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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殖民理论视角解读《半轮黄日》

2020-05-28苏蓉

戏剧之家 2020年13期

苏蓉

【摘 要】《半轮黄日》是尼日利亚作家奇玛曼达·恩戈兹·阿迪契的作品。本文以后殖民理论为基础,从三个方面具体剖析了后殖民主义在小说里是如何体现的。通过分析,体现出了在殖民主义的行为中,白人种族对黑人种族造成的伤害和影响,以及上层阶级对下层阶级的控制权,同时还有在父权制社会下,男性对女性压迫造成的女性失语状态。

【关键词】后殖民理论;种族压迫;阶级压迫;性别压迫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13-0206-02

作为尼日利亚文坛上升起的新秀,作家奇玛曼达·恩戈兹·阿迪契在2006年底出版了长篇小说《半轮黄日》。阿迪契迄今出版的作品并不多,只有3部长篇小说和一些短片小说,但她在国际上赢得的奖项不止10项。大部分学者和评论家以创伤理论、新历史主义、流散观以及人性方面为研究焦点,也有学者从后殖民理论角度研究该作品,但多是泛泛而谈,并没有深入系统性地剖析小说中的后殖民主义特点。本文将在学者研究的基础上,从种族压迫、阶级压迫和性别压迫这三方面深入探讨后殖民主义在小说里是如何体现的。重点阐释三种压迫的表现以及分析存在这些压迫的原因,从而呼吁人们正确理性对待各种压迫。

一、种族压迫

根据比尔·阿希克洛夫特等人的观点,后殖民主义自殖民行为那一刻起,就开始存在,并且主要指西方宗主国的文化霸权的表现。根据西方马克思主义者葛兰西的观点,所谓文化霸权就是指在资本主义统治中,文化领域的控制具有重要地位,统治者对文化和思想观念的全面控制,不是通过外在强制而是通过被统治者的自觉认同来实现的。后殖民主义者由此认为,文化霸权贯穿于殖民主义的整个过程。这种强权文化的入侵,实则是另一种形式的文化帝国主义和文化殖民。他们运用这种文化霸权的方式向非洲人民宣传自己的价值观和“普世价值”,使得非洲本土文化边缘化。

《半轮黄日》中独具匠心的一点是,作者虽没有从正面描写西方白人是如何侵略尼日利亚的,但读者依然能领略到白人种族的中心文化对尼日利亚人的影响。最明显的一点,是对人们穿着的影响。殖民前,尼日利亚传统的服饰是当地的蜡染布,主要颜色是白色、黄色和棕色。男士的服装就是棉布织就的长袍,外加一顶帽子。女士的服装就是汗衫,然后用一块花布束在腰间。然而经历过殖民生活后,人们的穿着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尤其是对一些精英人士和富人来说,他们在穿着打扮上向西方白人靠拢,因为这些精英人士和富人是最有机会接触白人文化的,他们大多数都是在宗主国英国等地留学归来,从而接受了宗主国的文化,白人将他们的审美观潜移默化地嫁接在这些黑人精英身上,让他们认为,只有西装革履、长长的连衣裙才是美的代表,才能体现出一个人的地位和身份,才能展现出男士的绅士风度和女士的优雅。久而久之,这种中心文化的“美”渐渐渗透到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使他们向“中心文化”看齐,将自己本民族的文化边缘化。

讽刺的是,尼日利亚黑人想法设法向西方中心文化学习,努力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而西方白人根本看不起他们。西方白人认为“尼日利亚人都是十足的乞丐”,甚至有些时候觉得他们连狗都不如。英国人把非洲人比作猴子,将非洲人与动物视为同类,而非洲人以为英国人将狗误认为猴子,非洲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英国人认为他们“傲慢自大”,其实是在讽刺他们。从更深层次看,造成这种认知的原因,在于西方白人种族认为他们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性,白人种族天生处于中心地位、领导地位,而其他种族则具有低劣性,处于边缘地位、从属地位。正如萨义德在《东方学》中所说:“欧洲文化的核心正是那种使这一文化在欧洲内和欧洲外都获得霸权地位的东西——认为欧洲民族和文化优越于所有非欧洲的民族和文化。此外,欧洲的东方观念本身也存在着霸权,这种观念不断重申欧洲比东方优越,比东方先进……”

二、阶级压迫

西方马克思主義认为,阶级压迫是指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压迫。从后殖民理论出发,西方宗主国代表资产阶级,非洲第三世界代表无产阶级,而非洲人民经受西方文化霸权的影响,使得他们自觉认同西方的价值观而丧失自己本土文化身份,这部分人往往是本国受过良好教育的精英知识分子。虽然这些精英阶层从外表来看,依然是黑皮肤的非洲人,但是在他们的认知中,他们已经被“西方化”,他们更加认同西方的文化观念,比起非洲的土著平民阶层,他们认为自己是先进的、优越的、中心的,而平民阶层则是落后的、愚昧的、边缘的。这就迫使他们像西方资产阶级一样,对本国平民无产阶级产生了隐形的压迫。

小说中,男主人奥登尼博和女主人奥兰娜都是从英国留学归来的尼日利亚精英人士,而仆人则是来自乡下的平民百姓。奥登尼博受过西方教育,生活习惯与尼日利亚的普通老百姓完全不同,他每日的衣服都必须熨烫整齐。乌古因为一心想讨好他,竟烫起了他的袜子,不料,等他把熨斗拿起时,“袜子的一半已经粘在了底板上。”就因这一件小事,奥登尼博称乌古为“你这个无知的笨蛋”。而奥登尼博之所以会骂乌古为“无知的笨蛋”,就在于在这些精英阶层的意识形态里,类似于乌古这样的平民阶层代表着愚昧、无知、落后。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全然不顾乌古的感受,使得乌古一直为此事“胸闷”、踌躇。“请不要赶我走,先生。我会多干活,弥补烫坏袜子的过错。我会挣钱买一双赔给您。”尽管他不知道如何才有钱赔偿,但他一直惦念着这件事,并打算用这样的方式向主人道歉。作为下层人士的仆人,乌古不仅在生活上处处小心,这是主人作为上层人士对他造成的表层压迫的影响,而且更深层次的影响则体现在对乌古的意识形态影响上。乌古认为主人讲的英语非常好听,而女主人奥兰娜的英语更是美妙动听,甚至超越了部分白人的英语。因此,乌古在生活中有意无意模仿他们。

同是作为下层阶级,乌古也会因为自己会讲英语,哈里森不会讲英语而鄙视他,不愿搭理他。因为乌古认为,自己会讲英语,身份就会比哈里森高等。而对待讲蹩脚英语的妹妹时,乌古也表现出同样的鄙夷神态。乌古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平民出身,依然还是一个仆人身份。因为接触的是上层阶级,就被上层阶级“优越的”文化观念所渗透,这足以说明上层阶级的文化意识形态就如同白人的文化一样,像一只隐形的手操控着下层阶级的头脑意识,他们用这种隐形的方式压迫着下层阶级。

三、性别压迫

阶级压迫是一种隐形的文化霸权手段,同样,性别压迫也是这种手段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恩格斯说过:“最初的阶级对立,是同个体婚制下的夫妻间的对抗的发展同时发生的,而最初的阶级压迫是同男性对女性的奴役同时发生的。”男性对女性的压迫就如同父权制一样,作为一只看不见的手,使男性在社会中处于支配地位,女性处于劣势与服从的地位,男性无形中将自己的意识强加于女性。“相对于第三世界男性而言,妇女遭受殖民文化的压抑更重。妇女丧失了主体地位而沦为工具性客体,她丧失了自己的声音和言说的权力,仅仅缩减为一个空洞的能指而成为父权主义和帝国主义强大的反证。”

“我想先生一个男孩,因为这样我就能在奥涅卡的家里站稳脚跟。”这是乌古的妹妹说的话。重男轻女这种思想在第三世界国家中很常见。人们之所以会认为男孩或者男性更有地位,与长久以来的父系社会有着很大的关联。在尼日利亚这样的非洲国家也是如此,男尊女卑的思想深深印刻在他们的脑海里。乌古的妹妹要想在婆家有话语权,就必须生出男孩来,这样她才会在这个家族中有尊严、有地位。女性获得话语权除了要生出男孩外,还必须时刻遵从男性的意愿。奥登尼博的妈妈安排她的侍女阿玛拉与奥登尼博同房,就是为了给奥登尼博生孩子。在这件事上,阿玛拉认为自己没有权力拒绝。因为作为非洲乡下的女性,她们认为,自己就是让男性愉悦的玩物,以及为男性生孩子的机器,她们没有任何话语权来反驳或是反抗男性的要求,这就导致她们只能顺从男性的摆布。

在一个家庭中,女性从属于男性,这是一种性别压迫的表现。然而更严重的是一些无辜的受难女性。为了获得财富或是安全,在战争进程中,总有一些父母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一些来访的军官,“就像把可乐果呈给客人一样”,供军官玩耍蹂躏,使这些年轻的女孩完全沦为男性的玩物。更为讽刺的是,在难民营里,牧师竟然强奸了一个小女孩乌仁娃并让其怀孕了,而且这个小女孩不是唯一的受害者,牧师把大多数女孩都强奸了。牧师已不再是神圣的神职人员,已经变为“巫师”“魔鬼”。这足以验证了美国学者卢宾的话“由于性是两性之间关系的一个连接点,大量对女性的压迫由性中产生,在性中斡旋,在性中构成。”男性对女性的压迫主要的一点就是性压迫。在这种性压迫中,女性被迫成为沉默的边缘体,失去了自由性和主体性。她们没有权力去呼喊,她们也没有能力为自己发声。因为处在父权制的社会中,这是她们必须遵守的社会生存规则。尤其是在尼日利亚这样的非洲第三世界国家,女性遭受着双重压迫,除了来自帝国主义的压迫外,她们还必须承受本国男权中心主义的壓迫。男性将男权主义的意识形态强加于女性身上,用他们的强权奴役女性、侮辱女性,使得女性沦为他们寻欢作乐的工具,丧失自己的身份和话语权力,沦为世界的沉默的他者。

四、结语

不论是种族压迫、阶级压迫还是性别压迫,都是一种强势文化对弱势文化的操控影响。对第三世界的人民来说,在面对外来文化霸权压制的时候,不应全盘接受,不应被西方完全“同化”,而应具有强烈的批判意识,努力维护本民族的本土文化,坚定本民族的文化独特性,坚持非洲就是非洲自己。女性应敢于挑战男权主义的中心文化,使自己不再沦为世界的边缘体,努力保持自我的独立性和主体性。

参考文献:

[1]奇玛曼达·恩戈兹·阿迪契.半轮黄日[M].石平萍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

[2]爱德华.W.萨义德.东方学[M].王宇根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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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石平萍.“小女子,大手笔”——尼日利亚作家奇玛曼达·恩戈齐·阿迪奇埃[J].世界文化,2010(6).

[6]赵稀方.后殖民理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