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稠酒
2020-07-04毕明
毕明
今年的春节,堪称史上最短又最长。今年在北京自家吃了年夜饭,但没喝到老家的糯米酒。
往年的春节十次有九次是在西安爸妈家过的,几乎每顿饭必喝的就是老家特产“黄桂稠酒”,其实就是大家平常说的糯米酒、米酒。
近几年,妈妈80岁过了,年夜饭一般就不在家里自己做了,哥嫂提前几个月就在外面的饭店订好,老父亲会提前准备不少稠酒。
再往前的年夜饭,印象中妈妈总是要把所有的菜都做好后,甚至要把厨房灶台收拾利索了才上桌。每年年夜饭,妈妈都不让我们等她,说拔丝地瓜凉了就粘在一起不好吃了,讓我们赶紧吃。我们都知道妈妈这个习惯,知道谁去劝也没有用。
妈妈能喝一高脚杯稠酒,我们便会在她上桌之前给她老人家倒好。这稠酒是要在锅里热开后再喝的,浓稠的乳白色酒汁伴着些许热气,没等酒杯拿到嘴边,糯米发酵后的特殊香味就毫无遮拦地飘进鼻腔。在春节的夜晚,此时你会忘记屋外的季节,又一次体味到了儿时对家的那种感觉。
没有问过妈妈为什么每次只喝一杯,也许妈妈觉得这刚刚好。做儿女的看到妈妈端起这杯稠酒,知道这个春节会和往年的一样,心里就彻底踏踏实实了。这种多年不变的仪式流程让人感觉特别好,那时那刻,不变才是最幸福的。
有时从老家回北京也会带上一塑料桶稠酒,但往往拿回来就忘记喝了。或送给这边的亲戚朋友,又觉得拿不出手,一是这本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二是好多人喝不惯这个味道。比如醪糟这东西,媳妇和儿子都吃不惯,而稠酒其实就是更稠更发酵的醪糟汤,但奇怪的是加热后稠酒的发酵味儿反倒比醪糟要淡得多,所以媳妇多少还是可以喝些的。想起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老话,的的确确,口味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就像我无法消受王致和臭豆腐、老北京豆汁儿一样。
虽然现在网上购物已经很方便了,天南地北的特产随时都可以网购到家,但对于喝稠酒这件事儿,在我的心里已经不仅仅是喝酒那么简单了,跟谁喝?何时喝?在哪儿喝?怎么喝?这些都成了不可逾越的前提条件。
所以我在京城是不喝稠酒的,有时特别想念那个味道时,我就去买一罐醪糟,回家做个醪糟汤圆,有时做个醪糟鸡蛋当早点或夜宵。
我一直觉得吃醪糟汤圆、醪糟鸡蛋与喝稠酒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前者可以独食,而稠酒是万万不可独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