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事:独立音乐、绿皮车与冲浪文化
2020-06-08齐栋
杂食文化的时代,透过表象,
能够发现并确认自己热爱什么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
痴迷绿皮火车的旅行者,坐绿皮车跨越了大半个中国,
看到一个远远超出我们想象力的中国;坚持独立音乐创作的音乐人,关注个人的真实表达,从自然万物里感受着纯粹的美好;
热爱冲浪的时尚达人,嬉皮中带着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享受当下,敬畏自然。
我们记录了一些关于热爱的故事。你真正热爱的又是什么?
齐栋:乘着绿皮车穿过中国
谈到绿皮火车,它跟成长经历肯定密不可分。在我小时候,有很多坐火车的机会。因为我母亲当时是一个下乡知青,她在从上海插队到山东的时候认识了我父亲,我记得小时候就跟着我母亲到上海这边来玩,沿着当时的胶济铁路和京沪铁路,一路坐火车。火车情结就是这么来的。对于小孩儿来说,好奇心永远是很强的。当火车开过来的时候,会感觉到一种特别威武的感觉,特别酷炫,我觉得是一个英雄情结吧。那时候的客车车厢主要用的是22B型或22型,这种车厢被称为绿皮火车,今天很多绿颜色车厢是被刷绿了。什么叫绿皮火车?首先它要符合传统的车厢型号,另外要同时满足车窗可以打开,车上没有安装空调,冬天烧煤,夏天可以吹电扇,才称之为绿皮火车,而不是看它的颜色是否绿色。
這是童年的经历,它带给我的就是一种原初的感动。九十年代以后,大量空调车出现,有一段时间也觉得改朝换代了,因为绿皮车毕竟最原始,而且又脏乱差。但是后来毕业之后,真正触动我内心一根弦的,重新唤起我对绿皮车情怀的原因是,2007年4月18号发生一件事情:中国火车第六次大提速。这意味着有一种新型号列车投入使用,和谐号动车,中国进入了高铁时代。从那天开始,很多绿皮车淘汰了。我突然意识到,我童年的一部分在消失,我的童年在被人有意识地给抹掉。它反而激起了这样的一种感情:我没有办法阻止它消失,但至少可以再陪陪它,我就开始有意识地体验和乘坐绿皮火车。
德国历史学家沃尔夫冈·希弗尔布施有一本书叫《铁道之旅》,他提出,当新事物出现,相对旧的事物快要被淘汰的时候,它会呈现出一种诗意。科技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带来的是人与自然的隔阂,空调取代了电扇,绿皮车窗户的自然风也就没有了,你变得更孤立,就好像陷入一个被封闭的空间一样。我刚看完保罗索鲁的《火车大巴扎》,他绕了大半个地球,到了日本写得最乏善可陈,因为日本太有秩序了。很多人旅行的时候为什么喜欢去一些落后国家?一个特点就是无序,无序和混乱中带来一些东西,带来美。你会感觉到那个年代的旅行有一些探险味道,即便是坐火车也会变得非常刺激。这种无序在中国的绿皮车上就能感受到。
在凉山的绿皮车上,我当时上了一节有猪牛羊在上面的车。铁路部门为了方便沿途彝族老百姓的出行和补贴家用,他们要卖这些东西补贴家用,就特许将一些行李车厢开辟成牲口车厢,特别好玩儿非常有意思。我觉得在绿皮车上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中国,会领略到一个远远超出你想象力的中国。
在乘绿皮车的过程中,自然会流连于一个个小站,很多小站也很有意思。有些小站有一百年历史,有些有鲜明的殖民主义色彩,比如济南站。你看胶济铁路,北边是德国人占领的,所以沿途有很多德系车站;南边是英国人统治的,上海的铁道博物馆就是以前老北站,是典型的英式建筑;东北有很多俄罗斯风格车站,后来日本人占领之后就有很多日式车站,所以很有自己的色彩;印度以前是法国殖民地,所以云南那边,滇越铁路沿途都是法式车站……有些小站名字很搞笑,比如说重庆郊外有一个小站叫柏林,当地人念成柏(bai)林,你就可以说,从重庆搭火车去柏林。广东三茂铁路上有一个很老的车站叫天堂,我还专门去了下这个小镇,你能找到地球上唯一的一个天堂电影院。
前两年,我开始坐了一些从中国出发的跨国列车,从北京出发去乌兰巴托,从广西南宁出发去了河……我们都知道,飞机是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最快捷的交通方式,但有一个问题就是,它缺少一种对沿途风景和人文的直观感受,跨国境线的那一刻,那种兴奋或者仪式感,只有坐火车才能真切地体会到。
人一定要善于倾听自己内心。对我来说,最想做的事情是坐火车,但对别人来说不一定,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热爱是什么呢?热爱是一个持之以恒的东西,到底是真还是假,有一个最有意思的东西检验:时间。没有什么比时间更能检验一个东西了。
有些人坐火车只是为了到那个目的地,对我来说,只要在火车上就是旅行,这是火车的魅力所在。一个是车窗外面的世界,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进来的东西是什么,可能是一头牛、在田野边干活的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湖泊。而且绿皮车的窗户可以打开,可以把头伸出去,那种感觉特别亲近。车窗里面又是一个世界,我觉得更像一个小社会。封闭中有它的流动性,当你在那个环境下,必然会观察别人在干什么,在大兴安岭,我就会听别人讲一些林区的故事,跟当地人聊天永远是非常有意思的事。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过:“旅行愉快的奥秘在于如何识别别人说的谎,但又微笑地表示赞同。”
生活中称得上热爱的东西:
旅行,电影,收藏了19年的DVD(从DVD时代到蓝光时代),玩一种12寸可动人偶,“兵人”。值得一坐的国境线列车:
01距离最短的国际列车,从黑龙江的绥芬河到俄罗斯格城;02北京到莫斯科,北京到乌兰巴托;03从乌鲁木齐出发,有两趟车到中亚;04从广西南宁出发,到越南河内。
国内有价值的火车路线:
01青藏铁路,风景首屈一指;02成昆铁路,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过山车铁路,跨越三江四河,穿越大断裂带,穿越很多少数民族聚集区;03大兴安岭的牙林铁路,从牙克石到满归,穿越了大兴安岭和呼伦贝尔的草原,夏天最绿、秋天叶子变色的时候最好看;04南疆线,丰富的维吾尔风情。
齐栋
知名旅行作家,摄影师,铁道文化推广者,影视编剧,CCTV一9纪录片《乘着绿皮火车去旅行》顾问。已出版《绿皮车站——首部铁道小站旅行笔记》《我乘火车穿过俄罗斯》等。
程璧:自然万物带来美好的治愈
口述:程璧
在北大读硕士的时候,偶然遇到了古典吉他,那是一次在朋友家的美好经历。聚餐后他从卧室拿出开始弹给我们听。那一瞬间我被尼龙弦的声音俘获了。然后开始去乐器街买了自己的第一把吉他,开始练习简单的和弦。有一天发现自己突然会写旋律了,试着把自己喜欢的现代诗唱进去,这样开始了音乐之路。
去年的新专辑《然后,我拥抱你》,这是我的第六张录音室专辑作品。一路走来,诸多心境变化。最开始,是初出茅庐的新鲜和无畏感。后来慢慢听到一些反馈和声音,有过自我怀疑和反省。到了这一张,似乎是一个重新回归到自我且是一个新的平衡状态。有我始终最初的音乐样子,也有这几年的成长在里面。在新的作品里,我还是会延续给诗歌谱曲的创作思路,今年开始关注到更多国外语种的经典诗作。
从2014年出第一张专辑《诗遇上歌》,一直做独立音乐到现在,我对音乐的理解几乎没有很大变化,音乐始终是我情绪的一种出口。不是呐喊的,更多是温柔的陪伴。我理解的独立音乐,就是它始终是个人的真实表达,不是商业的唱片公司的策划,它非常个人。
这段时间,宅是主题。居家做饭,读书创作。除了买生活必须品,几乎没有出门。无论是生活中抑或大自然里的许多事物,这一切都能够给我带来美好的治愈感。自然万物永远给予人最大的平和。四季的更迭,植物的消长,比人的生活纯粹许多。文字更是打开一个个全新的世界,书籍是我生活的必需品。另外,我喜欢看创作者的个人传记电影,比如有关诗人狄金森的那部《宁静的热情》。从他们的这些经历中学习经验和教训,以及了解这个世界。
真正的热爱是无需坚持的。是自然而然的习惯,是空气一样、不被察觉的存在,但又必须。以前,有一句话,说不要将爱好变成工作,这样你会失去爱好。那我只能说,那不是真的热爱。真的热爱是经历“折磨"依然热爱。
生活中称得上热爱的东西:
写歌,阅读。
文学、电影或艺术作品:
艺术家的传记电影,其实大部分都是有关热爱。比如刚刚提到的诗人狄金森的《宁静的热情》。另外推荐有关爱尔兰小镇女孩背井离乡成长之路的《布鲁克林》;以及最近的一本书《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推荐的音乐及专辑:
日本独立民谣,比如汤川潮音、福原希己江、青叶市子、羊毛和花。爱尔兰独立民谣,比如Damien Rice和Lisa Hannigan。偏好安静而生动的旋律,诗意的,富含想象空间的配器,吐字有质感的人声。
汤川潮音《Sweet Children of Mine》這是一张翻唱专辑,把很多曾经欧美摇滚歌曲用民谣的方式,全新演唱。是在英国乡村一间录音室录制完成。汤川潮音的声音清远,悠长,空灵,且有仪式感。里面的很多摇滚歌曲都是耳熟能详,但是她全新的民谣演绎给人太多惊喜。让我第一次知道,音乐原来有这么多可能性。
莫西子诗《原野》。初识他的是那首《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而这张专辑《原野》是他完全自我而生动地释放。他来自大凉山,专辑里或是高亢或是忧伤,或是明亮或是低沉,是从土地里面生长出来的旋律,所有的浅唱低吟都是最自然和原始的东西。
程璧
独立音乐人,词曲创作者。北京大学硕士毕业,获2015华语金曲奖年度最佳国语女新人。以一把古典吉他,为诗歌谱曲,嗓音“又优美又沉静,又清亮又崭新”,被称为“离诗歌最近的声音”。代表作《诗遇上歌》《我想和你虚度时光》。
茄子:
日出时带上冲浪板去海滩
口述:茄子
国内跟国外的冲浪文化其实差别很大,每个国家会有独特的冲浪文化。像亚洲,国内属于起步晚,但这几年国内冲浪发展得挺快,市场非常之大,人们好像更注重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是08年在香港大屿山学习的冲浪,那时候真的是小白鼠。去到香港,大家都是比较享受沙滩文化的一群人,我就显得很特殊。我很喜欢运动,第一次学习冲浪就站起来了,然后心想这项运动也太简单了!越到后面就会发现其实越来越难,包括划水技术、一些技巧的提高都是需要不断练习。我莫名其妙的非常喜欢在海浪上被拍打和漂浮的状态,觉得很享受。
对冲浪真正有兴趣,其实是到了海南冲浪队之后。在这里接触到了更多冲浪文化,有一群冲浪朋友,就越来越喜欢上冲浪。后来和一些朋友创办了女子冲浪营,初衷是想把这项运动和快乐分享给不同的女孩子,因为我知道城市女孩子蛮多是处于惧怕于追求自由,或者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一种状态。冲浪改变了我很多,我也希望她们的生活、工作和世界观能因为冲浪而改变一些。
冲浪所传达的理念就是享受当下,保持在当下的那种快乐和自由心态,让你有更多的动力。冲浪与意志力、心态非常相关。当你心情非常急躁,非常着急地去展现自己的实力,反而你会做得不好。浪小浪大,要用不同的心态去面对,去享受它给你的快乐,而不是想着去驾驭它。人没有办法去驾驭大自然的,只有大自然教我们如何去享受它。遇到危险要勇于面对危险,不要惧怕它,你一慌反而更糟糕,只能用平静的心态去面对,用学到的知识去化解这个危险。
对我来说,冲浪还代表一种更刺激的生活和冒险精神。它颠覆性地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心态、世界观。人应该去追求自己所能做到的东西,不断挑战自己,但是挑战同时又很放松、很平静的去面对你所能做到的东西,不要自以为是。中国女孩子在冲浪方面非常独立,这种独立是你清晰的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什么。在冲浪里面,女性力量非常展现得出来。
我接触冲浪十几年了,心态会慢慢变好。当你热爱它,每天自然地会去练习,这些动作就会变成脑海里条件反射式的一个反应。早晨起床去看浪,去冲浪,带上一块板就可以下水。不需要付出太多,单纯的得到一项快乐。所以,冲浪带给我的满足感非常强,大自然不断地净化着人的身体、心灵。我觉得找到心中的热爱并坚持下去,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
我最喜欢日出的时刻带上冲浪板去冲浪。海南早晨的海浪水温一直在变化,太阳的温度、天空的色彩也一直变化着,沙滩上人也比较少,因为很多人还没有起床呢。
生活中称得上热爱的东西:
冲浪,手工,种花。
喜欢的小众
冲浪点:
01海南是国内我觉得最好的浪点,非常便利,每个浪点距离不会超过1小时,每个浪点有不同的冲浪群体,各自追求的东西、生活方式都不一样,很有意思;
02三亚海棠湾的后海、万宁日月湾、万宁神州半岛;
03深圳的东西冲;04广州的惠州。
海南最好的冲浪季节:
海南只有秋、夏,东北风的时候较好,9月到来年4月之间。
茄子
知名冲浪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