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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不息:骑行世界之巅

2020-05-29线条

西藏人文地理 2020年2期
关键词:北线下坡铁人

我喜欢用燃烧身体的方式,在这个星球表面划过痕迹。

对我来说,荒野和星空更加重要。之所以选择骑行,是因为同样一个目的地,你以怎样的速度去经历它

决定了这是旅行、旅游或者只是经过而已。

骑行的速度不快不慢,对于西藏非常合适——西藏太大了,如果徒步的话,单是走川藏线就需要两个月,太慢;自驾的话,10天就够了,太快。骑行在阿里三趟,累计加起来将近两个月时间,可以让你享受生活,又不至于会枯燥,能让你真正“看见”西藏的风景。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有点累,但我觉得,只有痛苦才会铭记,所有路过的风景就像融入生命一样,哪怕它不那么清楚,还是记得。

曾经有个朋友发了条朋友圈,我一下子就看出来是哪一段路,告诉他这是从哪到哪大概多少公里处,朋友特别惊奇。这就是骑行西藏的妙处。

我从大学时开始骑行,加入学校(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骑行社,进行了一次从北京到青岛的骑行。因为个人的风格和爱好,我喜欢雪山、高原和荒野,喜欢去人少的地方,向往大自然。

后来骑行阿里,到了那儿发现整个天地只有你,你在整个世界之巅。尤其是骑行途中,经常是在一个地方扎营,方圆几百平方公里之内除了我和同伴之外没有别人。

至今,一夜梦回的时候常常都是阿里,那些记忆历历在目。我常和朋友们说,好像心再也走不出阿里荒原,那里真的太美了。

雄巴到盐湖,“一错再错”是奇妙的际遇

这段路程是我和好友铁人骑行阿里北线的“一错再错”之旅。藏北大大小小的盐湖,一个个出现在我们的视野,每一次到达都伴随着旅途辛苦,所以那些“错”也就从视网膜一直烙印在了心里,过目难忘。至今那些错的名字,包括初见时的画面,都还清晰。

上午起床时,雄巴乡投宿的旅馆外,修房子的当地人已经忙得热火朝天,我们在明晃晃的阳光里刷牙洗脸,去菜馆吃早饭。由于阿里北线的骑行很少能在路上真正吃一顿中饭,白天就只能靠干粮填充。我的原则是不要等到真饿了才吃,而是一边骑一边不停地进食,哪怕是零食——地瓜干、葡萄干什么的都可以。

刚出雄巴乡就见到一个湖,并不大,从颜色上看应该是淡水湖,倒映着蓝天白云还挺好看。我们放下自行车,徒步到湖边的小山坡上去俯瞰湖面。

不知名的淡水湖往前就开始缓坡爬升,但路况很好,砂石路已经被压路机碾得非常平整。我们停在路边吃东西时,一群修路工人围了过来聊天,还邀请我们去他们工地吃饭。

我们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们,原因很简单——还要赶路。大约右侧十多公里外有一片蓝色,是色卡执错,也就只能远眺一下。骑到海拔4900米的垭口之后,开始了第一个下坡,那是个陡坡,而且路况很差,大多数时候都得捏着刹车,眼睁睁看着燃烧身体积累起来的重力势能,浪费在刹车碟片的摩擦热能上。

拐了几个弯之后,下坡路变成一道平直,视线延伸到远处能看到一抹蓝色、线条状、周围有红色的滩涂和白色的盐碱地,这是我们第一个近距离接触的藏北盐湖——聂耳错!真的很美,一见倾心!几乎是一下子忘记疲惫,享受着下坡的快感。

到达聂耳错近处,我寻见一山头,便将自行车靠路边停,爬那个山坡,看看视角如何。无奈这里离聂耳错还是太远,爬个三十多米高的土坡并不能使湖面的视角开阔多少,于是继续骑,在距离湖边两公里的一处公路旁,爬了一座大约六七十米高的小山,这下角度稍微好一些。聂耳错在天光云影的高对比度下,呈现出油画般的色彩,如梦如幻。之后我们还为了一群藏野驴,几乎快走到聂耳错的湖边。

骑过聂耳错,那天的行程只到一半。接下来的后半程几乎是前半程的复制,继续爬一个海拔上升500米的大缓坡。这次的路况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仅仅是搓板碎石,还有一些沙尘路,风化严重的土壤,覆盖着跟沙漠一样的细沙,稍微厚一点就会让自行车陷入,并且对前轮产生一个转向的扭矩,下坡速度快时遇到这种路况是很危险的,容易发生侧摔。二十多公里的连续上坡真是崩溃,而且阿里北线的山都是缓坡,往往是一条看不到头的路横在前方,甚至无法判断在拐弯之前这段直直的缓坡到底有多远。阿里这样的荒原里,判断距离比较难。这种上坡,再加上微逆风,就是一种慢性折磨,堪比马拉松30- 35公里时的那种煎熬。

我骑在铁人前边一公里處,但是因为实在没有什么食物补充能量,再加上出汗很多没有补充盐分,总是觉得肌肉没力量。偶尔下车推一段,顺便吃点儿海带丝让嘴里有点味道,这让我开始后悔上午出发前怎么不多买几根火腿肠或者卤蛋。

至少有三次,我以为前方路面与天空的交线处就是垭口,但一看GPS的海拔高度还不够5000米,便打消了幻想。实际上也是如此,上完一个坡,还有下一个坡那么高冷地守在前方,万念俱灰!最后终于看到坡顶经幡飘扬,高度表也差不多5000米,此时才感慨一声: “终于到了。”

垭口休息时,等到铁人,他几乎精疲力尽,车子一丢就躺地上。我们在这里休息了一下,接下来到盐湖乡的路基本是下坡。虽然下坡是挺爽,但是这段刚好在修路,很多便道像茶杯的耳朵一样挨着主路路基,几乎每两三百米就要下便道骑出一段半径不到8米的半圆再兜回主路,而且是伴随着先急下坡再急上坡。这哪里是放坡,简直就是山地速降,而且路况复杂,好几次我在沙尘路拐弯时都险些失去平衡摔车,好几次遇到高隆起的搓板,连人带车颠到空中飞翔……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这样的下坡也挺虐心的。

最终望见远处的盐湖,以及一片草原尽头的盐湖乡,看看时间也是8点了。为了看北方更远的扎普错,我们第四次停车路边,先走了一公里来到一座岩石小山脚下,然后爬到山顶经幡飘扬的地方,远眺扎普错和大盐湖。阿里北线上的大多数湖,都很难找到湖边某处居高点去俯瞰,所以无论是眼睛看,还是相机拍,往往是呈横带状,尤其是相机拍出来的照片难以体会到藏北盐错的广袤壮美。

8点半到达盐湖乡,找到一家青海回民开的餐馆旅社,条件虽然简陋,但有wifi。餐馆的食物很赞,我们先是一人来一碗拉条,再切一盘羊排,蘸着辣子椒盐吃。等待晚饭时我出去买了两瓶啤酒,准备晚上回屋喝。厨师小哥说餐馆里不让喝酒,我说我不喝,吃完回屋喝,他说那也不行,不能带酒进来。

我只能先把啤酒拿回屋里,心里琢磨着这个回民小哥可能不太好相处,然而晚上我和铁人在屋里喝啤酒时,这个小哥居然不请自来,到我们屋里跟我俩聊天。他就一直站在门口,一边问着我们的旅途、一边讲述他自己的人生:他们一家子都是格尔木的,千里迢迢来这里做生意,到了冬天只会留几个人在这看店,其他人可以回家过年。他的婚姻是父母安排,似乎是天经地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年他21岁,但是已经结婚并且有了一个孩子。他不曾去看过青海和西藏以外的世界,所以对我们两个北京来的年轻骑行者,很好奇。

大约聊了一小时,他离开之前,看着我们的目光中带着闪烁,可能在想别样的人生会是怎样的吧。

盐湖之后,热忱的目光和更火热的盼头

早午饭在回民餐馆大饱了一大碗羊肉汤,上午的骑行大多是起伏路,路面主要由黑色的渣土构成,比搓板是要好一些,但因为修路,总是要时不时下路基走便道,泥泞的阻力让人头疼。

两小时后我已经开始趁着还没有感觉到饿时,一边骑一边啃着早午饭打包的花卷。碰到风景不错,也会停车拍拍照顺便等等铁人。大盐湖出来大约十多公里,北方远处有一个地图上没标明名字的湖,我擅自命名为“白小浪错”.想着等以后有机会自驾阿里北线时,一定要开车到湖边看个究竟。

由于路况,我觉得几乎不太可能当天能直接骑到物玛乡,所以做好了露营的打算,只是希望尽可能多骑一些,这样次日晚上就能到达改则县城,也是整个阿里北线上最“繁华”的一个县城。

离开盐湖乡四十多公里后,来到一片沼红色的盐沼地亦有油画的质感,东南方向能看到几座雪山,以及天空上的阴云密布。

记得是下午3点骑到文布当桑乡,经过乡村的那段路是水泥路,骑上去觉得好轻松好幸福,可惜只有短短1公里,连个饭馆都没有。我们不得不找个小卖部休息一会儿,买了泡面、鸡腿和卤蛋作为中饭。

在这里,我们绝对像外星人一般,随随便便走进小卖部,当地居民都会用好奇甚至惊异的眼神打量我们。有四个藏族姑娘走进来,直接站定在门口,好奇地望着我们。那一刻我觉得我和铁人就像是博物馆里的文物,被人用一种非常“认真”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观察。偶尔我看看她们,目光对视的时候,她们的眼睛会闪躲一下,但只要我埋头吃泡面,余光能发现她们还在盯着看,看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语言又无法交流,有些可惜。15分钟之后,几个姑娘才离开。

补给了晚上的食物和水,继续上路,没骑多久就是别若则错。远看是浅蓝色,骑到公路靠近湖边的地方,有车辙的痕迹通向湖边,我们也折向湖边看看。可能跟光线有关,从湖边望去,别若则错是一种浅黄和淡绿相间的颜色。

这是此次阿里北线骑行,我们第一次真正到藏北盐湖的湖边。但看到美丽的代价是被两条恶狗威胁,不得不下车推行一段,还拎了一根棍子,以防这两条狗不自量力地扑过来,我们也好给它们点颜色看看。推到离恶狗50米开外的地方,重新开始骑车,这段路况比较平整,而且又是顺风,骑得挺快。6点左右就到达物玛错湖边,见有修路工人的工地,又上去讨了一点水,装了两大罐,这样即使没有水源,晚上也可以扎营了。

物瑪错很漂亮,但更大的惊喜是沿着物玛错骑了几公里之后,来到物玛错和达布热错的两湖之间的狭长公路上。当时,左前方是更大更蓝的达布热错,右手方则是翡翠色和浅蓝色错落有致的物玛错,南方还有小小的雪山,这样美的风景,让人觉得骑车旅行是件幸福的事。于是我直接下车,先跑去达布热错旁边,望着茫茫的湖水发会儿呆,享受一下旅行的安逸,之后在两湖之间的路上走走停停,偶尔惊起一票水乌,心态特别轻松。

继续骑。到94公里的地方时,见到路基上有几台推土机和压路机,施工队的一个小伙看见我们,便过来跟我们聊天,还骑着我的自行车在草甸路上兜了一圈,然后跟我感慨: “我们是遭罪来赚钱,你们是花钱买罪受,这太难骑了啊!”

我笑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里想的是:我就是觉得有一些折腾的日子,也挺好!小伙子很热情,说往下骑6公里就是他们工地,让我们去他们工地那边搭帐篷,这样至少可以给我们提供水。于是我跟铁人奔袭最后6公里,来到工地,在他们工人的毡布大帐篷边,支起了我们的帐篷。

铁人搭帐篷,我吹充气防潮垫,晚饭很简单:生火烧热水泡面,再啃个鸡腿。我们当时端着方便面,在旁边工人帐篷里,坐在小马扎上吃的。跟那些工人聊着天,他们大多来自四川,也是刚到这里,昨儿还在改则的工地,今天就被调到这片荒野中,帐篷也是两小时前才搭起来,一副完全不知道情况的茫然。我们吃完泡面,差不多9点半了,他们才拿了餐盒去领饭吃。

我看了一下,清汤寡水、有些简陋。可是从聊天中也能感受到他们对于生活的热忱,那是一种比炉子里的炭火还要旺盛的火热情绪。辛苦归辛苦,但他们都有比自己更在乎的人——孩子。为了让孩子过上好日子,他们再拼,也可以苦中作乐。为了挣钱过日子而努力,就是他们的盼头。

阿里荒野上的晚霞很美,星空更美。我跟铁人在帐篷里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电影《百岁老人跷家去》,当下觉得,人生当如此!

中仓到阿索,萍水相逢的温暖

这段路程挺有意思,刚出发之后我们发现道路开始分岔,一辆大卡车竟是从北侧的一条土路上往相反方向开,一度怀疑是我们自己走错了。然而其实都是殊途同归,权且当这段路是高端大气的单行道吧!一路的风景就是看看野牦牛和藏野驴,夏康坚峰雪山已经悄悄消失在右后方。

一段下坡之后,发现路边有一户藏族牧民,看了一下GPS,刚刚骑到一半,正好休息一会儿吃个下午饭。热心的阿婆请我们坐在屋里,简单的泡面和馒头,配上榨菜,十分心满意足。虽然语言不通是硬伤,但彼此间憨憨的笑容也能沟通。吃完饭出门时,阿婆和她女儿在院子门口目送我们,一边招手一边笑,这让我心里多了一份旅途中萍水相逢的温暖。

路上还是原野特有的高山草甸,矮矮的山头,只有昨夜下雨一些积水的池塘,像镜面一样倒映蓝天。靠近阿索乡时,草原上的溪流和远处的不知名的雪山才让人眼前一亮。阿索乡条件艰苦,不仅旅馆比较陈旧,连充电的插座都找不到,有人带我们去别的有插座充电的地方住宿,但是两个人要多收30块钱,于是便作罢,幸运的是最后吃晚饭的小店可以有插座充电。阿里北线的很多村子,白天都是靠太阳能电池板蓄电,晚上天黑之后才开始供电,家家户户,自给自足。

这边的藏族孩子们非常活泼可爱,围着我们转,似乎在玩“谁敢更靠近我们谁敢跟我们说话”的游戏,只要我们反应大一些,孩子们就会捂着脸娇羞地笑,可爱死了。有个穿蓝白校服戴着黄帽子的小姑娘比较淡定,看着镜头嘴角上扬,非常cool。

在近乎静止的时光里,遗落也是得到

从到达三天前开始,每天白天骑车的过程中,我的眼睛都特别疼,是那种干涩的刺痛感,有时候不得不轮流眯着一个眼睛骑。估计是因为骑车不戴墨镜,被强烈的阳光直射或者反射导致的,所以就特别需要一个墨镜,而落脚的措折罗玛镇上也没有小卖部卖墨镜。

早上起来喝咖啡时,发现住宿的藏族民宿的客厅里摆了一副男式的墨镜,就想跟女主人买,表示自己眼睛实在是很难在强光下睁开。女主人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她的女儿会一点点汉语,一边跟我摆手一边把墨镜拿给我,羞涩地说“不要钱,送给你了”。我也没有太多客气,在最后结住宿费的时候多给了一点钱。

两天之后,发现我把铁人带的价值1500块钱的油炉,遗落在她们家了。也许她们也会很好心地把油炉转送给其他驴友吧。因为她们也用不上,但是说不定下次再去阿里北线,那个油炉还会静静躺在她们旅馆里,在那样仿佛世界尽头的角落里,时光带来的变化其实真不大。

吃完饭之后出发,沿着沙土路,我们先骑了5千米回到301国道上,然后开始爬坡,起初以为往布嘎村的这一路上只需要翻两个垭口,实际上是四个,虽然后边两个山口爬坡都不多,但不在计划内的体力考验还是挺容易打击士气的。

过了第一个4780米的垭口之后,骑在山顶地势平坦的区域,从地图上看,我们距离南边的吴如错只有不到8公里的距离,但由于南边山脉阻挡,只有偶尔在山峦起伏的凹陷处,才能看到吴如错的一抹蓝色。骑行四十多公里之后,一段下坡的尽头,恰规{昔映入眼帘,这个湖的形状相当不规则,有一些嵌入湖心的半岛,是俯瞰恰规错的最佳观赏点,我们没有时间去探寻,只能在公路旁边的小山坡上远远俯瞰恰规错,那犹如造物主遗落在荒原里的一抹宝石蓝。

离开之前,回望恰规错,简直是藏北干岛湖的感觉,即使逆光方向看,湖水还是那么蓝。

到了垭口之后的下坡,坡非常陡,一边峭壁、一边悬崖,路面虽然不窄,但全是碎砂石,速度稍微快一点,想刹车就很难。本来还想爬到垭口来个速度与激情的放坡,这下只好老老实实捏紧刹车下,因为山谷里一辆底朝天的吉普车就是活生生的安全警示!

最后变成缓坡时,才放开刹车好好享受一段下坡的快感,然而大约飙了两公里后回望,发现铁人已经不见踪影,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停车拍照或者休息吃东西,于是原地等他。这边地势低洼处有恰规错流出来的一股蜿蜒的河流,也挺美的,拍了一圈回来发现仍不见铁人踪影,开始顶着风和上坡往回骑,才发现他的车又坏了,刹车碟片弹有问题,导致前轮被刹车卡死,应该是下坡的颠簸所致。

重新经过那条恰规错流出的小河以及依河而建的一个村子,这还不是我们预计到达的布嘎村,所以继续前进,却发现路的尽头又是一个陡上坡,我和铁人干脆下来推,边走边聊天,到达垭口,一小段放坡之后又是一个大缓坡。从GPS上看,离色林错已经很近了,到坡顶的时候,已经能看到七八公里外的色林错。一条蓝色的波光闪动在夕阳下,湖面横在地平线处,浩瀚无边的感觉。想着第二天将会近距离接触西藏第一大湖——色林错,我们俩眼中开始冒光。

永不会忘的初恋、梦想,还有一个血牛头

在往措折罗玛镇到布嘎村的骑行中,有一个经历让我印象依旧深刻。那是在投宿的牧民小屋里,当我们进去后发现床边桌上放着一个血淋淋的牛头;但更难忘的是那天晚上骑行阿里北线时和铁人的唯一一次真正喝酒谈心到微醺。在这片异星球般的荒原里,我们聊起初恋、命运选择和穿越世界的梦想。

到了布嘎村附近,看到了路边一家藏族民居。进去投宿,30块钱一个人,方便面和啤酒另算,安排的屋子是单独的,六张藏式床随便选,被子也相对干净。当时房子里就一个藏族老太太,对我们很热情。我们住的屋子里,桌上有一个血淋淋的牛头,脖颈的横截面可以看到骨头、筋肉和气管的断面,把铁人吓了一跳,我是不介意这个牛头摆在床边,但是铁人说他接受不了,老太太就把牛头拿了出去。至于屋子墙角摆了一堆牦牛的内脏和皮毛,在没有散发什么异味的情况下,我们也无所谓了。

晚上看电影时看了一半发现文件是损坏的,只好换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喝酒聊天。于是我们买了6瓶拉萨啤酒,喝到有点微醺。趁着喝多后的恍惚,各自聊起高中时代初恋的故事。本来两个人好好的都在北京生活,为什么还要来到这个荒野人稀的地方。于是便觉得,很多时候过去的微小细节都会影响到如今的生活,好像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好的。如果当时如何如何,那么我毕业之后应该会进航空航天研究所,过着稳定的生活,说不定现在也已经结婚生子,也就不可能此时此刻在阿里北线的骑行之路上,住进一家床边还摆着血牛头的屋子,不可能此時此刻与铁人一起喝着啤酒。

四周是阿里荒凉的夜,抬头是璀璨的星空。无论哪条路,只能庆幸且感谢当年所有的决定,无论是那个平行宇宙中的另一个我,还是此时此刻这个时空里的我,都活得挺过瘾,当下便是尽兴的,足够了!

“只有痛苦才能铭记”,经过三次骑行阿里,愈发感受到这句话的意义。在藏北的这片土地上,不仅看到了真正的自然,也感受到人与人之间即便语言不通也能以温良的暖意散发相互沟通的美好,更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燃烧身体、什么叫作旅行。或许只有旅途上那不能预知的惊喜,才能让人生这般有意义。

人生如此,车轮不息。(整理/林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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