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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做一些无用的事

2020-06-19马叙

山花 2020年6期
关键词:苏三老车寒山

2014年至今,六年过去了。我坐下来,回顾几个展事,几个人。

2013年的春天,有一次,朋友阿人从济南来电话,说,你与老车(车前子)搞一个画展吧。我说,我不搞,要搞就搞老车的吧,与当地的一些作者做一些书画交流。这一年,我刚开始画水墨,画了很多的鸟,各式各样的鸟,还有船。这时,赵刚从南京过来,阿人从济南赶回相聚。去的是雁荡山的能仁客栈。赵刚与办能仁书院的苏羊是“中国新小说”网站的文友,那天下午,阳光大好,我与阿人谈起老车画展策展的事。在雁荡山能仁客栈的午后,谈策展的事,感觉太好了,特小资,特杂糅,特有思路。老车画展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老车来时,带来了六十幅每幅一平尺的画,其中三幅心经。那天在三禾俱乐部开展,现场效果很好。这期间,喝酒、谈天、写字,老车爱写字,他写的大字、特大字的书法,在我看来其实是画。而他的一些画,在我看来,又似书法。因为这一年我刚开始画水墨,老车对我是有启发的,但是启发又不是具体的。我想,他是激发了我的一种玩性,这玩性,就是对水墨的更加偏爱,对笔、墨、纸关系的更加重视,而我的这种偏爱又非常文学化,我把水墨看成另一种写作。那之后,阿人不再去济南,而是在雁荡山住了下来,并租了一座小屋、一块山地,做了一个山里人,过起了真正的山居生活。

我的第一个水墨个展是在崇贞巷3号展出,这个展由阿人与苏三共同操持。那年上半年,阿人说,你在3号做一个个展吧。3号是乐清老城区的一条逼仄巷子尽头的一座老屋,经营3号的苏三是一个从新加坡回来的哲学硕士。我去时是雨天,3号老旧、安静,与细雨、阿人、苏三融为一体。那里的气氛很适合做一个小型个展。那时的3号是:百年老屋,一个新人(苏三)。年轻的苏三与他的朋友伙计们,在这个地方,也似一个旧式的人物,安静,听雨,思想,规划事业的未来。我想,我的画放在3号是很合适的,我交待苏三,我说我的画得装裱才会与3号搭调,若装框则不行。这个画展,刚从四川回到苏州的老车写来了前言。阿人全程策划了这个展事。散淡、自由、对一切皆无所谓的阿人,却非常用心地做了这个展事。开展这一日,杭州、舟山、丽水、台州、温州的朋友从微信上看到画展的消息专程赶来看画。这个画展名为“无缘无故的世界……”,源自我一幅画的题款。个展上,有数幅“一撮毛”的水墨人物被挂出,我在一个非古非今的人物头上加了一撮头发,使得这个人物的脾性飞扬起来,同时也更加地散淡与内心化。这个人,无缘无故地来到这个世界,遭遇了这个世界无缘无故的各种事与物。

798的那次个展,正遇上严重的雾霾日子,夜良与老张到潘家园接我,开车出潘家园时,看到所有高层建筑都在雾霾之中。孙小宁在短信里说,“按这天气,你应该在室外展,什么都不用画,就已经是水墨展了。”

夜良对北京这块土地爱之深切,不是一般北京人所能企及的,他让老张把车开到马上就将全部拆掉的草厂七条一带的胡同里转悠,这里的所有居民都已搬出,只剩一片一片的残垣断壁,而一幢幢全新的建筑就将从这里拔地而起,时间的痕迹也将迅速消逝无踪,这些胡同的历史也将从实地转到脆弱的纸上或巨大的数据库中,它轻易地抹去人们对这些胡同的记忆。夜良说,胡同完全可以改造得适合现代人居住,为什么非得要拆除?夜良对这一片已经消失的旧景心疼之极,他几年来一直在这里徘徊,拍下了数不清的照片。他对每一幢院子,每一个门墩,都了如指掌。一幢全新的大厦怎抵得上一座有记忆的四合院?夜良非常认同我的个展名称“我有偏见……”。我所画的动物,所画的人物,都有着各种偏见,这偏见对人、对现实、对过去。开展前一天,我把“我有偏见……”的海报招贴贴遍了798艺术区的各处招贴墙。“我有偏见……”开展那天,来了宁肯、楚尘、刘海波、孙小宁、夏志华、管见、王强、张志洲、金燕、施恋林、张啸天,以及陈芳、黄立轩、王琰与他们鲁院高研班的一批同学。展出期间,高蓓、林宏伟、慕白、唐力、子河、但薇以及袁敏老师等朋友或从事务中抽身赶来,或从外地赶来穿过雾霾看展。期间,798红色恐龙雕塑前的一组少女铜像,被突然装车运走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组临时雕塑?是到了展示时间截止日期被运走?还是因别的原因被运走?对798,我有偏见。而后,夏志华为南方艺术网写了长篇艺术评论——《后语言水墨——马叙及其作家绘画》。

“风,及自在……”先是一本画集的名。寒山是一个资深广告人,他这些年深居简出,与小棉做了一个叫棉书堂的艺术书吧。他与“一撮毛”有缘,“一撮毛”也与他有缘。这样就做出了一册《风,及自在……》的集子。在这期间,我知道了棉书堂有好几款有意思的好酒,一款是青梅酒,酒性温和;一款是藤梨烧,度数高,偏烈,这两款是互补,阿人来棉书堂时喜欢喝的是藤梨烧。还有一款酒是寒山从他姨妈那里开发出来的,叫“雁湖旮酿”,烈度更高,有强烈的雁湖一带的乡村风格与乡民脾性。寒山自己也非常喜欢喝酒,我想,他的许多创意,定与他喜欢喝酒有关,喝到七八分,就多了许多梦想成分,他的策划也因此远远地超越了乐清许多同行。他常常与我谈他的一些新构想、新创意,这些构想都令人耳目一新。而他最近谈的一次人生及情感经历,让几位听者感慨,唏嘘,敬佩。2015年2月9日,棉书堂东浦店开业。我的个展“风,及自在……”在2月12日开展。这次是寒山喜欢的“一撮毛”主题,二十九幅“一撮毛”在一座旧仓库改造的展厅里。午后没人,我与寒山坐在阳光斜照的展厅一角喝茶、聊天,谈“一撮毛”、谈阿人、谈我所知不多的国内的一些画与人。

关于“风,及自在……”水墨展,寒山在公众号发了篇文章,言及乐清这座小城:“……小城的奇葩在于它经历了所有,有足够的厚度与广度来藏龙卧虎,所以也蛮拧错位地生存了许多一直冷静的人,他们似乎在一夜之间集体性地出现,似乎他们也曾集体性失语过,似乎我们从未关注过他们,但他们恰如其分地出现,让那些早醒的和失眠的人看到了,让这群人看到很重要,这是一群因痛而醒的人,当这群人遇到城市冷静者时,会有醍醐灌顶般的际遇感,于是就有了这场“一撮毛”的画展,因为我也是因痛而醒的人,而马叙则是这个城市冷静者中的佼佼者。”最后一句令我汗颜。

关于“一撮毛”,我与寒山都非常认同阿人的一段话:“这就是诡异性的魅力所在。由于我们对诡异性的不可把握,因此我们的好奇同时被无限地勾起……‘一撮毛是个到处游荡的幽魂,他游到白象街的时候是阿人,他游到乐清的时候是乐天、是马叙或者常权、苏三、湘娘娘……”

水墨于我,游离于現实之外,它是我无用的写作之外的另一种无用之事。我喜欢它的无用,喜欢到骨子里去。与以前比,我有更多的闲情与时间。是的,这年头,有心境,有时间了,可以做这些令自己喜欢的无用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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