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未来学校背景下教学范式的转型
2020-06-27张良易伶俐
张良 易伶俐
摘要:未来学校教育本质上是智能技术深度融合的智慧教育。智能技术的迅猛发展与广泛运用正冲击传统知识观,引发知识载体从“纸质文本”到“布满网络”、知识形态从“硬知识”迭代为“软知识”、知识价值从“知识认知”转向“知识运用”等。智能时代知识观的变革诉求于未来学校教学价值应转变为:知识的贯通、知识的运用以及化知识为智慧等。在此基础上,未来学校教学范式的转型突出表现在基于核心观念的任务设计与混合式的协作性深度学习、基于泛在的数字化教学资源与无边界的智慧化教学空间以及基于数据深度挖掘的学习指导与个性化的精准性教学反馈。
关键词:未来学校;智慧教育;知识观;教学价值观;教学范式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9860(2020)04-0087-06
学校教育始终面向未来。一个世纪前,美国教育哲学家约翰·杜威(John Dewey)便开始憧憬由农业文明走向工业现代化的“明日之学校”(School of Tomorrow),从上世纪60年代起,当人类社会跨入知识经济、信息时代,西方便开始兴起“学校消亡论”“非学校化教育”等思潮,这是对大工业时代的现代学校制度、课程设计与教学范式进行的时代拷问。时至今日,人类社会正快速从信息时代、网络时代大踏步迈进智能时代,以移动互联、物联网、大数据、智能机器人、区块链与人工智能等为代表的智能技术扑面而来,未来学校教育本质上是智能技术深入融合的智慧教育。在此背景下,智能技术的急速发展与广泛运用,呈几何级数增长态势的知识、信息更新速度,导致了关于知识载体、知识形态与知识价值等一系列知识观的变革。学校教育的知识理解、知识观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时代挑战。对此,如何理解智能时代知识观变革的方向,进而研判这一方向对未来学校教学价值观、教学范式转型的相关启示,不仅是一项积极憧憬未来学校的教育愿景,更是一种主动迎战未来的理论心态。
一、智能时代知识观变革的理路
伴随着智能技术的迅猛发展与广泛运用,人类的工作、生活与学习方式正历经重大变革,对知识的理解及相关观点也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时代挑战与技术革新。其中不仅涉及到知识的载体、形态及其价值,还包括对知识本质观的革新。
(一)知识载体从“纸质文本”到“布满网络”
伴随智能时代的到来,无穷尽的信息过量、超载与知识膨胀、海啸,正冲击着传统知识理解的客观事实信念大厦。在哈佛大学资深研究员戴维·温伯格(David Weinberger)看来,传统知识观曾自诩为建立在根深蒂固的事实基础之上,但近年来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研究中层出不穷的权力渗透与霸权等事例表明,这仅仅是由于纸质媒介出版固有的局限性所引发的盲目乐观。在网络化的知识媒介中,这种支持多方且相互矛盾的事实彻底粉碎了事实的性质。每个事实都有一个大小相等、方向相反的反作用力。可见,传统知识观借以合法的客观、真实的事实已被网络社区中的源自各种立场的反作用力逐渐消解与颠覆。与此同时,智能时代的知识载体也已冲破传统纸质书本的桎梏,驰骋于开放性、联系性、不确定性的网络化海洋之中,带来的是知识生产的网络化、组织链接化、呈现多样化、传播智能化以及获取快捷化等新样态。概言之,智能时代知识具有了网络属性,或称之为网络化知识观,不仅是知识存在载体的网络化,更意味着网络化知识观本身的合理性。
智能时代知识本身与网络不可分离,它并非以客观、真实的事实寄居在书籍之中,而是弥漫、布满在网络本身。在这一网络集合体中,知识间相互联系,甚至相互歧义。这一集合体本质上是无定型的、密织杂乱的。可见,传统知识信念——将知识视为对客观事实的表征,这一事实、信念与知识本身也已在智能时代中成为网络本身的一部分。正如温伯格评论道:当知识变得网络化之后,最聪明的并非是站在屋子前上课的那位,也并非是实体世界中屋子里所有人的群体智慧,而是容纳了所有人思想,并相互相连的网络本身。难以想象在没有网络的支持下,知识能成为知识。因此,智能时代知识的网络化引发了知识开放性、动态性、联系性乃至不确定性的急剧增强,这对智能时代的教学理念与行动提出的最大挑战便在于“互联网本身包含丰富的歧义性、多样性。我们如何在人们对任何事都尚未达成共识且将来也无法达成共识的世界里探索如何获得知识”。
(二)知识形态从“硬知识”迭代为“软知识”
智能时代由于信息、知识的更新速度日益增强,随之而来信息与知识的半衰期也在极端缩短。知识并非像以前那样一成不变、稳定如初,而是急剧碎片化、流动与灵活多变。这一时代中层出不穷的新鲜名词、概念、新生事物,本质上尚未获得专家的确证,却代表着智能时代数字公民基于现实生活的自由创造。如哈佛大学霍华德·加德纳(Howard Gardner)指出:随着Web1.0进入Web2.0,乃至更远,任何一个持有智能设备的人都可以构思作品、发布作品。简而言之,每一个人都可以是他或她自己知识的创建者。可见,正是智能时代的数字原住民、原生代向知识大网中不断地注入对现有知识的替换或迭代,知识、信息进而呈现为指数级的增长,甚至这一周期还在不断降低。区别于那些被专家充分证实、结构化的官方知识、法定知识或权威知识,那些依旧处于改变,表现为不完整、碎片化,且处于争议或仅是一种可能性,并易发生改变或被修正的知识,加拿大学者乔治·西蒙斯(George Simens)将其称之为“软知识”。如他阐释道:知识拥有软、硬不同状态。在变化较为慢的时代,知识通常经由专家的权威证实,这是硬知识。而最近几十年,今天的知识类似流动的液体,时代、世界、技术迅速改变之时,诸多知识在被替换或修正之前還尚未获得充足的时间待专家确证。这一系列知识的新形态,谓之为软知识。
显然,伴随着时代迅速进入智能化快速发展的新轨道,智能时代布满网络的具体知识形态或样态也发生了变化。自由开放的知识网络让人人都有了平台、媒体共享信息与知识,向全世界发出声音,而不需通过专家、权威界定、确证与审查。这种未经官方审定、确证与确权的地方知识、个人知识等软知识形态一跃成为网络时代的知识新样态。正如利奥塔在分析高科技社会的知识状况时指出:知识的信息化、商品化与实际效用的使用原则,从根本上动摇了以客观性、普遍性甚至绝对性为特征、宏大叙事为依据的科学知识合法性,取而代之的则是各种语言游戏的平等。他用“叙述性知识”来描述这一特征,以区别于宏大叙事的科学知识指示性陈述,这种小叙事是富有想象力的发明创造,并始终与科学知识处于相互竞争与冲突。他又建议:“我们应对差异提高敏感性,增强我们对不可通约的承受力。它的根据不在专家的同构中,而在发明家的误构中”。可见,网络化的知识叙事,并非专家的一致性确证,而是属于创造者的多元化、差异性的语言游戏,进而倡导以多元式话语创造的异质、多元、边缘、不稳定或差异来理解软知识。对此,布满“软知识”的智能时代,对未来学校教学价值提出了新的挑战——我们如何利用一个充满争议、错综复杂的知识网络去获得真知灼见。
(三)知识价值从“知识认知”转向“知识运用”
智能时代的网络化与软知识观对于理解未来学校的知识价值提出了新的挑战。传统的知识信念在于将知识视为事实表征,进而等待个体客观认知、映现与静态储存。伴随网络智能时代对事实、客观的消解,带来的是本质主义、实体主义的日渐坍塌。知识不再是独立于个体而存在的实体,它的价值并非体现在知识究竟是什么的追问,而是基于我们能运用它做什么。在这个角度,运用知识的求知、学习和实践将比知识本身更加重要。知识的价值将取决于在特定情境中知识的效用,或者知识可以产生的效果。概言之,我们将从智能时代的知识与人的关系发生的变迁中,将知识价值观描述为从以静态储存为核心的“知识认知”转向以动态迁移为核心的“知识运用”。这意味着在个人与知识间的映现、表征与占有的价值判断限度已日益明显,取而代之的将是以内蕴运用、处理、问题解决为价值诉求。
基于“知识运用”重新定位智能时代的数字公民与知识之间的价值关系,这一知识价值观的断定旨在启蒙理性的回归,在超越工具理性、技术旨趣的知识价值观的同时,秉持实践理性、解放理性的知识价值观的统一。正如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教育与技能部主任安德烈亞斯·施莱歇尔(Andreas Schleicher)强调:“人工智能时代我们深谙技不压身的古训,对此我们并未停下学习的脚步。但学校教育成功的标准不再是对学科内容知识的拷贝,而是将所学知识运用和迁移到新的情境”。加拿大多伦多大学迈克尔·富兰(Michael Fullan)曾提到:数字工具已经成为了社会发展的主要动力,并将智能时代的“新教育学”描述为深度学习,“这一学习从关注书本知识转换到发展和引导知识运用的能力。教学目标的定位不仅关注如何掌握现有的学科内容,更应该关注学习者如何在现实世界中运用知识、创造知识”。由此可见,智能时代知识的载体、形态已然变革,其背后不仅引发了知识本质改变,伴随而来的是知识价值观也已发生跃迁。这一变革的知识观的要义集中走向以知识运用为核心,即在动态的、真实的情境中运用知识解决问题,整合个人现有的知识资源,创新个人理解、观念,建构自己的知识。
二、未来学校教学价值观的重建
在智能技术深度融入教育教学的背景下,未来学校教育教学面临着这一时代知识观的全新挑战,并在此基础上颠覆了传统教学价值观。智能时代未来学校的知识观变革对教学价值观重建的新诉求至少体现在以下方面。
(一)为知识的贯通而教
智能时代的知识以网络化、软知识为主要特征,并始终伴随着无穷尽的信息洪流、急速涌现的新事物以及变幻莫测的虚拟世界。这意味着智能时代的教学应重点关注个体如何能够分别虚假、辨别真伪、建立联系,能够组织相关经验与信息、知识形成贯通、构建结构与网络,逐而形成概括化理解,并最终促进知识的灵活运用。对此,我们将一系列诉求概括为“为知识的贯通而教”。这在霍华德·加德纳(Howard Gardner)看来,正是奔向未来的人所需的“综合统筹之智”(The Synthesizing Mind)的内涵,这一心智能够从各个零散的源头中获得信息,通过客观理解并评估这些信息,能够采取合理的方式将其汇总,使之简单易懂。可见,浩瀚的网络化知识海洋中,面对歧义、异见甚至冲突与矛盾,如何选择、联系、反思、批判与整合、贯通,这将是不被未来所淘汰的前提与基础,否则庞杂、浩瀚的网络便异化为个体通往被奴役之路的枷锁。
“为知识的贯通而教”意味着教学价值应以个体强大的判断、反思、联系、整合与贯通判断为前提,找到学科事实、概念等相互关联、结构化的节点和纽带,并建立结构化、体系化的知识结构或框架。这一贯通不仅有助于提升学习者的元认知、反省、批判性思维,发展个体的信息素养、媒介素养或ICT素养,还将有助于超越浅层次知识点的掌握,有益于知识的迁移与运用。未来学校教学的价值在于帮助学习者创建相互联系的网络节点,将新获得的知识与信息逐渐融入已有的认知框架,能在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以及融会贯通的基础上,连通并且形成相关信息和知识源,通过建立这一网络节点,其目的在于保持知识的时代性,最终实现知识与经验的联通,为知识运用提供可能。由此可见,“在领域、想法和概念之间看到连通、识别模式和生成意义的能力,将成为当今个体的核心技能。换言之,‘知道在哪里和‘知道谁,比‘知道什么和‘知道怎样更重要”。
(二)为知识的运用而教
贯通网络化的知识目的在于支持学习者的知识运用。知识的运用基于这些相互关联的事实、信息等知识资源,以一种被运用的工具、探究的对象去理解知识,但又超越于此,并最终指向在不可预测的情境中灵活自如地将知识进行激活、调动与实践化。未来社会中,为迎接人工智能时代的工作、生活挑战,随着时间的推移,常规性的认知工作将日益被计算机、人工智能所替代。这也意味着未来学校教学的价值观将有所改变,它将旨在培养如何走向高阶思维参与的知识运用,而超越简单性、机械性的知识记忆、储存、加工和处理。利奥塔就曾指出:“教学不仅仅由信息的传递构成。而且即使是高效的能力,也不能归结为一种对数据的良好记忆或一种进入机器存储的良好能力。重要的能力在于为了‘当下解决问题而使那些相关的数据现实化,并使它们形成一种有效的策略”。可见,在利奥塔看来,信息、数据与知识的现实化,并形成有效策略的关键,正是从知识的认知到知识的运用的关键和核心。2018年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发布了题为《为未来而教:转化教育的有效课堂实践》的研究报告,在报告中明确指出:信息技术丰富了学习者获得事实性知识的途径、方式,同时也愈发凸显了学习者能够进行知识阐释、运用的重要性。由此,掌握百科全书式的知识不再是或者不能作为学校教育的目的。现今,“知道什么”不如“对掌握的知识进行运用”那么重要。要在21世纪取得成功,学习者必须能够在批评性地思考、有效对话交往和创造的基础上,发现运用信息、创新性解决复杂问题。
“为知识的运用而教”其核心在于将知识转化为能够为我所用的资源,在广泛性、差异性的现实生活中妥善处理、灵活迁移,并胜任不可预测、复杂情境的需求与挑战。用加拿大教育学者安迪·哈格里夫斯(Andy Hargreaves)教授的话来表达即是:“在这个不断革新、自我创造的信息社会中,知识是一种富有弹性、流动、不断拓展与变化不居的资源。胜任这一社会的关键在于:不仅仅能获得信息,而是能够妥善地处理、运用信息”。同时,加德纳在憧憬未来教育时也指出,未来的教育要求不仅掌握最重要的学科方式,还要有能力用这些知识去解决新问题、创造新思想。由此可见,为了知识运用而教,不仅是适应布满网络的“软知识”及其急速膨胀的客观需要,还有为了培养学习者21世纪技能,包括创造性、批判性、交往和合作,简称“4Cs”的慎重考虑。这些技能或言之21世纪素养的内在本质便体现为知识运用,是个体情境性知识运用的行为表现。对此有学者指出:全世界范围内,关于21世纪核心素养的称谓、名称纷繁复杂,近百种之多,是一个十分模糊、混淆的术语,这些称谓的共同核心在于指向的是“如何运用知识”而非是“掌握现有知识”。这不难理解,为应对知识社会、信息社会与智能时代的挑战,以经合组织、欧盟、美国21世纪技能联盟等所掀起的素养本位教育变革已然成为了全世界基础教育改革的趋势。
(三)为化知识为智慧而教
从“为知识的贯通而教”到“为知识的运用而教”,最后到“为化知识为智慧而教”,提供了一个循环式的未来学校的教学价值观。这三个教学价值判断并非是阶段性,而是连续性、生成性、一体化的,并内蕴在教学过程的全过程。智能时代未来学校教育本质上是智慧教育,是智慧化过程与智慧化结果的深度融合。这就意味着,智能时代的来临,未来学校中知识获得方式、手段与技术日益便捷,已经不再是“知与不知”的传统教学认识论定位,未来学校教学价值的使命在于培养学生如何将知识转化为智慧,教学的起点与终点便在于如何利用信息技术、智能技术工具解决复杂情境的生活问题,反思、审视生活的同时,发展道德性的创造力和高阶思维,最终实现化知识为智慧。
“为化知识为智慧而教”的教学价值观旨在走出德性与理性思维的二元对立,体现为理智与道德、逻辑与德性的统一。智慧意味着道德创造性,这种知识运用的智力、能力的本质是一种“德性之智”的综合体。在中西文化传统中,智慧不仅指向整体把握与判断,而总是关乎生活实践,具有强烈的道德性和伦理特征。可见,智慧不仅是利用知识和经验做出思维判断、解决问题的能力,同时,还超越了纯认知取向,具有强烈的人文关怀和道德意义,是一种整体主义的视野,克服知识与能力、情感、道德、伦理的割裂。所谓“化知识为智慧”强调学习者成为对世界积极采取行动的个体,在与他者、现实生活共在的过程中,强化儿童的道德性、责任心等态度,通过运用知识发展创造性、批判性等思维技能,为其参与现实生活、改变现实生活、为现实生活做贡献做好准备。概言之,如有学者指出:“这里的智慧,不仅提倡能够运用知识解决问题,表现为创造性等高阶思维的发展。同时,还将超越创造性,必然包括道德特质,它的功能与意义不是为了这个智慧的行动者个人的利益或者是自我的满足,在于实现更大的善”。由此可见,未来学校的教学价值观倡导化知识为智慧,强调知识学习是创造性与道德性的融合与统一。这一价值观旨在回应如何在智能时代负责任与具有道德性地使用信息通讯技术,发展学习者具备道德性运用知识的能力。同时,这一能力将内蕴同情心、关心生活的伦理以及可持续发展的情感与价值观,逐而学习者能够适应布满文化差异与多元化的不确定社会。
三、未来学校教学范式的转型
智能时代的未来学校教学是智能技术的深度融合、创新而形成的教育形态,这类学校正面临着智能时代的知识观革新与教学价值观转变的全新挑战。基于此,未来学校背景下教学范式转型至少体现以下方面。
(一)基于核心观念的任务设计与混合式的协作性深度学习
面对学科事实、知识几何指数级的增长所引发软、硬知识之间的矛盾,未来学校在教学设计中应超越零散、细节化、碎片化的学科事实与知识,走向学科观念。一般地讲,学科事实是零散的、碎片化与具体性的,而学科观念是特定学科基于学科特点或学科本质中最根本、最基础的学科理解、思想,是个体或科学共同体对世界永无止境的探寻与创造,并指向能够迁移与应用,是学科事实、学科概念结构化、网络化的结点与概念透镜。学科观念对学科意义在于发挥着“概念搭扣”的作用,其类似于“制轮楔”的功能,能够帮助学习者将零散、碎片化的学科事实与知识点建立联系,从而有助于学习者头脑中的学科事实和技能逐渐整合与巩固。可见,如果忽视了学科的基本观念的立场,软、硬知识间将失去平衡,学习者便会完全沉浸在零碎、碎片化的惰性事实之中。美国课程再设计中心(Center for Curriculum Redesign)2018年發布的《人工智能时代的知识:学生应该学习什么》研究报告中便指出:人工智能时代的未来教学应聚焦基础知识,基础知识的牢固将有助于学生知识在真实世界中的运用与迁移。这里的基础知识包括核心观念和本质内容,前者指的是为促进学生能够在知识间建立联系和能够在生活情境中有意义地运用、迁移提供重要学科观念,后者指的是学生应掌握的最重要的学科知识,并非是在需要时简单地去查阅的学科内容。
基于核心观念的立场开展学习任务设计,旨在贯通学科事实、信息、学科知识间的相互联系,进而为深度学习、知识迁移与运用建立前提。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15年发布的《学习的未来:21世纪需要何种教育学?》等系列化研究报告中强调:“指向知识传递和讲授模式的教育学对于21世纪技能或素养的提升高度无效,取而代之的是有意义的探究本位、交往协作的深度学习”。可见,未来学校的教学方式一定是基于核心观念的真实任务而展开的深度学习。这一深度学习立足于对现实生活的关心,其核心在于贯通已有知识,解决现实复杂问题,并有助于学习者个体创新和生成观念、概念和知识的能力。显然,伴随智能技术的引入,各种教育信息技术、APP软件以及智能终端的不断发展,逐渐增强了知识与现实生活联系的纽带,在此背景下,学校教学所设计的学习的任务并不限于教科书或教室,能让学生在课堂教学中便可感受真实、现实的问题情境。此外,数字工具与资源的运用也释放了深度学习的可能性,能够让学生在校外的广阔世界中发现问题与运用知识解决问题。这期间,诸多智能端的运用也促进了师生、生生之间的互动与协作,为倡导互动性、协作性的深度学习提供了诸多便利条件。欧盟委员会所发起的“未来教室实验室”创新项目,充分展示了智能时代基于信息技术融合的未来学校混合式、协作性的深度学习方式。这一实验室包括探究区、创造区、交流区、互动区、展示区等区域。其中,探究区支持学生开展探究式、项目式等深度学习;创造区的功能在于鼓励且允许学生计划、设计和生产自己的作品,在真实任务中通过问题解决进行学习;交流区提供面对面、同步交流和在线交流和非同步交流等;互动区则通过平板电脑和智能手机等个人设备、交互式电子白板和交互式学习内容积极互动和协商;展示区的功能在于学习分享和交流,获得相应反馈。
(二)基于泛在的数字化教学资源与无边界的智慧化教学空间
未来学校教学在网络化知识载体与知识形态前所未有的革新冲击下,通过云、网、端的技术方式突破了以纸质书本为核心的学习资源限制。教学资源存在载体的数字化、网络化、云端化,呈现方式的多样化、泛在性、无边界,虚拟资源与实体资源的虚实交融,让无边界、无空隙学习资源成为了未来学校的新常态。祝智庭通过全景式国际调研,透过AltSchool、可汗实验学校、STEM课程学校、达芬奇学校、野趣学习学校和MTC学校等未来学校的典型案例和经验分析,发现智能时代的新科技未来学校在学习资源与空间中的关键词包括网络环境下学习空间的多样化、灵活与开放,虚拟空间与优质资源共享,开放教室与自然世界在教室中再现等核心特征。
泛在的教学资源与无边界的教学空间带来了多样化、丰富性的资源呈现与空间表达。同时,学习资源的可视化、形象化,也让学习内容更加亲切、生动形象与清晰可感。虚拟现实的沉浸感、交互性、想象性则有助于学生的学习更加贴近现实,激发其学习动机,并将深度实现情境学习,促进知识迁移。此外这一无缝连接虚拟网络空间与现实物理空间的教学时空,因为智能技术的深度介入,得以通过智能技术的分析等,实现按需推送丰富、个性化、智能化的学习资源,从而为实现更个性化、智能化、精准化的教学提供条件。
(三)基于数据深度挖掘的学习指导与个性化的精准性教学反馈
智能时代的未来学校对教师教学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未来学校所面对的已不仅仅是会使用搜索引擎的千禧一代,而是在技术环绕下成长起来的原住民和21世纪学习者。这并非意味着只是给予学生完全的自主权,而是教师的职能角色发生了变化,从传授知识转变为引导和支撑学生朝着广泛、深入、艰巨的学习目标迈进。可见,为胜任智能时代的教学范式,教师的首要素养便在于能否提供基于深度数据挖掘的个性化的学习指导及教学反馈。
人工智能逐步展现出一些出色的优势之处,利用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智能技术的教育运用,为教师的个性化、精准化与智慧化教学指导、反馈与评价提供了技术支持与事实基础。基于学生使用的技术工具、智能终端或APP等,诊断学生学习困难,发现学生的薄弱环节,全面收集学生学习的信息,建构学习数据库与刻画学习轨迹。通过云计算、学习分析技术评估学生的学习特征、进展和优势,得以建构学生学习的画像,提供“一人一张课程表”,为其量身打造个性化学习計划,因材施教,进行一对一的“专家辅导”,进而提供定制化、精准化的学习方案与学习指导。在此基础上,再通过教育大数据的采集、分析,捕捉学生的学习困难和瓶颈,并及时提出干预、调节、反馈与指导、评价等具体措施与策略。这一系列基于数据挖掘的学习指导与反馈将在未来学校教学实践中成为常态,如位于美国加州旧金山的Altschool致力于建设充分利用信息技术彻底帮助学生实现个性化、精准性的未来新式科技学校。该校基于工程师团队,利用大数据技术全面收集学生学习的全过程记录,进而基于每位学生的兴趣、爱好、专长与弱项等制定个性化的学习档案和学习计划。在学习进程中,教师能够基于数据技术、智能技术分析学生学习数据与记录、所处的学习状态,进而能快速地回应学生的学习需求、配置学习资源、提供相关指导与修订的学习方案等。由此可见,基于学生学习数据深度挖掘与分析的未来教学,将革新传统教学中教学过程的统一性、标准化,教学指导与反馈的经验化、滞后性、粗放性,取而代之的将是教学决策的科学化、专业化与个性化,教学指导与教学反馈、评价的个性化、即时化、适切性与互动立体性,并最终实现智能化、智慧化教学。
作者简介:
张良:副教授,博士后,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课程与教学论(liangzhang@swu.edu.cn)。
易伶俐:在读硕士,研究方向为课程与教学论(475334432@qq.com)。
责任编辑:李雅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