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私家园林的建筑艺术营构分析

张志豪

摘 要：江南私家园林作为中国古典园林的主要分支，是世界园林史上的一朵奇葩。杭州城位于长江中下游，是素有“人间天堂”之美誉的江南水乡。自南宋迁都临安，政治中心的南移，掀起了杭州一带的私家园林的发展，至明清时期，达到了极盛。胡雪岩故居坐落于杭州清河坊东南侧，其装饰风格使其成为私家园林中难得的瑰宝。本文以胡雪岩故居为例，对江南私家园林艺术营构进行分析。

关键词：江南私家园林 胡雪岩故居 艺术营构

胡雪岩故居，位于杭州市河坊街、大井巷历史文化保护区东部的元宝街，建于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是著名红顶商人、胡庆余堂的创办者胡雪岩的自宅。整个建筑南北长东西宽，占地面积10.8亩，建筑面积5815平方米{1}。故居无论是从建筑还是从室内家具的陈设，空间营构之细腻，建筑用料之考究，都堪称园林精品。本文就胡雪岩故居的空间营构展开分析，深入探析江南私家园林的造园手法与精神追求。

一、布局严谨，巧夺天工

《胡光墉传》有云：“光墉既积富，营第宅园囿，所植松石花木，备极奇珍，姬妾成群，筑十三楼以贮之，意颇骄奢自恣焉”。可见，胡雪岩生活闲逸如此，园中有亭十三、厅堂十二、曲廊十二，楼三、阁一、桥四、假山水池四。建筑平面有方有扇形，有围合亦有开敞，屋顶形式有歇山、硬山、悬山顶等，修饰以轻盈体态的戗脊，形式多样，集合传统园林造园手法为一体{2}，充分表现了园林布局、空间组织的深厚功力。

故居在布局上最与众不同一点，便是在传统居住庭院与园林庭院并列的组织形式上，通过突出厅堂，将其对外开敞再联系轿厅、照厅、门厅、四面厅的中轴线布局，两侧布置花池台榭，组织外部空间，搭配以假山花石，形成 “西园、中厅、东宅” 的总体结构。故居内大小庭院十五有余，分散在园子各个角落，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颇有韵味，每个院子依使用者的喜好要求各异主题多样。各个庭院之间虽然分隔，但交通不闭塞，彼此空间流通似分似合，常有通过明廊暗弄，连接新的开阔空间，空间变化与人的行为结合，形成隔而不塞的空间效果以及丰富的空间层次与幽深境界。

二、以小见大、层次丰富

在园林、建筑空间塑造上，多用内外空间交替组织，以小见大，营造豁然开朗、柳暗花明之感。穿过狭长的元宝街进入故居，正门便是一天井，正对门楼映入眼帘，门楼的隔扇窗内镶嵌以法兰西进口的钴蓝色玻璃，光透过蓝色玻璃，呈现出富丽堂皇而又极具西洋色彩的韵味，使人望而生畏;门楼的空间尺度较小，晦暗而简洁，左转进入门房空间，在侧转来到宅院的轿厅，内部装饰细腻，细节之处透露着华丽，轿厅南面便是寓以“四水归堂”的大天井。这样一个从外部狭窄的街巷进入门楼，再到门房，最后进入轿厅、大天井的流线，空间大小交替转换的过程，巧妙运用光线，以小衬大，以暗衬明，达到了柳暗花明、豁然开朗的效果。另外，在故居的各个角落，在曲折之中追求意境深远。通常园子的面积都不会太大，因此为了尽可能放大园子的观赏效果，园主与工匠就会营造一系列百转千回的流线，最大效率提供观赏山水园林的视角。一般采用联想的手法，比如说芝园里头的假山，从一头进去，却又三四个岔口，形成捉迷藏形式的假山，让人穿梭其中，却对另一头岔口的景色充满好奇，充满幻想，这便是一种余意不尽的体现。

借景同样是江南园林中最常用的造园手法之一，在胡雪岩故居中特为突出。在园子内的建筑形态塑造上，选择竖起两米有余高的烽火山墙，与外界划清界限，形成对内开放，对外封闭的态度，但却又在景观营造中，选择向天空、西湖、鼓楼民居借景（如图1），通过借景，园内园外仿佛又融为一体。除了外借，故居内的对景手法也甚为巧妙，透过廊道侧面的漏窗，常设置小天井，内植梅花、鸡爪槭等，搭配以忍冬、竹藤，形成对景效果，扩大景物的深度与广度，丰富游赏内容。

三、景观搭配，山林意趣

园无水不活，故居内有池沼的园子有三，面积大者开阔，有江湖烟波之趣（如图2），水面上跨有桥亭，使水面空间既分隔又相连，增强了空间感受与取景效果，水面与周边假山、花木形成对比，虚实结合，犹如中国画中的留白，给予人遐想空间，同时水面上的倒影又将园外的鼓楼、天空容纳进来，在水中形成一幅隐约的山水画，别有韵味。其次，在园子面积较小的空间内，为了缓解空间局促带来的不舒适感，通过开凿引水，以乱石为岸，配以滕竹，水面拉开人与景致的观赏距离，倒映花木假山，仿佛一卷山水画，让景观发挥双倍作用，扩大园子尺度、丰富层次感。

假山是江南私家园林中重要的造景元素之一，胡雪岩故居中假山众多，主要集中在芝园与故居四面厅的后院{3}。芝园内的假山，体量庞大，但内部中空，设计了许多的溶洞空间，常作为嬉戏场所，人们能在溶洞之间来回穿梭，从一头进去，却又三四个岔口，总是对另一头岔口的景色充满好奇，充满幻想，仿佛幼年时期的捉迷藏游戏，营造童趣盎然的情趣与余意未尽的联想空间。此外，假山还充当御风楼高台建筑的基座，人们可以从芝园的廊道沿着假山登临御风楼，吟诗品茗。延碧堂是整座假山最佳的观景之处，假山的高度与延碧堂的距离比例适中，形成良好的观景角度。此外，在假山的东侧、西侧，均设置回廊、石阶，供人们盘旋游览，给予游客能够亲临石矶、山洞等的驻留点，近距离体验山林意趣。

此外，除了供人游玩的假山群，江南私家园林也十分讲究观赏性石材的选择，在私家园林中，“瘦、漏、皱、透”是遴选石料的标准，其中最为人熟知的便是太湖石了，经历水流常年冲刷的石头外表形成褶皱、起伏，内部孔洞相连，怪异通透。故居的假山便是如此，上好的石料，多搭配以覆盆子、橘子树等植被，相映成趣，若是金秋时节，橘子金黄，硕果累累，与假山配合，色彩缤纷，十分喜人。此外在百狮楼后的后花园中，有一块形似“夀”字的太湖石（如图3），相传为当年胡雪岩赠与母亲的寿礼，形态上大下小，险峻陡峭，威风凛凛，石头内部孔洞众多，十分通透，是太湖石中难得一见的佳品，可见造园之精巧，胡家财力之雄厚。

四、中西结合，雍容华贵

胡雪岩故居建筑密度较高，但还是较好控制了整体的疏密程度。在建筑整体形态，以江南雅致的杭派风格为基础，建筑细节上添加了西洋元素，因而建筑整体风格具有独特的精巧、中西结合特点。大部分建筑隔扇窗内都镶嵌有钴蓝色的玻璃隔扇窗，此外，庭院的高墙顶部的灰塑、灰瓦、砖雕精雕细琢，呈现出当时工艺之精湛;漏窗形式多样，多用以瓦片的堆叠，漏窗外形有扇形、元宝等，形式多样，耐人寻味。江南私家园林厅堂居多，胡雪岩故居中鸳鸯厅、四面厅等形式多种多样，亭子有六角攒尖、四角攒尖等，丰富多彩，屋顶翼角为水戗发戗（如图4），体态轻盈。在铺地上，多采用鹅卵石形成各种图案，尤其在百狮楼后花园内，铺地通过鹅卵石排列成铜钱与聚宝盆的模样。

“极江南园林之妙，尽吴越文化之巧”，胡雪巖作为江南私家园林中少有的商贾之宅，依托园主雄厚的财力，在营造江南传统园林的基础上，通过材料、小品等要素，巧妙结合西方文化特色，独树一帜。后来经过历史的洗礼，胡雪岩故居也曾被破坏，但在政府的紧急修复下又恢复了昔日的辉煌。随着中国社会的迅猛发展，在高楼林立的今天，如何保留与传承优秀传统古建筑便成了亟需解决的问题，胡雪岩故居的修缮与重塑复兴启示着我们，不管时代如何，中华灿烂的历史文化应当传承并发扬下去。

注释：

{1}潜心.晚清巨贾的墙内花园——访胡雪岩故居[J].浙江林业，2016（9）.

{2}曹仁宇.胡雪岩故居：高墙内的传世之作 [J].中外建筑，2010（1）.

{3}梁伟.胡雪岩故居建筑特色简析[J].古建园林技术，20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