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旅游视角下的东北大花布艺术设计研究

■白玉梅，李昕晨，李 夏，李远航 Bai Yumei & Li Xinchen & Li Xia & Li Yuanhang

(东北林业大学，黑龙江哈尔滨 150040）

东北大花布是受外来影响并经本土化改良后的产物，红和绿、蓝和紫、龙和凤、牡丹和芍药等鲜艳色彩与丰富图案的搭配，使许多人记忆深刻。在现代人眼中，东北大花布是民间劳动艺术品，但对于当时的人们却是不可或缺的日常用品，在过去人们的生活中，无论是服饰还是家居用品都与大花布联系密切，它美化了人们的居住环境，体现了劳动人民的聪明智慧，承载着人们对于吉祥美好事物的向往与希冀,如今东北大花布的使用价值已经弱化，但其文化价值不断凸显。生活中我们对于东北大花布的印象似乎越来越少，但其文化底蕴不会因时代变迁而褪色流逝。

在“一带一路”的国家战略引导下，国务院发布了《关于推动文化文物单位文化创意产品开发的若干意见》，推广地域旅游文化、支持地域文创产品开发[1]。同年，《东北振兴“十三五”规划》正式启动，这就意味着东北地区开始了新的建设任务，东北地区的旅游经济虽得到重视发展，但依然与发达省份有些距离。因此，开发具有文化性、创意性的产品，并打造其相关品牌势在必行。随着时代的变迁,外来文化的不断涌入，人们的生活方式、审美观也在不断改变,传统文化逐渐被遗忘,传统大花布也开始慢慢消失在我们的生活当中，因此，传承和发扬东北大花布这一中华传统的宝贵文化，我们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对东北大花布艺术设计开发，不仅可以传播优秀的传统文化思想，提高大众对传统东北大花布吉祥文化的认知度。而且在旅游产品设计中对东北大花布文化的相关寓意、图案、特征进行创新性应用，能够更好促进民族文化认同、增强国家凝聚力。通过创新使东北大花布地区旅游室内设计与文创产品设计同时满足功能性与审美性需求，并强调其寓意文化，提高商品附加值，也能较好地满足大众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从而促进东北地区旅游业的发展。

1 东北大花布艺术的文化特征

东北大花布是“生产者的艺术”，它展示出直接、热情的人性意识，自然、完整的审美追求，勤劳、智慧的生活态度。东北大花布的纹样题材虽来自于人们的生活环境当中，但却不只是对大自然事物外部形态的复制,而是对生命的珍视，对民俗文化的视觉表现。其艺术表现主要体现在文化性、地域性、时代感和乡土气[2]。

1.1 文化性

传统文化虽看似来源于过去，但却被现下所传承、实践与重构[3]，东北大花布以其鲜艳的色彩，独特的搭配，寓意深刻的纹样，极具文化感染力，已然成为一种独特的传统符号，焕发出璀璨的光芒。比如最经典的凤凰牡丹图案就寓意欢乐吉祥，幸福美满，体现着中国人的传统幸福观。大花布常用在传统的婚俗中，常见的题材多为夫妻恩爱和多子多福，表达方式隐喻含蓄，通常表现为自然事物的谐音或特征。如石榴即为多子多福，凤戏牡丹、游龙戏凤、鸾鸯戏水等则象征夫妻恩爱[4]。

1.2 地域性

东北大花布是极富有地域特色的传统文化，最初是由上海华东纺管局设计室设计的，广泛用于被面的大花图案，不知从何时开始，大花布前面加上了东北俩字，更成了东北的一个代名词——“东北大花布”。可能是东北应用得比较广，传播比较好的缘故。另外，热闹喜庆的色彩之所以在东北农村经久不衰，可能和农村相对较平淡乏味的生活生产模式有关，也可能与东北寒冷的气候有关系，浓艳的大花布被面确实能给冰天雪地的单调添上一笔靓丽的色彩。

表1 东北大花布的色彩象征

■图1 红色底的明度和纯度

■图2 奥斯特瓦德色彩体系

■图3 东北大花布主要配色在色相环中的位置

1.3 时代感

东北大花布无疑是特定时代的产物，有着强烈的时代感，带着特殊时代审美风尚。“大红大绿”的效果、高饱和的纯色拼接都受当时印染技术影响。当时的印染技术为防拔染技术，这种技术只能够使用四五种套色，这就直接影响到我们所看到的布料色彩较为单一。另外，特定的题材内容，如文革时期花布，印着花朵和丰收的粮食，大花与大串联、飞机火车、大花与工农业建设、凤凰牡丹等，也反映了抗战前后当时社会的政治需要和民生需要。

1.4 乡土气

东北大花布的纹样构成几乎都建立在对生活本身的阐释上,这些纹样描绘出了当地人的生活方式,呈现给我们的图案则是染织者朴素的审美直觉的反映[4]。如“百鸟朝凤”“农家乐”“鸳鸯戏水”“孔雀牡丹”等都是实实在在贴近老百姓的生活内容，承载了人们朴实的美好愿望。而如今，这些设计却被人称为土气。这也是因为其色彩饱和度高且拼接时缺少晕染过渡，显得不够含蓄，比较具有野性、原始的情感特征。

2 东北大花布图案的造型艺术分析

2.1 色彩分析

2.1.1 色彩象征

在东北大花布文化的设计中所有的设计都是由主色调和其他色彩的相互搭配使用的，衬托出每种颜色的独特意义。最主要的四种底色有红色、绿色、蓝色和紫色，以及其他主要配色，每个色彩都有着各自的象征意蕴（表1）。

2.1.2 色彩属性分析

色彩具有明度、纯度和色相三种属性，东北大花布的用色在色彩属性上具有特定的规律。根据国际通用的日本色研色立体PCCS的明度标尺进行比对，三种主要的用色红、绿、蓝的明度属于中等明度，在9个常用的等级中，约占在4～6级之间，纯度为高等纯度，未经掺和的纯净色（图1）。根据奥斯特瓦德色彩体系，其色相关系在色相环上跨度较大，几乎平均使用各色系，冷色和暖色搭配使用（图2-图3）。

2.1.3 色彩搭配关系

不管是当时染织技术的原因还是大众审美的原因，东北大花布有着近乎程式化的色彩搭配特点，首先是统一底色，其次是大跨度的强烈色相对比，再次是高纯度的原始配色。并且底色、主色与配色的搭配，呈现相互穿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较为分散与零散。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高饱和度和强烈色相的对比强度。

东北大花布的色彩主要为红色、绿色、黄色、蓝色和紫色，其搭配特点主要为一色做底，其余色彩搭配使用。以最经典的凤戏牡丹的配色为例，龙凤等以红头、黄身、绿鳞翅、黄尾为主调；牡丹等以红色花朵、绿色枝叶为主调；玫瑰红或大红为花朵色，黄色和白色为渲染过渡色，绿叶有浓淡的变化，极少使用黑色。配色分析如图4-图6所示。

2.2 造型

将事物的自然形态加以总结和借鉴是全人类的共同本性和认知基础[5]。在东北大花布的图案造型中，花卉和动物组合比较常见，例如陈克白设计最典型的凤凰牡丹图案，其中牡丹采用写实的表现手法，具有完整的花冠和花叶，动态富于变化，整体纹样自由，多三五朵簇拥在一起，以此来象征富贵平安。动物纹样以最常见的凤纹为例，凤是百鸟之王，象征高贵，其中通过写实的表现手法，将凤凰的形体特点形象生动地描绘了出来，长与龙纹、牡丹花图案相结合，表达人们吉祥的希望和祝愿。除此之外，梅花图案、蝴蝶图案、鲤鱼图案、喜鹊图案等也常被使用于东北大花布的图案造型中，且都具有写实、色彩鲜艳等特点，都象征着不同的寓意，寄托着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

2.3 题材

东北大花布源于苏联花布，苏联花布深受传统工艺的影响，主要以花朵、浆果、枝叶、禽鸟小动物为图案题材，虽然苏联花布不太符合当时的审美，但却使大花布进入了人们的生活[6]。在某个特殊时期，中国劳动者在苏联大花布的基础上，加入了许多具有中国特色的动植物图案题材，像是麦穗、红宝书、拖拉机、大烟囱、卫星发射架等具有时代性的元素，具有革命浪漫主义又现实主义的独特风格。在革命风潮褪去后，花布上“革命浪漫主义”元素减少，传统风格的印花占据了主流，以吉祥喜庆的龙凤、牡丹、鸳鸯等为主要图案题材，直到现在，牡丹凤凰等纹样依旧为东北大花布图案题材的主流。

东北大花布装饰纹样重“寓意”，其思想主线有着朴素却丰富的寓意,将事物、意蕴、情感、趣味四者融为一体。中国人偏爱内敛含蓄，常常通过事物来间接地表达吉祥如意的美好心愿，在东北大花布的纹样表意设计上就具有婉转涵蓄、质朴率直的特点。东北大花布纹样采用的寓意手法主要为象征表意和谐音寓意，达到以寓意传情的效果。在东北大花布上通过借用平常人都熟悉、理解的事物特殊含义来寓意吉祥。象征主要是指将抽象概念具体化，通过具体的事物来表达抽象的思想情感，和原本抽象概念并无实质联系[7]。例如东北大花布通常用具有象征意义的花果草木或动物纹样来表达特殊的吉祥含义，例如牡丹象征富贵幸福,龙凤象征太平盛世，“喜鹊登梅”“平安如意”等谐音相似的题材，“龙凤呈祥”也表达人们对吉祥如意的希望和美好祝愿。东北大花布上的锦鲤纹样，便是源于“鲤鱼跃龙门”“年年有余”等美好寓意。金黄的麦穗代表生产、丰收；此凤穿牡丹的纹样在大花布中很是流行，表达了人们对于富贵吉祥的向往（图7-图8）。

■图4 红色东北大花布色彩分析

■图5 绿色东北大花布色彩分析

■图6 蓝色东北大花布色彩分析

■图7 东北大花布鲤鱼跃龙门纹样

■图8 东北大花布凤穿牡丹纹样

■图9 东北大花布床单被套

■图10 东北大花布窗帘桌布

■图11 林明弘作品《家》

3 东北大花布室内空间设计

一个地区旅游业是否能够成功开发，需要有较好的旅游项目, 更需要一个特色的居住服务环境，具有特色的室内空间能够吸引八方游客, 为本地的特色旅游增光添彩[8]。东北大花布对于人们来说是一种特殊的记忆，不论是大红大绿、牡丹凤凰的土布被面，还是同色花色的窗帘门帘，都深深地蕴藏在人们的记忆中。如今，大花布已成为一种时尚，再一次受到人们的青睐，将传统的东北大花布艺术与现代室内空间设计相结合，以室内设计为表现载体，将东北大花布文化进行创新型应用，不仅可以给室内设计增添了一抹独特个性的色彩，也能更好地促进东北地区旅游业的发展，将东北大花布文化传播到世界各地。

3.1 东北大花布在室内空间中的传统用途

东北大花布艺术是劳动人民所创作出来的，是一种具有人情味的艺术，在过去人们的室内空间装饰上都有应用和体现。人们根据自己的审美和需求，将东北大花布运用到窗帘、桌布、床单被套等物品上，给自己的室内空间增添了一抹温馨舒适的感觉。通过东北大花布鲜艳的色彩、吉祥的图案与简单的室内空间相结合，既有对比又互相调和，使得整个室内空间充满了独特的艺术感（图9-10）。

3.2 东北大花布文化在室内空间中的应用

在进行室内空间设计时，要将东北大花布的文化特性、文化元素、文化特征，与现代设计方法相结合。提取东北大花布中的优秀文化与现代室内空间设计相结合，既有民族性又具有时代性。正如装置艺术家林明弘的作品《家》，将传统大花布的图案放大化，大面积地运用在墙壁上，具有很强的视觉张力，使整个房间更加温暖，既很好地展现了大花布的文化性又十分具有时尚感（图11）。当今我们正处在信息化时代，民族文化的传播必然要受到国际化的考验，因此在设计中我们要将民族化与现代化进行恰当结合。

在东北地区的旅游酒店、民宿和餐馆的室内空间设计上，就可以将东北大花布文化进行充分应用。首先，可以将吉祥寓意的大花布图案运用到墙面、地面、天花板上，像是凤穿牡丹纹样、鲤鱼跳龙门纹样等，不仅丰富了室内空间，也营造出了浓厚的中国韵味。其次，带有大花布特色的家具、灯饰、布艺等的使用，都可以给室内空间增辉生色（图12），将大花布中的喜鹊登梅图案采用刺绣工艺运用到沙发抱枕中，使整个空间福气满满。最后，东北大花布陈设品的使用，能够给整个室内设计画龙点睛，一幅牡丹纹样装饰画、一件花布图案小摆件，甚至是花布抽纸盒都能够精致完善整个空间（图13）。

4 东北大花布文创产品创新设计

不同的生活方式决定着产品设计的理解和需求,因此，文创产品创新设计的关键就是要以当代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消费需求为主[9]。当今，东北大花布已然成为一种时尚民俗符号，出现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东北大花布的设计使用已突破了之前固定的条条框框，它的符号性给创意设计者带来了更大的创想空间去发展新的载体与内容[10]。不同的组合、搭配，将会给旅游文创产品带来出人意料的惊喜。

4.1 提取传统，传承文化

在进行东北大花布旅游文创产品设计时，要保留原有艺术形式、寓意、部分元素，并与现代审美元素相结合，然后进行再次创作。大花布可以提取的最具有代表性的是图案和色彩。在图案方面，标志性的纹样是大花，尤其是牡丹花，其次是和凤鸟的组合，如经典的凤凰牡丹等；纹样的组织上呈散点状自由排列，相互不加连接。在色彩方面，首先是统一底色，常见的红、绿、蓝等几种底色；其次是高饱和度的色彩和色相上的强对比；再次是底色、主色、配色的相互穿插关系。这些因素一出现便能引起人们对大花布的联想，现实应用与使用场景相结合，很容易建立给人们一种代入感，这样便能够使得人们对于东北大花布文化产生情感共鸣[11]。

4.2 融入时尚，与时俱进

一古一今，在设计过程中必须做到相互融通，既融入新颖的设计元素，又融入历史、传统等因素，不断提高视觉享受和触觉体验[12]。在新时代的背景下，要使文创产品既具有文化价值又兼具功能价值，就需要在生活中实现传统文化的存在价值，找到富有层次的民俗情感和美学体验，从而更好地推动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13]。传统大花布与现代人们的审美相结合并进行创意设计，是传承东北大花布文化的有效方式。东北大花布的时尚之路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一是，消除土味，增加高级感。可以在保持原汁原味的基础上，通过现代的染织技术使纹样绘制和色彩过渡更加精细化来提升花布的质感和品质，然后在搭配上下功夫，以无彩色系来克服大花布浓艳色彩的过于喧闹。正如2015年的中国国际时装周，设计师胡社光设计的“东北花袄”系列服装设计，附加在东北大花布上的文化印象和情感与大家产生了审美共识，一跃成为了一种时尚（图14）。二是，紧密结合时代背景，满足全媒体时代人们的需求，扩大大花布的运用范围。比如智能手机、耳机、IPAD等产品的衍生产品如手机壳、耳机包、IPAD套等，这类产品自身就是时尚的代表，将大花布元素运用起来，不仅与时俱进，还能适应人们不断发展的审美需要（图15-图16）。

■图12 喜鹊登梅抱枕

■图13 大花布抽纸盒

■图14 “东北花袄”系列服装设计

■图15 东北大花布元素手机壳

■图16 东北大花布元素耳机盒

■图17 红色东北大花布抽象化设计

■图18 红色东北大花布精致化小镜子设计

■图19 东北大花布精致化书签设计

4.3 形象改造，提升品质

产品设计的过程包含多个维度，形式、性能、使用方法、构造、材质、色彩等，各个维度之间的关系与把握影响着产品的呈现和表露[14]。东北大花布一定是个可再利用的文化传承资源，但是最关键的是如何进行形象的改造，以适应大环境的需要。可以尝试对纹样的抽象化处理和对产品的精致化应用。

4.3.1 抽象化

形式能够表现出客观对象的具体形态，也能表现出一定的吉祥寓意。图案的抽象和概括不仅能够提取普遍性和规律性的因素，而且也会使图案更具现代感，从而注入时尚的元素。舍弃原有东北大花布的纹样中颜色间渲染和过渡的表现形式，整理为较为平面化和更单纯的造型，甚至可以尝试几何化的造型处理，形成强烈直观的视觉符号。这样的处理应该要保持大花布原有的配色不变，做到在传承基础上创新（图17）。

4.3.2 精致化

传统的东北大花布主要用途是被面，之后又扩展应用到服装，基本都属于四方连续式大面积平铺，这往往因为高纯度强对比的配色大面积出现，显得过于喧闹缺少含蓄和雅致的气质。因而，如若突破便要反其道而行之，采用小巧精致的设计路线，避免大面积出现，而是以少以精取胜，以小面积画龙点睛式去点缀物品，成为物品中最精彩的亮点。或者用在小件的产品设计上，如小镜子、钥匙扣、书签、手机壳、面巾纸包装等（图18-图19），也刚好符合旅游文创产品所遵循的便携性原则，这亦是游客是否消费的决定性因素[15]。另外。在设计东北大花布旅游文创产品时应将材质、色彩、造型这三种设计要素有机结合，并在创意表现手法上吐故纳新，做出真正意义上的文化艺术品[16-17]。

5 结语

东北大花布文化是人类在社会实践中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共同产生的结果，以其独特的形式存在于广袤的黑土地上，东北地区人们的审美习惯、传统文化风俗和精神需求，具有文化传承的价值，其韵律十足的造型和鲜明的艺术特征也是可以再利用的设计创作源泉。在室内空间设计和旅游文创产品设计中提取原汁原味的传统文化和形式元素，适当地对原有形态进行形象改造，再结合时尚元素，便能够很好地发挥其载体性质，使东北地区文化旅游得以发展，传统东北大花布的文化和艺术得以继承和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