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湾汉简》所见“孝经”残简试解
2020-06-15魏振龙
魏振龙
内容摘要:《地湾汉简》中收录了一枚编号为86EDHT:17的简,所载内容见于今传本《孝经·诸侯章》,但却与之有异,或是汉代经师对《诸侯章》相关语句所作注解的残文。同时,该简所载的内容与肩水金关遗址T31出土的《孝经》残册具有一定的关联性,或是该册所未见的部分内容。
关键词:地湾汉简;孝经;河西汉塞;典籍
中图分类号:K8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20)04-0114-05
Abstract:In Han Dynasty Slips from Diwan there is a slip numbered 86EDHT:17, the contents of which can also be found in extant copies of“Biography of the Princess,”a chapter in the Book of Filial Piety. The text of this particular slip differs in some significant ways from that of the canonical text on filial piety. It is believed that these differences might be the result of the annotations made by Confucian teachers of the Han Dynasty when they encountered sentences relevant to the content of“Biography of the Princess.”At the same time, however, the text of the slip from Diwan also resembles the incomplete text of the copy of the Book of Filial Piety unearthed from excavation site No. 31 at Jianshuijingguan. The researchers believe that the slip from Diwan may be part of the missing content not found in the recently excavated copy of a classic text.
Keywords:Han dynasty slips from Diwan; Book of Filial Piety; Han dynasty frontier fortress in Hexi; classics
由甘肅简牍博物馆等三家单位编著的《地湾汉简》于2017年12月刊布,收汉代简牍近800枚,绝大部分是边塞屯戍吏卒日常勤务、生活等方面的簿籍文书记录,但也见有极少数供吏卒学书、习字之用的典籍残简。其中一枚编号为86EDHT:17的简,所载内容涉及到儒家典籍《孝经》,文献价值颇高。以下就该简的内容、性质及相关问题展开探讨,谬误之处,祈请方家指正。
一 简牍形制及释文校订
《地湾汉简》86EDHT:17简整理者释文作:
……
长守富也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富贵□□□□□ A
圣王□□解祐吉凶忧或卒至毋时君子不敬何以辅之毋 B
此简形制为两行,上端及右部皆残,残长21.5、残宽1.5、厚0.2厘米,正、背面皆书文字,但墨色较淡,似有刮削痕迹,部分文字甚难辨识。上列整理者所作释文基本可从,但个别字的释读仍待商榷。关于该简释文,孙占宇率先指出正面“所”字当释为“无”,简背“圣”当阙释,“祐”似是“祚”,“辅”当可释作“哺”,“毋”或释为“如”[1]。李洪财则改释简背释文为“百天以解祚,吉凶忧我,卒至毋时,君子不□,何以备之?毋”[2]。两位学者对于该简释文的修订,既有相合之处,又存在不同意见。因此,我们有必要针对二位学者的释读意见作一些说明。
将“所”改释为“无”,孙占宇此举或有不妥。此字图版作,与地湾及其他河西汉简所见之“所”的写法相似而与“无”有一定差距,当从整理者所释。字形对比如下:
简背最上端二字整理者释作“圣王”,孙占宇将“圣”作阙释处理,“王”字则从整理者的释读;李洪财将“圣王”改释为“百天”。按:相较简背其他文字,此二字墨迹更淡,几乎磨灭殆尽。从首字残存墨痕来看,其轮廓确与“圣(聖)”所从的“耳”较为相似,除此之外再无笔画,故该字应当存疑不释。第二字“王”,当如李洪财所释为“天”。“天”下“解”上,整理者认为有两字,并作“□□”处理。观图版,此处应只有一字,孙、李均怀疑是“以”的残笔,当可信。其后,孙、李改释“祐”为“祚”以及李洪财改释“或”为“我”、“辅”为“备”,均可从。对于整理者所释之“敬”字,该字图版作,其右部显是从“攵”,左部笔画甚为漫漶,难以辨识,当如李洪财作阙释处理。最后一字,孙占宇改释为“如”。此字图版作,其写法与“毋”近似而与“如”有一定差异,当如整理者所释。肩水金关汉简73EJT37:792号简(毋)、73EJT33:40A简(毋)及73EJT37:4简(如)、73EJT33:27简(如)均可参看。
综上,简86EDHT:17释文可校订为:
……
长守富也;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富贵□□□□□ A
□天以解祚,吉凶忧我,卒至毋时,君子不□,何以备之?毋 B
二 简文内容及体例
从书写风格来讲,简86EDHT:17正背两面文字风格一致,当是同一人书写,且笔迹工整、优美,是典型的汉隶,较为符合河西汉塞出土典籍简的特征。该简正面右行残去,存字不识。左行所书“长守富也;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富贵□□□□□”似与今本《孝经·诸侯章》相类,其文如下:
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富贵不离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盖诸侯之孝也。[3]
相较今本《诸侯章》,簡86EDHT:17正面文字语序与之有异。此外,“富贵”下数字磨灭不可识,若与《诸侯章》相对应,则此处当为“不离其身”及相关语句。“贵”下一字图版作,字形与“不”相异。故,此简正面语句与《诸侯章》不仅语序不同,且具体用语亦当有别。朱赟斌据此指出,该简所载与今本及敦煌抄本《文子》中的相关内容合若符节,并倾向于认为该简是《文子》残章[4]。蔡万进亦指出此简语序与《文子·道德》相近,并认为其与《吕氏春秋·先览》、今本《孝经·诸侯章》可能存在文字渊源关系[5]。兹迻录《文子》“道德”篇相关语句如下:
文子问曰:“古之王者,以道莅天下,为之奈何?”老子曰:“……处大满而不溢,盈而不亏,居上不骄,高而不危。盈而不亏,所以长守富也。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富贵不离其身,禄及子孙,古之王道,具于此矣。”[6]
从上揭《文子》“盈而不亏,所以长守富也。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富贵不离其身”语句来看,其语序确与简86EDHT:17A有相合之处,但亦不能就此认定该简即为《文子》残文。朱赟斌也认为“贵”下几字并非“不离其身”,就此而言,是简亦不与《文子》完全相合。
关于86EDHT:17简背内容,孙占宇认为“君子不敬,何以哺之”此句与《礼记·坊记》“子云:‘小人皆能养其亲,君子不敬,何以辨?”有一定关联[1]。李洪财则认为简背内容尚难确定,对其内容作了解释:“百天以解祚,疑指百日解除福祚。因此才有了下面的‘吉凶忧我。卒至毋时,意指吉凶来去没有定时。君子不□,则是说君子应采取的行为,但这个行为可以在解祚后防备吉凶。”[2]
“君子不□,何以备之”句似与《说苑·敬慎》的部分内容相近,其文曰:“戒之慎之!君子不务,何以备之?夫上知天则不失时,下知地则不失财,日夜慎之则无灾害。”[7]此句意在劝诫君子要知天地并能做到时时谨慎,方不失时、不失财,亦会避免灾祸。《说苑》此句仍有上文,为刘向引用老子之语阐释利与害、成与败、善与恶、福与祸的关系。此与86EDHT:17简背文意比较契合,但亦不能就此断定此即引自《说苑》,因为,与“卒至毋时,君子不□,何以备之”相似的语句亦见于《逸周书》。《逸周书·文传解》云:“天有四殃,水、旱、饥、荒,其至无时,非务积聚,何以备之?”[8]由此可见,《说苑》此句亦是借用了某种古书中的相关语句用以阐释与之类似的话题,并非是刘向首创或专有。86EDHT:17简背语句当亦如此,其目的或在于引述他文以解说正面简文。因为,该简背面所阐释的义理与正面简文所要表达的意涵整体上较为相符。86EDHT:17正面简文意在告诫众人如何长守富贵,简背之语则更进一步强调如何趋吉避凶、避祸求福,俨然是对正面简文的解说以及延伸。由此观之,此简之体例当是正面书写经文,简背则引述相关文献解说正面经文。这种注解经文的方式,与下文将要提及的肩水金关遗址T31所见《孝经》残册的体例既有相同之处又存在一定的差异。
三 与肩水金关遗址T31《孝经》残册的关系
与简86EDHT:17正面内容相关的简文亦见于肩水金关汉简,如下:
上而不骄者,高而不危;制节谨度而能分施者,满而不溢。《易》曰:“亢龙有悔。”言骄溢也,亢之为言
73EJT31:44A+T30:55A
学者对此简多有讨论,张英梅指出,该简前半句与《孝经·诸侯章》基本相同,不同之处在于简文除强调诸侯要制节谨度外,还应该做到能“分施”;其后一句则出自《周易》[9]。刘娇认为简73EJT31:44A+T30:55A的内容“可能跟《孝经·诸侯章》有关,只是《孝经·诸侯章》章末引《诗》,而此简引《易》”,“简文所反映的《孝经》跟今传本《孝经》可能属于不同的传本”[10]。何茂活亦主张此简与《孝经》有关[11]。黄浩波则认为该简当是对今本《孝经·诸侯章》相应语句的解说[12]。常燕娜亦持此观点,认为:“简文与《孝经·诸侯章》的内在联系一目了然,从语气、文意来看,显然是对《孝经》的解说,本意是强调诸侯应避免骄溢,其解说应用了《周易》的文句及道理”[13]。刘乐贤则推测该简及T31另外七枚与《孝经》相关的简文可能出自王莽的“戒子孙书”八篇。[14]从以上诸家的探讨来看,简73EJT31:44A+T30:55A与《孝经·诸侯章》有关当无疑问,且我们倾向于刘娇、黄浩波及常燕娜所言此简是对《诸侯章》相关语句的传注或解说。
再者,简73EJT31:44A+T30:55A与86EDHT:17在内容上亦存在一定的联系。我们将此二简分别与今本《孝经·诸侯章》相对比发现,在内容上,前者所记“上而不骄者,高而不危;制节谨度,而能分施者,满而不溢”与《诸侯章》前半句相似,后者“长守富也;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富贵……”则与《诸侯章》后半句相类。参照简3EJT31:44A+T30:55A引《易》而不引《诗》的现象,地湾86EDHT:17简改变语序并引述相关文献为之作注解,其可能性当为大。
另外,简73EJT31:44A+T30:55A与86EDHT:17在文意上亦可前后相连。“骄溢”与“富贵”在汉代人的观念中联系密切,《史记·平准书》即云:“网疏而民富,役财骄溢。”[15]《盐铁论·刺权》载:“乘利骄溢,散朴滋伪,则人之贵本者寡。”[16]《后汉书·朱乐何列传》:“近世外戚富贵,必有骄溢之败。”[17]以此而言,二简在整体文意上当可相衔接。
包括简73EJT31:44+T30:55在内,金关遗址T31出土8枚与《孝经》有关的简文。学者经过研究,认为此八简当为一份编联的简册,从简文内容与简背叶数来看,分属《孝经》各章。另外7枚简文如下:
九。三年不用其田宅,须其反也。君忧臣劳73EJT31:101A
五十八73EJT31:101B
□天子曰兆民,诸侯曰万民。
73EJT31:42A
六十八73EJT31:42B
《诗》曰:“题积令,载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蚤兴夜未,毋天玺所生。”蚤兴夜未,毋天璽所生者,唯病乎,唯病乎,其勉之,勉之。73EJT31:102A
八十二 73EJT31:102B
侯柏子男乎,故得万国驩心以事其先王,是以天下无畔国也。爵
73EJT31:104A
百四73EJT31:104B
《行苇》,则兄弟具尼矣。故曰:“先之以博爱,而民莫遗其亲。”·百廿七字
73EJT31:141
□则民自说矣 73EJT31:86
爱也,唯有明圣,弗能庸纯
73EJT31:47
黄浩波另文指出,上列七简及简73EJT31:44+T30:55从体例上来讲,均属一种《孝经》的传注或解说残简[18]。从简文内容可知,金关八简的体例为正面书写《孝经》经文及其解说,简背大都书写叶数,如73EJT31:101、42、102、104四简。这样做法,明显是为了方便编联成册。而简86EDHT:17的体例与金关八简稍有异,其正面书写《孝经》经文并改变语序,背面则引述其他典籍的相关语句而未书叶数。另,简86EDHT:17正、背面字迹均模糊不清,存有刮削痕迹,且在“所以长守贵”后漏抄“也”字。与之相类的简往往是供边塞吏卒习字或军中教育之用。因此,该简未严格遵循上揭金关八简的体例,而是在正面书写经文后于简背继续书写解经语句,仅备吏卒习字学书之用而非编联成册。
此外,地湾86EDHT:17简与金关八简的出土地点、时代也值得我们注意。简86EDHT:17所在的地湾遗址(A33)与金关八简所在的肩水金关遗址(A32)距离非常近,约600米[19]。在距离如此之近的两个遗址内发现内容相近的简文,其关联性可见一斑。另,简86EDHT:17与上述金关八简的时代亦较为接近。对于金关八简的时代,黄浩波统计出此八简所在的探方31有纪年简18枚,所见年代最早者为宣帝本始四年(前70),最晚者为哀帝建平四年(前3),属西汉中后期简[12]。蔡万进统计出地湾778枚汉简中,有51例含明确纪年信息,涉及西汉昭帝始元、元凤,宣帝本始、地节、元康、五凤、甘露、黄龙,元帝初元、永光,成帝建始、河平、阳朔、永始,哀帝建平、平帝元始、孺子婴居摄、新莽始建国、东汉光武帝建武等年号,年代基本连续。[5]第 14 版简86EDHT:17所在的探方(HT)虽不见纪年简,但从整批简的纪年来看,此简时代当在上述纪年范围之内,为西汉中后期至东汉初,与上揭金关八简的时代较为契合。故此,我们进一步推测,简86EDHT:17所载的内容或许是金关遗址T31所出《孝经》残册所未见的部分内容,其位置大致当在简73EJT31:44+T30:55之后,但并不一定紧接其后,二者之间或仍有部分内容。
黄浩波曾指出:“73EJT31:42简对应《孝经·天子章第二》,73EJT31:44+T30:55简对应《孝经·诸侯章第三》,两简简背叶码亦是相去四简;73EJT31:44+T30:55简与73EJT31:102简之间相差十简,73EJT31:102简对应《孝经·士章第五》,已经跨过《孝经·卿大夫章第四》。”[12]以此而言,在73EJT31:44+T30:55与73EJT31:102中间相差十简的空间之内当容有《卿大夫章》以及《诸侯章》的其他内容,当然也应包括简86EDHT:17及其残去的简文。
四 小 结
以上,我们对《地湾汉简》所录86EDHT:17简及相关问题进行了一定的解读,认为该简所载内容或是汉代经师对《孝经·诸侯章》相关语句所作的注解,其语序、用语与今本《诸侯章》存在的差异则体现了汉代经师注解《孝经》等儒家典籍的一些特征。同时,简86EDHT:17记载的《孝经》传注残文与出土于邻近遗址肩水金关同时代的《孝经》残册具有很大的关联性,不论是文意还是篇章编排顺序,均表明此简可能是金关残册所未见之部分内容,两者或是抄自同一种《孝经》。换言之,地湾遗址出土的简86EDHT:17在一定程度上为复原流布于汉代河西边塞某一版传注类《孝经》的整体面貌又提供了一条珍贵的材料。除此之外,地湾、金关等河西汉塞烽燧遗址中大量出土《孝经》类简牍的事实,也在一定程度上佐证了汉代人对“孝”的重视。汉代统治者不仅“传谥常为孝”[20],而且常将《孝经》《论语》《诗》等儒家文献作为传播“孝”文化和思想的主要教材,从思想文化上牢牢掌控域内臣民,使其统治力遍及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正如邢义田所言:“这些典籍简可以说共同构成了汉代边塞吏卒思想精神面貌的重要侧面。它们出现在边塞,反映了边塞吏卒的文化素养,也反映了中华文化在帝国边缘,尤其是河西地带的扩张。”[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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