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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在爵士乐中的雏菊

2020-05-25尚武卉

鸭绿江·下半月 2020年3期
关键词:女性意识受害者

摘要:20世纪20年代,中篇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在美国作家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的笔下诞生,讲述了盖茨比从一个出身于农民家庭的穷小子成为神秘富豪,他挥霍无度,炫耀财富,是为了与自己五年前的梦中情人、上流社会的富家千金黛西再次相遇,重拾旧情。盖茨比对现实抱有的憧憬充满了幻想,他天真地以为,财富和精心编造的谎言可以换来理想纯洁的爱情和显赫身份,另嫁名流的黛西会再次回到自己的怀抱。结果黛西意外撞死了丈夫的情妇,黛西丈夫和她却合谋算计,让盖茨比被凶手丈夫报复仇杀。年轻的生命在荒凉与背叛中落下帷幕,而黛西一家则匆忙搬离长岛,发生的一切似乎都烟消云散。

作者发现,在对《了不起的盖茨比》的赏析研究中,黛西经常受到评论界的诟病,认为她是盖茨比梦想破灭的原因,黛西自私、冷漠、道德缺失、无社会责任感。[1]单从盖茨比的角度分析黛西便由此断定黛西的善恶未免太过片面,也会伤害黛西人物形象的饱满度,影响整部作品的深度。结合整本书以及创作背景,作者认为,黛西人物形象的塑造是为了揭示人物身上折射的社会问题。如果盖茨比是爵士时代下美国梦的牺牲品,是明显的受害者,那么看似是盖茨比梦想破灭、丢掉性命的“加害者”黛西以及她种种“拜金主义”的表现反而体现了她是爵士时代下的隐性受害者。追溯因果,她之所以会被进行道德上的讨伐,与她所处的爵士时代密不可分。作者将以爵士时代为背景,对黛西这个人物形象进行分析,目的不是为黛西正名,也不是为她的行为开脱,而是透过分析黛西行为背后的时代原因,揭示爵士时代背景下的美国梦以及,黛西的“隐形”受害者形象。

关键词:爵士时代;女性意识;受害者

1.“爵士时代”纵情享受下的“隐伤痛”

小说的时间背景设在20世纪20年代,地点设在美国纽约以及纽约州的长岛。一战结束的1918年到经济大萧条前1929年此间的十年被菲茨杰拉德成为“爵士时代”。菲茨杰拉德在他的文章《爵士时代的回响》(Echoes of the Jazz Age)里说道:“那是奇迹顿生的时代,那是艺术的年代,那是挥霍无度的年代,那是嘲讽的年代。”[2]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落下帷幕,引领青年们奋斗,甚至不惜流血牺牲的理想信念居然沦为列强之间利益争夺的工具,使他们对传统文化中的爱国、荣誉、英雄等观念产生了怀疑。战争带来的社会结构的重组,社会阶层的分化及社会利益的重新分配,大发战争财的新贵阶层迅速崛起,美国战后经济的繁荣使年轻人无所适从,他们对人生终极意义的迷惘在物质条件的催生下,都化成了“及时行乐”的情绪。[3]正如菲茨杰拉德的著作《人间天堂》(This Side of Paradise)中讲述的那样:一切神灵统统死光,一切仗都已打完,以往关于人的一切信念完全动摇(all Gods dead, all wars fought, all faiths in man shaken)。“‘爵士乐”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青年男女们反叛传统文化的道德风尚,蔑视一切传统行为准则和社会规范,在他们眼里,一切神圣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一切规范的标准都已陈腐过时。但他们亦看不透眼前纷繁复杂的社会现象,“迷惘”的同时,“急于表现自我、追求奢靡生活的行为往往都潜藏着自我毁滅的悲剧成分。”[4]在盖茨比举办的狂欢派对上,不知彼此姓名的姑娘们聚在一起热情寒暄,和乔丹在派对上萍水相逢的露西尔说,她很喜欢来这儿,她对什么也不在乎,所以总能玩得很开心。一战之后,美国经济空前繁荣,当往日的信仰基石的坍塌,人们沦为了“迷惘的一代”,于是纵情享受,声色犬马来逃避现实的荒芜和内心的空虚,对现实世界的恐惧和逃避。

黛西也不例外,她感到困惑与迷惘,具备了那个时代年轻男女追求金钱物质、贪图享受、玩世不恭缺乏责任感的特点,从她的语言上可以体现,她对尼克感叹道:“哎,尼克,我熬过了许多可怕的日子,现在我变得对什么也玩世不恭起来。”体现了当时人们的信仰崩塌,对现实生活恐惧焦虑,于是将自己埋藏在爵士乐声中,贪图享受,追逐金钱。当黛西感受到了外界的压力时,她急切地想做出命运的选择,“在这灯红酒绿的世界中,黛西又开始追求时尚;她又开始在一天里分别同五六个男人一一约会,玩到黎明时才昏昏睡去”这也体现了黛西精神生活的缺失,她并不能从自身或者生活中获得满足感与慰藉,只是通过社交玩乐麻痹自己,填补内心的空缺,企图从富有的男士身上寻找婚姻诉诸命运的寄托,满足自身对安全感的渴望。家境富裕,追求者众多,但是她难以获得高质量的精神支撑,她一方面对社会怀疑焦虑,一方面她沉浸在物质享受中难以自拔。

2.男权社会下的“隐伤痛”

(1)自我意识的丧失

作为爵士时代的一位女性,黛西自己更是时代的“受害者”。尽管她能察觉出自身的困惑迷茫,也能感受到自身所处时代下人们普遍的信仰缺失,但是她不会勇敢指出,而是麻痹自己,牺牲自我,附和社会的主流文化以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和地位。她对尼克说,她希望将来她的女儿可以做一个漂亮的小傻瓜,因为这是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女孩最好的选择,她还认为最有教养的人每个人都觉得这一切都糟透了。这是黛西给尼克说自己在生下女儿时的感受,她为什么会认为做一个漂亮的小傻瓜是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女孩子最好的选择呢?因为她内心感受到社会对女性价值的贬低,对女性自我意识的剥夺,“小傻瓜”体现了时代对女性思想、思考能力甚至话语权的忽视,女性可以不用思考,乖乖听从男性领导角色的安排,当男性所属物,将自己的命运捆绑在男性身上。黛西尽管一定层面意识到了社会对女性的恶意,她始终没有进行抗争,而是选择附和社会强加于她的价值观和主流男权思想,所以她才希望女儿做一个漂亮的小傻瓜。黛西出身富人阶级,在社交圈也是异性追逐的夺目宠儿,她的前半生无忧享乐,习惯了高消费的物质生活,作为导致种种社会问题原因背后的利益既得者之一,她在面对如阶级固化,性别不平等等社会问题时,她选择牺牲自我意识去维护自己的富裕生活。“她想叫她的生活现在马上就决定下来——让近在她身边的一种力量——爱情,金钱,完全的实际可行——给予决断。”于是,黛西不顾她与盖茨比的爱情,为了追求金钱带给自己的安全感,她答应嫁给了身体魁梧,财大气粗的汤姆,“汤姆健壮的身体和他的地位都给人一种财大气粗的安全感,黛西心里满足了。”从黛西婚后和汤姆的相处和对话可以看出黛西和汤姆婚姻貌合神离,但是当黛西误杀威尔逊夫人的危机出现威胁到两人的利益时,两人又再次亲密融洽,共同商量如何应对。

小说中更是有剥夺女性自我意识、物化女性的倾向。黛西的丈夫汤姆和威尔逊夫人经常私会,背叛了和黛西的婚姻,不忠在先,而且他还将这出轨的事在熟人和朋友之间传开,邀请尼克去见她并一起饮酒享乐,可见他对自己对婚姻的不忠诚并未感到负罪感还以自己有一个情妇而骄傲得意。当盖茨比出现在黛西的家时,他和黛西互动颇多,这引发汤姆强烈不满,在开车去城里的路上,汤姆感到了万般的惊慌,因为他认为他的情人和妻子都摆脱了自己的控制,由此可见,汤姆把黛西和威尔逊夫人看作了自己的所有物,他以自己的权威控制着女性,反而对自己私生活不检点拥有情妇不以为意。

对黛西一往情深的盖茨比,形容黛西的声音充满了金钱的声音,还赞叹她像银子似熠熠闪光,可见黛西在他心中更多的是财富的象征,而不是他爱着的活生生的人。黛西在小说中更是如美国梦般令人魂牵梦萦的存在。她的声音动听,像唱歌一样悦耳就像美国梦一样吸引人,吸引着尼克忍不住侧着身子去聆听,盖茨比的“深情”似乎与黛西最后的“薄情”背叛似乎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讽刺,凸显黛西人性的冷漠自私,可是盖茨比对黛西的爱也并不是纯粹而高尚的。盖茨比初次来到黛西的家时,被黛西家房子的华丽堂皇所震撼,闪烁着物质财富的光芒,让人联想起今年新产的闪闪发光的汽车和鲜花尚未凋零的舞会。黛西宛如一朵娇艳的鲜花,盛开在社交圈,得到众多军官的青睐,那时每天晚上都有军官的电话打到她的家里以求她的陪伴,这又增加了黛西在盖茨比心中的价值。由此分析,盖茨比爱上黛西不仅仅是因为爱黛西这个人,黛西背后富裕的生活,上流阶级的出身更是给她在盖茨比心中的形象增添了物质的华美光环、“财富赋予青春的魅力”、“锦衣靓饰下的清新宜人”、金钱财富般诱人的光彩,盖茨比更羡慕黛西的出身让她安然倨傲于穷人为生存所作的拼死斗争上,再加上美国梦的渲染,盖茨比萌生对未来过上奢侈生活的向往和憧憬,仿佛让黛西爱上自己,这一切美好梦想就可以实现。他通过虚假和伪装骗得了她的爱,察觉到黛西需要通过财富、通过财富出身作为基础的爱情获得安全感,于是他便有意识的给予黛西安全感,使她相信自己和她的出身门第相同。五年之后黛西来到盖茨比的家,盖茨比更是精心装扮自己的房子,给黛西看他华美的衬衫,伪造自己光鲜亮丽的“杰伊·盖茨比”身份,因为他深知黛西对财富的贪婪渴望,只有这样他才能让黛西获得安全感回到自己身边,盖茨比对黛西的爱一开始便夹杂着谎言和伪装,夹杂着对自身出身、阶级的自卑,更给黛西和他之间的感情加入了不确定的因素,盖茨比对黛西的追求也注定失败。

由此可见,并非盖茨比是这段感情的受害者,黛西也受到了盖茨比的蒙骗,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和真相。黛西的自私不是造成盖茨比悲剧的主要原因,而是盖茨比对被物质金钱腐蚀的美国梦抱有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忽视了他和黛西汤姆社会阶级之间的鸿沟。

(2)被物质腐蚀下的挣扎

尼克对黛西的描述多是负面的,在尼克的描述里黛西的眼神很像她那自大自私的丈夫汤姆,她美丽脸庞上会浮出做作的笑,仿佛她正式声明她参与了汤姆在其中的秘密社团;面对丈夫出轨,黛西也没有带着孩子离开家,逃离浑浑噩噩没有希望的奢靡生活的念头,是一个被物欲财富腐蚀,无进取心,头脑麻木的肤浅女性。而他针对盖茨比的描述则具有偏袒性,据统计数据显示,有关黛西的褒义词仅有14个,而贬义词多达37个;有关盖茨的褒义词多达59个,而贬义词仅有7个二尼克有意误导读者给予盖茨比同情[4],在尼克的眼中,黛西自私伪善,和汤姆是一丘之貉,为了自己将来的生活逃避责任导致了盖茨比的悲剧。但是通过黛西好友乔丹的一段描述,又展示了黛西一步步被金钱腐蚀,丧失信义的过程,让读者对黛西内心的转变有了更深刻的体会。黛西和汤姆订婚后,婚宴开始前的半小时,黛西喝醉酒,手里攥着盖茨比的信不肯松开,直到信被打湿碎成了雪花似的小纸片,嚷着自己反悔了。或许在酒精的作用下,黛西才可以暂时逃避自己追求物质的“理智”需求,感性地选择自己的生活。后文又交代黛西在朋友里享有好名声是因为她不喝酒,这也是在暗示黛西刻意使自己保持清醒,按耐住自我意识的挣扎,忘记内心追求自由的呼唤。黛西和汤姆的利益婚姻,意味著她和汤姆两个上册阶级出身的人的利益捆绑,汤姆可以给她提供富裕的生活,她可以成为汤姆的妻子,他们的婚姻还是限于上层阶级之间的利益流动。黛西在结婚前经过一番内心挣扎之后,牺牲了自我,换取了稳定富足的生活。黛西的一番挣扎,既有她被物欲腐蚀的贪婪心性,更与她所处的时代环境有关,当时代鼓励上层女性牺牲自我换取物质和财富,也折射出了时代价值观的扭曲,暴露出经济繁荣下隐藏的社会问题。

3.结束语

结合《了不起的盖茨比》的时代背景,盖茨比逐梦失败不是偶然,黛西也不是造成盖茨比悲剧的主要原因,而是盖茨比对美国梦抱有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之所以是“不切实际”,是美国梦在爵士时代下已成为追求消费、物质享受的“遮羞衣”,早已背离了“美国梦”早期的初心,反应了美国梦已经变质,被金钱物质腐蚀,人们迷惘困惑又纵情享受的爵士时代的时代现状,而黛西同盖茨比都是时代问题不同程度的受害者,相比之下,盖茨比更容易引发读者同情而忽略了黛西也是爵士时代下社会问题的隐性受害者。

参考文献:

[1]中文原文源自《了不起的盖茨比》三秦出版社,2009

[2]刘欢.雏菊花语——《了不起的盖茨比》中黛西的形象解读[J].哈尔滨学院学报,2016,37(01):91-93.

[3]菲茨杰拉德崩溃[M]黄呈宁,包慧怡,译.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23

[4]刘佳.爵士时代的浮华与幻灭——精神生态批评视域下的《了不起的盖茨比》[J].文化学刊,2017(08):52-56.

[5]吴建国.《菲茨杰拉德研究》,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143页

[6]许可.《了不起的盖茨比》中黛西受害者地位解读[J].海外英语,2013(07):202-203+224.

作者简介:

尚武卉(1997.12—),汉族,河南焦作人,河南大学外语学院,17级在读本科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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