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墟目字纹在现代灯饰设计中的应用研究

■崔 璨，窦乐乐 Cui Can & Dou Lele

(东北林业大学，黑龙江哈尔滨 150040）

殷商时期青铜冶炼技术日益成熟，大量青铜制品被保存下来。青铜制品作为研究殷商文明最重要的“物品”，其表面的铸造纹饰凝聚了当时的文化思想。一般学者注意到兽面纹、龙纹、凤鸟纹、动物纹（如牛、羊、豕、虎、禅、龟、蛇等不同的动物图形）、回窝纹、几何纹等，却较少讨论有文字混杂在图形中，转换作为纹饰的功能者[1]。目字纹是众多青铜器表面铸造纹饰的代表之一，它源于甲骨文，后逐渐衍生出文化承载与造型装饰的双重功能。对于目字纹的研究要从传统的角度出发，发现其中的设计要点与形式规律，并联系现代的设计与审美需求，结合产品的具体应用环境，以纹饰的角度对产品进行功能与装饰的设计，使产品富有中国特色的文化内涵的同时且兼具现代产品中的艺术美与实用性[2-4]。

1 目字纹的文化内涵

谭旦冏先生在解析饕餮纹之构成时，指出说：“目纹是颜面所必备的，无论如何简化，变形或分解，都少不了这一对睁瞪的眼睛。”[5]在《易经·系辞下传》中可知，古人“近取诸身，远取诸物”，首先描绘出事物的实像作为象形符号[6]。这些形象符号逐渐固定下来代表语言，便由此而产生了象形文字。甲骨文作为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一批象形文字，目字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除了文字功能，目字还作为纹样被广泛应用于殷商时期各种器物的表面装饰，由最初的青铜器上族名的图腾，逐渐转化成兽面纹中的目形结构，将目字以线条化的表现形式来代表兽面纹或动物纹的眼睛。纹饰本身作为一种美观的图形符号，兼具有辟邪和寓意吉祥的功能，不具备任何文字语言功能，而目字纹从甲骨文到青铜器纹饰，展示了“图画-文字-图画”的特殊演变过程，具有汉字传递和图案装饰的文化内涵。因此，目字纹在殷商时期演化为具有“文饰一体”双重功能的纹饰。

从装饰角度看，目字纹占据饰面中心位置，主要用于兽面纹的双目，也有少数作为单独纹样出现在器物的饰面。其表现手法夸张拟人，眼睛凝神专注于前方，夸大的眼睛和狰狞的目光，象征着统治者权力的至高无上，也体现出神异化、宗教化的精神文化内涵。从文字角度看，目字纹除了起到装饰作用外，最主要的是人们意向特征的体现，具有一定的时代特征。目字纹依附于青铜器的兽面，以象形语言文字特征转化为统治者的精神文化需求，成为天神与人交流和联系的窗口和桥梁，赋予器物通天地之本领，庄严圣神，令人肃然起敬。

2 独特的造型特征

原始时代神话的兴起使人们开始崇拜眼睛，到殷商时期，目字纹逐渐成为天与人交流的工具，并成为主流纹样造型，唯独在商代被广泛应用。如太阳神和天神之眼，为突出其眼睛的造型，甚至将面部其它器官都省略掉，用双目作为面部纹饰的主体，以强调其眼睛的重要性。目字在这一时期作为汉字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是图形，还是文字。其独特的造型特征呈现高度的视觉审美，彰显了“图文兼顾”的视觉语言，突出表现了对称与均衡、比例与尺度的形式美法则。

2.1 图文兼顾的视觉语言

汉字发展的最初形态其最大的特征便是文字识别性与图形装饰感之间界限模糊[7]。目字，取眼睛正视之形，用抽象与概括的艺术手法，创造出文字语言。先辈们造字尤其注重多角度观察，描绘事物的特征，强调并夸张其特点，用象形符号来传达语言。许慎的《说文解字》中写到：“盖依类象形，故谓之文；其后形声相益，即谓之字。”[8]可见，“文”与“纹”是通假之意，为图形象形之意。从目字象形性来看，文字和图案并非有明显的界限。目字由文字转化而成为一种特定时期器皿上的装饰纹样，以图案的角色出现在各种动物纹的眼睛纹饰中，尤其是饕餮纹中狰狞的双目。由此得出，目字已脱离了文字功能，转变成为艺术形态的图形语言。在发展至殷商时期的青铜器中，目字兼顾了“文”和“图”的特点，将“文”和“图”融为一体，是一种充满个性和图文合一的视觉语言。

■图1 饕餮纹中的目形纹

■图2 蟠龙纹中的目形纹

■图3 蟠龙纹中的目形纹

■图4 铜戈四件中的目形纹

■图5 目形纹位置测量

2.2 对称与均衡的形式美法则

目字纹作为青铜器兽面纹饰的眼睛，大部分都是成组对称出现各种器皿表面铸造纹饰中，双目炯炯有神地凝视着远方。殷商时期，是华夏民族奴隶社会的开端，奴隶主的地位如天神一般不可侵犯。为了守护自己的奴隶主地位，当时的装饰纹样上多以神和狞厉力量的风格特征展现奴隶主因天赋神权而对奴隶的绝对所有权[9]。这种绝对权威与绝对所有权，映射到装饰纹样上借以对称的方式进行表现。以青铜礼器上的饕餮纹（图1）、蟠龙纹（图2）为例，其双目左右完全对称的造型设计，给人一种稳定、庄严、肃穆之感，同时也反映出奴隶主地位是神圣不可侵犯。除此之外，还有少数目字纹以单目形式出现，成为单独纹样进行装饰。如安阳殷墟花园庄东地的商墓出土的一件铜手形器（图3）和铜戈四件（图4），在铜手内凹的手心处和铜戈手柄中，都见有单独的目形纹饰夹在回转纹、鸟纹、凤纹等“纹样中”。目字纹造型较大，占据面积较多，与周边的辅助纹样疏密有度，大小对比明显，给人一种稳定而不失变化的美感。

2.3 比例与尺度的形式美法则

中国古人在造物过程中追求“法天象地”的规则，根据自然中现有的形式提炼升华，进而运用于器物制造之中。青铜器是殷商时期的代表作之一，其表面纹饰的排列分布也遵循着大自然中美的比例与尺度。通过将例图边缘围合成矩形，做纵向（A线）与横向（B线）辅助线与矩形相交，使其穿过目字纹瞳孔中心点（图5）。测量中心点在整体图案的位置比例，使之与黄金分割数相比较，论证其位置的合理性。

黄金分割数约为0.618，目形纹的位置比例在横向与纵向中都接近于黄金分割点。由此可知，目形纹在整体图案中的比例尺度是符合设计美学的。

3 目字纹在现代灯饰设计中的应用

人们将照明的灯具称为灯饰，灯具的功能逐渐由最初单一的实用性变为实用性和装饰性相结合的产物。现代灯具的造型虽千变万化，却离不开仿古、创新和实用三类[10]。灯具是软装设计和室内空间的眼睛，是视觉的中心点。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物质需求不再是一个难题，精神需求逐渐占据上风。因为任何一个设计产品，都具备最基本的物质需求，在实用性的背后，灯饰的造型和装饰则成为消费者必要的精神追求。通过将目字纹以点、线、面、体的表现形式融入到灯饰的整体造型和表面装饰中，丰富灯饰设计的文化内涵，使目字纹在现代设计领域再次复活。

3.1 整体造型运用

在灯饰的整体造型中，可以将目形纹通过线条勾勒、平面化处理、空间界面围合的方式，结合不同的材质，达到相应的的艺术设计效果[11-12]。在线条勾勒的方式中，例如吊灯的造型，舍去固有的灯罩，以目形纹为整体轮廓，用柔和的线条加以连接，在目形纹的瞳孔位置安装灯泡，在空间中起到装饰的效果（如图6）。在平面化处理的方式中，例如台灯的造型，灯架、灯座、灯罩均由目形纹的镂空木板衔接而成。木板灯罩设置一排LED灯，满足照明需求，灯架中每一节木板可自由调节角度，满足不同状态的使用需求。空间界面围合中，例如落地灯的灯罩，可以用不同大小的目形纹镂空板围合而成，在实际应用中会产生多样的光影效果，为空间增添趣味性[13]。

3.2 表面装饰运用

在灯饰的表面装饰中，可以将目形纹进行单独装饰、线性排列、交叉重叠，结合不同的装饰手法，运用于灯具的相应位置。单独纹样的装饰手法中，例如在灯具的开关位置涂饰夜光材料，目形纹中睁开眼睛的形式更具识别效果。线性排列的装饰手法中，例如在木质灯罩和灯座的边缘，采用木烫画的方式环形排列目形纹，褐色图案的温润结合目形纹饰的古朴，为灯具增添了素雅的艺术效果。交叉重叠的装饰手法中，例如在壁灯的灯罩内表面，运用半透明的涂料，以不同宽度的线型勾勒不同局部的目形纹，多种曲线的交叉让古老的目形纹焕发出现代设计的时尚美感。配合灯光的照射，纹饰与涂料共同作用的多重光晕效果为空间增添了趣味性。

4 结语

目字纹兼顾中国最古老的汉字形式美和传统的装饰纹样美，是汉字和图案结合的产物，不仅是“物”的载体，还具有“意”的表达。从视觉的角度出发，以平面的角度论证其造型中的形式美法则体现，其构图形式多为成对出现，极少数单独存在，在整体布局中疏密有致，且纹饰的瞳孔部位接近于黄金分割点，符合对称均衡与比例尺度的设计规律。提取目字纹的造型，结合现代灯饰设计中的实际需求，将纹饰在三维空间中进行形体的转化，在设计的过程中让功能与装饰合二为一，拓展出丰富的创意理念。古老的目字纹在新的历史情境和新时代的设计浪潮中，以传统的造型与当代设计相结合，必将焕发更美好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