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粗俗的天才与洞察世界的心

盒饭君

标签|在困苦与欲望中挣扎的梦想家

作品|《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邦斯舅舅》

成就|法国批判现实主义巨匠，现代法国小说之父

巴尔扎克是在用透支生命的方式写作。在写《高老头》时，他说：“我尽我所有的力量写作，每天工作十五小时。除了黑咖啡之外，不吃任何东西。”

巴尔扎克期望一蹴而就的名气。他把一座拿破仑的小雕像放在书桌前，以此来激励自己。他在雕像上写了一行字：他用剑没有完成的事业，我将用我的笔来完成。

巴尔扎克对文学的出发点是功利的，但他一旦沉浸进去，就会全身心地投入到艺术创作中。甚至心仪的女子也绝不可能在下午五点前见到他。因为那时，他还没完成当天的工作。

巴尔扎克的一生像一头橫冲直撞的野牛，奔跑、冲撞、鼻子喘着粗气，像是在逃避着什么，又像是在追捕着什么……

小时候巴尔扎克又矮又小，口齿笨拙，不讨人喜欢，这让他很自卑。可自卑赋予了他证明自己的动力、敏感的心和洞察世界的能力。他投身文学世界的动机是不单纯的，总想一夜暴富，声名鹊起。他渴望财富、名誉与爱情……对他来说，通过文学、商业或是从政走上人生巅峰，并没有太大差别。

父亲要求他考取律师，他却不想在律师工作里碌碌无为耗尽一生，他想要快速地让所有人认识自己，让曾经不喜欢自己的老师、同学刮目相看。于是他决定辞掉工作去当作家。他的父母不可谓不吃惊，律师多么体面，为何要去做作家！而且此前，巴尔扎克从未表现出一丁点文学天赋。但他异常坚决，向父母保证，两年内还不能闯荡出名堂，就放弃作家梦想。

他拿着家里给的几百法郎，在巴黎租了间破旧的公寓，开始了创作生涯。当他拿起笔，才知道创作并没那么容易。他甚至不知道要写些什么。诗歌？喜剧？书信体小说？最终他写了一部历史剧，他一边写一边幻想公演的盛况。他太想证明自己了。

经过八个月的奋战，他带着第一部作品回家。父母邀请文学教授来评判，文学教授却说：“我认为他能够比写作悲剧和喜剧更好地利用他的时间。”

创作走进死胡同后，他开始写流行的低俗小说，靠着胡编乱造的猎奇故事挣了不少钱。但他知道，这些粗制滥造的文字，甚至都称不上文学。他想出名，就不可能永遠写这样的东西。于是，他开启了一个伟大的项目——《人间喜剧》。

躲在《人间喜剧》背后，他像一个创世的神，通过文字去洞察人心和人性。没想到这个生活中粗鄙不堪、每天幻想发财、极度虚荣的人，创造了一个丰富的精神世界。或许，有的天才就是如此，在生活中一无是处，却在作品里无所不能。

他靠着每天高强度的工作，将《人间喜剧》这个系列写了九十多本，我们所熟悉的《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都是其中的名篇。他像一个写作机器，灵感在脑海里奔突，刻画出汇集了几千个角色的人间众生相。

写作的确为他带来了财富。可似乎老天就是要想尽办法榨取他的智慧。他对财富的渴望，让他将自己的存款投入过出版业、媒体、房地产，买过除了装饰他自卑的内心外毫无用处的古董、珠宝与华服……但他投资的每一场生意都以惨败告终，不仅掏空了他所有的钱，还让他负债累累。直到去世，他也没能还清欠下的债务。

正是这种物质上的痛苦，给了他精神上的纯粹。债务逼迫下，他除了逃债，便只能用写作来偿还。他在一个月时间里，写出了《寻找伊阿布索里》和《高老头》。“我特別需要钱，这一需要促使我在三天之内写出了《荣誉》，还将迫使我在三天多的时间里完成《最后的爱》。”他似乎早已明白，对上流社会的渴望不是他前进的动力，反倒是那些摆脱不了的贫穷，成了他前行的鞭策。“我所有的最优秀的灵感都来自最为悲惨最为忧愁的时候。”

巴尔扎克的一生，是奔跑的一生，“现代法国小说之父”的身份证明他的文学才能。他渴望的财富、荣誉与爱情，却一样都没有真正得到，去世时只有母亲陪在身边。这个世界不曾善待他，他却回报以文学最大的爱与善。

精读《欧也妮·葛朗台》

《欧也妮·葛朗台》这本书以女儿欧也妮的名字命名，可对她父亲葛朗台的描写却更加深入人心。葛朗台这个角色和《威尼斯商人》中的夏洛克、《吝啬鬼》中的阿巴贡，以及《死魂灵》中的泼留希金，成了世界文学史上的“四大吝啬鬼”;中国文学史上，《儒林外史》里的严监生、《一文钱》的卢至、《看钱奴》的贾仁等，也是经典的吝啬鬼形象，可以拿他们来做对比阅读，看看东西方对吝啬鬼形象的描述，到底有何差別，又有怎样的相似之处。

“什么叫做一百万，父亲？”她那种天真，好像一个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孩子。

“一百万吗？”葛朗台说，“那就是一百万个二十铜子的钱，五个二十铜子的钱才能凑成五法郎。”

“天哪.天哪.叔叔怎么能有四百万呢？法国可有人有这么几百万几百万的吗？”

葛朗台老头摸摸下巴，微微笑着，肉瘤似乎胀大了些。

一看见丈夫瞪着金子的眼光，葛朗台太太便叫起来：“上帝呀，救救我们！”

老头儿身子一纵，扑上梳妆匣，好似一头老虎扑上一个睡着的婴儿。

到了一八二二年十月，她的贤德，她的天使般的耐心和对女儿的怜爱，表现得格外显著;她没有一句怨言的死了，象洁白的羔羊一般上了天。在这个世界上她只舍不得一个人，她凄凉的一生的温柔的伴侣——她最后的几眼似乎暗示女儿将来的苦命。想到把这头和她自己一样洁白的羔羊，孤零零地留在自私自利的世界上任人宰割，她就发抖。

“孩子，”她断气以前对她说，“幸福只有在天上，你将来会知道。”

本区的教士来给他做临终法事的时候，十字架，烛台，和银镶的圣水壶一出现，似乎已经死去几小时的眼睛立刻复活了，目不转睛的瞧着那些法器，他的肉瘤也最后地动了一动。神甫把镀金的十字架送到他唇边，给他亲吻基督的圣像，他却作了一个骇人的姿势想把十字架抓在手里，这最后一下的努力送了他的命。他唤着欧也妮，欧也妮跪在前面，流着泪吻着他已经冰冷的手，可是他看不见。

“父亲，祝福我啊。”

“把一切照顾得好好的！到那边来向我交账！”这最后一句证明基督救应该是守财奴的宗教。

群书荐读

《威尼斯商人》

莎士比亚的经典喜剧，被节选进入过人教版语文课本。故事歌颂了美善，但最大的成就，就是塑造了夏洛克这个唯利是图、冷酷无情的吝啬鬼形象。为了报复，他甚至想让安东尼奧用身上的一磅肉来偿还高利贷。

《死魂灵》

《死魂灵》是讲骗术商人乞乞科夫靠着天花乱坠的吹捧当上地主官僚的座上宾，并以此坑蒙拐骗谋取暴利的故事。里面有个角色——泼留希金，吝啬成性，他宁愿使农奴饿死，也不愿意给农奴“多余”的粮食，他和葛朗台一样尽管有钱也装作很穷的样子。

《吝啬鬼》

阿巴贡爱财如命，他不仅对仆人、家人十分苛刻，甚至对自己也非常吝啬，常常饿着肚子睡觉，还偷吃马棚里的荞麦。他不顾儿女的感情，要儿子娶有钱的寡妇，女儿嫁有钱的老爷。他认为“世上的东西，就数钱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