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家庭卫生防护需求的住宅入户过渡空间优化设计初探＊

王羽 尚婷婷 赫宸 刘浏 WANG Yu,SHANG Tingting,HE Chen,LIU Liu

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适老建筑实验室

建筑环境优化设计与测评北京市重点实验室

21世纪有两次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让我们猝不及防，第一件是2003年的非典型病毒肺炎，第二件是2020年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除了重大突发疫情外，常见流行疾病同样值得我们重视。2019年，流行性感冒累计报告发病人数约350万例1，手足口病累计报告发病人数约19.4万例。在抗击疫情与常见流行疾病的过程中，人们不断认识到居家环境的重要性，居家卫生防护的需求日益突出，尤其对于有婴幼儿、儿童、老年人及慢性疾病患者等低免疫力者的家庭，居家卫生防护的需求更为强烈。

在抗击新冠肺炎期间，人们发现目前的居住环境在非常时期存在着诸多安全隐患，包括设备系统不完善、空间功能不完善、空间组织不利于卫生防护等。对此，笔者以住宅入户过渡空间为研究对象，对以下几个家庭进行了调研采访：

（1）某医务工作者的家庭（图1）：入户过渡空间没有挂衣服的空间，之前一直把衣服挂卧室，现在每天从医院回来需要把衣服和鞋子放在门外的箱子里，不敢带回家。

（2）某三岁儿童的家庭（图2）：家里空间有限，一进门就是客厅，孩子常在客厅四处跑，玩具常与鞋接触，很不安全。

（3）某空巢老年人的家庭（图3）：从外面买回东西后，希望一进门就将包装处理掉，但入户空间太小，操作起来十分不便。

以上问题的产生均与入户过渡空间的功能不健全密切相关。难道只有非常时期才需要“更有效”的入户过渡空间吗？答案是否定的。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也需要在入户过渡空间进行家庭卫生防护，比如更换衣帽和鞋子、简单处理从室外带回的物品等。本文在梳理居住者在入户过渡空间的卫生防护行为与空间需求的基础上，分析了住宅入户过渡空间的基本情况与主要功能问题，提出了关于空间优化设计的几点思考。

1 居住者在入户过渡空间的卫生防护行为与空间需求

入户过渡空间作为进出家门的必经之路，居住者常在此发生清洁、换鞋、脱穿外衣和摘戴口罩等与卫生防护相关的行为。

1.1 清洁

进门洗手一直都是家庭卫生防护的基本步骤，疫情期间，该行为显得更加重要。此外，在必要情况下，人们还需要在入户空间对衣物与日常物品进行清洁处理，如在疫情期间，部分居住者外出回家后，对外衣与鞋子进行消毒；日常出差回家后，对行李箱进行擦拭与消毒；日常购物回家后，对购物车进行清洁消毒等。

因此，在入户过渡空间，居住者的清洁行为主要包括清洁手部、衣物与日常物品等。其中，对于手部清洁，在进行空间设计时需要考虑洗手盆的布置和免洗洗手液的放置与引导使用等问题；对于衣物清洁，需要考虑居住者的操作空间大小和智能鞋柜与衣物消毒棒等新型衣物清洁设备的用电与放置等问题；对于日常物品的清洁，需要考虑老年人等不同身体状态居住者的操作空间大小和光环境是否满足居住者视觉需求等问题。

1 某医务工作者的家庭

2 某三岁儿童的家庭

3 某空巢老年人的家庭

4 通过型入户过渡空间案例

5 交通枢纽型入户过渡空间案例

6 玄关型入户过渡空间案例

7 开敞型入户过渡空间案例

1.2 换鞋

鞋子与室外地面的接触十分密切，鞋底携带细菌可多达6 600万个[1]，是居家生活的一大卫生隐患。若这些细菌被带到家中的地板上，对于喜欢在地板上玩耍的儿童来说，无疑是危害健康的。而对于有蟑螂问题的老旧小区，虫卵也易通过鞋底进入户内。

此外，在笔者入户调研过程中，发现有这样的问题存在：某52岁小儿麻痹患者因未注意到来访者带进户内的沙子而摔倒；某80岁老年人因入户过渡空间较暗而选择在客厅换鞋；某67岁老年人由于弯腰困难、手指不灵活等原因，日常生活中并无进门换鞋的习惯，但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在狭小的入户过渡空间中换鞋对这位老年人来说存在明显的困难与安全隐患。

进门换鞋可以有效避免将户外的沙土、虫卵、病菌等卫生隐患通过鞋子带进户内，是家庭卫生防护的重要一步。因此，入户过渡空间需要满足不同人群的换鞋需求。比如，多人同时进入户内时需要一定缓冲空间；对户内地面清洁程度要求较高者，需要区分换鞋前后的空间，如设置地垫、设置高差等；视力障碍者需要有效的灯光照明帮助其完成换鞋行为；肢体障碍者需要设置小尺度家具部品帮助其撑扶或起坐换鞋。

1.3 脱、穿、挂置外衣

日常生活中，部分家庭为了避免居家衣物被污染，常将外衣挂置于入户过渡空间。尤其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国家卫健委也提出“日常的外套，回家以后直接挂在门口，把外面穿的衣服和家里穿的衣服分开放”[2]。

因此，脱、穿、挂置外衣也成为居住者在入户过渡空间的常见行为。在空间设计时，需要考虑脱穿外衣时的空间大小、外衣的挂置高度以及光环境是否满足脱穿外衣时的视觉需求等问题。

1.4 摘戴口罩

无论是日常流感、雾霾还是疫情期，口罩都是必不可少的防护工具。在进出家门时，常发生摘戴口罩、暂放或处理已使用的口罩等行为。

因此，在空间设计时，需要考虑新口罩的放置与储藏、计划重复使用的口罩的放置和废弃口罩的放置等问题。在居住者摘戴口罩时，从空间角度提供便利，以保证户内环境卫生。

2 住宅入户过渡空间基本情况

笔者依据适老建筑实验室居住建筑资料库中531份住宅平面图与入户调研结果，梳理了入户过渡空间的空间布局及与相邻空间的关系，将其分为以下四种形式：

（1）通过型

此类空间常为独立空间，面宽较小而进深较大，多见于八九十年代的老旧住宅（图4）。

此类空间相对独立，便于在疫情时期形成“隔离缓冲区”，且部分空间有较长的空白墙面，便于设计储藏空间。

（2）交通枢纽型

此类空间常作为枢纽连接卧室、卫生间、厨房或起居厅等空间，常由多室零厅套型的交通空间或“小方厅”等演变而来（图5）。

此类空间功能划分不明确，流线交叉明显，不利于进出门时的家庭卫生防护与物品储藏，在布置家具时易在交通流线上形成通行障碍。

（3）玄关型

此类空间常为独立空间，主要用于完成进出室内的准备活动或兼具收纳功能（图6）。

此类空间相对独立，便于在疫情时期形成“隔离缓冲区”，且包含部分储藏空间，便于放置家庭卫生防护物品。但对于人口较多的家庭，空间尺度较小的玄关型空间难以满足全家挂置外衣及暂放购物车的需求。

（4）开敞型

此类空间常包含于起居厅或餐厅中，但功能划分较明确，不存在过多的流线交叉，与交通枢纽型有所区别（图7）。

此类空间虽私密性不高，但布局较灵活，可通过改造在疫情时期形成“隔离缓冲区”，也可满足一定的储藏需求。

3 基于家庭卫生防护需求的住宅入户过渡空间功能问题

依据上述居住者的卫生防护行为需求分析与空间基本情况分析，笔者提出了住宅入户过渡空间的几点功能问题。

3.1 未形成“隔离缓冲区”

在上述四种形式的入户过渡空间中，交通枢纽型与开敞型空间常与户内其他空间复合或交叉，未形成“隔离缓冲区”，尤其对于有儿童的家庭，在疫情时期不利于家庭卫生防护（图8）。通过型与玄关型空间有条件形成“隔离缓冲区”，但考虑到部分住宅此空间面积较小，即使形成“隔离缓冲区”在使用过程中也常会发生碰撞、无处置物等问题（图9）。

3.2 空间大小难以满足居住者进行卫生防护

入户过渡空间不仅需要具备挂置外衣、放置鞋子等储藏功能，还需要为居住者提供行为发生时所需的空间，避免发生碰撞。以身高约1.70m的成年男性为例，发生穿衣、换鞋、清洁行李箱等行为时所需的空间尺寸大致如下[3-5]：

（1）独立穿衣时所需空间的平面尺寸约为900mm×1 200mm（图10-a）；他人辅助穿衣时所需空间的平面尺寸约为1 100mm×1 200mm（图10-b）。

（2）蹲姿换鞋时所需空间的平面尺寸约为600mm×850mm（图11-a）；屈体换鞋时所需空间的平面尺寸约为600mm×900mm（图11-b）；坐姿换鞋时所需空间的平面尺寸约为650mm×1 000mm（图11-c）；他人辅助换鞋时所需空间的平面尺寸约为650mm×1 500mm（图11-d）。

（3）蹲姿清洁行李箱时所需空间的平面尺寸约为650mm×1 000mm（图12-a）；屈体清洁行李箱时所需空间的平面尺寸约为600mm×950mm（图12-b）；坐姿清洁行李箱时所需空间的平面尺寸约为650mm×1 100mm（图12-c）。

调研结果显示，住宅入户过渡空间常存在空间尺度较小的问题，比如墙体净宽1.2m的通过型空间和使用面积仅2.4m2的交通枢纽型空间或玄关型空间，通常不能满足居住者放置正常尺度的家具部品或挂置外衣等需求，甚至存在供居住者活动的空间净尺寸不足等问题，对居住者行为的发生造成了环境障碍。

3.3 空间光环境难以满足居住者进行卫生防护行为

住宅入户过渡空间常为间接采光或无采光，自然照明效果不佳，人工照明往往也存在一定问题。在笔者对224户八九十年代住宅的入户过渡空间进行调研后，发现58%的入户过渡空间未设置照明，17%的入户过渡空间仅在屋顶中心或墙壁上方设有一个裸灯泡或灯管，只有25%的入户过渡空间设有至少一个吸顶灯、壁灯或筒灯等。尤其对于开敞型入户过渡空间，73%未设置单独照明，多借用相邻空间的照明。

其中，照度不足和由于使用裸灯泡或灯管形成的眩光等问题，易影响居住者的视觉判断，导致居住者在进行换鞋、穿脱外衣、寻找清洁物品、判断是否完成清洁等行为时存在一定障碍。

3.4 难以满足身体障碍者的特殊需求

老年人、腰间盘突出患者等身体障碍者常存在屈体、起坐困难等问题，在换鞋、穿脱外衣或清洁物品时需要环境或他人提供一定辅助。但一般住宅入户过渡空间常缺乏此类特殊需求的考虑，从而导致空间环境难以支撑其完成家庭卫生防护行为。

3.5 难以满足新型家庭卫生防护设备的使用要求

随着智能鞋柜、衣物消毒棒等新型家庭卫生防护设备的出现，居住者在入户过渡空间的用电需求逐渐增加。入户过渡空间未预留插孔、插孔数量不足或插孔位置不合理等问题，易导致居住者使用不便。

4 关于住宅入户过渡空间优化设计的几点思考

住宅入户过渡空间常存在交通流线交叉、空间利用不充分、缺乏对特殊人群使用需求的考虑等问题，使居住者在进行家庭卫生防护行为时存在不方便与不安全的隐患。为了更好地满足居住者的家庭卫生防护需求，需要对住宅的入户过渡空间进行优化设计，笔者主要提出了以下几点思考：

（1）调整空间布局

调整空间布局的主要目的在于形成“隔离区”，提供足够大小的活动空间，以便于居住者出行前的准备与回家后的卫生防护工作。

对于新建住宅，结合各类卫生防护行为所需的空间，并考虑到多人同时使用入户过渡空间的可能性，建议此空间中供居住者进行卫生防护行为的空间平面尺寸不小于1 000mm×1 200mm；对于需要他人辅助完成卫生防护行为的居住者，建议空间平面尺寸不小于1 100mm×1 500mm。除了满足卫生防护行为的活动空间外，入户过渡空间还需满足居住者日常活动及储藏等空间需求。

8 流线交叉的交通枢纽型入户过渡空间

9 缺乏置物空间的通过型入户过渡空间

10 穿衣所需空间示意图

11 换鞋所需空间示意图

12 清洁行李箱所需空间示意图

13 入户过渡空间布局示意图

以调研中对入户过渡空间需求较为强烈的三代居五口之家为例，可在1.2m2的活动空间基础上。进行空间布局设计。其中，考虑到口罩与免洗洗手液等物品的取放与使用、冬季靴子的放置、背包与外衣挂置等需求，拟选用1m长的鞋柜与换鞋凳；考虑到老年购物车、雨伞、非应季鞋子等物品的放置，拟在鞋柜与换鞋凳旁侧增加0.4m长的通高收纳柜；考虑到开关户门、使用可视电话、使用开关等行为的舒适性，拟在户门两侧各留出0.2m宽的空间。因此，估算入户过渡空间的使用空间面积约3.3m2。随着生活模式和习惯的改变，入户过渡空间不再仅仅承载通行与部分储藏功能，还需在疫情期间形成“缓冲隔离区”，并考虑为今后可能需要他人辅助穿鞋、穿衣或使用轮椅等助行辅具的老年人提供空间，其具体布局示意图如图13所示。

对于既有住宅，从长期的家庭卫生防护角度考虑，可通过墙体改造和替换家具等方法调整空间布局；从短期使用的角度考虑，可通过设置挂帘或改变家具布局等方法调整空间布局。首先，对于交通枢纽型入户过渡空间，虽然常因面积较小，难以将空间功能明确划分出来，调整空间关系有一定难度，但可以通过调整门洞位置等手段，使换鞋、置物空间集中于户门处，并避免与户内其他流线交叉。其次，对于开敞型入户过渡空间，可利用隔断对空间进行分隔，如墙或储物柜等，形成相对独立的防护空间。最后，对于通过型与玄关型入户过渡空间，必要情况下可以增加门或软隔断，形成完整的“隔离区”。

此外，为了在有限空间中尽可能满足行为发生的活动空间大小，可考虑利用边角空间或空白墙面，比如可在保证通行安全的前提下，在空白墙面上设置高度不同的挂钩，挂置衣帽与洗手液等，或设置小尺度家具部品，如翻斗式鞋柜、小型翻盖垃圾桶等，以提高空间利用率。

（2）营造有效光环境

营造有效光环境的主要目的是便于居住者在发生卫生防护行为时进行准确识别与判断。首先，应在入户过渡空间设置独立的一般照明，避免与其他空间共用照明，并保证合理的照度。其次，建议在鞋柜、垃圾桶等处增加局部照明，可考虑感应式照明。最后，避免使用裸灯泡和高反光材质，以防产生眩光而影响居住者的视觉判断。

（3）使用辅助类部品

使用辅助类部品的主要目的在于辅助居住者进行家庭卫生防护行为，尤其是身体障碍者。比如，使用底部留空的鞋柜或预留鞋位，便于腰部障碍者站姿换鞋后直接放置鞋子；使用高度约0.9m的鞋柜作为隐形扶手，便于老年人站姿换鞋时撑扶；设置换鞋凳和扶手等部品，便于老年人坐姿换鞋与起坐。

（4）预留插座位置

对于新建住宅与有条件进行改造的住宅，建议在入户过渡空间预留插座位置。其中，距地高度约300mm的插座便于居住者使用吸尘器和智能鞋柜等设备；距地高度约900mm的插座便于居住者使用衣物消毒棒、口罩消毒器及辅助照明等设备。

5 结语

功能完善的入户过渡空间将为我们的家庭卫生防护提供可靠的环境保障，能有效防止户外环境对户内造成干扰。本次研究主要从环境与人的行为两方面出发，通过分析住宅入户过渡空间现状与居住者家庭防护行为，提出此空间的优化设计建议。然而，入户过渡空间只是住宅中的一小部分，我们将在今后的研究中不断挖掘居住者的实际需求，对整个住宅的空间设计进行进一步思考，使住宅设计更加健康宜居。

注释

1 数据来源于中国疾病预防控制局2019 年1 月～2019 年12 月全国法定传染病疫情概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