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临床特征分析

戴威，冷哲风，徐晓婷，陈鑫淼，余雯文，林慧，方文雄，郑哲，朱丹，邱章伟，应颂敏，戴元荣

（1.温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神经康复科，浙江温州325027；2.温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浙江温州325027；3.永嘉县人民医院呼吸内科，浙江温州325100；4.平阳县人民医院呼吸内科，浙江温州325400；5.金华市中心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浙江金华321000；6.浙江大学呼吸疾病研究所，浙江杭州310058）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是由新型冠状病毒引起的一种传染性疾病[1]，传播迅速，至今仍未完全控制，并且已经在全球范围蔓延[2-4]，引起了各国学者的极度关注，并且对其流行病学、临床特征及诊治措施进行了较多的研究和报道[2，5-8]。部分COVID-19患者症状轻，胸部CT无明显异常，即轻型患者，虽然占比不高，但是他们却容易成为潜在危险的传染源，同时有可能突然加重，从而发展为普通型，甚至重型和危重型，进而危及生命。遗憾的是，至今人们对轻型患者关注尚不足，研究较少[5]。本研究收集并分析了浙江省多个市级和县级医疗机构收治的11例确诊为轻型COVID-19患者的资料，旨在探讨其流行病学和临床特征，加深对此类病例的认识。

1 对象和方法

1.1 对象 2020年1月21日至3月6日浙江省多个市级和县级医疗机构收治的128例COVID-19患者。所有患者均根据《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七版）》进行诊断[9]。通过RT-PCR对患者的痰、咽拭子标本或粪便进行实验室确认。本研究经温州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批准文号：L-2020-13）。

1.2 方法 收集患者的流行病学、人口学、临床症状、实验室检测、影像学和治疗结果。参考《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七版）》，根据患者胸部CT检查结果是否提示肺部炎症，将患者分为轻型组（11例）和非轻型组（117例）。实验室检测包括全血细胞计数、C-反应蛋白（Creactiveprotein，CRP）、降钙素原（procalcitonin，PCT）、D-二聚体、肝肾功能。胸部CT扫描由高年资影像科医师使用Aquilion64排螺旋CT（日本东芝公司）从肺尖至肺底对患者进行薄层扫描，层厚为1.0mm，扫描时间为5～6s。

1.3 统计学处理方法 采用SPSS21.0软件进行数据分析。计量资料符合正态分布的采用表示，2组间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不符合正态分布的采用中位数（最小值，最大值）表示，2组间比较采用秩和检验。计数资料以例（%）表示，2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或Fisher确切概率法。P ＜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流行病学特征 确诊的轻型COVID-19患者共11例（占8.6%）。轻型组中位潜伏期为10（7～14）d，而非轻型组为6（3～9）d，差异有统计学意义（Z=-4.520，P ＜0.001）。无一例患者最近接触过野生动物。5例（占45.5%）患者有武汉旅行史或武汉人接触（直接或间接）史。有1例家庭群集性感染患者，其家庭其余5人均确诊为COVID-19普通型，且均否认与武汉相关人员接触史。

2.2 一般情况 轻型组和非轻型组COVID-19患者性别构成比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2）。轻型组患者中位年龄较非轻型组低，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01）。轻型组20岁以下患者比例较非轻型组高（P＜0.001），其中有1例10岁儿童患者。对组内男女患者年龄进一步比较发现，轻型组内女性患者中位年龄较男性低（Z=-2.245，P=0.024）；非轻型组内男女中位年龄相近（Z=-1.123，P=0.261）。轻型组中，1例男性患者有糖尿病史，其余患者均无高血压、糖尿病、肿瘤等基础病史；非轻型组中，具有基础疾病患者40例（占34.2%），2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171），见表1。轻型组所有患者均无吸烟史。

表1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的一般情况

2.3 临床特征 轻型组COVID-19患者发热、咳嗽和鼻塞流涕为常见症状，其中发热患者比例较非轻型组明显较少（P=0.026），见表2。轻型组患者腹泻、肌肉酸痛、咽痛和胸闷各1例，为少见症状。轻型组CRP升高患者比例较非轻型组患者低（P=0.004）。轻型组患者中白细胞减少3例，无白细胞增多患者，其比例与非轻型组患者相比，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999）。轻型组淋巴细胞比率降低患者比例与非轻型组相比差异无统计学意义（χ2=0.129，P=0.719），见表3。轻型组患者淋巴细胞比率升高1例，嗜中性粒细胞比率升高1例，血小板计数升高1例，而嗜酸性粒细胞比率、D-二聚体水平、丙氨酸氨基转移酶、PCT、总胆红素、尿素氮和血清肌酐全部正常。

表2 2组COVID-19患者的临床症状比较[例（%）]

表3 2组COVID-19患者实验室检查结果比较[例（%）]

2.4 治疗方式 轻型组与非轻型组COVID-19患者接受抗病毒治疗的患者比例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612）。轻型组患者接受氧气吸入治疗的比例较非轻型组低（P ＜0.001）。轻型组患者均未使用糖皮质激素治疗，非轻型组中除3例重型患者外，1例普通型患者也接受了糖皮质激素治疗（P＜0.001），见表4。

表4 2组COVID-19患者的治疗方式比较[例（%）]

2.5 治疗结果 截至2020年3月6日，轻型组患者中，10例（占90.9%）患者已出院，较非轻型组高（18例，占15.4%，P＜0.001）。其中3例进行粪便核酸检测，结果均为阴性。1例病情缓解，无死亡及加重病例。18例出院的非轻型患者中位病程（出现症状至出院）为22（10～36）d，10例出院轻型患者中位病程21.5（10～34）d。轻型患者中，女性病程20.0（10～29）d，男性24.0（13～34）d。轻型患者中位住院时间16.5（8～30）d，其中女性中位住院时间16.0（8～25）d，男性19.0（11～30）d。

3 讨论

本研究收集了浙江省多地区11 例确诊的轻型COVID-19患者，占所有收集病例的8.6%，这与目前国内其他地区的研究结果[10-12]相近，但此分型极易漏诊，实际占比很可能更高。本研究中，轻型组患者的中位潜伏期为10d，明显长于非轻型组的6d。目前尚未见轻型患者潜伏期的相关报道，其他研究结果中的患者潜伏期亦明显较短。一项湖北省武汉市425例COVID-19患者的研究显示中位潜伏期为5.2d[13]；另一项XU等[10]对武汉以外62例患者的研究显示中位潜伏期为4d；GUAN等[11]对全国范围内1099例COVID-19患者的研究显示中位潜伏期为4d。目前尚未有研究发现病情严重程度与潜伏期之间的相关性。轻型患者潜伏期明显延长与其病情严重程度较轻、初始症状少而轻微以及年龄等因素所造成的身体基础条件较好，导致未能及时发现症状有关。

本组11例轻型患者中的女性患者比例较高（占72.7%），虽然与非轻型患者相比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但其他研究中男性患者比例较高[10-12]，其中GUAN等[11]对全国1099例COVID-19患者进行的临床特征研究结果为女性占41.9%。女性轻型患者较多的原因目前尚不明确，可能与女性患者生活习惯相关，本研究中轻型组女性患者中位数年龄较男性明显较低（女21.5岁，男42岁），因此不排除年龄对病情严重程度的影响。

本研究中轻型患者仅1例男性患者有糖尿病基础疾病史（占9.1%），虽然轻型患者患有基础疾病的比例与非轻型患者（占34.2%）比，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但相较其他研究中的患者，其基础疾病少且单一[10-12]。其中GUAN等[11]的研究结果显示，有基础疾病的患者比例为23.7%，且多例患者患有多种基础疾病。

常见症状中，虽然发热及咳嗽的轻型患者比例较低，但其鼻塞症状的表现率却高于非轻型患者（27.3% vs. 6.8%），其他研究结果亦有此特点[10-12]，且存在仅以鼻塞为临床症状的患者。提示除发热咳嗽外，可能部分轻型患者的临床症状仅表现为鼻塞流涕，因其症状少而轻，极易引起漏诊，从而增加传染风险。但轻型患者与非轻型患者的传染性强度比较，目前尚无定论。有研究显示，无症状患者的传染性与有症状患者相同，因此轻型患者的传染性亦可能不亚于非轻型患者[14]。

实验室检查方面，本研究中轻型患者的白细胞减少比例与非轻型组及其他研究结果相近[10-12]，但CRP升高的患者仅1例（占9.1%），远低于非轻型组及其他研究结果[11-12]。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轻型患者中半数以上患者（占54.5%）血细胞检查均未提示异常，而非轻型患者组为39.3%，其他研究中对于这方面的统计数据尚缺乏。因此仅依靠血细胞检查，对于轻型患者的漏诊风险可能更高。

可见轻型患者不仅在临床上表现为症状难以察觉，且实验室血细胞检查亦可能呈阴性，加之影像学无异常表现，极易造成误诊和漏诊，因此轻型患者占比可能远高于目前已发表的各项研究结果，GUAN等[11]的研究中也提出了这种可能性。同时年轻人和无基础疾病的高风险人群轻型占比更高，对无症状及血细胞检查正常的此类人群的防控排查需要特别注意，必须详细询问暴露病史等信息，并对疑似病例进行核酸检测。

本研究中的轻型患者大部分均予以抗病毒治疗（占81.8%），这与其他研究的结果[10]相仿。部分患者由于病情较轻，且当前抗病毒治疗药物的疗效尚不确切，同时存在一定肝脏毒性，可能造成肝功能损害，对于此类患者，未予以抗病毒治疗。轻型患者均未予糖皮质激素治疗，目前激素治疗主要用于重型患者及部分普通型患者[9]。轻型患者的氧气吸入治疗比例明显少于非轻型患者，主要原因是其症状较轻，同时说明轻型患者大多数具有较好的心肺功能及活动能力，能够进行更多的综合治疗，尤其是呼吸康复治疗。其中3例症状较轻的患者，根据其身体及心肺能力，制定并予以规范的呼吸康复治疗，患者病情均有缓解，由于病例较少，其治疗效果有待进一步研究。截至2020年3月6日，大部分轻型患者已治愈出院（占90.9%），仅1例患者症状及实验室检查结果均已转阴，但因粪便核酸检测阳性，仍在治疗。无一病例加重或死亡，该结果远优于其他患者[10-12]。因此，轻型患者的预后较其他类型患者好。另外，虽然目前缺少对于轻型患者治疗及病情变化等方面的相关研究，但对于轻型患者的治疗，除抗病毒外，根据病情，同时给予各方面的综合治疗可能对于防止病情加重、缩短病程、加快疾病转归具有重要作用，有待进一步研究。

本研究的轻型患者中，有1例儿童患者（10岁），且属于家庭群集感染病例，其家庭除患者本人外其余5人均为普通型患者。有研究显示重型患者年龄明显大于非重型患者[10-11]，因此推测年龄与病情严重程度分型可能存在一定相关性，尤其与轻型及非轻型患者分型的相关性可能更强[15]。另外，该患儿除轻微鼻塞外无其他明显症状，在所有轻型患者中亦属最轻，这与近期CAI等[16]针对儿童患者进行的一项研究结果一致。同时该研究的结论不建议对非重型患儿采取抗病毒治疗，这与我们对该患儿采取的治疗策略相同。综上，对于轻型儿童患者，其临床表现相对其他轻型患者可能更加难以察觉，极易漏诊，因此仔细询问其病史，并对有可疑病史的儿童进行核酸检测尤为重要。

治疗效果方面，轻型患者几乎全部出院（占90.9%），无加重及死亡病例，预后明显优于非轻型患者[10-12]。目前对于已出院患者的完整病程相关研究仍较少，近期ZHOU等[17]对武汉地区191例住院患者的一项研究显示，患者的中位病程（从疾病发作到出院）为22（8～37）d，与本研究的轻型患者相近，提示病情严重程度可能不是病程长短的主要影响因素，其相关性有待进一步研究。临床结果中另一个值得注意的方面是，在病程以及住院治疗的中位时间上，女性患者相比男性患者均缩短3～4d，其病程及住院治疗时间与性别的相关性，尚有待进一步研究。

综上所述，我们发现轻型患者表现隐匿且并有传染性，潜伏期长，症状少而轻，实验室检查异常少而不明显，影像学无明显异常，因此其潜在传染性更大，且对该分型患者的数量很可能存在低估情况，需特别引起防控方面的重视，尤其对年轻人和无基础疾病人群的此分型排查应更加谨慎。通过综合治疗，所有轻型患者预后良好，但仍需注意观察，以免病情发展。由于轻型COVID-19患者占比低，病例少，对其认识有限，对于此分型的性别占比及性别相关的预后等暂无定论，尚需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