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的影响
2020-06-29赵颖智李星颖
赵颖智 李星颖
摘要:基于CFPS2014数据实证分析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的影响,结果显示:互联网使用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个体健康状况;个体将互联网作为信息获取的重要渠道,并合理安排上网时长,将产生更多接触健康知识的机会,有利于促进健康生活方式的养成,进而实现健康水平的提高。发挥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的促进作用,需要进一步提高互联网普及率,重视互联网信息渠道的建设;同时积极推进互联网健康信息平台的搭建,逐步开展有针对性的互联网健康教育。
关键词:互联网;健康;影响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新型城镇化过程中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关键问题研究”(16JJD790044)
中图分类号:C9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20)05-0139-06
一、文献综述
健康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必然要求,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条件,是国家富强、民族振兴的重要标志,也是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追求。2016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提出“要把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2017年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要实施“健康中国战略”,更是赋予了健康问题以时代意义和战略意义。第4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3月,我国网民规模为9.04亿,互联网普及率达64.5%。互联网作为一种信息传播媒介在人们的生活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互联网与个体健康的关联也越来越密切,越来越多的居民倾向于使用互联网这种新型大众媒体来寻求健康方面的支持①。在互联网普及率不断提高和居民健康需求日益增长的同时,探究互联网使用是否会对个体健康产生影响,以及如何产生影响,是健康领域值得研究的一个新方向。
个体健康水平的评价主要包括患病率、日常生活自理能力(ADL)、身体质量指数(BMI)等客观指标 ② 以及自评健康等主观指标。其中,自评健康是对个体健康水平的一种主观判断。基于被调查者对自身健康的综合评价,能可靠地判断人群的健康状况③。因此,越来越多的学者在健康研究中采用自評健康指标来衡量个体的健康水平。
当前对个体健康影响因素的研究主要从个体的基本属性特征、社会经济状况、生活行为方式等方面展开④。个体自身特征会影响其健康水平,如有研究发现,30岁之前个体年龄的增加会促进健康,30岁之后随着年龄上升个体健康水平会下降;男性的健康水平要优于女性;受教育水平的提高会促进个体健康水平的提升⑤。除了个体基本属性的影响,有研究还表明,社会经济地位越高人的健康水平越高,而收入差距扩大会加剧健康水平的不平等⑥。此外,还有研究显示,个体的生活行为方式也是影响健康的重要因素,人们应选择健康的生活方式来促进自身健康⑦。
关于哪些人群会使用互联网搜索健康方面的信息,主要有四种不同观点。C. J. Green等(2004)认为,身体健康的个体更有可能使用互联网搜索健康信息⑧;M. Goldner(2006)在其研究中发现,身体不健康的个体,如身患重大疾病的个体更愿意使用互联网来获得健康方面的知识⑨;M. K. Bundorf等(2010)认为,使用传统途径难以接触健康信息的群体更有可能使用互联网来获取健康信息⑩;H. J. Oh等(2013)研究发现,年轻人更倾向于通过互联网来寻求健康方面的支持{11}。总体来说,互联网作为一种新型传播媒介,其普及使个体有了更多接触健康知识的机会,从而能有效增进个体对健康信息的了解。
在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的影响方面,P. Korp(2005)认为互联网加快了健康知识的传播,更有利于促进健康,但需要评估健康信息的来源,从而可能会导致焦虑的增加{12}。R. S. Mano(2014)指出,互联网是一种能有效进行健康干预的工具,使用互联网获得的健康信息有利于个体改变自己增进健康的方式等,互联网提供的在线健康服务也能有效促进个体提高健康素养,加强健康管理{13}。王伟等(2018)通过梳理相关文献发现,互联网对网民身心健康产生的影响有利有弊,只有正确看待和使用互联网才能促进个体健康{14}。
基于以上文献分析,本文将首先检验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是否存在影响{15},并进一步探究互联网作为信息渠道的重要性程度和互联网使用中的行为方式差异对个体健康的影响。
二、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自2014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CFPS是由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实施的具有全国代表性的大型微观入户调查,其调查样本覆盖了全国25个省162个县635个村庄的14798个家庭,调查对象包含样本家庭中的全部家庭成员,重点关注中国居民的经济与非经济福利,以及经济活动、教育成果、家庭关系与家庭动态、人口迁移、健康状况等方面的发展变迁。本文所使用的数据主要包括成人个体的基本信息、互联网使用情况和健康状况部分,经过对成人问卷样本的数据处理,最终使用的有效样本数量为29587个。
(二)变量设置
1. 因变量。本文探究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的影响,因变量选用成人问卷中的自评健康——“您认为自己现在的健康状况如何”,该问题将个人的健康状况评价分为5类,并按1—5打分,分别表示“不健康”、“一般”、“比较健康”、“很健康”和“非常健康”。综合考虑自评健康的分类标准,本文将自评健康分为三个等级:“不健康”,赋值为0;“一般”,赋值为1;将“比较健康”、“很健康”和“非常健康”合并为“健康”,赋值为2。
2. 自变量。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为个体的互联网使用情况。根据CFPS问卷中针对16岁及以上个体互联网使用的调查,本文选取下列三个问题作为自变量:其一,“是否上网”(包括使用电话线、局域网、无线网等各种方式接入互联网的行为),将其处理为二分类,1代表是,0代表否。其二,“受访个体认为互联网作为信息渠道对自己的重要性”,将其设置为五分类变量,按1—5来评分,从“非常不重要”(1分)依次递增至“非常重要”(5分)。其三,“受访个体每周业余上网的时间长度”,将不使用互联网个体的上网时长全部处理为0。
4. 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的交互影响。互联网作为信息渠道的重要性变量和上网时长变量的估计系数都是正向显著,而交互项的系数为-0.002,这说明:如果个体将互联网作为信息获取的重要来源但上网时长较短,就不能充分利用互联网获得健康知识来提升健康水平;如果个体花费较多时间上网却不重视互联网作为信息渠道的重要性,其上网行为并不利于自身获得健康知识,无法有效提升其健康水平。这体现了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影响的交互效应。
上述模型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的影响,但模型估计中还可能存在内生性:(1)可能存在同时影响互联网使用和个体健康而无法观测的变量,对这种遗漏变量未找到合适的指标来度量;(2)个体健康也会影响到互联网的使用情况。内生性问题会导致互联网使用与个体健康之间的因果关系出现估计偏误,本文将借助工具变量来解决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
(三)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影响的IV-Probit估计
考虑到工具变量必须满足相关性和外生性条件,本文选取2013年各省份互联網普及率作为互联网使用的工具变量。一个地区的互联网普及率会影响该地区个体的互联网使用,但与个体健康之间不存在直接关系。加入工具变量后,使用IV-Probit模型估计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的影响,估计结果见表4。根据Heckman两阶段模型,第一阶段估算互联网普及率(工具变量)与自变量之间的关系,为每一个样本计算出一个用于修正内生性偏差的值;第二阶段则是将第一阶段的估计值作为纠正偏差后的自变量,重新纳入本文的模型中,从而估计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产生的真实影响。
结果显示,三个模型中F统计量的值均大于10,说明不存在弱工具变量;Wald检验结果表明,p值均为0.0001,故可以在1%的水平上认为是否上网、互联网作为信息渠道的重要性及上网时长三个自变量均为内生变量。第一阶段中,工具变量互联网普及率的系数正向显著,对各个内生自变量有较强的解释能力,说明随着互联网普及率的提高,个体使用互联网的概率会增加。第二阶段中,使用工具变量进行重新估计后,各自变量的系数均高于表3的估计系数,说明内生性的存在使得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的影响被低估。
表4第二阶段中各自变量的系数说明,使用互联网的人群比不使用互联网的人群健康的概率更高,将互联网作为重要信息来源和合理范围内上网时长的增加都对个体健康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对比表3和表4第二阶段中各自变量的估计系数可以发现,与Ordered Probit回归的结果相比,使用工具变量后,各自变量的估计系数更大,说明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的改善作用更为显著。
四、结论与建议
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互联网普及率逐步提升,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上互联网用户数最多的国家。互联网逐步融入经济社会各领域,在资源配置中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其利用和普及也对网民的工作和生活产生了重要影响。本文基于CFPS2014的数据来探讨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的影响,主要结论有:(1)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有一定的改善作用,使用互联网人群的健康水平整体高于不使用互联网的人群。(2)个体通过使用互联网,将互联网作为信息获取的重要渠道,并合理安排上网时长,将产生更多了解健康知识的机会,因而有利于促进健康意识和行为的转变,最终实现健康水平的提高。(3)互联网作为信息渠道的重要性和上网时长会对个体健康产生交互影响,个体将互联网作为信息获取的重要来源但上网时长较短,或者花费较多时间上网却不重视互联网作为信息渠道的重要性,均不利于个体健康水平的提高。
基于上述结论,就如何发挥互联网使用对个体健康的促进作用,本文提出以下建议:(1)进一步提高互联网普及率,重视互联网信息渠道的建设。在“互联网+”背景下,应加强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普及互联网的接入服务,增加各群体的上网机会,为其通过互联网获取健康信息提供更加公平的环境和均等化条件。{17} (2)积极推进互联网健康信息平台的搭建,逐步开展有针对性的互联网健康教育。随着电脑和智能手机的普及,个体通过网络平台获取信息的速度和范围逐渐超过电视、报刊、广播等传统媒介,但网络上的健康信息尚未建立规范的传播平台。因此,可在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指导下,各地卫生部门联合互联网机构,建立适用性强、规范程度高、方便快捷的互联网健康信息平台,发布权威的健康知识和技能,针对不同人群的需求在互联网平台提供有针对性的健康教育,促进公民健康素养的提升,让互联网成为传播健康知识以及开展健康教育的重要渠道。同时,要严格管理网络平台上与健康相关信息发布的审核,积极传播正确有益的健康知识,引导健康的互联网使用方式,减少过度上网和使用不正确健康信息带来的负面影响,从而使互联网真正成为有效促进个体健康水平提高的媒介工具。
注释:
① 徐仁发、徐毅雯、马昱:《大众传媒应用于健康教育的意义与作用》,《中国健康教育》2010年第1期。
② 王桂新、苏晓馨、文鸣:《城市外来人口居住条件对其健康影响之考察——以上海为例》,《人口研究》2011年第2期;陆杰华、李月、郑冰:《中国大陆老年人社会参与和自评健康相互影响关系的实证分析——基于CLHLS数据的检验》,《人口研究》2017年第1期。
③ 胡安宁:《教育能否让我们更健康——基于2010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的城乡比较分析》,《中国社会科学》2014年第5期。
④ 焦开山:《健康不平等影响因素研究》,《社会学研究》2014年第5期;孙博文、李雪松、伍新木:《社会资本的健康促进效应研究》,《中国人口科学》2016年第6期。
⑤ L. Leopold, Education and Physical Health Trajectories in Later Life: A Comparative Study, Demography, 2018, 3, pp.901-927.
⑥ 杜本峰、王旋:《老年人健康不平等的演化、区域差异与影响因素分析》,《人口研究》2013年第5期。
⑦ 谷琳、乔晓春:《我国老年人健康自评影响因素分析》,《人口学刊》2006年第6期。
⑧ C. J. Green, A. Kazanjian and D. Helmer, Informing, Advising or Persuading? An Assessment of Bone Mineral Density Testing Information from Consumer Health Website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echnology Assessment in Health Care, 2004, 20(2), pp.156-166.
⑨ M. Goldner, Using the Internet and Email for Health Purposes: The Impact of Health Status, Social Science Quarterly, 2006, 3, pp.690-710.
⑩ M. K. Bundorf, T. H. Wagner, S. J. Singer, Laurence C. Baker, Who Searches the Internet for Health Information?, Health Services Research, 2010, 41(3), pp.819-836.
{11} H. J. Oh, C. Lauckner, J. Boehmer, et al., Facebooking for Health: An Examination into the Solicitation and Effects of Health-related Social Support on Social Networking Sites, Computers in Human Behavior, 2013, 5, pp.2072-2080.
{12} P. Korp, Health on the Internet: Implications for Health Promotion, Health Education Research, 2005, 21(1), pp.78-86.
{13} R. S. Mano, Social Media and Online Health Services: A Health Empowerment Perspective to Online Health Information, Computers in Human Behavior, 2014, 39,
pp.404-412.
{14} 王偉、雷雳、杨俊海:《互联网对网民身心健康的影响》,《山西大同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18年第2期。
{15} 本文所研究的个体健康是指个体的身体健康状况,不涉及心理健康方面。
{16} M. Grossman, The Demand for Health: A Theoretical and Empirical Investigation,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for the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1972, New York.
{17} J. M. Bernhardt, C. W. Runyan, I. Bousaada,
et al., Implementation and Evaluation of a Web-based Con-tinuing Education Course in Injury Prevention and Control, Health Promotion Practice, 2003, 4(2), pp.120-128.
作者简介:赵颖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讲师,湖北武汉,430073;李星颖,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湖北武汉,430073。
(责任编辑 刘龙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