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个豆腐
2020-06-23魏新
●魏 新
中国人发明了豆腐,这一点确凿无疑。
尽管,汉淮南王刘安炼丹偶成的典故不太可信,但至少在宋朝,豆腐已然普及。中国人对豆腐的厚爱也由来已久,若不然,不会把豆腐和著名美女并列一起,取名“豆腐西施”;更不会把占女人便宜说成“吃豆腐”。试想,“吃豆腐”换做吃别的,也不会让人想入非非。色白、面细、质嫩、性软,除了豆腐,还有什么能兼具这些特点呢?
豆腐虽普通,却和名贵的参鲍燕翅有共同之处,即食材本身无味,所以能融合各种味道。四川人爱麻辣,川菜里自然有麻婆豆腐。山东人喜大葱,鲁菜便做葱烧豆腐,再细分,孔府菜有一品豆腐,端庄细嫩;博山菜代表作之一就是豆腐箱子,看似普通,内藏玄机,每块炸好的豆腐里都藏着肉馅,再浇上勾芡的汤汁,让豆腐腹有美味气自华。
所以说,豆腐很合群,还会变着花样讨好人的胃口。就算是豆腐渣,也有各种吃法,比如拌上羊油和辣椒油,满嘴留香。可是,同样有渣,豆腐比人好太多。
豆腐连臭都不怕,只是有人怕吃臭豆腐。比如我,对于臭豆腐,曾是十分抗拒的。大学宿舍有一舍友,买过一瓶臭豆腐乳,锁在抽屉里,偶尔拿出来吃,整个宿舍弥漫着公厕停水的味道。后来,在我的抗议下,他答应不再吃了,一天,我踢球回来,一进宿舍门,就闻到了味道,问他是否又吃?他拿着一个馒头支支吾吾,说你看,没有吧?没有!我一眼看到,他的馒头中间,有一道细细的缝儿……
直到有一年去长沙,我才爱上了臭豆腐,并一发不可收拾。
那次去长沙,是报社派去采访“超女”总决赛,李宇春、周笔畅和张靓颖争冠军。湖南卫视的演播室一票难求,电视台门口全是各地赶来的“粉丝”,场面极其壮观。结束后,人群久久不散。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现场听张靓颖一开口——天哪,怎么能唱得这么好?听得人起一身豆腐渣。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自动站队,争做“粉丝”,一晃,也十几年了,他们还会再痴迷曾经的偶像吗?
我挺感激那届“超女”,至少,让我吃了臭豆腐。
那次吃臭豆腐时,想起那位大学舍友来,觉得有些对不住。为了能吃臭豆腐,他忍气吞声,受了多少委屈啊。当初毕业时,我把那本繁体竖排的小说送给了他,也算是弥补关于臭豆腐的歉疚吧。
臭豆腐虽好,真正能做好吃的地方不多。各地旅游景点就别提了,闻着臭,吃着也不香。其实,臭豆腐好坏的区别不在臭,而是是否有发苦。发酵时放化学添加剂,必苦;炸的油不好,必苦。所以,用调料拌好的臭豆腐,可以酸甜辣咸,但绝不能苦。
仔细回味起来,最好吃的豆腐还是豆腐本身,方方正正一块,什么也不放,只在锅里蒸一下,拿出来,切成片,蘸点带葱花的酱油,或是韭花酱、辣椒油,甚至什么都不蘸,只要豆腐好,就好。
小时候,家里每次买了豆腐,还没有做之前,我总会跑到厨房,让大人们用刀划一两块给我,那时的豆腐都好,放在嘴里凉丝丝的,有一种独特的香甜。
这么多年过去了,吃过那么多豆腐,恍然发现,当初的香甜已经如此遥远,哦,或许,不再有。
(一米阳光摘自《财经国家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