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业行业经济增长、产业升级与企业家精神研究
2020-05-29沈瑗瑗邹源
沈瑗瑗 邹源
【摘 要】已有很多研究证明企业家精神对经济增长有着积极的影响,文章采用新建企业比例和非公企业比例作为企业家精神的度量指标,探寻企业家精神在制造业行业经济增长及产业升级中的作用。通过对1998—2007年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中的相关数据进行固定效应和一阶差分广义矩面板数据分析,结果表明新建企业比例和非公企业比例均对制造业行业的工业增加值存在正效应,其中非公有制企业比例的当期、滞后一期和滞后二期对行业工业增加值均有着显著影响;而将制造业行业进行聚类分析分组研究后发现,在工业增加值增长率较高的行业中,企业家精神对行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更为显著。
【关键词】企业家精神;制造业;经济增长
0 引言
随着经济形势的变化,经济增长动力的研究又成为新一轮热点,2017年3月,在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五次会议上,李克强总理作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及:“要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推动实体经济优化结构,不断提高质量、效益和竞争力,使小企业铺天盖地,大企业顶天立地”“要激励人民创业创新创富,激发和保护企业家精神”;同年9月,国务院也发布相关文件要求“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更好发挥企业家作用”,这说明企业家精神(entrepreneurship)作为一个重要的经济增长推动力,正在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
企业家精神是一个集经济学、社会学、行为学和心理学等多学科交叉的研究领域,这个有趣而特殊的概念还被经济学家认为是经济系统中推动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机制。目前,对于企业家精神的定义众说纷纭,但是普遍还是认为企业家精神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为创造或创新(creating something new),根據Reynolds等人(2005)的定义,企业家是“处于创业进程中的人,他们拥有(或部分拥有)并管理着一项新兴的事业”。所以,企业家精神代表着创业或是新的开发创造。可以理解为,企业家精神是新技术知识与经济增长之间联系的纽带,是研究科技投入和经济结果之间重要的一环,而企业家精神作为驱动力推动经济增长就是因为它在知识外溢和商业化中扮演了导管作用(Audretsch and Keibach,2007)。
虽然工业增加值逐年增长,但是从不同工业行业的角度来看,行业间的发展速度和水平还是还是有较大差距的,比如在1998—2007年10年间,工业增加值年平均增长率约12%,而各制造业行业中,行业工业增加值在同一时间内平均增速最低为14.02%,最高达33.25%(见表1),造成这种差异是有着多方面的原因,而在这其中,企业家精神是否起着某些作用,是否能在一定范围内解释行业间的发展差异,是我们此次研究的目的。
1 国内外相关研究综述
对企业家精神的研究从18、19世纪便已开始,不过最初只是用于形容根据市场需求调配生产物资需要承受的风险,近代的企业家精神的含义源自熊彼特(Schumpeter)1934的巨著《经济发展理论》。Baumol(1968)和Aces(1999)认为,企业家精神是改变经济格局的一种重要力量。Audretsch and Keibach(2004)提出,企业家精神资本能影响区域经济环境以助于新公司建立,从而直接促进区域经济增长。Glaear(2007)认为,一个城市现在的企业家精神水平可以预测该城市未来的人口和收入增长。Glaeser et al.(2015)从矿产开发的角度研究了企业家精神与城市增长的关系,他认为传统的以矿业作为支撑的城市,越接近矿井,城市的新企业的就业增长就越低,甚至影响与矿业无关的产业,如贸易、金融和服务业等。
为进一步研究企业家精神对国家经济增长的影响,获得统一的具有可比性的跨国相关数据,美国Babson College和英国London Business School于1999年合作建立了名为“全球企业家精神观察”(Global Entrepreneurship Monitor,GEM)的研究组织(Reynolds et al,2005)。OECD也在2006年启动了EIP项目(The OECD-Eurostat Entrepreneurship Indicators Programme),提供了各国企业家精神的指标数据及一些研究模型和方法。Stam and Stel(2009)使用了GEM的数据,将国家分为高收入、转型中和低收入3类,并将新企业率和后续4年的GDP增长做回归分析,得出企业家精神对低收入国家的经济增长没什么帮助,而对前两类国家的经济增长有着巨大的影响,验证了Stam(2008)认为企业家精神存在混合效应的观点。
在国内的经济研究中,庄子银(2003)沿用克鲁格曼南北贸易框架,通过理论模型分析,认为企业家活动是经济增长的源泉,而企业家数量及其活动程度的差异是产生南北双方经济增长率和人均收入差异的重要原因,此外,他还认为企业家精神是时间、技术进步和社会市场竞争程度的递增函数。何予平(2006)将企业家精神代入C-D生产函数,得到在我国宏观经济中企业进入比率增长1个百分点,经济增长率提高0.54个百分点的结论。李宏彬等人(2009)利用省级面板数据研究发现,企业家创业精神每增长1个标准差,将提高年均增长率2.88个百分点,企业家创新精神每增长1个百分点,将提高年均增长率3个百分点。陈立泰等人(2011)研究了重庆的区县数据发现,虽然整体上企业家精神是促进经济增长的,但是在相对落后的地区反而对经济增长产生了阻碍作用。马晓静(2013)通过对中国省际面板数据的估计认为,企业家精神对各省区的经济增长有显著的正面影响。
现有研究主要集中在企业家精神对国家、城市的经济增长的影响上,在行业方面的相关研究还是较少。王然(2011)从企业家精神对我国产业技术效率的作用方面进行了研究,认为创业精神基于纠错机制对技术效率的促进作用在行政壁垒大的行业较为明显,而创新精神可促进市场竞争较充分的行业的产业技术效率。
通过直观判断,企业家精神对于行业经济增长应该具有一定的正向影响,如果在一个时间段内更多的人选择在一个行业中创业,这必然会增加该行业的竞争性,加速行业内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的流动,使得技术手段和专业知识更快、更广地传播,从而影响行业的经济增长;而非公有制企业数量的增长也意味着整个行业朝着更市场化、更灵活的方向发展,也有可能会加快行业经济增长的速度,所以从定量的角度考察企业家精神对行业经济增长的影响还是有一定意义的。
2 变量、模型与数据
关于企业家精神的量度,根据不同学者对企业家精神的内涵理解和出于研究需要,有很多不同的方式方法,在对公司水平的企业家精神的度量中,多采用量表的方式进行评定,而从区域或行业等中观、宏观水平来说,衡量企业家精神中的创业精神,一般采用自我雇佣率、企业进入—退出比率、企业新建率、企业所有权比率和小企业占比等指标,而衡量企业家精神中的创新精神,则采用专利获得数量、企业R&D投入、企业新产品收入占比等指标,根据分行业的数据特点,本文采用每年新企业进入率和非公有制企业比例分别作为衡量企业家精神的变量。用规模以上企业的工业增加值衡量行业经济增长水平。
由于一阶滞后项的存在和企业家精神可能存在的内生性,在固定效应分析的基础上,还采取了两步法一阶差分广义矩估计(T-step DGMM)法对动态面板模型进行估计。
数據采用1998—2007年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选取规模以上(即年主营业务收入大于500万元)的企业数据进行分析,为追求数据准确,排除企业职工数为零的企业数据。根据选取的时间段,工业行业分类统一采用的是2002年修订的《国民经济行业分类标准》(GB/T 4754—2002),所以要将在此之前的企业行业分类重新归类,以便与2002年的分类一致。经归类,制造业行业共有29个分类(见表1)。
工业增加值用国家统计局提供的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进行平减。其中,2001年和2004年工业增加值数据缺失,采用刘小玄、李双杰(2008)的方法进行估算,1998年的全部职工数数据缺失,用年末从业人员数据替代。非公企业的界定方法是按照聂辉华的办法,并非根据企业的注册类型分类,而是使用该企业当年实收资本的比例确定企业所有制,即将国有与集体资本占当年度实收资本50%以下的企业定义为非公有制企业。各变量描述性统计见表2。
3 结果与分析
3.1 全部制造业行业的回归结果
表3为以新建企业比例为企业家精神估量指标的回归结果,在模型中将企业家精神视为内生变量(下同),其中前三列(1~3)为固定效应面板模型的回归结果,后三列(4~6)为两步法一阶差分广义矩模型的回归结果,结果中的AR(2)值表示一阶差分方程中不存在二阶序列相关,Hansen检验值表明GMM工具变量的过度识别检验是有效的。从表3可以看到,当期和滞后一阶的新建企业比例对于行业工业增加值在10%水平上存在显著正效应,系数则随着滞后阶数增加而逐渐减小;资产总计与工业增加值存在显著正效应,这是符合经济理论预期的,而行业职工数与工业增加值之间存在着负效应,这可能是与工业增加值的计算方法有关,即工业增加值的计算方法(生产法)是工业总产值+本年应交增值税-工业中间投入,而职工工资、保险和福利都属于工业中间投入的统计范围,这可能是工业增加值和职工数成反比的原因。
表4是以非公企业比例为企业家精神度量指标的回归结果,滞后一阶的工业增加值、资产总计和行业职工数的回归结果与表3基本一致,而当期、滞后一期和滞后两期的非公企业比例对该行业工业增加值都有显著正效应,并且随着滞后时间系数逐渐增大,即行业中非公企业的数量对整个行业的工业增加值有着显著的影响,并且这种影响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加。
3.2 将制造业行业按照工业增加值的平均年增长率进行分组后的分析结果
在前期的一些研究中,Tang and Koveos(2004)、陈立泰(2011)等学者曾经将企业家精神分别放入经济增长水平的不同区域进行研究,基本的结论如下:在GDP增长较快的国家或区域,企业家精神指标的系数更高,正相关性更为显著,而在增长GDP增长较低的国家或区域,企业家精神指标的系数偏低,甚至显示出不显著的统计特征。
由于各行业的发展基础、资本存量和技术特点差异较大,所以经济增长在行业间的差距也比较大,为了进一步揭示企业家精神在制造业行业经济增长的作用,考虑将制造业行业按照所选取时期的工业增加值的平均年增长率进行分组研究。
通过spss的系统聚类分析,可以大致将29个行业分为两组:工业增加值增长率较高的前12个行业及排名靠后的17个行业。我们将两组分别进行回归测算:①工业增加值增长率较低的17个行业。②工业增加值增长率较高的12个行业。回归结果见表5、表6、表7、表8。
可以看出,在工业增加值平均年增长率较高的行业,无论是新建企业率或是非公有制企业率所代表的企业家精神得到的结果都更加显著,系数也更大,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企业家精神在经济增长活跃的行业内对于经济增长的正向影响更大。
4 结论与建议
从上述结果可知,无论是新建企业比例或非公企业比例对制造业行业工业增加值都有显著的影响,只是新建企业比例仅在滞后一期时显著,该结果与预期不完全相符,可能是由于本文样本范围仅为规模以上企业而非全部企业所导致的,企业发展需要一定时间的积累,新建企业在当年度就达到规模以上生产水平,这本身就已经在统计范围内减少了新建企业的数量,所以导致得出的结果与预期不符。但是,行业内新建企业的增减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该行业的经济活力,从这一点上考虑,要增加行业的经济增长,还是要尽量降低行业进入壁垒,从政策上、资源上鼓励新企业的加入,形成整个行业的良性竞争环境。
非公企业比例对行业经济增长的贡献是显著的,这一结果也是肯定了我国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到2007年,很多行业的非公企业比例达到了95%以上,而经过上一个改革时间段的过渡,预计在今后这一比例会逐步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范围,即对于行业经济增长的影响将会逐步减弱,行业发展的主要动力将来自企业管理水平的提升及科技创新。
将制造业行业按照工业增加值平均年增长率进行分组后进行回归分析发现,企业家精神在经济增长活跃的行业中正相关性更加显著,系数更大,也可以理解为更能促进经济的增长;这在行业层面也比较容易理解,一个行业中企业家精神活跃,即行业竞争较激烈,创业创新的激励就较大,更多的创业与创新进一步促进行业内的经济增长,而经济增长的高速又吸引了更多的创业与创新,所以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这样的结果也让我们得以推断,对于经济增长较慢的行业,应该引入相应的鼓励创业创新的政策和机制,让行业内的经济增长得到更多动力。
由于一些数据的缺失,不能将企业资产总计详细地分为固定资产、流动资产和无形资产代入模型,以及无法获得连续的行业R&D投入的数据,以进行创新性企业家精神对行业经济增长的影响评估,是本文的一个遗憾,在今后的研究中,也将继续关注相关方面的数据和研究,以得到更好、更贴近现实的研究结论。
参 考 文 献
[1]Reynolds,Paul,Niels Bosma,et al.Global Entre-preneurship Monitor:Data Collection Design and Implementation 1998—2003[J].Small Business Economics,2005(3).
[2]Audretsch D B,Max Keilbach.The Theory of Kno-wledge Spillover Entrepreneurship[J].Journal of Ma-nagement Studies,2007(7).
[3]Baumol,William J.Entrepreneurship in Economic Theory[J].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68(2).
[4]Acs,Zoltan J Bernard Yeung.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in the Global Economy[M].Michigan: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99.
[5]Audretsch,D B,Max Keibach.Entrepreneurship capital and economic performance[J].Regional St-udies,2004(8).
[6]Glaeser,Edward L.Entrepreneurship and the City[R].NBER Working Paper Series,2007.
[7]Glaeser,Edward L,Sari Pekkala Kerr,William R Kerr.Entrepreneurship and urban growth:an empirical assessment with historical mines[J].The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2015(2).
[8]Kukoc,Kruno,Dominic Regan.Measuring entrep-reneurship[J].International Studies in Entrepreneur-ship,2008(16).
[9]Stam,Erik,Andrévan Stel.Types of Entrepren-eurship and Economic Growth[R].Working Paper,2009.
[10]Stam,Erik.Entrepreneurship and Innovation Policy[J].Ssrn Electronic Journal,2008(5).
[11]Tang Linghui,Peter E Koveos.Venture Entrepre-neurship,Innovation Entrepreneurship,and Economic Growth[J].Journal of Development Entrep-reneurship,2004(9).
[12]庄子银.南方模仿、企业家精神和长期增长[J].经济研究,2003(1).
[13]庄子银.企业家精神、持续技术创新和长期经济增长的微观机制[J].世界经济,2005(12).
[14]何予平.企业家精神与中国经济增长——基于C-D生产函数的实证研究[J].当代财经,2006(7).
[15]李宏彬,李杏,姚先国,等.企业家的创业与创新精神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影响[J].经济研究,2009(10).
[16]陈立泰,陈春丽,万丽娟.企业家精神与区域经济增长[J].重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3).
[17]马晓静,周亚军.企业家精神与中国经济增长——基于系统广义矩估计[J].企業经济,2013(4).
[18]王然,邓伟根.企业家精神对我国产业技术效率的影响——基于随机前沿生产函数的实证研究[J].产经评论,2011(2).
[19]郭琪,贺灿飞,史进.空间集聚、市场结构对城市创业精神的影响研究——基于2001—2007年中国制造业的数据[J].中国软科学,2014(5).
[20]刘小玄,李双杰.制造业企业相对效率的度量和比较及其外生决定因素(2000—2004)[J].经济学,2008(3).
[21]聂辉华,江艇,杨汝岱.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的使用现状和潜在问题[J].世界经济,2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