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生活底层的呐喊
2020-07-04瓦四
瓦四
长篇小说所表现广阔的社会生活和人物的成长历程,能够反映某一时代的重大事件和历史面貌,因此,长篇小说是一部写人物命运,也可以认为是一部断代史;对一个作家来说,长篇小说是极具难度的文体,从其体量上看长篇小说对作家的智识水平、知识结构、深度思考力、宏观审美力甚至作家的体力和意志品质都具有相当的挑战与考验。
杜光辉就是一位具有相当丰富的智识水平、知识结构、深度思考力、宏观审美力,同时具备相当的体力和意志品质,能够自如应对挑战和考验的优秀作家。他认为一个作家征服读者是天职,不论在选题上、题材上,还是表现手法上,尤其是长篇小说都应该突破自己,去追求一种高亢嘹亮的声音。他形容写长篇小说就是“朝圣者从千里之外磕长头去拉萨,不惧路途遥远,不惧路上艰辛,但感觉十分美妙,正如印度诗人泰戈尔说的‘有信仰的人是幸福的。”
讴歌劳动者
杜光辉的长篇小说《适天石》,是一部使用了温暖的现实主义的手法,用心去讴歌普通劳动者的优秀作品。杜光辉的《适天石》把我们的思维带入海南一个依海的偏远村庄的质朴生活。开篇“1960年冬,琼南土道”,从1960年临近春节时落笔,写琼南一条土路上挣扎着一辆牛车,赶牛车的人是老学究李鼎崧,被遣送回乡广东省政府工作人员李书渊,博贤村文盲李儒元,贫协主席孔方印,车上装有在他村借的渔网,准备第二天捕鱼,分给村里人过大年。途中捡到一块黄蜡石,石上有字纹,后经反复辨认是“天人合一,适地物和”,起名为“适天石”。杜光辉开篇以力透纸背的文字,刻画出一幅幅海岛画面:村落、炊烟、大海、沙滩、树林、台风、暴雨、古道、黎山;描写了祭海、捕鱼、学堂、读书的活动,堪称海南乡村的民俗画卷,探视了海南乡村半个多世纪的演变进程。作品以近50年间为背景,通过复杂的矛盾纠葛,以李儒元和李雅文父子倆为核心,刻画了那个时代博贤村以及他们乡里、县里各阶层众多普通人和乡长、县委书记、县长、厅长等领导干部的形象,挫折与追求、痛苦与欢乐、劳动与爱情、日常生活与社会冲突纷繁无章地交织在一起,深刻地展现了普通人在大时代历史进程中所走过的艰难曲折的道路。在海南南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博贤村,在乡村知识分子的引领下,用优秀的传统文化抵御着贫穷、懒惰、贪婪,用劳动人民质朴的优良传统在艰苦的环境中与命运抗争,小说所传递的内在精神高度,是对“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延绵数千年来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文化和中华民族真精神最有力的现代阐释。杜光辉写到改革开放后,博贤村人的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善,其物欲横流的价值观与生活方式影响了乡村一部分人的传统道德文化,但以李鼎崧为代表的乡村知识分子却执意、顽强地坚守着传统道德文化的阵地,抗拒所谓的城市文明,在他的字里行间里谱写了一曲令人奋发图强、奋发有为的颂歌。
《适天石》虽为乡村普通人立传,但却具有人性的高度。谈到杜光辉在其作品中挖掘人性这个主题,想到他的另一部长篇小说《可可西里狼》,这部小说“一直都在播扬人性,咏赞生命,而人性中的悲悯情怀,始终都构成了小说中的一个‘气场,随着一个个高贵的灵魂的消失,‘气场变得愈发强烈了。我感叹杜光辉对现实的直面,我更感叹于他对生态的人性关照,以及他的小说叙述的情感和技巧”(叶松铖《来自灵魂的夯声———评杜光辉长篇小说〈可可西里狼〉》)。杜光辉在《适天石》里同样敢于真面现实,同样是在播扬人性、咏赞生命,同样用人性中的悲悯情怀构筑成小说的气场。在这种动力下,杜光辉的“气场”愈发强烈,促使他把海南岛上最不起眼的博贤村几代人的苦难,转化为一种迎难而上的励志的精神动力,使作品直抵人性的高度。写苦难的作品,尤其是1950年代以前出生的作家写苦难的作品较多,但能够真正在其作品中把人生的苦难转化为一种精神动力和励志的作品,除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外并不是很多,杜光辉的《适天石》当属这些作品的其中之一。杜光辉在展现博贤村一个个普通小人物在特殊年代艰难生存境遇的同时,悉力塑造了他们克服重重困难的美好心灵与坚强不屈的奋斗精神。作品中的李儒元、张春好、李书渊、李雅文等都曾是在贫困线上挣扎的青年人,但他们发奋图强、自强不息、艰苦创业的品德,他们依靠农民的朴实与顽强的毅力不停地与命运抗争,尤其是以李儒元、张春好为代表的农民,虽然没有文化,但他们能在传统道德文化的熏陶下,明大理,尊敬读书人,在不惜一切代价培养下一代中实现自我的道德完善。
《适天石》在传递励志精神的同时还体现出一种温暖的人文情怀。作品在对人的尊严、命运、价值的维护,对人类遗留下来的各种精神文化体现出高度珍视。
首先,杜光辉在作品中对人物赋予极大的悲悯情怀。杜光辉对作品中人物赋予悲悯情怀,是他小说中突出的特色。如他的另一部长篇小说《可可西里狼》里贯穿全文的浓郁悲怆,这种悲怆又一直被压抑着,一点一点地释放,释放出来的东西,仿佛像只无形的手,将人的灵魂紧紧攫住,有时甚至让人产生一种窒息,有着呼吸的急迫之感。而他在《适天石》这部小说里,对琼南海边一个普通小村庄村民的生活方式,做到了极大的尊重和认同,其实也就是对所有的普通百姓的生活方式的尊重和认同。不要说作品中积极上进的那些人物,就连一些消极人物,如贫协主席、刑满释放的孔方印,拼命捞钱、新任村长李忠财,少时不读书、回村炫富、毁林事件的同谋李绪堂,甚至在贿官员的大走私贩白老板的身上,作者都倾注了力透纸背的文字,直接或间接地折射出他们各自的人性的一面。
其次,杜光辉在作品中处处流露出温暖的亲情与真挚的友情。杜光辉在作品中倾注了大量笔墨写人间亲情,最典型的莫过于李儒元一家了,李儒元虽是文盲,但勤劳朴实、忍辱负重、明大理、尊敬读书人,和老婆张春好竭尽全力培养孩子。他的妻子张春好尽管是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地地道道的不识字的农妇,但她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在默默忍受苦难的同时和丈夫共同培养孩子,他们的儿女李雅文、李雅华、李雅婕等在他们的教育下能发奋读书、自强自立、善解人意、乐于助人,通过自身的努力考上大学,成为国家的有用人才,在各自的岗位上为祖国建设努力工作。杜光辉在作品中自始至终写的邻里之情、干群之情、同学之情、朋友之情、同事之情等,无不展示出人间大爱和美好的真挚友情。如写李儒元一家与邻里李鼎崧、陈立仁、李书渊等多家之间的情感,写博贤村和体恤民情的县委书记汪兴旺以及汪兴旺的儿子县长汪琼生之间的干群情谊。这些饱含笔墨的亲情和友情,不是杜光辉生硬加进去的,而是他用作家的深度思考力和宏观审美力,去体察和还原海南普通百姓的人间大爱自然流露的。
还有,杜光辉作品中在乡村爱情生活画卷中,赋予想象空间和无比美好的内涵。在轻松中带着喜庆与幽默,曲折中满含希望和力量,默默奉献中充满亲情、爱情、友情、邻里情,这其中有欢笑也有悲伤,但更多的是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如李儒元和张春好之间、李雅文和符桂英之间,他们虽然没有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但张春好和符桂英两位女性在李家最困难时期却是顶梁柱,她们的忍辱负重,她们的默默奉献无不体现出传统美德,无不体现出贤妻良母的品德,无不体现出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再如写李鼎崧老婆,虽然连姓名都没有给,但这位幕后的女性却给我留下了他们夫妻恩爱的想象空间和这位女性在丈夫的熏陶下心灵无比善良和美好的内涵。这位女性每次出现总是为乡邻和客人把槟榔切成两瓣,给扶留叶上抹了海螺灰,递给乡邻,为乡邻泡茶、沏茶、做饭招待乡邻和客人。还有一位女性就是县委书记汪兴旺的老婆,从不多的笔墨中能够体会出他们夫妻之间的美好爱情,体现出汪兴旺老婆的热情好客,折射出汪兴旺老婆对普通百姓的至深情感。杜光辉在作品中把他们之间的爱情写得很纯美,让读者很有感触并为之动情。
塑造典型人物形象
俄国文艺理论家别林斯基说:“文体是思想的浮雕性、可感性;在文体里表现着整个的人;文体和个性、性格一样,永远是独创的。因此,任何伟大作家都有自己的文体。”作家把握文体,不仅仅是把握形式,而且应自觉意识到它是作家感受、观察、表现生活的独特思维方式,它熔铸着作家的思想人格、审美追求,是文学的血和肉的外化形态。文体意识的自觉,是作家趋向成熟的标志。而文体实验则是作家在文体意识的催使下对文体形式所进行的实验和尝试。这主要表现在作家对语言方式、叙述模式和结构形态的独特追求上。(庄涛等主编,《写作大辞典》汉语大词典出版社出版,1992年4月第1版,第509页)
长篇小说最能考察作家的语感、才思、想象力之水准,因此,长篇小说作家首先要有强烈的文体意识。长篇小说《适天石》可以说是作者不自觉地回归到长篇小说的文体意识之中,一是典型的人物塑造,二是饱含细节的描写,三是深刻的精神追求。
《适天石》成功地塑造了李鼎崧、李书渊、李儒元、张春好、李雅文、汪兴旺等典型人物,读后他们都能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李鼎崧是乡村老学究、书法家,传统道德文化的代表人物。他满腹经纶,随口便是学问,他还是书法大家,是培养出获得书法大奖的书法家。在乡村教育上,李鼎崧时刻挂在心上,他提出办学校的事,学校办成后,亲自教书,为博贤村培养出“当了干部端铁饭碗的人,从干事提拔成科长的人,当了工人再过两年就能带徒弟的人,考上大学出国留学的人”等等,直到他九十岁的高龄看完李书渊和李雅文对出“室寓客家,寂寞寒窗空守寡”的千古绝对,还“手抚适天石,仰天长笑,说绝世的下联,终于让你们对出来了,真是千古奇迹”。一位乡村老学究的形象跃然纸上,不能不说是作者的功力使然。
小说对汪兴旺的塑造足以使读者记住这位南下干部、县委书记的艰苦朴素、体恤民情、与普通百姓打成一片,支持博贤村创办村办小学,用智慧保护李书渊的好书记。“连连和他们碰碗,还问他们能不能吃上白米饭,过年能不能穿上新衣服,孩子的学费能不能凑齐,村里人到了夜里都做什么,海水为什么漫不过龙脊,树林能不能挡住台风,造一栋瓦屋需要多少钱……汪兴旺搂着李鼎崧的肩膀,称他为大哥。李鼎崧搂着汪兴旺的肩膀,称他为兄弟。”杜光辉用最朴实的语言,通过喝酒把一位参加过解放海南岛的老干部的作风和人物形象写得入木三分。后来写道“你替我准备些祭奠用品,我去给阿好烧几张纸点几炷香,然后我们到龙脊上看望李儒元”,作为县委书记的汪兴旺能屈身为普通农妇张春好烧纸点香,使这位县委书记的形象突出,还衬托出张春好的人物形象,可谓一举两得。“汪兴旺说我就让你们看,你们有这方面的特长,不发挥出来就糟蹋了。其中一个接过鉴定,看了看说很好,我没有意见。说完把鉴定交给另一个人,那个人看了也说很好,我也没有意见。汪兴旺说这事情是我们三个来调查的,你俩没有意见,我也就没有意见,咱们就签上名字。我是书记,负责拍板,签名不合适,你俩签名就行了。”县委书记的汪兴旺的形象再次深入我的脑海,他不但是县委书记,还是一位很有智慧的县委书记。“……汪兴旺回答今晚不行,晚上要来几个朋友,说好和他们一块聚。……汪兴旺说我不是不给你捧场,确实是早几天就定下来了。人家走了一百多里路,我要是不守信用,怎么对得起朋友?新县委书记又问你约的是老战友?汪兴旺说博贤村的几个农民,还有一个落实了政策的明天到广州恢复工作,我今晚给他饯行。”言为心声,汪兴旺的话语“泄露”他的心灵的秘密,直接地展示人物性格,充分细致地将汪兴旺的内心世界袒露出来,使读者如闻其声,如睹其容。
细节描写有助于人物形象的塑造,语言的细节描写能感知人物的性格特点。《适天石》中语言的细节描写,对作品中人物形象的塑造、情节发展的推进、生活环境的表现,在刻画人物性格、丰满人物形象、连接故事情节、丰富作品内涵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有助于折射广阔的生活画面,表现深刻的社会主题,增强了小说的艺术感染力。当得知李儒元得了傳染病,汪兴旺说:“我这人命大,打了一辈子仗,子弹在身上钻了五六个窟窿,就是要不了我的命,阎王爷见了我都绕道走。我要是怕死不敢看你爹,怎么对得起你爹的情谊?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非要看你爹不可……”汪兴旺说,“我要是因为怕死,不敢看你爹,以后怎么在人前讲话?怎么给干部群众作报告?”他的性格特点给读者留下了极为深刻的记忆。
《适天石》动作的细节描写使读者能够感知人物的命运。“张春好赤着脚挺着大肚子来来回回挑豆角;外人很难想象,如此瘦小的女人,挺着快要临产的肚子,挑着如此沉重的藤箩,两条枯瘦的腿,踏着狭窄的田埂,竟能不歇气地挑到路边。”“绑柴捆时他总想绑得越多越好,把柴捆绑好了,把扁担插进去,试验着朝上挑,鼓了好几下力气,都没有挑起来……他又把扁担放在肩上,担子还没有挑起来,肩膀又一阵剧烈疼痛,他骂了一句,猛地一使劲把担子挑起来,挣扎着向前走去……”这些动作的细节描写,让读者能够感知人物的命运,也为作品增加了厚重度。
从《适天石》成功的神态细节中可以感知人物的精神状态。写“孔方印用筷子把鸡拨拉了一下……说着抓起鸡身子给烧窑师傅撕了一只翅膀,给李儒元撕了一只翅膀,给李雅文撕了脖子,自己抱着鸡身子啃……”这些神态的细节描写,把孔方印的神情刻画得淋漓尽致。
细节描写对塑造人物形象、推进情节发展、表现生活环境有重要的作用。《适天石》中的细节描写很大程度上增强了作品的真实性。这部小说中出色的细节描写,读起来生动有趣,觉得故事真实可信,没有违背生活逻辑,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无论中国的小说还是西方的小说,小说的建构不管多么庞大复杂、多么广阔纷纭,最终都是要沿波讨源。事实证明,强化长篇小说的文体意识对于整个小说创作都是至关重要的。
丰富精练的语言艺术
长篇小说的大厦是由语言堆砌而成的,作家在其文本中深度挖掘丰富的语言艺术,让读者体会小说的语言精髓。写小说就是写语言,我始终是这样认为的。尤其在长篇小说创作上,作家能娴熟而巧妙地变化叙事文体,把语言形式与情节发展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从而勾勒出充满浓情画意的人物与景观,以此表达作家本人的特殊情感,将会直接或间接地推动小说情节的发展,有助于人物形象的塑造和凸顯人物特征,既能展示象征手法的文学魅力,又能进一步扩展词句的叙事功能。
杜光辉的《适天石》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特别是小说独具特色的语言风格。小说人物的对话全部没有冒号和引号,这种对话式的语言更加展示人物复杂的心理活动及人物独特的性格,使得人物的灵魂呼之欲出并深化了小说的思想内涵,从而更有力地刻画了典型的人物形象,给读者无限的想象空间,增强了人物的灵动性。
《适天石》第一章人物一出场,作者就奠定了语言的基调,也从人物的简洁的语言中勾画出人物形象。杜光辉是一位有责任感的小说家,他无时无刻都在担当着积累和发展民族语言的责任。如李鼎松和李书渊含有诗意的对话:“天庭遽然开朗,冒出一句对联‘臭犬吠香禾,犬自臭,禾日香。李鼎崧击掌,连声叫好,说书渊有如此好的学问,却被贬到偏野荒村,鞭打牛臀,真是暴殄天物,老天无眼呀。说完连连叹息,又说还有一个绝联,上联出来之后,至今无人能对。我给你四十年时间,如果你能对出下联,就是天下第一的楹联大家。李书渊说你把它说出来,看我能不能用四十年时间对出来。李鼎崧咳了一下,清了嗓子,一字一字地念‘室寓客家,寂寞寒窗空守寡。李鼎崧念完,担心李书渊没有记住,又念一遍,说这副对联,用字是清一色‘宝盖头。”这简洁凝练的诗话语言,给读者无限的想象空间,有兴趣的读者还会绞尽脑汁去对一番呢。作者在写到符桂英把李雅婕给她做的鸡蛋送到学校吃的这一段:“李婕看了碗里的鸡蛋,心里翻腾着感动的浪花,浪花涌出眼睛,模糊了碗里的鸡蛋,说这是给你煮的,你怎么没吃?符桂英说我吃还不容易,回家煮就是了。你快把它吃了,马上又要上课了。说着把碗送到她手里,又把筷子送到她手里说,快吃,不要耽误上课。李雅婕接过碗,接过筷子,再看碗里的鸡蛋,眼泪模糊一团,滴到碗里,落到鸡蛋上边。她吃下鸡蛋,也吃下泪水。”这种朴实的语言不是写出来的,而是作者内心淌出来的甘泉,是能模糊读者眼睛的汁液,像这样的语言处处立在《适天石》里。
杜光辉的语言质地坚硬耐嚼,犹如他拿着雕刻刀把一块羊脂玉雕刻成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他在《适天石》里精心雕刻一件叫做“适天石”的诗性语言的艺术品。如:“早已断了餐,日子多艰难;饿得躺在地,遍体尘土沾。草屋全是洞,椽木也折完。猪入拱我胸,下雨打我眼;水从身下过,无力挪一边;想站难起立,全身都瘫软……”读来酣畅淋漓,不亦快哉!在《适天石》中李儒元、李书渊、李雅文等语言都具有诗性意味,博贤村祭海的《祭文》和贯穿始终的对对联同样是诗性语言,包括墙上的标语也是诗性语言的最好体现。小说中有这样的语言,不但有利于作者刻画人物内心世界,还能呈现某些故事发展的细节描述;当诗性语言的魔力赋予在小说文本中,可通过语言潜意识引导,拓展读者的思维空间,使读者对于某个人物、某个故事情节、某个场景进行再创造,使读者自然而然地去品味和体会杜光辉小说的语言精髓。
深深的忧患意识
著名评论家李建军先生认为:“文学必须面对的迫切问题,是人的生存境况。真正的作家把文学当作讨论生活的一种方式。他关心、同情弱者和不幸的人们,他把写作当作帮助人们摆脱苦难、获得拯救的伟大的伦理行为。”杜光辉的《适天石》,揭示的不仅仅是我们民族必须高度关注的现实,也是整个人类必须高度关注的现实,这已经是关系到我们民族和整个人类生存的重大问题。
博贤村人自发保护龙脊上的大树和保护龙脊上的飞鸟;按照祖传的规矩,把捕上来的小鱼小蟹,肚子有籽的鱼虾,重新放回大海;组织附近各村村民和不良开发商对峙,禁止他们开发海滩。《适天石》写到这些,我想作者一定禁抑不住地联想到当代人类出于自身的贪婪,对大自然无止境地疯狂掠夺,对自然环境丧心病狂地破坏,作者内心深处一定发出沉重的喟叹,甚至感到对人类作恶的绝望。小说写到新任村长李忠财通过不正当手段承包了博贤村的海滩,他为了实现赚大钱发大财的目的,在海里拼命撒网捕鱼,背弃祖宗规矩,小鱼小虾都不放过,直到把海湾里的鱼虾捕光,最后帮着开发商变卖海滩,就连孔方印、李绪堂为了一己私利,也成为靠走私发了财的白老板毁林搞房地产开发的帮凶。在千钧一发之际,李鼎崧、陈立仁、符桂英,还有国外的李雅文,联合附近十多个村子的村民,奋起保护龙脊,保护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直到把他们的海滩他们的环境保护下来。
杜光辉在《适天石》中大声疾呼,在市场经济建设中必须坚持民族的传统文化,保持民族的传统文化根本;向人们发出人类担忧的正是人类自己,是人类中骨子里的邪恶和欲望,随着邪恶滋长欲望膨胀,人类的道义就会泯灭,人性必然沦丧。
总之,杜光辉的《适天石》是一部贴近现实、接近地气的长篇小说,是一部描写乡村人物命运的现实主义长篇小说,是一部充满正能量且具有深刻思考的长篇小说。
杜光辉的《适天石》让我领略了海南特有的自然风光和风土人情,这些来自历史和民间的,带着大海气息的苍劲而粗犷的人性光芒,在作品人物身上体现的傲骨与柔情、苦难的美和不屈的生命意志都得到饱满的呈现。
杜光辉的《适天石》是一部好读的、直击灵魂的长篇小说,是一部来自生活底层呐喊的长篇小说。
责任编辑宁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