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1935——国家工业遗址的回归与新生

徐航 陈双霁 XU Hang,CHEN Shuangji

伍兹贝格建筑设计事务所

1 设计背景

西安大华1935项目位于陕西省西安市太华南路251号，为国家工业遗产。原厂区始建于1935年，是西北地区建立最早、规模最大的民族机器纺织企业，由著名纺织技术专家和教育家石凤翔创办。抗日战争期间，大华厂为前线战士生产军服，遭到日军空袭，造成部分厂房损毁；1966年改制为国营陕西第十一棉纺织厂。

现旧址占地面积27.04ha，建筑面积19.32ha。主要工业遗存包括：老南门；厂房、库房、锅炉房；纺织设备、发电设备、蒸汽管道；公馆、老院子等。朴素且具有时代感的工业建筑给人含蓄、内敛、庄重的内心体验。

2017年，复星集团邀请伍兹贝格设计团队为这片老厂房建筑群进行商业改造提升，以独特的建筑设计+室内设计+品牌策划一体化服务，使西安大华1935得到新生。历史建筑本身承载着深厚的故事，如何利用场地的现有条件激活商业氛围是设计团队的主要目标与责任。团队在设计时将“新”与“旧”结合，把一体化的设计方法渗入项目的方方面面，试图为西安市民呈现一座富有历史传承的新型文旅综合体。

2 设计挑战

设计团队着力于挖掘项目本身的历史文化价值，以加深项目与周边社区乃至整个城市的联系，激发项目未来的潜力。改造项目的难点不仅在于设计要符合新的功能需要，更大的挑战在于如何判断需要改造的区域，如何决定改造的程度，如何布局新的功能。设计团队综合了文物保护规范、改造后业态、城市形象塑造等多方面的要求，最终确定了建筑和室内的改造策略。

作为文保类建筑，大华1935应该“修旧如旧”还是“修旧如新”？改造后的项目应该如何兼容文化气质和商业氛围？面对多重看似矛盾的要求，设计团队联合品牌策划团队共同挖掘大华的品牌内涵和基因，并将其贯穿整个建筑和室内设计全过程。不同专业的设计团队通过不断设计讨论和碰撞，精准地找到了设计的故事线，提炼出项目的品牌DNA，赋予了历史建筑以现代的意义和内涵，最终呈现出既具工业风又有年代感的经典之作。

3 设计理念

现场踏勘是大华1935改造设计的关键，设计团队通过细致的基地调研发现了很多可以指导后续设计的线索。由于场域内六座主要厂房的建设年代不同，跨越了20世纪30～90年代的漫长时间，为了重现大华初期的建筑风貌，设计团队考虑对建厂初期的几座厂房立面改造设计以保护性修缮为主。部分厂房立面经过岁月洗礼已经很斑驳，设计上也不应过度追求其表面平整，而是在满足防水和热工要求的前提下原样修缮，保留历史的痕迹，而商业氛围的打造则集中在相对较新的厂房立面上。

1 鸟瞰图

业主：复星集团

建设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设计单位：伍兹贝格建筑设计事务所

主持设计师：方以思

设计团队：徐航、叶浩辉、龙巨有、鲍天慧、韩倩、仲宇杰、Edvan Ardianto、魏维、阚俊、张磊

建筑及室内方案、扩初设计：伍兹贝格建筑设计事务所

建筑及室内扩初深化、施工图设计：华东建筑设计研究总院

基地面积：159 784m2

建筑面积：65 000m2

设计时间：2017

建成时间：2019

图片版权：伍兹贝格建筑设计事务所、华东建筑设计研究总院

2 总平面图

3 前广场

设计策略的确定是一个动态调整的过程。在踏勘和设计的过程中，原有的空间设想与厂房的历史亮点相互碰撞，不断调节。厂房现存的空间条件各有不同，有单层锯齿状屋顶形成的纺纱厂水平空间，也有多层竖向厂房的办公室空间。这些不同的空间特质应和相应的功能业态相匹配，如有的区域适合布置零售店铺，但在踏勘时发现店铺的墙面上保留有历史标语，因此在店铺设计时采用开放式布局，更强调了历史遗存的展示性。

项目的整体设计概念来自于“线”——Xian——即西安的拼音。“线”暗藏了大华纱厂作为西安纺织业先驱的身份；“线”也连接了人与历史空间的关系，激发了现在与未来的对话，既保留了大华厂的建筑空间，又通过改造使历史厂房重回西安人的生活中。大华纱厂的改造在整体布局上也犹如纺纱般高效且精美，室内外空间通过主题空间及核心中庭引导建筑分区和人流动线。

4 大华1935 历史变迁

5 品牌策略

6 轴测分析图

原有南北区厂房被划分为六大独立又串联的主题空间，空间命名结合了历史意蕴与现代功能。“织梦车间”的灵感来源于织布的第一步——纱支编制，各种新零售业态汇聚于此，编织出现代的“纱支”，成为新话题聚集地。“百戏车间”的灵感源自老厂房的喷织功能，充满动感的纺纱工艺与大型娱乐主题业态相契合。除此之外，人们还能在“日集车间”享受传统市集的购物乐趣，在“动力车间”体验运动健康的生活新潮，在“乐府车间”享受影视与戏剧的视听盛宴，在“翰林车间”的文创书店丰满自己的精神世界。

4 文保设计

改造尺度的拿捏，是一个不断与文保专家、业主和当地居民讨论的过程。西安大华1935属于文物保护建筑群，为了精准把脉，设计团队进行了详尽的基地调研，确定每一座建筑的空间现状、结构质量、文保等级、改造范围等，踏勘核实现场条件与图纸的不同之处，并对其可挖掘的历史要素进行梳理，结合文物保护条例，充分与文保部门沟通，找到文保建筑和新功能的平衡点。

尊重文物和确保商业效果的平衡是设计的出发点。根据文保要求，大华1935需要尽量保留民国风的建筑立面，立面可改造的范围不宜超过20%，那么立面设计的重点就在于主要建筑入口形象的打造，应尽量让原本封闭的厂房空间体现出新功能的昭示性。

在室内改造中，原有纺纱厂的风管梁被充分利用，设计团队在其中放置风管，让原有的建筑构件发挥新的功能。厂房老旧的门窗构件已经不能满足现在的热工要求，需要选择与老建筑风格相匹配的新门窗替换。为了完整再现厂房的历史空间，设计团队对剥落的内墙粉刷面和屋顶构造层等都进行了精心修缮，力求使历史韵味与现代功能相得益彰。

5 建筑设计

5.1 N1建筑——织梦车间

“织梦车间”定位为“奢华新概念、旗舰风尚馆”，区域功能以潮流零售品牌和多元餐饮业态为主基调。原建筑始建于1988年，原有功能是梳棉、并条、粗纱和细纱车间。

N1是整个建筑群的门户，因此在建筑西广场设置了展示大华历史风貌的室外观景平台，形成主广场的视觉焦点，平台形态与现有的锯齿状屋顶相呼应。原本剥落的深色墙体饰面替换为有历史特色的砖墙面，再现大华厂的辉煌过去。二层露台开辟为商业外摆区，将实体墙面替换为玻璃隔断，使室内外视线通透。室内在北侧设置开敞中庭，向北拉动商业动线，同时也能优化室内采光。

7 三维模型

8 主入口

5.2 N2建筑——百戏车间

这是一个面向全龄层的“互动娱乐体验空间”，以精品零售、互动体验和时尚餐饮为主，其东侧设置了大型室内娱乐空间。原建筑始建于1994年，原有功能是老纱厂、清花、喷织和整理车间。

N2南侧在外立面间隔设置突出的窗框，以活跃二层以上的立面效果；中部区域增设观景电梯，将人流引向屋顶观景平台，由此可达整个厂区的制高点，在那里人们可以眺望大华厂壮观的锯齿屋面和西侧的大明宫遗址公园。西立面与N1之间增设连桥，强化 N1和N2的商业联系并形成环形商业动线。北立面中部保留利用半室外的入口空间，强化正对大华厂原大门的历史轴线。室内在西侧设置新的中庭，满足餐饮零售业态的展示及采光需要。

5.3 N3建筑——动力车间

以运动零售、运动体验为主的“动力车间”是一个“运动活力能量场”，空间中央设置室内滑板场地。原建筑始建于1947年，原有功能是细纱及筒倂捻车间。

N3的建筑主体保存较为良好，是20世纪40年代混凝土厂房建筑的优秀代表，本次改造着力保留了其富有结构秩序的建筑空间。西立面利用与N1之间的原有连桥，在山墙上开设入口，将客流通过连桥导入N3建筑中。在其余几个立面上对原有门窗洞口进行了翻新，维持具有韵律感的锯齿状屋面。

5.4 N4建筑——日集车间

依托老厂房而设的“文创生活集市”内包含具有传统市集特色的购物及体验空间。原建筑始建于1935年，原有功能是筒倂捻车间，在历史上经过多次改建或加建。

N4建筑历史悠久，结构主体是独特的钢构架，保存良好。其内部还存有多处历史标语，这些历史元素借助室内通透开放的店铺设计得以保留。南立面结合现有条件设置外廊，形成半室外的灰空间。北侧配楼结合原有柱廊广场，形成适合餐饮外摆的景观空间。

5.5 E1建筑——乐府车间

“乐府车间”以IMAX影院、小剧场群为主，主题餐饮为辅，定位为“文化影音超体验”空间。原建筑始建于1979年，原有功能是新布场和梭织车间。

E1建筑在基本保留了原有格局的基础上，将西南角原有室外楼梯拆除，以提高电影院入口空间的昭示性，形成厂区中心动线的东侧开放节点。影院部分将室内局部下挖，以满足影厅的净高要求。

5.6 E2建筑——翰林车间

“翰林车间”内的空间以文创书店、博物馆、零售和轻餐饮为主，形成“文艺新主张”，建筑东侧为大华1935博物馆。原建筑始建于1935年，原有功能是老布场、准备与浆纱车间。这座建筑曾经是西北地区最大的单体厂房，采用钢结构布置；其西南角尚存大华的厂徽及“生产车间”四个字，是珍贵的历史遗存。

因此为保持其历史风貌，将南立面店铺门头退至建筑室内，形成了保持历史印记的内廊。在大华1935博物馆内，综合展示了大华的珍贵史料，人们在这里可以了解到中国近现代纺织工业的发展历程。

9 店铺

10 N1 车间剖面图

11 N2 车间剖面图

12 N3 车间剖面图

13 室内空间

14 室内空间

15 室内中庭

16 N3 动力车间

17 N3 动力车间

18 E2 翰林车间

6 室内设计

大华厂房内部原有的质朴而震撼的历史空间，给设计团队留下了深刻印象。平衡历史遗存和提升商业氛围看似矛盾，但其实二者是可以互补的。比如厂房立柱绿色的墙裙是否应该保留？如果保留下来，则能留存工业风的记忆；但是如果全部保留，又可能会影响现代商业氛围。设计团队决定在室内的公共空间保留这个历史遗迹，而周围标准店铺的立柱则进行适当翻新，力求寻找室内空间氛围的平衡。

新商业需要布置较多的水暖电管线，这些管线可能会对历史空间造成影响。设计团队做了很多空间模拟与设计，或是将机电管线隐藏在店铺招牌背后，或是放置在现有的风管梁内。公共空间也没有设置商业建筑常见的吊顶，而是选择将厂房粗糙的屋顶结构完全裸露，把这座历史建筑的空间震撼力传递给前来体验大华的每一个人。

大华1935项目开业后，很多人在其中驻足欣赏厂房原有的牛腿柱和风管梁，和家人一起细细品味、感叹。大华厂的历史文化厚度带给人们完全不同的商业体验，仿若亲身穿梭于80多年历史长河中。

7 结语

西安大华1935项目是伍兹贝格一体化设计团队在城市更新项目中的重要实践。在建筑设计、室内设计及品牌策划专业都与业主和各位顾问进行过深入讨论，一起深入探索大华厂的历史积淀和文化内涵，挖掘出“线”这个品牌DNA，以此赋予老厂房新的价值。

曾经辉煌的厂房，现在依旧人气满满，大华1935的回归是让人欣慰的。大华厂不仅是工业遗产，更承载了厂区职工的归属感，社区居民的生活记忆。让这座历史厂房重新回到西安人的生活之中，是设计团队的夙愿。本项目的实践充分发掘了历史建筑的精神内核，通过丰富的商业及文化内容拉近现代人与历史的距离，续写了历史建筑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