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水产苗种进口特征及其对养殖产业发展的影响分析
——基于2013—2018年的数据
2020-06-02岳冬冬刘子飞
岳冬冬,刘子飞,曹 坤
(1. 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东海水产研究所,农业农村部远洋与极地渔业创新重点实验室,上海 200090; 2. 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北京 100141)
种业的发展决定了粮食安全的可靠程度。2018年4月1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海南视察了南繁育种基地,指出“十几亿人口要吃饭,这是我国最大的国情。良种在促进粮食增产方面具有十分关键的作用。要下决心把我国种业搞上去,抓紧培育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优良品种,从源头上保障国家粮食安全”。种业是农业的“芯片”,唯有种业安全有保障,中国的粮食安全“根基”才能稳固[1],中国人的饭碗才能牢牢端在自己手中。水产种业是种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水产养殖业的战略性、基础性核心产业,也是决定水产养殖业发展质量的关键要素。水产苗种作为水产养殖产业的重要投入要素之一,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水产养殖业的生产效率[2],效率又决定生产成本与市场价格,进而对中国水产品的国际市场竞争力也会产生一定影响。为促进水产养殖业健康可持续绿色发展,引进水产苗种也是一个重要途径。虽然中国水产种质资源数量丰富[3-4],但在水产养殖业中驯化繁育应用的优良品种还不多。为推动水产养殖业的发展和满足市场需求,中国水产种业各研发主体除自主开展繁育工作外,在水产苗种引进方面也发挥了积极作用,其中凡纳滨对虾(也称南美白对虾,Litopenaeusvannamei)、罗非鱼、扇贝、大菱鲆(Scophthalmusmaximus)等引进品种已成为中国水产养殖业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水产苗种进口在促进中国水产养殖业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环境、基因、病害等问题[5-6],通过对2013—2018年水产苗种进口贸易情况进行分析,梳理中国水产苗种进口的主要品种和种类,讨论近年来水产苗种进口的变化特征及其对水产养殖业可能的影响,最后从养殖产业稳定发展角度提出相关对策建议。
1 水产苗种引进与情况简述
1.1 水产苗种及其引进的概念
中国水产种业发展起步较晚,规范水产种业发展是促进水产养殖业发展的重要内容。根据《水产苗种管理办法》(2005年1月5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部令第46号)的规定,水产苗种包括用于繁育、养殖(栽培)生产和科研试验、观赏的水产动植物的亲本、稚体、幼体、受精卵、孢子及其遗传育种材料。与2001年发布的《水产苗种管理办法》定义相比,水产观赏动植物苗种的管理也被纳入其中。
引进水产苗种是一种主动行为,目的是发挥被引进水产苗种或品种的正面经济效应,促进引进区域水产养殖业发展或环境治理。从主观能动性角度来划分,可分为:有意识的主动引进和无意识的被动引进。无论何种方式的引进,都可能造成正负两方面影响,包括经济、生态等多个维度。
1.2 水产苗种引进特征分析
(1)引进品种繁多。中国从20世纪50年代末开始进行有意识的水生动物引进,20世纪70—90年代引进规模和品种数量不断增加,虽然近年来仍有新的苗种种类被引进,但总体数量规模趋于稳定。据不完全统计,中国从其他国家或地区引进的水生动物数量超过100种[5]。按照《中国渔业统计年鉴》对水产品的分类方法,引进的苗种种类涉及到鱼类、甲壳类、贝类、藻类和其他类的全部类别。部分引进种类带动了中国水产养殖业的发展,例如克氏原螯虾(Procambarusclarkia),无论其是主动引进还是被动引进,目前已经发展成为集苗种、养殖、加工、休闲于一体的成熟养殖产业[7]。
(2)水产观赏动物成为新宠。随着人们消费水平和文化需求的不断提高,水产观赏动物市场规模不断扩大,自其他国家或地区引进的水产观赏动物苗种数量和种类也在同步上升。例如,据统计,中国每年从美国、泰国、越南等国家进口一定数量的两栖爬行动物苗种,以满足国内观赏动物养殖市场需求,主要种类有:珍珠鳖(ApaloneferoxSchneider)、鳄龟(Macroclemystemmincki)、三线闭壳龟(Cuoratrifasciata)、黄喉拟水龟(Mauremysmutica)等[8];双须骨舌鱼(俗称银龙鱼,Osteoglossumbicirrhosum)原产自南美洲的圭亚那和亚马孙河,是一种热带淡水观赏鱼,中国每年从美国进口大量的银龙鱼苗[9];雀鳝原产于美国佛罗里达州—墨西哥一带的河口水域,因其体色鲜艳、体型奇异而成为一种名贵淡水观赏鱼,中国雀鳝鱼苗一直靠进口满足需求[10]。水产观赏动物苗种的引进丰富了中国观赏鱼产业的种类组成。
2 水产苗种引进的贸易规模变化趋势分析
十八大以来,中国渔业主管部门坚决贯彻落实绿色发展理念,在产业结构优化等方面不断取得实效。利用2013—2018年海关总署进口贸易数据,分析中国水产苗种进口变化特征,以期研判近年来中国水产苗种进口发展趋势。
2.1 水产苗种进口额呈现下降趋势
2013—2018年中国水产苗种进口额总体表现为下降趋势,其中,2013—2014年水产苗种进口额快速上升,由0.467 9×108美元增加至0.807 1×108美元,上涨了72.50%;从2014年开始,水产苗种进口额呈现明显的下降趋势,其中2016年虽有波动上升特征,但难以改变总体的下降趋势;到2018年,水产苗种进口额为0.349 7×108美元,低于2013年进口额25.27%。2013—2018年水产苗种进口额变化趋势如图1所示。
图1 2013—2018年水产苗种进口额变化趋势Fig.1 Import value trend of aquatic seeds during 2013—2018
2.2 进口苗种类别划分
对检索获得的进口水产苗种海关协调制度(Harmonized System,HS)编码按照养殖生产种类进行人工标引(同一HS编码下的种类不再区分,例如HS编码01061211对应的“鲸、海豚、鼠海豚、海牛及儒艮”为一个整体,归为1“种”),2013—2018年,中国进口水产苗种种类24种,其中甲壳类7种,鱼类5种,贝类4种,哺乳动物和爬行动物各2种,棘皮动物、头足类、软体动物和两栖动物各1种。具体类别划分结构如图2所示。
2.3 不同种类的进口频率分析
在对2013—2018年水产苗种进口种类划分的基础上,对不同种类的进口频率进行分析,结果显示:连续6年有进口记录的种类9种,频率为100%;4年有进口记录的种类3种,频率为66.67%;3年有进口记录的种类2种,频率为50%;2年有进口记录的种类4种,频率为33.33%;仅1年有进口记录的种类6种,频率为16.67%。不同种类的进口频率见表1。
2.4 不同种类的进口额分析
按照水产苗种进口的功能特征进行划分,其中用于观赏动物品种改良的有3种,分别是:鲸、海豚、鼠海豚、海牛及儒艮的进口额为16 484.23×104美元;海豹、海狮及海象的进口额为1 420.72×104美元;其他爬行动物的进口额为418.33×104美元。用于水产养殖的苗种进口额为14 061.19×104美元。用于水产养殖的受精鱼卵进口额为632.02×104美元。不同种类的进口额如表2所示。
在初审分数公布之后,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将给有机会获得资助的申请人发电子邮件,要求提交当前即时信息,包括机构审查委员会证明、动物保护和使用委员会的评估证明等。
图2 进口水产苗种种类划分Fig.2 Classification of imported aquatic seed species
表1 不同水产苗种种类进口频率Tab.1 Import frequency of different aquatic seed species
注:*归为水产苗种分析的参考依据为《中国水产品进出口贸易统计年鉴》
Note:*is classified as aquatic seed species based onChinaStatisticalYearbookonImportandExportofAquaticProducts
表2 不同种类水产苗种进口额Tab.2 Import value of different aquatic seeds
注:*归为水产苗种分析的参考依据为《中国水产品进出口贸易统计年鉴》
Note:*is classified as aquatic seed species based onChinaStatisticalYearbookonImportandExportofAquaticProducts
3 水产苗种引进对养殖业的影响
水产苗种引进在养殖领域产生正效应的同时,鳗苗、部分虾类种虾等苗种受其他国家或地区制约性较大,对水产养殖产业发展会产生较为直接的影响。
3.1 进口苗种对养殖业影响的定量分析框架
近年来,中国水产种业发展取得了重要进展,但部分品种的养殖生产所需苗种仍严重依赖于国外的供给,对水产养殖业的稳定发展和经济效益创造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从数量平衡的角度而言,水产养殖业发展所需的苗种数量可以表述为:
养殖苗种用量=国内生产苗种量+进口苗种量-出口苗种量-增殖放流苗种量-其他减损量
(1)
式(1)中,国内生产苗种量的数据可以从《中国渔业统计年鉴》中获取,但其数据大部分是基于大类的统计,例如淡水鱼苗、海水鱼苗等,仅有少量指标数据统计到种类,例如大黄鱼、罗非鱼等;进口苗种量和出口苗种量的数据可以从海关统计数据获取,但基于HS编码的贸易进出口数据大部分也难以准确统计到种类,例如“其他甲壳动物的种苗”(HS编码03063910);增殖放流苗种量虽有统计要求[11-12],但尚未见有公开发布的数据可寻;其他减损量暂未有可靠的统计数据来源。
为清晰反映进口苗种对水产养殖业发展的影响程度,可通过以下公式进行测算,具体表述为:
(2)
在式(1)中各项指标可以直接获得或者间接获得的情况下,能够定量分析进口水产苗种对于中国水产养殖业发展的影响程度,但受式(1)中各项指标数据的统计口径、来源、可获性等限制,大部分种类难以从定量的角度分析水产养殖业对于进口苗种的依赖程度,本文主要从定性的角度开展分析,以供参考。
3.2 鳗鱼进口对养殖产业的影响分析
按照HS编码查询“鳗鱼”主要包括花鳗鲡(Anguillamarmorata)、欧洲鳗鲡(Anguillaanguilla)和其他鳗鲡,由于鳗鱼苗种的人工繁育技术尚未取得产业开发性突破,导致中国鳗鱼养殖主要依靠天然采捕野生苗种和进口苗种。由于资源保护日趋严格,欧洲鳗鲡苗种的进口难度已经呈上升趋势[13],海关统计数据显示,2017年鳗苗进口平均单价为150.07美元·kg-1,2018年单价达到174.99美元·kg-1,受资源短缺、苗种繁育技术难以突破以及市场需求大等因素影响,中国鳗鱼养殖产量、出口竞争力等压力将不断增大。
在中国国内,鳗苗的主要用途包括养殖生产、科学试验以及增殖放流[14]等活动。由于科学试验以及增殖放流活动使用的鳗苗数量缺少公开的数据来源,因此,进口鳗苗对鳗鱼养殖产业的影响程度,本文转换为鳗鱼增养殖渔业对进口鳗苗的整体依赖度,具体公式如下:
进口鳗苗依赖度=
(3)
式(3)中,进口鳗苗量和出口鳗苗量数据来源于海关统计数据,捕捞鳗苗量数据来源于《中国渔业统计年鉴》。
利用式(3)测算了中国鳗鱼增养殖渔业对进口鳗苗的依赖程度,以此反映鳗苗进口量对中国鳗鱼养殖、增殖放流以及科学试验的影响程度,具体测算结果见表3。
表3 进口鳗苗依赖度测算结果Tab.3 Calculation result of import eel seed dependence
从表3的数据可以看到,2013—2018年,进口鳗苗依赖度呈现上升趋势,2016年达到峰值,比例约达到三分之二,即鳗鱼增养殖渔业中每使用三条鳗苗中有两条是需要通过进口来满足,2017年依赖度降至50%以下,2018年略有回升,依赖度达到58.68%。总体而言,中国鳗鱼养殖业对于进口鳗苗的依赖程度较高,2013—2018年的平均依赖度为50.86%。
3.3 其他苗种进口对养殖业的影响分析
2013—2018年水产苗种进口额累计超过100×104美元的种类中,剔除掉观赏动物外,其中小虾及对虾、受精鱼卵及其他鱼种对中国水产养殖业发展具有重要的影响作用。受具体种类苗种进出口量、国内生产量和使用量可获性制约,通过定性的方式对上述苗种的进口依赖度进行分析。
(1)小虾及对虾。按照HS编码查询“小虾及对虾”主要包括南美白对虾、斑节对虾和其他虾类等,这些虾类的种虾主要依靠进口,且进口价格呈现不断上涨的趋势。海关统计数据显示,2017年“小虾及对虾”苗种进口的平均单价为781.28美元·kg-1,2018年单价达到872.83美元·kg-1,在亲虾进口价格协商方面,中国国内的水产养殖协会等组织能够发挥的作用很小[15]。南美白对虾的代表性最为明显,其作为世界上水产养殖产量最高的对虾种类,于1988年引入中国[16]。经过30余年的发展,中国已成为南美白对虾养殖产量最高的国家,2018年产量为176.03×104t[17]。但在中国,南美白对虾养殖生产过程中,优质种虾始终没有得到控制,优良苗种的生产仍然受制于人[18]。其他国家或地区对于中国水产养殖所需的小虾及对虾优良原种控制还包括斑节对虾[19]、罗氏沼虾[20]和澳洲淡水龙虾[21]等种类。
(2)受精鱼卵。按照HS编码查询“受精鱼卵”的注释信息,主要包括:鲈鱼、鲑鱼、鲟鱼、牙鲆(Paralichthysolivaceus)、虹鳟(Oncorhynchusmykiss)、河鲀、大菱鲆和其他鱼受精卵等,用以解决水产养殖苗种的繁育应用或研发需求。2013—2018年,受精鱼卵年均进口贸易额达到105.34×104美元。因不同年份进口具体鱼种种类的不同,受精鱼卵的单价也呈现波动特征,2017年平均单价为320.55美元·kg-1,2018年单价降低为294.19美元·kg-1。在中国水域没有的水生动物资源繁育工作要使用的苗种、受精卵等均需从国外进口,例如,山东东方海洋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在大西洋鲑工厂化苗种培育中使用的大西洋鲑(Salmosalar)发眼卵引进自挪威[22]。
(3)其他鱼种。按照HS编码查询“其他鱼种”主要包括:鲶鱼、黄鳝(Monopterusalbus)、泥鳅(Misgurnusanguillicaudatus)、斑点叉尾鮰(Ietaluruspunetaus)、多瑙哲罗鱼(Huchohucho)、鲑鱼等种类,2013—2018年,“其他鱼种”的进口贸易额呈现非常明显的上升趋势,其中2017年的进口额为45.19×104美元,2018年则达到132.39×104美元,增长了192.95%。从进口量来看,2017年进口“其他鱼种”0.89×104t,2018年则进口了6.84×104t,进口规模扩大的趋势由此可见一斑。“其他鱼种”进口在影响中国海淡水养殖品种及产量规模方面的作用在不断提高。
4 对策建议
从2013—2018年中国水产苗种累计进口额的种类分布来看,鱼类和虾类是受影响最大的种类,为保障水产养殖产业稳定发展,提出以下建议。
4.1 构建养殖鱼类苗种进口预警机制
从2013—2018年水产苗种进口数据看,主要进口鱼类苗种的种类包括鳗鱼、鲈鱼、鲤科鱼类(Cyprinidae)、其他鱼类以及受精鱼卵,无论是产量规模、品种数量等对水产养殖业都有一定的影响,尤其是大西洋鲑、鳗鱼等特殊养殖种类。建议针对养殖鱼类苗种主要进口国家和地区的生产规模、贸易政策、市场价格等因素综合考虑,建立养殖鱼类苗种进口预警机制,按照年度进行报告反馈,特殊品种可缩短报告周期,向政府部门、合作组织、贸易企业、养殖主体等提供决策参考信息。
4.2 谋划养殖鱼类品种的替代策略
从中国海淡水水域资源特征出发,结合国内、国际市场消费需求变化与培育情况,逐步筛选进口苗种的可替代品种,开展育种技术的联合协作攻关[23],减少或者化解苗种进口受制于人的产业威胁,同时提高国内土著品种的竞争力。例如,海水养殖品种的大黄鱼,借助深远海养殖方式推进的契机[24],开展新品种的繁育和新产品的开发,主动迎合消费者的需求,扩大市场规模和占有率,取代进口苗种种类的地位和影响力。
4.3 提高对虾苗种控制能力
随着中国水产类企业实力的不断增强,鼓励相关企业或民间资本通过联合、收购、并购等资本运作方式,对国外主要的对虾苗种企业进行控股,从而掌握对虾种虾的控制权。例如,宁波天邦股份有限公司通过收购美国PRIMO种虾公司的种虾业务[25],从而提高国内企业对相关种虾业务的话语权,同时为中国企业开拓海外对虾养殖苗种市场提供一定的便利条件和技术基础。
4.4 做好水产苗种进口质量安全防范
《水产苗种管理办法》对水产苗种进出口进行了严格规定,同时对于检验检疫也有详细的管理措施,但在实施进口过程中,仍然存在一定的质量安全风险。随着水域生态环境变化的不断加剧,依赖进口苗种带来的问题也逐步显现,其中进口苗种携带病原、病毒的事件时有发生[26-28],影响中国国内水域环境生态安全的风险不断上升。首先,通过打击走私,切断水产苗种非法入境问题,从而杜绝非检疫核查苗种的进关;其次,加强海关、口岸等部门对水产苗种进口检疫技术力量,联合科研院所开展检验检疫技术研发,提高检验检疫准确率和时效性;最后,切实执行水产苗种进口管理规定的相关要求,同时开展外来物种对中国水域生态系统安全相关评估研究,避免或减少由于水产苗种引进而引发的外来物种入侵[29]、基因资源破坏等生物安全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