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退出万国邮政对跨境电商企业的影响及应对

张惠美 吴喜龄 李丽容 何诗琳

摘 要：美国于2018年10月启动退出万国邮政联盟的程序，这将可能导致中美贸易的“终端费”优势消失，邮政物流费用上涨。而对于主要采用邮政物流方式的中小型跨境电商，其价格较低廉的商品更是对物流成本十分敏感。针对此事件，笔者对珠三角40余家中小型跨境电商进行走访和问卷调研，结果显示，接受调研的中小型跨境电商对美国拟退出万国邮政联盟可能造成的物流成本上升，约50%企业认为影响可控或影响不大，也有部分跨境电商承认将一定程度面临物流成本上涨、竞争力削弱和失去部分市场等困境。因此，本文提出大力支持我国第三方物流布局国际市场、多方合力降风险、提升产品质量、创新商业模式、国际市场多元化等多方位采取风险防范措施，降低贸易损失。

关键词：万国邮政联盟 中小型跨境电商 风险防范 物流成本

近年来我国跨境电商行业经历了井喷式发展，中小跨境电商企业依托万国邮政联盟低廉的“终端费”优势，将邮政物流作为重要的物流渠道，牢牢占据美国市场，出口额不断上新台阶。2018年10月17日美国白宫宣布将启动退出万国邮政联盟程序，面对这一举措，我国中小型跨境电商出口美国市场将受到哪些影响？物流成本增加是否会成为企业主要负担？应如何防范降低损失？杨清（2019）提出不管美国是退群还是万国邮政规则进行改革，我国中小企业将失去物流优势，对一些小企业甚至是毁灭性打击。本文以珠三角地区的中小型外贸企业为研究视角，通过问卷调研深入了解跨境电商邮费成本以及交易量所受影响的程度，并提出相关的风险防范措施，建立贸易预警和防御机制降低损失。

一、美国退出万国邮政联盟的原因分析

杨清（2019）认为，美国拟退出万国邮联的内因，是发展中国家跨境电商企业利用低廉“终端费”优势大规模在美国开展业务，损耗了美国巨额财政资金;外因是在“美国优先”的战略指导下，美国政府难以容忍中国跨境电商企业的迅猛发展，所以用退出万国邮联为托词进行打压。本文认为，我们应该更多从美国视角来看待问题。美国拟退出万国邮联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保护美国邮政体系，减轻财政压力保国内就业;二是保护美国制造产业，降低国外产品对其冲击，促进制造业回归，核心依然是保就业。

（一）保护美国邮政体系，减轻财政压力保就业

美国邮政（USPS）是美国联邦政府的独立机构，同时也是美国社会为数不多的国有企业。它规模大，现有员工61.7万人，邮局3.15万座，是仅次于联邦政府和沃尔玛的第三大雇主。但它却是全球最能亏损的企业之一，自2007年至今几乎年年亏损。

由于美国法律规定，邮政必须服务到美国的每一位居民。因此，为了提高送货效率和降低失业率，美国邮政的门店越开越多，雇员数量也日渐增长，这就意味着降低成本是越来越难的。有限的服务需求和超额的门店供给，导致USPS很多门店甚至连自负盈亏都做不到，且2006年美国国会立法规定，美国邮政每年都要给自己的退休员工医疗福利基金账户预先支付50多亿美元，这一规定更是使得收入持续下降的美国邮政苦不堪言。

据美国邮政公布的数据，2017年美国邮政亏损金额高达27亿美元。尽管如此，美国邮政仍不能关闭那些多余的门店，解雇機构中超过工作需要的人员。这是因为USPS和工会有协议在先，保证不裁员。所以，为了降低邮政的成本，美国只能另谋出路。

因此，美国希望通过与万国邮联进行协商的方式，就新的“终端费”进行谈判;或者退出万国邮联，重新制定对本国邮政更有利的计价规则和政策，以减少其国家财政资金的损耗，维护其国家利益。

（二）保护美国的制造产业，降低国外产品对其冲击

自特朗普就职以来，接二连三地退群国际组织。特朗普上任总统仅三天就宣布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理由是这个协定会打击美国制造业影响美国就业。按照此逻辑来看，美国宣布启动退出万国邮联程序，原因之二是国外商品寄往美国的物流费用太低，使得大量外国商品廉价涌入美国，比美国本土商品更具市场优势，导致美国商品的竞争力下降，影响到美国制造复兴的大计，从而影响蓝领工人就业。

美国退出万国邮政联盟，所有国家都会受到影响，而中国受影响最大。中国和美国互为对方最大的电商贸易国，电商贸易比重不断提高。中国依托邮政小包出口的电商商品主要依靠低价格优势占据发达国家的低端市场，缺乏核心竞争力优势。如果美国退出万国邮联，那么将在直邮上打击大量的中国跨境电商。对于一些低价值、轻小型的商品和中小卖家来说，一场“清洗”基本上是不可避免的。特别是那些全球1美元包邮的商品，更是面临着被淘汰的风险。鉴于出口的直邮成本大幅度上涨，即便是大型跨境电商企业和平台，也很难保全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美国退群对于美国自身乃是一石二鸟之上策，既打压中国跨境电商中小企业，又保护了本国制造产业促就业，促制造业回归。

二、美国拟退出万国邮政对珠三角跨境电商企业的影响分析

（一）珠三角跨境电商企业问卷调查分析

本文问卷主题为“美国退出万国邮政联盟对跨境电商的影响”，采用封闭式问卷且不涉及企业的私密信息，使收集到的数据更具有效性和针对性。问卷调查内容由企业基本信息、企业物流现状和企业对美国退出万国邮政联盟的态度这三部分组成。本次到相关展会以及实地走访广州、深圳和东莞等珠三角地区的中小型跨境电商企业发放问卷，共回收46份。由于所得到的数据均来源于珠三角地区跨境电商企业的随机调查，其中存在不确定性和随机性，需在使用数据前对问卷进行信度和效度分析。本文使用SPSS分析软件对问卷进行分析，其结果如表1所示：

通过对调查问卷表进行信度和效度分析得到Alpha值为0.810，大于0.8;KMO值为0.627，大于0.5，且p值为0，小于0.05，拒绝原假设。表示此次调查数据具有比较良好的信度和效度，问卷结果能够正常使用。

在问卷设计中，“美国退出万国邮政对企业可能产生的影响”和“企业应对策略”两项问题设置为多项选择题。

关于若美退出万国邮政联盟的影响，在46家被访企业中（均有欧美市场业务），有58.7%（27家）企业认为此次美国“退盟”对其跨境贸易没有明显影响;物流成本增加影响为第二大影响，占比32.61%（15家）;而商品价格上涨影响和贸易额下降影响分别为15.22%（7家）和19.57%（9家），还有8.7%（4家）企业认为可能会因此失去部分美国市场（见表2）。从总体上来看，半数以上的企业认为美国此举对其影响不大，但有部分企业认为他们将面临物流成本增加、贸易额下降和失去部分美国市场等难题。

针对美国启动退出万国邮政联盟的举动，应对策略中有47.83%（22家）和34.78%（16家）的企业将分别采取选择第三方物流和调高产品价格的应对策略;30.43%（14家）企业将通过提升产品质量的策略应对此次贸易风险。此外，15.22%（7家）企业选择放弃部分产品的美国市场，只有2.17%（1家）企业考虑创立企业自营物流。从总体上来看，我国中小型跨境电商企业面对此次“退盟”事件，更趋向于选择第三方物流和调高产品价格的应对策略。（见表3）

此次调研采访的企业均为珠三角中小型跨境电商企业，他们兼具B2B和B2C为主要贸易模式，大部分企业的物流费用控制在较低水平下，约占贸易成本的0～40%。此次调研，主要结论是：珠三角地区中小型跨境电商面对美国此次“退盟”事件，受物流成本变化的负面影响并没有想象中严重，多数企业趋向于选择第三方物流、调高产品价格和提升产品质量等对策进行应对。

（二）美国退出万国邮政联盟对中小跨境电商的影响分析

1.优势。部分中小跨境电商企业灵活应对，易消化负面影响。中小跨境电商企业和大型外贸企业相比，其管理层次少，信息传递效率高，扁平化且简单直线型的组织机构模式使决策反应更快，对外界环境适应性更强。在美国拟退出万国邮联事件中，中小跨境电商企业可根据国际市场的需求变化及时调整。在本次问卷实证调研中，中小跨境电商企业对于美国“退盟”事件，由于企业调整措施及时落实，一部分企业能够将负面影响几近被消化。特别是各国的消费者依赖网络和个性化定制的购买习惯已经逐渐形成，个别具有特色的小型定制型企业迎来发展契机。

2.劣势。物流成本、贸易争端加剧部分中小企业成长困境。在走访调研中发现，贸易保护主义抬头使珠三角中小企业深受其害，跨境电商企业仍难幸免。欧美发达国家以及印度、巴西等发展中国家对我国的进出口商品频频发起贸易调查，制造贸易摩擦，中小跨境电商企业对外贸易的阻力非常大，新贸易保护主义的冲击尤其对以低廉的轻工业产品出口为主的中小外贸企业更甚。中小跨境电商企业经营的产品核心竞争力低下，易陷于价格战，无论是美国邮政上调邮政服务费，还是美国退出万国邮联，都必将增加跨境电商卖家的物流成本。部分中小跨境电商企业抗风险能力不强，开拓新市场能力不强，一旦美国真正退出万国邮联，在市场低迷时期易造成国内同行的过度竞争，又难以开拓有更广阔空间的“蓝海”市场，就会导致企业缺少成长的机会。

3.机会。政策红利释放更多成长机会。虽然面临复杂的國际环境，但国家政策支持力度加大促跨境电商发展。随着跨境电商在外贸中的比重逐年增加，国家对行业关注度越来越高，相应出台了很多配套支持发展的政策。据统计，近七年国家制定出台的关于跨境电商的政策达40条之多，涉及的部门多达17个。这些政策从制度、环境或者具体环节等规范了跨境电商发展的各方各面，这将鼓励跨境电商出口，规范进口，为我国跨境电商的发展指明了方向，为跨境企业发展释放了丰厚的政策红利。这些政策有助于消除跨境电商发展中存在的诸如物流、支付、税收等方面的障碍，为跨境电商国内发展营造了良好的营商环境，对促进跨境电商平稳发展和迅速增长起到了重要而深远的意义。

4.威胁。基于中小跨境电商企业的威胁分析。一是在贸易保护主义抬头、“逆全球化”思潮以及不确定性因素增加的国际背景下，中国对外贸易环境日渐严峻。特别是特朗普倡导“美国优先”背景下，启动退出万国邮政的程序，中国外贸遭遇新挑战，贸易摩擦进入新常态，国际贸易风险不断增强，加上国内劳动力成本增加、原材料价格提高等一系列因素影响，我国中小跨境电商企业发展受到不同程度影响。二是中国物流成本还普遍偏高，增加了中国中小跨境电商企业的成本。中国的电子商务物流发展尚不成熟造成中国物流成本比国外要高很多，加之美国拟退出万国邮联，采用邮政物流的中小型跨境电商企业将失去万国邮政联盟规定的低廉"终端费"的优势，其物流成本将使中国中小跨境电商企业的利润受到挤压。

总体来看，虽然美国退出万国邮政联盟对我国中小跨境电商发展的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但是相信受益于国家政策的指引和支持以及信息技术的不断进步，我国跨境电商企业面临的机遇是大于挑战的。面对风险提出五点应对之策。

三、中小型跨境电商的风险防范及应对措施

（一）大力支持第三方物流布局国际市场

我国中小型跨境电商跨境电商物流主要以邮政小包为主，其他主要为国际快递运输、海外仓、国际专线物流。邮政小包的优点是覆盖率广且价格低廉，缺点为运输时长，丢包率高。国际快递运输与国际专线物流多为国外公司，政府可大力支持和推动本土第三方物流走向国际，已经有如顺丰等企业逐渐走向国际，布局国际物流，这样可以给中小型跨境电商更多的物流渠道选择，优化物流渠道。中小型跨境电商企业也可以将自身的物流方面的业务承包给第三方物流，使其在物流方面的管理费用减少，将用于物流方面的人力与财力资源转移到企业的精细化管理，提升企业整体运行效率。在物流方面，第三方物流可以实行精细化及数字化管理，减少其物流的空车率与空仓率，从而减少物流成本并提高物流时效。

（二）加强政府、行业和企业间协作力度

中国电商经济研究院资料显示，我国跨境电商行业已由蓝海市场转变为红海市场。在红海市场中，市场需求几乎处于完全有弹性的状态，中小型跨境电商企业相对容易受大型跨境电商企业的低成本策略的冲击。中小型跨境电商企业特别要注意两点，一是风险，二是成本。中小型跨境电商企业可通过政府牵头，多方合力，从行业协会、电商综合服务平台等助力搭建信息共享平台，建立更多信息共享机制，特别是物流信息、汇率变动、政策变动信息等等。加强建立物流信息共享平台，实现物流数据实时共享对降低物流成本具有重要意义。特别是海外仓，单个企业使用海外仓时空仓率较高，如果企业之间及时发布自身使用海外仓的信息，撮合其它企业共同承担使用海外仓的成本，减少运输工具和仓库空间的浪费，提高运输工具和仓库的利用率，达到规模效應，降低成本。

（三）提升产品质量站稳国际市场

我国中小型跨境电商受“美国退盟”事件影响主要原因在于我国中小型跨境电商出口多为中低端产品，以低廉的价格吸引海外消费者。一旦邮政物流成本增加，而导致出口产品价格上升，我国中小型跨境电商在中美贸易中的贸易优势将会下降。为此，建议中小型跨境电商调整贸易战略，加强打造“中国品牌”。一方面，企业规范产品优质化发展，从选材上、设计等精确供应链品质问题，对产品制作加强监督管理，在选材和制作上重塑产品价值，国家可进一步提高产品质量监测要求;另一方面，加快推进产品技术创新升级，打造产品的核心竞争力。强调以品质为贸易导向稳占国际市场，从而减小美国市场不确定性带来的贸易风险。

（四）创新商业模式多元化市场分散风险

需求可以被发现，也可以被创造，跨境电商商业模式的创新可以从创新顾客价值主张开始。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的应用为创新顾客价值主张提供了技术支撑，跨境电商企业可以利用新技术创造需求，而不仅仅是满足需求，进而创新顾客价值主张，提高盈利能力。跨境电商存在“长尾效应”，顾客价值主张创新还可以寻找新的“长尾”，通过定制化服务来满足顾客的个性化需求，提高顾客的满意度，培养顾客忠诚度。中小企业应该努力通过科技手段发现其他国际市场的需求甚至创造需求，提升顾客让渡价值从而降低因邮费上涨而给顾客带来的影响。同时，市场多元化的经营也可以进一步分散风险，减轻美国退出万国邮联对中小型跨境电商企业造成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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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2019年广东大学生科技创新培育专项资金”（项目编号：pdjh2019b0628）;2016年广东省特色重点学科“公共管理”建设项目和中山大学新华学院2018年度重点学科专项（编号：2018ZDXKZZ03）研究成果资助〕

〔张惠美、吴喜龄（通讯作者）、李丽容、何诗琳，中山大学新华学院经济与贸易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