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黄金时代,公民的时代,艺术繁荣的时代
2020-07-04鲍鲍
鲍鲍
当公民独立自由的时候,文化总是会迎来繁荣,艺术也是。文艺复兴时期,教会独大的状态减弱,自由的艺术家們开始施展个性。17世纪,同样因为公民自由,荷兰迎来另一个文化繁荣,它被称为“黄金时代”。那个时候,荷兰还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俗称“荷兰共和国”,拥有最知名的港口阿姆斯特丹,还有鹿特丹、海牙这些著名的港口城市,它是世界贸易的中心,荷兰东印度公司几乎控制着亚欧之间的海路交易。
荷兰的黄金时代,市民不是从事贸易,就是受益于贸易。贸易让这个港口国家成为新兴资产阶级的天下,却不是教皇的天下,因为在尼德兰,同时存在基督教新教和天主教的大量信徒,所以试图通过宗教统一荷兰共和国非常困难,维米尔的妻子将信仰从新教改为天主教的事件,从侧面证明了这里对不同信仰的包容。
此时的荷兰市民阶层拥有丰厚的收入和高度的自由,连当时的市政厅都比教堂体面得多,看看阿姆斯特丹水坝广场上新建的市政宫殿,巨大的体量让旁边的新教教堂相形见绌,只冒出了一点塔尖。它由市民组织出资兴建,邀请了著名的建筑师雅各布·范·坎彭(Jacob van Campen)设计。
相对于宗教里的圣母和基督,享受着自由民主的荷兰人更喜欢古罗马的文化,他们认为现在的尼德兰是足以与古希腊罗马比肩的文明时代。所以,在如何装饰市政厅方面,建筑师选择在古典的雕塑里寻找灵感,将女神像立于屋顶,用希腊神庙柱的浮雕和三角门楣装饰外墙。最高处的女神代表“名望”,手执橄榄枝和墨丘利的双蛇权杖。古希腊奥林匹斯山的橄榄枝意味着尊贵和成功,墨丘利是罗马神话中的商业之神,他的双蛇权杖是商业规律的象征。另外两边的女神像,一位手执镜子照向身后,暗示想要洞察一切的谨慎;一位手提天平,象征公平正义。这些雕塑的象征意义都与经济活动中的交易、竞争息息相关。
为了装饰市政厅,人们选用了天然大理石,就像古罗马那样。荷兰本地不出产天然大理石,原料只能进口,但对于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贸易中心来说,这不是问题,天然大理石的装饰只能证明它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和繁荣的经济。市民们修建的市政厅,不仅仅是政府机构,更是贸易活动的办事大厅。
由于市政厅建得太体面,以至于一百多年后,拿破仑称帝掌控欧洲大部分地区时,他直接把市政厅改成了荷兰国王的皇宫,住在里面的是被自己册封为国王的亲兄弟路易·波拿巴。小编从来都觉得,在封建制度向资本主义演进的洪流中,王宫改建为政府或公共机构是历史必然,像阿姆斯特丹市政厅这样被从政府机构改为王宫的例子实属罕见。
谁让尼德兰曾是世界贸易中心呢?赫赫有名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运作,使荷兰市民大多腰缠万贯。市民实在太有钱了,所以他们忍不住要炫耀一下自己的富有。这又遇到新的问题:家具、瓷器、银餐具虽然一应俱全,但若全部被陈列在客人看得见的地方,必然麻烦又显得做作。那么,拿什么来展示?找个画家制成在客厅供人观赏的油画岂不是一目了然,而且美观大方,品位和派头都有了。
在荷兰画家的业务里,教会和王宫贵族并不是最大的部分。他们的画作若是足够漂亮,作为商品拿去买卖更受欢迎,还会有众多的富有公民愿意下订单。市场不同,客户需求不同,促使荷兰绘画异军突起。当整个欧洲的文化还沉浸在王宫贵族的浮华和教堂的喧闹中,簇拥着意大利等地盛行巴洛克艺术时,荷兰的画家们已经学会了如何满足市民阶层的需求,表现世俗生活的一角。
宫廷画家最拿手的是描绘盛大的场面。盛大的场面,豪华和气派对生活在荷兰自由富裕的市民来说,却是不必要的。比起教会和王宫贵族需要的大幅作品,荷兰的市民更喜欢小幅且漂亮的作品,内容五花八门,精彩纷呈,却没有对神话和宗教的执著。
绘画的题材多种多样,而且细分的趋势明显,优雅精致的餐具,鲜艳欲滴的花朵,船来船往的港口,广阔无垠的海面,生活劳作的场景……都是拿来创作的母题,这也导致了荷兰各种小画派盛行。总之,只要客户需要,画家就能画出作品。
就连肖像画,也不是教皇主教和王室勋爵的专属,体面的医生、商人、富家女儿和文化名人肖像,甚至妙龄的剥牡蛎的女孩、咯咯笑的妓女,这些题材在其他国家的宫廷画家眼里,那么平民化,那么不起眼,却成了荷兰画家最擅长的表现的人物。
若仅仅是描绘富裕,就太小看荷兰的自由文化,因为优秀的画家不会只顾着满足客户需求或者拍客户的马屁,画家们同样自由,也同样拥有表达自己的权利。既然市政厅的神像被赋予了丰富的象征性,画家们又怎会止步于世俗的逼真,在炉火纯青地描绘美丽欢乐和逼真静物的同时,他们也在描绘奢靡的代价、死亡和虚空,赋予画面更深刻的寓意。
市民们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还有对财富和死亡的焦虑,在画布之上淋漓尽致地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