二)变量与测量

本研究量表均采用Likert五点测量,借鉴已有成熟量表基础上针对农民创业情境进行修正,兼顾准确度与现实情况。

1.信任。情感信任借鉴李新春等[49]和世界价值观调查(world values survey,WVS)关于情感信任的题项,共5个题项:“我和绝大多数亲戚的相互信任程度”“我和绝大多数同宗族成员的相互信任程度”“我和绝大多数朋友的相互信任程度”“我和绝大多数邻居的相互信任程度”,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α为0.782。制度信任借鉴张立芸等[22]的测量,共4个题目:“我对中央政府的信任程度”“我对国家政策的信任程度”“我对当地政府的信任程度”“我对当地政府政策/规程的信任程度”,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α为0.873。社会信任借鉴高学德等[50]对于社会信任的一般描述,共3个题项:“绝大多数人都是可以信任的”“社会上的大多数人都是相信他人的”“社会上人与人之间相互信任是可以做到的”,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α为0.697。

2.创业警觉性。借鉴Jiao等[46],郭红东等[43]开发的创业警觉性量表,从创业想法警觉性和创业信息警觉性两个维度来测量,共5个题项。例如:“在日常生活中,我总能发现我身边存在的创业机会”“为了发现新的创业想法,我对创业相关信息时刻保持关注”等。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α为0.764。

3.外部知识获取。借鉴Song等[51],耿紫珍等[35]开发的知识获取量表,从市场知识获取与技术知识获取两个方面来测度,共4个题项,例如:“我获取了市场情况以及潜在趋势的知识”“我通过顾客获取了能够改良产品或服务的知识”等。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α为0.714。

4.创业机会识别。借鉴Ozgen等[52],刘万利等[53]开发的创业机会识别量表,共5个题项。例如:“即使对某行业没有经验,我也能对其中的创业机会具有较好的判断力”“我能够有效识别消费者需要的产品或服务”“我具备灵活的适应能力,能快速地对机会进行取舍”等。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α为0.767。

三、数据分析与假设检验

(一)信度和效度

信度方面,本研究采用内部一致性系数和组成信度(CR)评估测量可信度。结果如表 2所示,所有潜变量Cronbachs alpha值均接近理想值0.7。组成信度CR方面,所有潜变量组成信度值均超过建议值0.7。因此,本研究中量表测量的信度较高。

效度方面,如表 2所示,本研究从三个方面评估测量的效度:首先,各潜变量指标的因子载荷绝大部分大于理想值0.70,并且所有因子载荷均在门槛值0.50以上。其次,用平均方差抽取量(AVE)检验聚合效度。Huang等提出0.4为可接受的参考值[54],除创业警觉性的收敛效度为0.441外,其余潜变量AVE均高于建议值0.5,基于以上判断,本研究的测量具有聚合效度。最后,运用验证性因子分析对四个量表的区分效度进行检验,结果如表 3所示。在未经过任何模型修正情况下,四因子模型拟合效果最佳,表明信任、创业警觉性、外部知识获取和创业机会识别分属于不同构念。综上所述,本研究中测量量表的信效度处于理想范围。

注:四因子模型:信任、创业警觉性、外部知识获取、创业机会识别;三因子模型:信任、创业警觉性+外部知识获取、创业机会识别;二因子模型:信任、创业警觉性+外部知识获取+创业机会识别;单因子模型:信任+创业警觉性+外部知识获取+创业机会识别。

(二)变量间描述性统计分析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及Pearson相关系数如表 4所示。从表 4可见,农民创业者的信任水平与创业机会识别、外部知识获取和创业警觉性之间有着显著正相关关系,并且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也均与创业机会识别显著正相关。

(三)假设检验

1.主效应检验。本文采用层次回归分析方法,所有回归均使用异方差稳健标准误,同时全部回归模型均进行多重共线性诊断,本研究模型中方差膨胀因子(VIF)最大值为1.25,低于参考值3.0,表明各变量之间的多重共线程度在合理范围内,不存在严重共线性问题。检验结果如表 5所示,模型1~3、模型4~5、模型6~7分别以创业机会识别、外部知识获取和创业警觉性为因变量,其中模型1、模型4和模型6为只加入控制变量的基准模型。首先,从模型2结果可知,信任对农民创业者创业机会识别有显著正向影响,表明农民创业者的信任水平越高,创业机会识别的能力也越高,故假设H1通过验证。

其次,对外部知识获取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从模型5可见,信任与外部知识获取在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即农民创业者信任水平越高,获取的外部创业知识也越多,故H2a得证。模型3中,当创业机会识别作为因变量时,外部知识获取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即外部知识获取可以促进农民创业者的创业机会识别,假说H2b得到支持。根据Baron等提出的逐步检验中介效应法可知[55],外部知识获取在信任与农民创业机会识别之間发挥积极中介效应。Sobel检验结果Z=0.15(p<0.01)进一步验证外部知识获取中介效应的显著性,因此假设H2得以验证。

再者,对创业警觉性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模型7中,当创业警觉性为因变量,信任的回归系数为0.42,在1%显著性水平上通过统计检验,结果表明农民创业者的信任水平对创业警觉性有显著正向影响,H3a通过检验。在模型3中,当创业机会识别为因变量时,创业警觉性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即创业警觉性促进农民创业者机会识别,H3a通过检验。因此,逐步检验结果证实创业警觉性在农民创业者信任水平与创业机会识别之间的中介效应成立,Sobel检验结果Z=0.26(p<0.01)也证实创业警觉性的中介效应,故假设H3通过检验。

最后,对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的链式中介效应进行检验。模型7的结果表明外部知识获取对创业警觉性有显著正向影响,结合信任对外部知识获取的正向作用(见模型5),可以得出外部知识获取在信任与创业警觉性之间发挥中介作用,同时,Sobel检验结果Z=0.14(p<0.01),假设H4a得到验证。此外,模型7和模型3也同时证明了创业警觉性在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机会识别之间的中介效应,Sobel检验结果Z=0.17(p<0.01),假设H4b得到支持。因此,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在农民创业者的信任水平与创业机会识别之间存在链式中介效应。

2.多重中介效应检验。为进一步验证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的中介效应、以及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之间的链式中介效应,弥补Sobel检验中参数正态分布的要求以及小样本表现差等不足,本研究同时采用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法及偏差纠正的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法。Bootstrap法最主要的优势之一是对总体参数分布不做要求,可以更好地减少第一类错误的发生率,具有更高的检验力和更精确的置信区间[56]。本研究设定在95%的置信区间上随机重复抽取1 000次来进行Bootstrap检验。Bootstrap方法给出一个置信区间,若间接置信区间不包含0则表明存在中介效应,若直接效应不包含0则说明为部分中介作用,包含0则为完全中介作用,分析结果如表 6所示。信任→外部知识获取→创业机会识别路径中,两种Bootstrap法得到的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通过双尾显著性检验(p<0.01),标准化间接效应系数为0.06,表明信任通过外部知识获取来影响创业机会识别的中介效应得到支持,假设H2得到进一步验证。信任→创业警觉性→创业机会识别路径中,两种Bootstrap法得到的置信区间均不包括0,通过双尾显著性检验(p<0.01),标准化间接效应系数为0.10,表明信任通过创业警觉性进而影响创业机会识别的中介效应存在,假设H3得到进一步证实。信任→外部知识获取→创业警觉性→创业机会识别链式中介中,两种Bootstrap法得到的置信区间不包含0,通过双尾显著性检验(p<0.01),标准化间接效应系数为0.04,证实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在信任对创业机会识别影响中的链式中介效应成立,假设H4也得到进一步验证。

本文进一步计算三条不同路径的效应量占比以及效应量差异。从表 6数据可简单计算出外部知识获取的中介效应量在总间接效应量中占比29.17%,创业警觉性的中介效应量占比52.60%,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的链式中介效应量占比18.22%。表明中介效应的影响程度依次为:创业警觉性>外部知识获取>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链式中介。此外,对三种中介效应进行比较,结果见表 6,创业警觉性与外部知识获取的中介效应差异Diff1未通过Bootstrap95%区间估计检验,但从双尾t检验可以得出该差异量在95%显著性水平上通过假设检验。外部知识获取与链式中介效应差异量Diff2同样未通过Bootstrap 95%区间估计检验,但通过90%显著性水平的双尾t检验。创业警觉性和链式中介的中介效应差异Diff3显著,百分位数法95%置信区间与偏差校正95%置信区间均不包括0。

信任→创业机会识别直接路径中,百分比Bootstrap法与偏差校正的Bootstrap法得到的置信区间均包括0,同时未通过双尾显著性检验,说明外部知识获取、创业警觉性与链式中介共同在信任对农民创业机会识别的影响中起完全中介作用。

(四)结果讨论

1.信任能显著促进农民创业机会识别。与欧美创业情境中“弱关系”起重要作用不同的是,在中国乡村创业情境下,基于血缘、地缘与友缘为基础的信任(强关系)在创业机会识别中起到更为核心的推动作用。信任水平更高的农民创业者对于协同合作更具信心,更易感知到政策导向型机会,且具有更低的沟通成本,从而增强农民创业者机会识别。

2.外部知识获取在信任对农民创业机会识别影响中起积极中介作用。知识转移与经验分享须以信任为前提,换言之即信任可帮助创业者获取更多外部知识,这一结论与李自杰等的研究相一致[38]。聚焦到农民创业情境,农民创业者面临众多约束,同村或同乡创业者之间的信息互换至关重要,而这种积极的知识分享活动需要建立在双方彼此信任基础上,长此以往还可形成“互惠反馈循环”,出于信任,农民创业者会先分享出自己的先前经验与创业知识,作为互惠反馈,接受知识的一方也将共享出独特的信息与经历,共享群体智慧的农民创业者可能会识别出更多具有价值的创业商机。因此,外部知识获取是连接信任与农民创业机会识别的重要桥梁。

3.创业警觉性在信任与农民创业机会识别关系中发挥正向中介作用。信任是对被信任对象的积极预期,这种积极的心理图式能促进农民创业者形成心理安全感,使其在创业过程中更具信心和胆量。同时,信任作为群体间的“润滑剂”成为信息搜寻与信息获取的重要保障。在内在信心增强与外在信息增加的双重作用下,创业警觉性得到显著提高。从警觉性理论可知,创业机会正是分布在人群中的不对称信息,警觉性高的农民创业者可发现并筛选出有价值的信息,促进创业机会识别。

4.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的链式中介作用成立,即农民创业者的外部知识获取对创业警觉性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这与Jiao等的研究结论一致[46]。在农民创业情境下,外部知识获取不仅包括市场营销、客户维系、行业技术等显性知识,还包括改变当前现状的渴望以及创业自我效能感等隐性知识,农民创业者通过学习这些显性或隐性知识,能促进自身创业警觉性的提高,最终增强机会识别。

四、结论与启示

本文基于信任视角与机会识别理论,结合我国乡土文化中信任的独特性及农民创业具体情境,以880位农民创业者为样本,运用层次回归分析与链式多重中介效应检验方法探究信任对农民创业机会识别的影响及作用机理。研究结果主要有:(1)信任对农民创业者的机会识别能力有显著正向影响。换言之,具有高信任水平的农民创业者在创业机会识别方面具有显著优势。(2)外部知识获取在信任与农民创业机会识别之间发挥部分中介作用,即信任程度较高的农民创业者可通过增加外部知识获取来促进其创业机会识别。(3)创业警觉性在信任与农民创业机会识别之间发挥部分中介作用,即信任水平越高的农民创业者,创业警觉性越高,因而能更敏锐更迅速地识别出有前景的创业机会。(4)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在信任对农民创业机会识别影响中发挥链式中介作用,表明农民创业者信任水平对创业机会识别的作用机制除创业警觉性和外部知识获取两者单独的中介路径外,还包括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的中介影响。

本文主要研究贡献有以下三个方面:(1)为农民信任相关研究提供新证据。我国信任文化受儒家思想影响深远,乡土情境又为信任增添独特性,而已有文献对信任如何影响创业的关注度远远不足。本文创新性地从情感信任、制度信任与社会信任三个方面界定并分析农民创业者的信任,弥补领域内研究空白。(2)拓展了农民创业情境下信任作用结果的研究。已有文献主要集中在信任对创业决策的影响,对创业过程中其他关键环节的研究十分匮乏,创业机会识别作为创业活动的起点对于创业成功具有重要意义,因此本文首次系统性分析了信任对农民创业机会识别的影响。(3)从创业者特质论与知识基础观双重视角深入剖析了信任对农民创业机会识别的作用机制,并且探究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在信任对农民创业机会识别的中介效应,以及外部知识获取与创业警觉性之間的链式中介作用,在有效弥补信任对农民创业机会识别作用机制研究空白的同时,也为未来信任与农民创业相关研究提供了重要理论借鉴。

本文的研究结论有如下实践启示:(1)信任作为一种非正式制度,对正式制度有着不可替代的补偿作用,因此在完善农民创业相关正式规章与制度(如创业监管、产权保护等)的同时,应通过完善新农村文化建设和增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等手段,提高农村地区信任水平,对信任缺失、背信弃义的商业事件增加媒体曝光度和舆论关注度,帮助农民创业者重构信任文化。(2)基于外部知识获取的正向中介效应,相关职能部门可与高校开展合作,利用网络平台开设农民创业培训,增加农民创业者的创业知识与创业技能,提升农民创业质量与层次。(3)针对创业警觉性的积极中介作用,各级政府应及时向农民创业者解读国家的各项创业政策,增强农民创业者的政策警觉性,同时应加大“互联网+”新型农村建设,拓宽农民信息获取渠道,提升农民创业者对潜在创业机会的敏锐性,从而提高农民创业机会识别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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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Based on trust theory,this study attempts to figure out how trust impacts the ability of entrepreneurial opportunity identification of entrepreneurs by using interview data of 880 entrepreneurs in rural areas in Zhejiang,Anhui,Henan and Shaanxi provinces respectively.Multiple mediation test methods are utilized to test the direct and indirect impact of trust on entrepreneurial opportunity identification.The results show that all the level of trust,entrepreneurial alertness and knowledge acquisition of rural entrepreneurs have significantly positive impact on their entrepreneurial opportunity identification.Both entrepreneurial alertness and knowledge acquisition play significant mediating roles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rust and entrepreneurial opportunity identification,and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entrepreneurial alertness is larger than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knowledge acquisition.These findings are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improving the rural entrepreneurship in China.

Key words:trust;opportunity identification;entrepreneurial alertness;knowledge acquisition;multiple mediation model

(责任编辑: 董应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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