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管制对山东省工业企业生产率的影响——兼论波特假说是否成立

张延辉，高建刚

（聊城大学 商学院，山东 聊城 252059）

一、引言及文献综述

工业既是我国经济增长的主要推动力，也是环境污染等问题的主要来源，因此，工业的发展绩效对实现我国经济绿色发展，至为关键。面对保增长、减排放双重约束的严峻形势，准确评估工业的环境规制效果，并进而提出有助于工业绿色发展的政策建议，对促进实现整个经济绿色发展，紧迫而重要。

关于工业的环境规制效果，理论研究方面，可将相关文献归纳为三个假说：制约假说、波特假说和不确定假说。早期观点认为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只有抵换关系，环境规制会降低污染企业的竞争力（Popp,2005;Feichtinger et al., 2005）。Porter（1991）首先对此提出了挑战，提出了“波特假说”，认为通过“创新补偿”和“先动优势”，环境规制不仅能带来更清洁的环境，还能提高企业竞争力，实现经济环境的双赢发展（Porter & Linder,1995；Lambertini &Tampieri,2012；黄德春和刘志彪,2006）；不确定假说认为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之间可能随着行业差异、规制时机以及规制强度不同呈现不同的关系（Brannlund &Lundgren,2009；张红凤,2008；高建刚，2015）。

实证研究方面，主要有两支平行的文献，形成了两种研究思路：一是考察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影响，这一支文献结论较为一致，一般认为环境规制和技术创新之间呈正相关（赵红，2008）；二是考察环境规制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由于全要素生产率是广义的技术进步，既包括技术创新，也包括效率改善。随全要素生产率测算方法的不断完善，第二支文献渐渐壮大，并成为相关研究的前沿。本课题主要关注后一思路的考察。在此方面，资料主要使用工业行业别数据和企业层面的微观数据，依据研究结论不同，大致可分为三类：(1)环境规制会降低生产率（Gollop & Roberts,1983；Gray,1987）；(2)环境规制促进了生产率增长（Berman & Bui,2001；Lanoie et al.,2008）；(3)环境规制对生产率无影响或不确定（Jaffe et al.,1995；Brannlund,2008）。国内实证文献主要使用我国省级地区和工业行业层面数据研究，其中多数文献证实了波特假说（白雪洁和宋莹,2009；李强和聂锐,2010；张成等,2011），也有个别研究发现环境规制对生产率无影响（解垩,2008）。

山东是工业大省，但不是工业强省，研究环境规制对山东工业企业生产率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一是可以弥补现有研究的不足。现有研究工业环境规制效果的文献，一般局限在省际层面，较少具体而微地考察一个省份中各地市的环境规制效果。本研究以山东省为例，可以视作对以往研究的补充。其次，本研究对于山东省建设工业强省，促进生态文明建设，可以提供有关政策方面的建议，对其他省份工业的发展方式转变，也具有启示意义。

二、实证分析

以往文献研究环境规制对生产率的影响，通常分为两步。即首先测算生产率，然后考察环境规制对生产率的影响。与以往文献相同，本研究使用全要素生产率（TFP）作为衡量企业生产率的指标。但与以往文献通常使用行业别等加总数据不同，本研究使用企业层面的微观数据。主要是因为加总数据容易忽略企业异质性，可能导致累积性偏差。

为得到TFP，需要对生产函数进行估计。假设同一产业 的厂商具有同样的生产函数，不失一般性，设生产函数的形式为：

数据来源。使用国泰安非上市公司数据库，选取其中山东省制造业的企业数据（2004-2009）来计算生产率。在样本筛选过程中，对数据进行了如下处理：（1）删除中间投入小于等于0的样本；（2）删除工业总产值或者增加值小于等于0的样本；（3）删除企业人数小于8人的样本；(3)删除实收资本为小于等于0的样本和开业年限缺失的样本；（4）删除了数据中不符合逻辑关系的记录，如流动资产大于总资产，流动负债大于总负债等明显有误的样本。经过以上处理，样本观测值共计106038笔，为得到一致无偏估计量，本文使用Levision & Pertin（2003）的方法计算生产率。计算结果见表1和2。

表2：2位码制造业生产率（对数值）描述性统计

三、全要素生产率影响因素分析

（一）实证模型

我们以下述模型分析山东省环境规制对企业生产率的影响。

（二）实证结果

表3：全部样本及分区回归结果

注释：* p<0.1；** p<0.05；*** p<0.01，括号内为标准误。

上表是全部样本以及分区样本回归结果。就整体样本而言，滞后1期的治理费用的回归系数在10%的显著水平下小于0，说明企业将资金用于治理污染会使降低下年生产力。不符合波特假说。污染防治投资当期的系数在10%的显著水平下大于0，表示企业对污染设备进行投资，不但没有降低生产率，反而取得环保与经济发展双赢的局面。符合波特假说。

山东三大区域的环境规制对生产率的影响较为不同。首先，省会城市群都市圈内，企业当期污染治理费用会降低企业当期生产率，然而对企业的生产率来年却起到提升作用，而污染防治投资对该区域内的企业生产率提升不利。其次，蓝色经济区域内，企业当期污染治理费对其当年和来年生产率均不利，经过较长时间的调整，污染治理费最终有利于提升企业生产率，而污染防治投资没有提升生产率，对当期和来年生产率，反而有阻碍作用。再次，西部隆起带的环境规制，无论是污染治理费用还是防治投资，对生产率的影响作用均不显著。

（二）分行业回归结果与分析

分行业回归结果见表4。为节省篇幅，本文仅列出环境规制影响企业生产率的回归结果，共计14个行业。影响结果不显著的行业，未予列示（其中烟草业样本过少，未能进行回归）。

注释：* p<0.1；** p<0.05；*** p<0.01，括号内为标准误。

续表4

综合14个行业，其中回归结果支持波特假说的行业有：

表5：支持波特假说的行业

表6：反对波特假说的行业

3.结论与政策建议

工业是我国环境污染的主要来源，工业的环境管制效果对实现我国经济绿色发展至为关键。为此，本文以山东省工业企业为例，实证分析环境管制在保护环境的同时，是否同时促进了工业经济发展，实现经济与环境的双赢。实证结果发现，环境管制对工业企业生产率的影响，与企业环境治理方式有关（即与环境管制类型有关）。一般而言，除了极个别行业外，采取污染末端治理的方式，即在生产过程的最后环节采取治污的方式，一般均不利于提升产业生产率，更多的情况下，这种方式会阻碍企业生产率提升。因为这类“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式的污染治理支出，很难激励企业进行技术创新，因而对企业生产率提升不大。而促使企业采取污染防治投资的形式治理污染，则比采取污染治理费用的方式，更有利于提升企业生产率。因为这种方式有利于企业进行研发和技术创新，从而提高企业生产率。此外，环境管制能否提升企业生产率，很大程度上与企业所处的产业特性有关，这一结论也与以往许多文献的分析一致。

上述研究结果对完善环境管制政策和污染治理方式具有启发意义。对于环境执法部门而言，在环境标准的制定上，应依据产业特性不同而变化。不同产业的环境管制力度不但不宜相同，而且管制方向也要随产业特性而变，更要采取有利于激励企业技术创新的环境管制政策比如“排污权交易”等市场型环境管制工具。对企业而言，面对政府环境管制，应更多采取污染防治投资的方式。立足现实，着眼长远，加强绿色技术研发和创新，生产更加节能环保的产品，满足市场需求，实现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的和谐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