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 案
2020-06-01李凌好
李凌好
我是个耍笔杆子的,我最喜欢的是冯唐,羡慕他那种玩世不恭却又名利双收的状态。顶头上司总说我像飘在空中,没什么着落的样子,像少了什么。我并不在乎,我是个做娱乐杂志的,看尽了人间百态、世情冷暖。
我不知道自己会在这座城市待多久,所以我与人合租。我不喜欢像别的女孩那样,找同事、同学、朋友合租,我的室友是网上联系的,我们一起合租有几年了,相安无事。
这室友一回家总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于是我们甚少交流。我们这一代嘛,重隐私,因而也不干涉彼此。我乐得自在,因为她若是很开朗,我便必须花时间与她交流,而我是一向不愿别人过多了解我。我们都没什么朋友,至少,都没邀请到家里来。
这些天我烦得要命,上司提拔了一个比我资历浅得多的同事。像有人洒了点可乐到我最昂贵的白衣服上,看似无伤大雅,实则也是致命一击,我难受憋屈。上司的话在我头上绕来绕去,像苍蝇在灯泡边嗡嗡,不时发出烧焦的声音。或许我真的少了什么?可答案又是什么?
那天我有个大明星的采访,采访机会不易,这篇文章做好了,我在圈里就有资本了,换个更好的杂志平台、找个赏识我的上司还不是易如反掌?我早早就准备出门,在客厅穿鞋时,隐约听到低低地擤鼻涕的声音,我突然意识到,她好像好几天没出门了,甚至连饭也没出来吃。鬼使神差地,我突然想要施舍一下我的愛心。
“你怎么啦?病了吗?”此言一出我万分后悔,倘使她真病了,为了显得自己不过于冷漠,我就得照顾她,还嫌自己的麻烦不够多?
但她没有回应,静默使我有些尴尬:不过是合租室友,我对你可没有什么义务,居然这么没礼貌!
也许她没听到?我打算走到她门边再问一句就走,好在时间还早。
“你没事儿吧?”
依然没有回答,却又传来啜泣声,我推了一下门,门开了。
我第一次走进她的小屋,我看见她蜷在床中央,显得床偌大。床头没有摆放化妆品,却有两个瓶子,一瓶写着氟西汀,一瓶似乎是安定。
事情看来不简单。
“你怎么……”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使劲却又无力,“我觉得活得真没价值,我没有妈妈,我跟爸爸关系不好,在公司里也可有可无……我到底为什么要活着”。
我只好在床边坐了下来。她开始止不住地哽咽,我写过明星抑郁症的报道,知道抑郁症的常规操作,于是,我抱紧了她,虽然非常别扭。她的脸色非常白,也许是几天没吃饭了。我给她倒了点水,给明星的经纪人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我有可能会迟到,因为我妹妹突然病了,需要我照顾。
我搜肠刮肚:“其实,我也曾抑郁……”事实上,“我”的故事素材来自采访过的几个女星。
感觉过了好久,她才有了点精神,这当中,经纪人打来一次电话,说我耽误了明星的时间,并且打乱了明星的宣传安排,以后不会再接受我和我杂志的采访,我回复:“我认为在我妹妹最需要我的时候,其他任何事都可以放弃。”
这是我写的最艰难的文章,也是最好的文章,我自己都被其中的暖意温暖了。
等等!我明白了,这便是答案!
后来,日子继续流淌,我们的房门不再对彼此紧闭,她也不再吃药,而上司也说我有了变化。
在我生日那天她递给我一个盒子:在“生日快乐”四个大字下有一行小字: “谢谢你,让我找到人生的答案。”
其实,答案,她找到了,我也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