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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洱河水电开发印象记

2020-05-28严玛丹

大理文化 2020年4期
关键词:水电水电站

清晨,一辆轿车从昆明起步,沿杭瑞高速向滇西奔驰,4个小时后,掠过下关环城路,擦肩天生桥,继续往前开。坐在副驾驶位的我,头紧紧依偎车窗,悉听风的声音,视线穿过玻璃,许愿的翅膀在飞翔。窗外,青翠俯首温柔倾诉跨越流年的时光,西洱河奔腾细说山与水流转的故事,回忆轻抚我的脸颊,从脑海深处找寻当年的印迹,重新链接西洱河的神奇与美丽……

不久,思绪跃过西洱河,落在河对岸的滇缅公路(现在的320国道),回到1969年。一辆解放牌卡车,沿岸坡陡峭的西洱河畔,在弹石路面向同一方向行驶,副驾驶位坐着扎两条辫子、穿格衣蓝裤的年轻女子,右手拉紧门把,左手抱着个小女孩,不满周岁的她坐在母亲的双膝上,眼睛好奇地望着窗外,“咿咿呀呀”地同时,两只光着的小脚丫在兴奋地蹦跶。

车子开到一座热火朝天的大坝工地旁停了下来,远远的,一个清瘦的身影,已迅捷地从工地上跃起,穿过劳动的人群,快速冲到母女俩身旁,谢过师傅,忙不迭地接过孩子,胡渣围着的嘴角裂了开来,一个劲地乐呵着。

那时候,来自五湖四海的水电人,抱着一颗支援边疆水电站建设的火热的心,汇集一起,从下关开始,沿滇缅公路,在天生桥、江西桥、四十里桥、白塔箐、小合江、大合江、平坡、漾濞等地一路安营扎寨。他们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用肩挑、人扛、手挖的作业方式,开道引流、拦水筑坝,在西洱河上修建电站。

西洱河,从洱海奔腾而出,驰骋贯穿下关东西,钻过天生桥以后,沿滇西横断山区的深山峡谷间一路狂奔,在水流湍急中,注入澜沧江支流漾濞江。下关西南方向1.5公里处,苍山斜阳峰与者摩山的悬岩中,有一块巨大的石块卡夹在峡谷之间,“深堑绝壑,石梁跨之,凭虚凌空,可度一人”,那是天生桥。从这里往西绵延二十多公里的西洱河河道上,由水利电力部昆明勘测设计研究院规划设计,中国水利水电第十四工程局施工,先后建设了四个梯级水电站,以发电为主,兼顾防洪、排涝、灌溉综合利用。

最早开发修建的是西洱河四级水电站,位于漾濞县境内的西洱河末端与漾濞江的交汇处,坝址在大合江河口上游,1958年10月开工,1961年停工,1966年复工,1972年竣工;之后,西洱河一级、二级、三级水电站先后建设。其中,1972年1月开工的一级水电站,就建立在距离下关不远的天生桥附近,利用洱海作调节水库,坝型为潜孔式拦河闸,厂区枢纽设在几公里外的“牛脖子”,为窑洞式地下厂房。由于受“文化大革命”的影响,曾两度停工,1978年8月,水电一处、水电二处、水电安装处组织职工进行了“大会战”,使水电站得以完工,且赶在建国三十年国庆前发电,开启了水电站未来的辉煌历史。

二级水电站位于西洱河中游江西桥地段,高山峡谷、立体气候,主坝在一级水电站尾水洞出口下游100米处,拦河坝为混凝土重力坝,厂区枢纽设在平坡乡境内。当年,水电人充分开发和利用了西洱河丰富的水力资源,经过不懈的艰苦努力,克服了重重困难,闯过了道道难关,也顺利发电。

最后开发建设的三级水电站位于漾濞县平坡区邑头箐与大合江之间,是西洱河梯级电站中地质条件最差的一级,施工非常艰苦,尤其引水隧洞的工程地质和水文地质条件十分复杂和恶劣,经艰苦作业,最终于1987年完工发电。

四座先后竣工发电至今矗立于西洱河的梯级水电站,是水电人用青春、汗水和热血铸就的丰碑,承载了多少水电人的历史记忆和时代的恢弘史诗!

曾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一个梳两条辫子,素衣蓝裤的年轻女子,抱着孩子沿工棚走向村外。那是初到大合江的母亲,因为户口的问题,没有工作,加上内向腼腆的性格,还没认识几个人。她走到路口,向远处眺望、翘首期盼着,怀里的孩子,眼睛跟随母亲的视线也望向远方,双手双脚在兴奋地挥舞,小嘴嘟噜嘟噜地喊:“爸、爸……”

視线的那一端,就是正在建设的西洱河三级水电站。1965年,在广州上学的父亲,毕业以后,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主动写了申请,到滇西的山沟沟里支援边疆建设。父亲和同事,来自昆明勘测设计研究院的第二勘测队,大合江村头的路口,左边有一幢二层的砖木结构楼房,就是父亲单位的办公楼。当时,水电站的工程地质图,是十分原始的手写人画方法,父亲他们需要根据水电站工地、隧洞及周边的地质勘探情况,结合物探、安全等需求,用圆规、角板、比例尺等工具,以“绘画”的形式把看到的、拍到的、量到的、测到的,结合各种数据的分析计算结果,在图纸上拿绘图铅笔按照1∶×××的比例,一笔一笔地画出来。等到方案拍板定下来以后,描图技术员孟阿姨、赵阿姨会将透写纸放上去,用一支笔尖由两弧片搭着可调节粗细的绘图笔,蘸上墨水,像姑娘绣花似的,用精巧的描图技能耐心地一点一点临摹勾描,用线条粗细、长短不一,不同的花纹将工程地质图“扫描”好,又用苦练出的手写仿宋体工工整整地将图文标注,墨迹干透,放在蓝图纸上,用氨水熏蒸,一张张蓝图纸便复印完成。办公室门外狭窄楼道的栏杆上,总是“蓝旗”飘飘。

因为绘图的需要,父亲练得一手漂亮的印刷体,哪怕很小的字,也很标准,清晰可辨,工整程度可想而知。后来,父亲又自学楷体,制作了我人生的第一本字帖,教我写字。得益于此,我上学后,写的字总被老师标上红圈表扬。父亲是一个严谨细致的人,对待工作尽心尽力,很快适应了水电站的建设需要,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技术员,之后又锻炼成长为施工地质组组长。担任组长之后,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在引水隧洞施工掌子面、塌方洞段总有他的身影,他和同事一起,成年累月辗转在工地上,很少顾家。

张书记,个头不高,性格豪放直爽,做事雷厉风行、处事果决,工作执着、坚持不懈。他把工作作风也带到家里,鼓励孩子学习进步,当年他的孩子在大合江水电系统学子中率先考上大学,为学弟学妹们树立了榜样。汪伯伯,多年担任地质组组长,常年在野外工作,他技术水平高,勘测能力强,工作兢兢业业,家里有三个孩子,学习很努力,听说后来都是大学生。葛组长,大学生,为了爱情放弃四川的工作来到大合江,在二勘队地质组,带领3个组员,负责二、三级水电站的地质勘探,他们每天翻山越岭,不放过每一个地质现象。周叔叔,从大学生到组长到工程师到高工,一步一个脚印地辛勤耕耘,总是精力充沛地干工作,待人友好,诙谐幽默。袁叔叔,复员军人,吃苦耐劳,被称作默默无闻的勘探老黄牛。性格活泼开朗的窦阿姨,是水文地质技术员,身材娇好的她工作勤勤恳恳,踏实肯干,好学上进。

西洱河陡峻的河岸边以及周边的山坡上、树林中耸立着座座钻塔,钻机的轰鸣声打破寂静的山林,鸟儿惊飞。几位机长和钻井队员,坚守在钻井一线,手握给进把,时而上抬,时而下压,一次次下钻,又一次次起钻,往复循环。其中一位机长,姓杨,参加过解放战争,魁梧身材的东北汉子,带领机组工人,白天黑夜地奋战。遇到在钻进中发生卡钻的问题,钻具被死死卡住,提升不上来又钻不下去时,他带领工人,喊着号子一起用力,将重锤高高拉起,反复冲击使钻头与孔壁岩石松动,恢复钻进正常工作。那坚硬耐磨的钻头,一分一分穿越地下岩石,又一波一波取出岩心,获取地质资料,有一次,钻进取出了近2米长的完整岩心,让人们兴奋不已。作业期间,他们白天一身汗水,晚上就在钻井机旁露宿,听着河水撞击岸坡的咆吼声入睡,直至顺利完成钻井任务。

这些立足岗位、刻苦钻研的水电人,始终保持旺盛的斗志和良好的精神状态,脚踏实地埋头苦干,默默奉献在水电建设事业;他们以饱满的工作热情,用一份份令人满意的工作答卷,谱写了朴实无华、无怨无悔的青春乐章和建设祖国的赤诚之心。

清晨,当西洱河上空的薄纱还在水面缭绕的时候,一群群身着蓝色劳动布工作服的人们从西洱河两岸的工棚、宿舍走出,成群结队朝电站大坝走去。他们是水电十四局水电一处(第一工程公司)的工人“老大哥”,负责水电站的工程施工。一部分工人前往大坝,各就各位地開干,这边有人“哈呵、哈呵”地喊着号子搬运建材,有人不停地挥动着三角铲、铁锹挖土铲泥,脸上汗水和着灰尘;那边有和泥、砌砖的,还有为浇灌做准备的,在脚手架上拧紧梦想。他们头戴竹篾编制的安全帽,在“艰苦奋斗、自力更生”“抓革命、促生产,大干快上”的标语下,顶住阵阵尘灰使劲干活,将一根根钢筋变成坚实的铜墙,将一袋袋水泥筑成牢固的铁壁,整个大坝呈现出紧张忙碌的沸腾景象。工地上,那满头满背的热汗,千锤百炼的工具,见证了勤劳勇敢、坚持不懈的水电人,那坚毅的面庞、沧桑的眼角,诉说着道不尽的水电情。

时任领导的王叔叔、胡叔叔、钟叔叔他们,坚持一个人分一个项目,和工人一起战斗在一线。那时的工作环境差,施工条件更差,当时被水泡制过的木模板,有100多公斤,他们需肩扛人背地爬上几层楼的脚架,镶在大坝上,然后将搅拌好的水泥浆浇灌进去,中间不能中断,常常需要加班加点地工作,有时白天黑夜都需要守在工地上,以保障工程的进展。他们克服时间紧、设备差、工作条件恶劣的困难,一心一意地扑在电站工地上,根本顾不上家里,没有时间照顾家人,甚至没有时间换洗衣服也是常事,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工作。王叔叔,眼睛有疾,戴着眼镜进到洞里只能摸索着前行,有时还需要他人搀扶,但他从来不叫苦叫累,每次都坚持到工作完成才出洞;胡叔叔,感冒发着高烧,吃点药仍坚守一线,工作也没有丝毫懈怠。当年,为了会战顺利,在白塔箐成立了指挥部,钟叔叔他们更是长期坚守在那里,以饱满的热情、严谨的态度与其他同事并肩作战,直到工作任务完成,有的人甚至献出了生命。

钟叔叔回忆起当年他们夫妻俩因工作没办法照顾孩子,他们常常拿猪油、酱油拌饭或是下点光面条对付了事。有一次,兄妹俩自己在家,饿得不行,直接把家里还有的一个西瓜从皮瓤啃到里面;还有当时没有好的教育条件来培养孩子,内心充满愧疚,所幸兄妹俩很争气,后来都有所成就。

技术科陈科长、技术骨干陈叔叔,常常深入施工现场指导施工人员作业,做好技术保障。他们深入调查研究,与作业人员密切合作,寻求改进施工、提高工作效率的方法,通过解决施工实际问题,他们自身也受到了锻炼和提高,在不断提升技术的同时,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从他们老一辈身上,我们看到了把青春年华奉献给水电站建设,用激情谱写人生的壮丽篇章,用奉献诠释热爱水电事业的水电人的风范。

水电站大坝旁的引水隧洞工程,施工人员每天钻进昏暗浑浊的洞里,用传统的风钻机开凿隧道,在断面钻上多个孔,为后期的爆破装炸药做好准备。阴暗湿潮之下,当风钻发出刺耳的声音,穿越冰冷的岩石,立刻溅起无数的泥沙,迷蒙了眼睛,敷上了“面膜”,狭小的空间布满沙尘,让人难以呼吸,安全帽下汗渍的面孔与泥土浑然一色,汗水浸透冰冷的工作服,紧紧粘在身上,举步维艰。他们还需要克服开挖与衬砌中遇到的种种困难……

三级电站的引水隧洞工作尤其困难,除了要开凿坚硬的岩石外,还要穿越地质大断层,断层泥又黑又粘(俗称橡皮泥),围岩臌出导致变形较快,施工效果不理想;还有断层糜棱岩,未经固结,岩石破碎,在洞中常像天女散花一样“哗啦”降下。这里开挖地质条件最差,属于Ⅴ类劣质围岩,又有丰富的地下涌水,在水电建设中是罕见的。

马叔叔回忆到:“施工中遇到塌方、流沙、涌水等不可预见的因素,时时威胁着施工人员的安全。而当年的施工条件很差,比如施工设备简陋,施工中的各种原材料较落后,有的施工设备及零部件甚至在市场上买不到,需要自己制造等等,给工程施工带来了巨大的困难。但是在面临各种困难的时候,施工人员不惧生命危险,特别是党员同志挺身而出,勇敢迎上去,想方设法解决困难。各级党组织坚强领导,带领广大职工克服一个又一个难关,逐一攻克工程中的难点。在当时,厂队都有支部,当施工中有难题时,支部书记带头上前处理。在抢险时,都有党员干部战斗在最危险的前沿,当年的突击队,党员带头,青年人为主体,组织全体人员齐上阵,出渣、背运材料,背水泥及沙子。

在西洱河三级电站隧洞开挖中,遇到的困难最多,因为这里地质条件最差,隧洞施工中遇到了最大的塌方,还有泥石流等情况。有淹没施工设备的,有涌水或是泥沙把成吨的施工设备冲出100多米的情况,成为洞中的‘拦路虎,迫使工作面停工。为了解决施工中的种种难关,当时,老党委书记专门组织以开挖队支部书记为首,带领抽调的各路精兵强将,组成了‘打虎队。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艰险,克服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攻下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如期完成了施工任务。”

负责隧洞开挖技术的刘叔叔、凌叔叔、葛叔叔、李叔叔,总是坚守在施工一线,有良好的技术素质。面对恶劣的开挖条件,他们顶着垮塌的可能,紧张又忙碌的工作,没有抱怨,更没有被危险吓倒,总是用不畏艰险、乐观向上的精神支撑着,和同事一起努力,让作业面不断向前推进。

当年,马叔叔等领导,持续保持强烈的责任意识,面对困难,毫不退缩,知难而进、迎难而上,带领职工,顶住压力、经受风险、战胜挑战;龚队长等几个隧洞开挖队队长,遇到危险时总是带领共产党员冲在最前面处理问题,攻坚克难;职工们都团结一心,不畏艰难,不计报酬,积极参与,任劳任怨,努力工作。

大合江,在滇西横断山脉的深山峡谷旁,滇缅公路边是岸坡陡峭、水流湍急的西洱河,西北边是悬崖峭壁、江流咆哮的漾濞江,两江在此会合,打了个拐,朝西南方奔流而去。村头,一边是奔腾不已的西洱河,一边是围着山腰连片的稻田,中间是接壤滇缅公路毛石铺筑的博南古道。村子中央,有棵百年老核桃树,旁边是块场院。村尾,有一大丛竹林,绕过去,是麦子箐,那里树木丛生,一条小溪蜿蜒而过,溪水清澈见底,旁边的山坡上,有很多棵核桃树。这里是博南古道从四十里桥进入漾濞的第一个驿站,弹石铺就的古道,六尺余宽,穿过整个村子,从村尾通到了后山,又通向漾濞。

清晨,岚风从麦子箐冒出,驱赶白色的雾气窜入古道,夹在两旁青瓦石墙的古老民居中,云雾缭绕下恍如梦境;石墙斑驳,诉说年代的久远,经过岁月的洗礼,被风雨侵蚀的额头,早已褪去了色彩,只留下一缕温馨的久远任人遐思;村旁的麦田像一片海,村子似不沉的舟,在碧色的海洋上静静地躺着。多少年来,这里的村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年复一年耕耘脆弱的土地,遵循简单重复一成不变的生活轨迹。

上世纪70年代,昆明勘测设计研究院、水利水电十四局的大量技术人员和工人拖家带口地进驻这个原本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子,打破了村民平静而落后的生活。水电人充分发扬铁杵磨针的精神,接通了水电,把村中的场院抹上水泥,前面搭个台子,平日里开会、活动、看电影、听戏什么的,都在这里进行;他们在工棚旁建起了办公楼和职工宿舍,在村里建起了灯光球场和礼堂,在河边建起了洗澡堂;大合江先后有了供销社、书店、蔬菜门市、理发室、邮电局和缝纫社。后来,随着水电站工程的推进,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来到这滇西横断山区的深山峡谷支援边疆建设,大合江也有了水电职工医院,有了水电职工子弟学校,有了图书馆和电影院。

小合江,距离大合江2公里,当年水电十四局的修配厂、碎石厂等单位的职工居住在这里,他们有一部分是在以礼河水电站竣工以后调来建设西洱河水电站的。修配厂的马叔叔,有着钢铁一样的性格,他带领厂里职工,披荆斩棘,积极助力水电站的建设,勤勉敬业,还热心助人,深得同事敬佩,后来因公牺牲,为水电建设事业贡献出生命。倪阿姨,从昆明毕业以后分配到修配厂工作,做了一名钳工,在劳动生产的淬炼中,培养了吃苦耐劳的精神,她很快掌握了钳工技能,触类旁通。李叔叔,是厂里的“修配医生”,凭着他精湛的技能,总是忙碌着解决生产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倪阿姨和李叔叔,共同的劳动产生了共同的语言,浇开了爱情之花。

水电人在山背后同时建了个碎石厂,用于水电站建设所需的碎石加工,加工成品从这里运到施工现场,再机械混合水泥,浇灌施工;碎石厂地处偏远,生活极不方便,尤其上学的孩子,需要翻过两个山头才能到学校读书,但艰苦的条件从未阻挡过水电人工作和生活的希望。后来,随着电站工程的推进,水电十四局还在这里建起了搅拌厂,购置了搅拌水泥的罐车运输灌浆。

在那个为了温饱而奋斗的年代,老冰棒属于奢侈品,老电影属于稀有文化,但天生乐观的水电人,还是会想着办法的在难得的休息时间里放松一下。利用场院修建起来的球场,就是一方天地。隔上一段时间,水电人就会组织个篮球比赛,有时单位对单位、队与队比,有时纯属“友谊赛”,甚至男女混合赛。一有消息,大家会提前从办公室、家里搬出凳子,一排一排围着场边放好,等到比赛的时候,坐着的、站着的、抱着的,会立刻包围了赛场,人们兴高采烈的,目光追随球的运动轨迹上下翻飞,或评头论足,或热烈讨论,有的人干脆在场边手舞足蹈起来,恨不得也冲上场去动手比两下。青春活力绽放,爱动、爱跳、爱打篮球的高阿姨,常常在场上拼搏,英姿焕发的身影总在吸引观众的眼球,她也因篮球收获了爱情。

每到逢年过节,水电系统各个单位就会抽调人员集中排练节目,人们都十分踊跃,总是当成一项光荣的任务而迅速到位,一般20来天就要演出,时间紧、任务重,每天都要加班加点排练至凌晨,但大家都坚持到底,用满腔的热血谱写水电人深情的赞歌。等到演出时,礼堂总是挤得座无虚席,很多时候,就连过道也都站满了人。

后来,为了让更多的人能欣赏到更高层次的文娱演出,水电人成立了业余宣传队,能歌善舞的技术员陈阿姨,是其中的一员。宣传队成立不久,派出少数队员到楚雄花灯团学习花灯剧目《刘三姐》,勤奋好学的陈阿姨他们,只看了两场演出,要了剧本,便回来自己琢磨着排练,“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演出的全场传统花灯剧像模像样,大受欢迎。之后,他们又到省花灯团学习花灯剧《依莱汗》全场,该剧来自秦怡主演的电影《摩雅傣》,描写西双版纳一贫家女依莱汗因生下双胞胎被寨子里的巫师诬蔑为“琵琶鬼”,受迫害无奈投河,被解放军救起后,培养成长为一名民族医生的故事。当年饰演依莱汗的庄阿姨,已是3个孩子的妈妈,演得很投入,很感人,常常引得观众嘘唏,她家老三當年不到两岁,看到妈妈“投河”,也被吓得大哭。

演出队还经常到西洱河沿路水电人驻地,到大理州市县、部队驻地慰问演出,所到之处都受到热烈欢迎。记得有一次宣传队到弥渡县演出,第二天几个队员在街上买东西时,就听到街上的人纷纷传闻:“哎!昨天晚上有没有去看省花灯团下来的慰问演出?演得太好了!”那一刻,他们抿着嘴偷笑,心里面乐开了花。当年,演出队个个能歌善舞,表演过的节目还有《沙家浜》《洗衣舞》等,都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常被津津乐道地提起、回味;加之水电系统单位和领导的重视,配置的舞台剧灯光、服装、布景在当时也算得上一流的,每次演出都能引起轰动,至今仍有很多人记得当年庄阿姨、陈阿姨她们演出的精彩场景。

晚上,场院总是很热闹,玩游戏的小娃娃,打篮球的男女,一边钩花打毛线一边凑着耳朵讲“悄悄话”的阿孃(阿姨),一边抽烟一边聊天的阿叔,都纷纷聚在这里。那个年代,生活很单调,看电影就更是难得了,俨然成了人们生活中一项很重要的大事。放电影前,有一拨人总喜欢围着“张电影”“李电影”,帮忙搭影幕,摆机架,递胶片盘,殷勤得很,他们那如簇繁星般渴盼的眼里闪烁着幸福光芒。而大部分人,一边等着看电影,一边和旁人拉家常,寒暄着,热闹得很。

当时的医疗条件很艰苦。最初,大合江生病、受伤的人需要到四十里桥才能就医,很不方便,于是水电人便建起了水电职工医院。医院不大,设了内科、外科和妇科,有仁心仁术的赵医生、李医生、杨医生,有勤脚手快的孔护士长、李护士、温护士……3位医生都是医学专业出身,医术水平得到大家的公认。父亲当年青霉素过敏,幸得几位医生护士抢救及时,捡回命来;而我小的时候,体弱多病,也是他们的医术加上几位热心长辈的土方子,得以康复。

水电职工医院简单粗陋,除内科外,妇科和外科是在一起的。那时候的孕妇不娇气,都是快到要生的时候才到医院,有的到医院的时候,娃娃的头已经往外拱了!医院当时的条件差,医生护士也少,尽管三班倒,还是忙得不可开交,有时他们还在吃饭,遇到快生的,就会立马放下碗筷,冲出去接生,特别紧急的时候,手术服都来不及换,甚至来不及戴手套,便冲出去救人。当年给妹妹接生之一的李阿姨,为人直爽、性格开朗,待人热情、积极乐观。她在大合江医院工作了十多年,如今离开大合江30年之后,回忆起当年她背着她家老二接生,产妇在待生床上叫,娃娃在背上哭的情景,仍好像发生在昨天,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医院的手术室,设在一楼的拐角处,凡需要动刀的都在这里进行。我胆子小,每天上学放学经过时会刻意绕开了走。但那次小伙伴红因为阑尾炎做手术,关心她的几个朋友相约一起去看她。我们到时,她已被推进手术室,好友兰挽了挽袖子,撑着身子爬上窗台,另一个也上去了,她俩踮起脚尖,拉长脖子,伸着头,从蓝色窗帘与窗眉间往里望。我人瘦个头矮力气又小,犹疑着试了几下没爬上去,兰便跳下来,推我上去,又找来块砖头垫在我的脚下,我也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里看,依稀看见无影灯下,低头举刀的医生,忙碌进出的护士和白色床单下隐约的红,便赶忙跳下来,手捂着“怦怦”乱跳的小心脏,在风中凌乱。等红做完手术被推进病房时,我们几个也跟了过去,将放学后摘的一束野花,放在她的枕头旁。

在那个年代,水电职工医院尽管条件十分简陋,医疗设备也不多,但医生护士都会想尽办法治病救人。除了水电系统的人以外,方圆几十里的村民也在此看病。遇到特别紧急的时候,医院就全体总动员,医生护士一起上。那些年遇到隧道塌方、泥石流,医院都会紧急派出医生护士,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竭尽全力的抢救伤员。

当时,大合江、小合江除了本地人和云南人以外,还汇集了来自东南西北四面八方的外省人,甚至华侨。温家是印尼华侨,慈祥的温伯伯是加工厂机修工;和蔼的温妈妈会做美味的鸡蛋糕;温阿姨是医院护士,清秀美丽,高高的个子,乌发大眼皓齿,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与勤劳善良的电工魏叔叔结为连理,幸福至今。郑家是潮汕人,郑叔叔平常比较严肃,不苟言笑,家教很严;谢阿姨,勤脚手快,姐弟仨打小就很懂事,总会帮忙打理家务。邻居加老乡的林家,林伯伯身教大于言传,工作上、家务上都秉持公平公正之理念,时间概念强,守规则,女儿至今感谢父亲的教诲,让其能在成长的过程中,很自然地融入到集体里面,锻炼成才。林婶做的“灌煎”,用切得细细的生萝卜丝,拌入肉泥、小粉,外用发好的豆腐皮裹实,下油锅煎制,这道潮汕美味让我至今难忘。另外,木工厂的南阿姨来自北京,柴叔叔来自江浙,王叔叔来自福建,其他有来自上海的,还有来自东北的,南腔北调,汇集一堂,久而久之,形成了水电人独有的腔调。“是的,无论离开多久,无论离开多远,只要偶然遇到,即使在千人万人中,也能一下辨出那一腔一调就来自一个水电人,那韵味、那气质是独有的、独到的。”70年代,一批批知青来到滇西的山沟沟支援水电站建设,其中就有来自上海的知青。至今,还有人记得知青到达大合江时披红戴花、敲锣打鼓的热闹情景。邮政局对面有一排平顶的瓦房,十多间房子,是知青的宿舍。另一边就是一个篮球场。这个篮球场其实算不上标准,就是几根木头支起的一块方形木板,上面画了个框框,下面用钢筋弯成的“篮筐”插在上面。篮球场虽然不太标准,但是也经常有知青们组织的友谊赛,这给当时枯燥的文化生活注入了不可多得的活力。

当年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小姑娘们经历过的参与建设水电站的知青岁月,那曾经的芳华,成长的磨练,在他们心中留下的印迹,不仅是一段青春岁月的回望,更是一段难忘的记忆,永远也不会磨灭。

同期,为了爱情,或为了家庭,以及种种原因,有很多人放弃原来的户口、工作,举家前往滇西的山沟沟,形成了浩浩荡荡的水电家属队伍,母亲就是其中一员。后来,为了解决困难,水电系统开设了加工厂、理发室、缝纫社,母亲在外公外婆和亲戚的帮衬下,从广东带回了一台蜜蜂牌缝纫机,得以进入水电缝纫社工作。心灵手巧的母亲,做工又快又好,还会将客人有限的布料充分利用起来,因此活多任务重,总是很忙。接件后,母亲会在床上展开布,用扁圆形粉笔画好样,拿剪刀裁开,对接好便快速地踩着脚踏板,皮带轮带着线轱辘飞速旋转,针头一上一下忙碌穿梭,把布連在了一起。很多个夜晚,我们都是听着缝纫机“踏踏踏”的声音进入了梦乡。

还有一些水电家属,和工人们并肩战斗在水电站的工地上,做一些肩挑手扛的临时活计,他们在不同的岗位上,努力发挥自己的作用,也为水电站的建设卖力劳动。多年以后,他们回想起在水电站建设的经历,感慨学到了很多东西,受益匪浅!

当年,国家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家里兄弟姐妹多。年龄小的娃娃,是放养着的。白天,大人们去了工地筑水坝、建电站,留下一堆米渣大点的娃娃守工棚。工棚间的空地上,总是热闹得很,穿着补疤郎当的娃娃,用小手小脚,就地取材,自己动手,也同样在筑“水坝”、建“电站”,玩得不亦乐乎。

大一点时,我们最喜欢去供销社。进了门,高高的柜台上面有几个装糖果的大玻璃罐,很是吸引我们的眼球,我们双手扒着木柜沿,脚尖用力踮起,淌着口水地望着,口袋里如果有钢镚的话,会硬气地买上一小颗;有时遇着来买东西的水电人,圍起阿哥阿姐叔叔孃孃地叫上一通,也会得到颗把糖。偶尔,有钢镚滚进柜台下面,大人的手伸不进去,会让我们帮忙够出来,也会得到奖励。拿到糖以后,小伙伴就会相拥出了门,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把糖纸放进衣服口袋,你一小口我一小口地慢慢舔糖,等到糖吃完手指头舔干净,回家拿出糖纸,展平了攒着,舌头尖上还会有一丝舍不得咽下的糖的滋味,而攒下的糖纸日后也成了娃娃间炫耀的资本!

那时,村子里没有冰箱,供销社也没有冰柜。每个星期天的中午,会有一位骑着上海牌载重单车的伯伯,沿着岸坡陡峻水流湍急的西洱河畔,一路吆喝着过来。单车上,除了一些七零八碎的小物件,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后座上那个白皮箱子,上面写着“冰棒”两个字。虽然口味很少,但对于我们来说,是相当具有诱惑力的。村子的路口,早早地被一群娃娃守着候着了,一个个够长了脖子,一手捏着几枚硬币,一手拿着个搪瓷口缸,淌着口水,眼巴巴地望着弹石路的远方,期待有一串银铃般的车铃声,伴着那吱吱嘎嘎的单车由远而近。猴急的娃娃甚至爬上村口的大石头上,踮着脚尖,手搭凉棚,使劲地向远方眺望,只要一看见那熟悉的身影从远远的弯路口冒出,立马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来了,来了!”其他娃娃们瞬间骚动,欢呼雀跃起来。买到冰棒,我们通常是放在搪瓷口缸里,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慢慢舔,舔一下,回味半天,那甜丝丝、凉津津的味儿,“啊吧吧吧”,好吃得很!

后来,我们长大了,上学了。每天早上,小伙伴大声叫喊着,邀约结伴三两成群,挎着简易书包,穿过村子,进入后山脚的水电职工子弟学校小学上学,探索知识。星期天有空的时候,小伙伴会相约进书店,拿本喜欢的小画书,把身子“粘”在凳子上,厚着脸皮地蹭书看,看的次数多了,哪天实在不好意思,也会凑钱买本小画书带回家交换着看。

麦子箐坡上,是水电职工的机关食堂,每天烧过的碳渣,被清理后顺坡而下,里面有少量没有燃尽的碳渣,还可再次利用,被人们称为“二碳”。在那个为了温饱而奋斗的年代,人们尽可能地降低生活成本,有的星期天,兰就会叫上我们几个小伙伴,拿上棍子、背篓去捡“二碳”,被叫上的人也很乐意,觉得是为家里出工出力的时候。

坡旁不远处,有条清汪汪的山箐水,捡完碳后,我们几个小伙伴会去歇下脚。有时,我们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把光着的小脚丫伸进溪水,看荡漾的水面反射出的阳光,嬉闹着,溅起朵朵浪花,心里便泛出彩虹似的光,我们的梦想也是从这里启航,随小溪奔向了远方。

水电职工子弟学校设有小学和中学,小学每个水电驻地都有,中学设在大合江隔岸对面的半山腰上。大合江的水电小学,位于水电职工医院后面的坡上,穿过医院,顺东南角的门走进去,是学校的操场,操场边围绕着几层高石阶,兼做观众席,石阶上便是教室,一个年级两个班,每个班有30来个学生。

我们的班主任是张老师,她教语文,秀外慧中,为了爱情,放弃省城的工作,来到滇西的山沟沟里“开花结果”,教书育人,丰富心灵,开发智力,为学生们点燃希望的光芒;教数学的是刘老师,认真严谨地站在三尺讲台上,为一群懵懂的孩童描绘着多彩的数字世界;和蔼可亲、深受学生喜爱的纳老师,是另一年级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她用一颗爱心,护航每一个所教的学生,并言传身教教育自己的孩子,呵护成长。据她儿子回忆,经常看见疲惫的妈妈头上、身上顶着一层粉笔灰,拎着一摞重重的学生作业、考卷之类的回家,而懂事的儿子也会主动迎上去,接过妈妈手中的袋子,让妈妈歇一会。多年以后,再次见到纳老师的一位学生动情地说:“经历了风雨,才知道您的呵护;成长成熟了,更知道您的用心。”学校里还有爱钻研、爱学习的戴老师……

班长禹,是老师得力的小助手,经常带领同学朗读或背诵课文,并和我、大江等班委,一起认真完成老师交给的任务。还记得,我和禹表演的舞台节目《草原英雄小姐弟》,内容根据电影《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故事由老师改编而成。我们俩站在舞台上,动情地演着,台下掌声一片,灯光映射出我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是那么骄傲与自豪;还有禹、大江和我一起朗诵诗歌……禹,自小就有领导力,总有法子把同学们拧到一股绳上,为班集体的荣誉而力争;大江,做事积极主动,认真负责;在大家的努力下,我们班的郊游、集体劳动,每次都能顺利完成任务。

而中学生,则需要跨过水电站,走上一段山路,到河对面的水电职工子弟中学读书。入学时,进行了大合江、小合江、江西桥、平坡等地学生的统考,成绩张榜公布,我们几个的成绩都在前面。每个年级有三个班,我与兰同班,与东同桌,又新认识了杨、雪、辉、燕、红等水电子女。不久后,我转学到了下关一中,但同学情、水电情让我们的友谊至今弥珍。

曾经,天刚蒙蒙亮,禹家的窗子便响起了“特特特”有节奏的声音,那是大江发出的相约跑步的信号,闻声,禹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床。两个英俊少年,沿滇缅公路向小合江的方向,跑上一大段,折回来时,在球场上和早锻炼打球的人投上几球,回到家,趁着父母做早饭的时间,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上,读读英语……

当时,水电驻地的教育条件差,但水电系统还是在有限的条件下,想着法子地鼓励学生努力学习进步。学校送老师到昆明甚至北京学习取经,把好的教学经验带回来;学生中不比吃、不比穿,学习风气较浓,还有学习小组互帮互助;每年,学校对优秀老师和“三好学生”进行表彰鼓励,水电系统还会针对教得好的、学得好的进行专门鼓励。还记得小学五年级时参加下关市统考,我考了几个驻地水电小学的第一名,因此获得水电一处党委授予的“优秀学生”荣誉,奖品是一本笔记本、一支钢笔和一个已填上我名字的图书馆借书证,让同学们很是羡慕。同班的禹、大江、勇、涛几位同学,一直也是勤奋苦读的,成绩都好,后来,高中时都进了下关一中,和我又成了同学。禹在水电中学初中时成绩总在年级最前阵列,有一次还拿了“四联(科)冠”,升入高中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下关一中。

再后来,我们走出大山,去到外面的世界。上学、毕业、工作、生活,有在大理、昆明的,有在省内省外的,还有移民国外的,分布东西南北中开枝散叶、生生不息。现在,华和大江在水电行业里事业蒸蒸日上。禹凭借他从小刻苦努力学习打下的坚实基础,在国家体育事业建设中献智献策,贡献力量,并用流利的外语在国际舞台上展现智慧。其他人也都在不同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多年以后,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在记忆中沉淀下来的,不是忧怨,反而是明媚与平和。感谢岁月不老,有你我相伴曾经,在同一片热土上成长。”不管身处何地,吃苦耐劳、脚踏实地的水电人,都会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努力创造美好明天,而友情的芬芳会把散落在天涯海角的“水电子女”,串成美丽的项链,延续不变的岁月情结,经年花开、回味无穷!

十一

如今,水电站骄傲地站在那里,热情欢迎我们的到来。站在坝上,当年竣工时的热闹场景仿佛就在昨天,清晰地浮现眼前,湿润了我的眼角。进村,驻足,秋凉如水,心事敲打青瓦白墙,往事浓淡遥遥地投进我的眼波里,纷纷如蝴蝶飞过,穿透阳光的浮尘。父辈们用充满老茧的双手铸造出大合江的传奇,而村子因水电站的竣工,也早已实现了水、电、路、电视、电话“五通”,老房子大部分都改头换面了,一幢幢新房拔地而起,村民的生活水平蒸蒸日上,水利通畅、电力充足,处处显现水电站带来的优势。遇到的村民笑容可掬,热心指引,我努力寻找当年的记忆,将剥落的旧时光重新拾起,激动的呼吸与昨天的春天悠悠相连。

微风吹来,洋溢在村子里,房檐挂满丰收的喜悦。阿叔悠闲地坐在摇椅上,摇着扇子;娃娃围着核桃树跑着,累得满头大汗;阿孃围坐在一起,扯着说不完的家常话。我顺着古老的街道,找寻远去的记忆,一座座房,一户户窗,看粉刷过的农舍,听蛐蛐唱歌和风儿吹过树缝发出“沙沙……”声,望着阳台露出的几个孩童的笑脸,心就在这里消融了。

太阳渐渐西移,撒下一粒粒宛如金色的种子,为花儿披上一层金纱,古道上铺满了细碎残阳,一群群归家的牛羊迎着屋顶上飘着的袅袅炊烟,相依伴落霞。和风送凉,我跨过小桥,斑驳了一枚枚风中的音符。村旁的稻田里,稻草披着柔软金黄色的盔甲守候着,一株株饱满的稻穗,充满着成熟的甜美,灵魂深处颇有一种超越自我、回归自然的陶醉。我把浮躁的心境化作田边的小草,此刻暖暖相拥,互诉衷肠。

回望墨色晕染的村子,挥手告别。沿村前小路踏上归途,载着许多希望,寻属于我们心中的路,继续前行。

今生,梦里梦外,水电人此生不移的真情长伴……

編辑手记:

西洱河梯级水电站由昆明勘侧设计研究院规划设计,中国水利水电第十四工程局施工,前后历时20多年,水电站于1980年4月正式并入滇中电网后,西洱河电厂一举跨入云南电力系统“三大电源”的行列,为云南省工农业生产的发展提供了强大的动力。这四座先后竣工发电至今矗立于西洱河的梯级水电站,是水电人用青春、汗水和热血铸就的丰碑,承载了多少水电人的历史记忆和时代的恢弘史诗!《西洱河水电开发印象记》一文的作者严玛丹不满周岁便作为家属跟着勘测设计的父亲来到下关,可以说她是伴随着水电站的建设发展而成长起来的。在文中,她向我们讲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人和事,透过文字,我们看到了一个个平凡但闪烁着光辉的形象,他们拖家带口、兢兢业业、吃苦耐劳、无怨无悔,把自己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水电站建设,用激情谱写着人生的壮丽篇章。作者还回忆了独属于那个时代、那个环境中的一些事,因为水利建设,当地居民和水利职工生活的生活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衣食住行到医疗卫生,从孩子们的学习、教育到文化娱乐等,作者给我们展示了一个个充满生机希望,充满人情味的生活场景,洋溢着浓浓的真情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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