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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远处的海(组诗)

2020-05-28崔国发

大理文化 2020年4期
关键词:扬沙落日月光

崔国发

博物馆或青铜

青铜醒了。它们在地下

已沉睡了几千年

拂去满身的绿锈,从斑驳的铭文中

仿佛隐藏着

一束束商周时代的火焰

词根的光芒,一刻也没有停止它们的闪耀

突然某一天,它们走进了我的梦

在很早以前,便完成了深入

或在古老文明中,发生的一次历史性转变

现在,我们彼此相约,相认

于偌大的博物馆里重逢

曾经消逝的,并非只是往日的沉默或者时间

火中淬炼过的青铜

再一次充当了博物馆的主角

它们被发现,身上的沧桑、古朴与痛苦

刻骨铭心的灵魂,将会无限地展延

忽略了沉淀在记忆与岁月里的

一些典型的细节

无须砥砺抛光,它们不会成为丧志的玩物

而且,我还看到了

一把把抽身出鞘而暗藏机锋的

青铜剑,它们锐利的双刃虽未销减

但我可以祈求

遍历炼狱的红星、紫烟与烈焰

在春天的炉火中,全部复活

这或许就是被我们的先祖佩戴过的宝剑——

它们一旦从废墟中被发掘

就带来了寒光中的峥嵘与气息

还有那些从在场者眼瞳中,所映射的——

激情燃烧的书简与难以焚尽的诗篇

生  存

道成肉身 这是否意味着

从死亡的边缘

一次次地,返回

已经被遍地的落叶覆盖过多次了

万物归一

活着,仅仅一个词语便可以说明

露珠,真的不再相信泪水

但它们始终呼吸着,水边的芦苇

染上了秋风和白霜

大地又回到了当初的寂静

许多人都不知道,黑鸟的下落

于时间的插图中

我看见了它们,让子弹飞

但愿那一双沉重的翅膀

在幽暗的梦里穿行时,也不至于破碎

无非是为了一次漫游

这,与那些匍匐在地上的落叶毕竟不同

它们的灵魂并不卑微

或许,从骨殖上飞起时的那一刻起

就从来没有奢望过

有人会送玫瑰

怀抱落日

群山,在美艳的余晖中擦拭

一面落日的铜镜

这是慵懒的时光。我敞开了自己

看随时浮起的暮霭

怎样把山色淹没成一道阴影

夕阳,本可以成为好色之徒

日渐式微的热情

却一点点消散

只为之后赶到的月光

洒落更亮的寂静

而晚风,轻轻地、轻轻地在木叶之上

述说,黑夜来临之前

那些必然发生的事

一片被光线穿透的云

會不会再次卷入,星星破碎的梦

我不知道,落日也不想留下什么

它沉沦,隐退——

夜色把它逼得太紧

背过身去,似乎没人能拯救

孤独之中,只剩下一捧尘封的余烬

怀抱落日,不负一颗燃烧的心

我唯有顺从

只需要一个虚词,就能在洞察万物的

大化之后

呈现生命的另一种倒影

解  药

写诗的人,一个个着了魔

仿佛是一种病

在词语的暗疾中,自我疗伤

真的难以承受,心灵的重压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

分享艰难

一次次,都是无尽的折磨

黑暗之中

月亮,是一枚白色药片

箫管,为痛苦找到了

一处宣泄的出口

此刻,最重要的是寻求超脱

孤独的厚茧

亦并非坚不可破

更远处的海

那是大海

向下,深不可测

而在远处,辽阔的所向

或是观海人博大的胸怀

当海上的风暴突然袭来

它虽不平静,却有着足够的容纳

可以接受的东西太多,是暖风

又是何等的此起彼伏

如月光下的潮汐

一起浮上爱的心头

无意中的风浪,一次次的花开

若隐若现

它们在海平面上,聚起

一种新生的力量

时而幽暗,时而明快

要是灵魂里奔涌过一声声的回响

我会自由地潜入,流水的深处

那里的一脉星光

也会叠印着,鸥鸟的影子

你大可不必,在沙滩上等待

海是海的修行

四顾苍茫,其实并不意味着虚妄

梦中的海水,悄悄地放逐

它骑在巨鲸的脊背上

展现着时间流动的美感

不用挣扎。更远处的海

生生而不息,空寂中仍能感受到

它一直跳动的血脉

聆听者

现在我们听清楚了

灵魂在智者的语言中

为自己筑巢

是谁,把一缕阳光带到庄严的屋宇

洞见或烛照

炯炯有神的目光,像从前一样的

澄明。一颗燃烧的心

通过映现一泓流水

而终会走向存在的敞亮

天空下的河流

打开水的镜面,退守一种寂静

不只是一个隐喻符号

或者,再次泛起一阵波涛

经过风的斡旋,让人与神重归于好

学会重新做一个诗人

我希望能够找到,踏浪的韵脚

流亡与栖居

低调或高蹈

我所思考的,远不止这些

现在,还是让我回到自己的原乡

去从事心灵与精神的营造

灯光秀

可以看得出来

它们,钟摆一样的来回摆动

无数根巨大的光柱

一反平铺直叙的表达模式

在寥廓的夜空上,引爆

一层层魔幻而壮丽的色彩

光怪陆离的星斗

抬高直觉

没有人能够在喷吐的水面上抓住

乐曲的音阶

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火焰

從暗黑的长空上,了然撒落

自明的尘埃

只是惊艳

狂热中的闪电,骤然拍打着波涛的翅膀

它一经暗示

便能在茫茫的云海

找到自己的锋锐

以及天地之间,逸出的魂魄

释然书

到了我这个年龄

还有什么不能放下

我说的是名与利

雨打风吹

那是天的事

我站立的地方是大地

每年能安谧地看见春华与秋实

就已释然了

在不引人注目的一隅

它们虽无声无息

却一样可以默默地演绎

一辈子的枯荣

几乎不需要太多的索取

一箪食,一杯水,一本书

便已足够

当然,做一点有益于社会的事

是必要的

而自己又力所能及

正如一缕春风

可以轻松地把美丽的笑容送到花蕾里

我与世界的关系

便是如此的简单

小于一,又大于无限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敢奢望

能周而复始地

成为某种永恒的东西

瓦  罐

不过是一种平常的器物

它被打碎的时候

我看见清水一样的诗歌

从瓦片上流过

离散结构上

有一点点悲伤

却没有人能够深切地体认——

它的失落

而我们的心是完整的

小心轻放

还有天边那一片温柔的月光

而先前,若即若离的月光

也曾被瓦罐盛过

内心的一点点隐痛

对于不能言说的事情

它只能保持沉默

我重新拾起,一块块碎片

神离,还是貌合

其实都不重要

它来自泥土,复归于泥土

淬过火的瓦片,给我上了一堂

接地气的哲学课

灰鸟的哀歌

一阵凛冽的风,在暗夜中

把一树的果子掠走

可它却一口咬定,被灰鸟吃掉

那一群灰鸟,在阴影中鸣叫

带着叙述的诚挚与宁静

它们并不知道,风的不实之词

竟是如此语无伦次。也不曾逆料

风给它们带来的,却是一种不祥之兆

应尽可能地说清楚

此刻,它们多么需要

事情的真相

扑天而起的灰鸟,在旷野上呼告

它们不得不费尽口舌辩白

真实与虚妄

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风中的扬沙

甚嚣尘上的扬沙

在大风中浮起

它疯狂地追逐,路上的行人

有时,它凭空落下来

咄咄逼向人的眼睛

我只得戴上面罩

一直为它的自由散漫而忧心

一次又一次,无奈地

陷入无物之阵

一片天空的云朵,或许只有天空

才能够看清

扬沙从哪里来

它渺无际涯,把我这个异乡人

弄得灰头土脸

敢问风中的扬沙

何时才抵制住内心的冲动与滥情

一粒沙子,与一万粒沙子

破门而入

若它沾上衣物,家具,电器的缝隙

尚且可以擦拭

但我绝对不能容忍

它对于我那明亮的眼睛

粗暴的入侵

跑  道

原来自己想要的生活

就在脚下

在跑道上,不只是为了奔跑

还可以漫步或者遛弯

终点,即是新的起点

一圈又一圈,逆时针旋转

人生就是这样

往复循环

我忽然想起阿甘正传

路上的石子

却已被阿甘的双脚磨平

走自己的路

就是给生命多一些希望

可能还会有拐点

向前,退却还是彷徨

全在于一念之间

但我始终坚信

在路上,只要你还在走

就会在长长的坚持中

成就梦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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