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关联视角下湖南省经济发展水平的路径研究

王乐辰， 古杰， 汤放华

湖南城市学院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湖南 益阳 413000

时间和空间是地理学研究的两大基本维度，但是经济地理学的研究普遍存在将二者割裂开来的问题.在时间方面，经济地理学关注较多的是区域经济总体水平或质量等方面的变化过程[1]，而在空间方面，关注较多的是经济发展水平的空间差异[2，3].将时间和空间关联起来对区域经济发展水平进行研究是经济地理学研究的重要方向.已有文献对这一问题的研究方法可以概括为两类：第一类方法通过多个时间断面研究经济发展水平差异的动态变化过程[4，5]，可以视为将时间和空间关联起来研究的尝试，但是这种研究方法难以直观地展示动态变化的规律性，尤其是在较多时间断面的动态研究方面存在较大的局限性；第二类方法是借助于地理信息系统的空间分析功能，通过连续年份的全局Moran’sI指数分析区域经济差异程度和趋势，但是无法回答出“哪里”的问题，局部Moran’sI指数虽然可以回答“哪里”的问题，但是较难观察到连续年份的变化过程[6，7].因此，从技术的层面来看，将空间差异的时间变化过程通过路径的形式清晰地展示出来显得尤为必要.

从实证研究的层面来看，经济发展过程中的时空特征由于研究方法和视角的时空分割问题需要进一步强化.在经济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的背景下，新古典经济趋同理论在传统经济趋同理论的基础上有了新的发展[8].探索性空间数据的挖掘和地理加权回归倍受重视，地理信息技术的发展和大量易得性统计数据为区域经济发展中地区差异的研究提供了良好的技术和数据支撑[9，10]，然而广泛存在的地区经济的差异问题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与思考.主流文献认为区域经济发展取决于其区位条件的内在特质[11～13]，其基本观点可以用“命定论”来概括.然而也有文献更加强调区域发展过程中重大节点事件对区域发展的影响[14]，其基本观点可以用“机会论”来概括.命定论更加强调区域发展的空间关系，而机会论则更加重视区域发展的时间过程.因此，应该把以区位论为基础的命定论和以节点事件为基础的机会论结合起来共同解释区域经济发展水平的时空规律性[15～17].

从我国区域经济发展的现实来看，地区发展水平之间差异不断扩大的问题在一定程度上被经济快速发展的事实掩盖了.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国家不均衡发展政策的实施，中国经济总体上实现了快速发展.以湖南省为例，1978年全省GDP总量为146.99亿元，2015年全省GDP为28 902亿元，增长约200倍.在经济总量快速增加的背景下，学者们对地区经济差异的关注越来越多，主要的研究内容既包括国家层面的东西差异、南北差异和省际差异，也包括省域、市域甚至是县域的中小尺度的经济差异[18～22].但是不管研究的空间尺度如何，主流文献往往首先分析地区经济的发展过程.然而，经济落后的国家或地区是否具有更快的经济增长速度，答案如果是否的话，地区经济差异的程度将会逐步加深，落后地区的经济将逐步陷入坍塌危机，一系列经济和社会问题将会随之出现[23].

本文拟在相关研究基础上，将时间和空间关联起来对湖南省经济发展时空路径进行研究.研究的空间单元是地市，指标为人均GDP，通过各地市经济发展的时空路径分析改革开放以来湖南省经济发展中地区差异的形成过程和特征，最后得出结果并提出建议.

1 数据来源及研究方法

1.1 数据来源

以湖南省14个地市为基本的研究单元，采用人均GDP作为经济发展水平的基本数据.各地市人均GDP和全省人均GDP数据来源于《湖南经济50年》和相应年份的《湖南统计年鉴》，其中1978年、1980年、1985年、1990年、1995年的数据来自《湖南经济50年》，2000年、2005年、2010年、2015年的数据来自各年份《湖南统计年鉴》.

1.2 研究方法

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可以通过人均GDP来表示，然而在经济总量不断增长的背景下，单纯用人均GDP表示的地区差异难以有效反映地区经济时空规律的全貌.在数据分析过程中，采用各地市人均GDP与全

省人均GDP的比值表示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比值大于1说明该地区经济发展水平高于全省平均水平，小于1说明该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低于全省平均水平.相邻地区经济发展状况是地区经济发展环境的空间参照.在研究过程中，采用与本地市中心城区直线距离最短的地市作为本地的空间参照.以湘潭为例，从市中心之间的直线距离来看，与其市中心最近的城市是株洲，湘潭本地经济水平为湘潭市人均GDP除以湖南省人均GDP，相邻地区经济水平为株洲人均GDP除以湖南省人均GDP.把本地经济发展状况与相邻地区经济发展状况的散点绘制在二维坐标轴中，并按时间的先后顺序把散点用曲线连接就形成了各地市经济发展的时空路径.

图1 经济发展的时空路径的示意图
Fig.1 Space-time path diagram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时空路径的二维平面可以划分为高高、低高、低低和高低四个象限.在时空路径的示意图中，横坐标表示本地经济发展水平，纵坐标表示相邻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图中垂直交叉的两条直线(x=1和y=1)把时空路径的二维面划分为四个象限，第一象限中本地区和相邻地区经济发展水平都较高，在全省平均水平之上；第二象限中本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在全省平均水平之下，相邻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在全省平均水平之上；第三象限本地和相邻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均低于全省平均水平；第四象限中本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在全省平均水平之上，相邻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在全省平均水平之下.

时空路径的动态变化过程从理论上存在四种比较典型的模式.第一种模式是在本地经济发展相对水平提高的同时，相邻地区的经济也获得了发展；第二种模式是本地经济发展的相对水平不断下降，而相邻地区经济发展的相对水平不断提高；第三种模式是本地经济发展的相对水平不断下降，相邻地区经济发展的相对水平也不断下降；第四种模式是本地经济发展的相对水平不断提高，相邻地区经济发展的相对水平不断下降.地区经济发展的时空路径在不同阶段可能表现为不同的模式，或者在一段较长时期内始终表现出其中的一种模式.

2 湖南省经济发展过程中的时空路径分析

2.1 各地市经济发展的总体情况

从绝对水平来看，湖南省各地市经济发展水平均呈现出显著的增长趋势.改革开放以来，湖南省经济发展水平逐步提高.从省域层面来看，2015年湖南省人均GDP绝对水平达到42 754元，约为1978年的150倍，年均增长率高达15 %.从各地区来看，选取1978年、1985年、1995年、2005年、2015年五个时间断面的静态数据分析，不仅长株潭地区人均GDP增长速度明显，湖南省内其他地区人均GDP也呈现快速增长的趋势.

图2 湖南省不同地市五个时间断面的人均GDP增长情况
Fig.2 Per capita GDP growth of five time sections in different cities in Hunan province

从相对水平来看，通过对各地区人均GDP与全省人均GDP的差值结果分析，可以将各地市经济发展的变化过程划分为三种类型：显著增长型有长沙、株洲和湘潭三个地区，其中增长最为显著的是省会长沙；稳定型包括郴州、岳阳和常德，与全省人均GDP的差值未呈现出明显的增长或降低；衰退型占据多数地市，主要包括湘西州、怀化市、邵阳市和永州市等8个地市.这意味着对长株潭以外的部分地市而言，虽然人均GDP的绝对水平在迅速地增长，但是其人均GDP与全省均值水平之间的差距正在逐渐的拉大.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地区的相对经济地位在迅速地下降，同时各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差距逐步加大.

图3 不同地市人均GDP与全省平均水平的差值
Fig.3 The difference between per capita GDP of different cities and those of the province

2.2 时空路径分析

湖南省各地市经济发展的时空路径能够清晰地展示区域经济发展的宏观格局和状态.时空路径整体位于第一象限地区包括长沙、株洲和湘潭，其中最为典型的是长沙，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相邻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也较高.整体上位于第二象限的地区较少，主要包括衡阳和益阳两个市，本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低于全省平均水平，但是由于临近长株潭地区，相邻地区的经济水平高于全省平均水平.邵阳市、怀化市、娄底市等7个地市的时空路径整体上位于第三象限，本地区和相邻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均低于全省平均水平.岳阳市和常德市的时空路径位于第四象限，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略高于全省平均水平，但是相邻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却低于全省平均水平.处在第三象限的城市其特征是自身和相邻地区经济发展均相对落后，在湖南省14个地市中，有怀化、邵阳、湘西自治州、娄底、张家界、永州等6个地区自1978年以来基本停滞在这一象限，而郴州由第四象限逐步落入第三象限，并与上述6个地区形成组团.

为了进一步分析不同类型时空路径的动态变化过程，选取5个地区的时空路径进行趋势分析.时空路径的起点用■表示，时空路径的终点用●表示(图5).长沙作为湖南省的省会，其时空路径总体特征表现为本地经济的相对水平迅速提高，但相邻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缓慢下降.从具体变化过程来看，长沙先后经历了发展、衰落、再发展、停滞的过程，其相邻地区经济发展的波动性相对不大，时空路径最终的发展态势表现为本地经济与相邻地区经济均呈现上升态势，但本地经济发展极其迅猛，相邻地区上升幅度较小.同样位于第一象限的湘潭，其时空路径的宏观变化过程表现出与长沙截然相反的特征.从整体上来看，湘潭与相邻地区经济发展的相对水平均呈现出衰退的趋势.从微观变化过程来看，湘潭自改革开放以来先后经历了衰退、短期发展、再次衰落和恢复发展四个过程，相邻地区的发展过程基本与本地区一致，本地区与相邻地区的经济发展在1990年之前均产生了较大波动，1990年之后变化较小.从时空路径的起讫点来看，其与相邻地区的经济地位都有较大幅度下降，但是依然稳居第一象限，在全省范围内与除长沙之外的城市相比仍有一定优势.

图4 湖南省14个地市经济发展的时空路径Fig.4 Space-time path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14 cities in Hunan province

图5 湖南省5个地市经济发展的时空路径
Fig.5 Space-time path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5 cities in Hunan province

整体上位于第二象限的衡阳市在宏观上表现为与相邻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共同衰退的趋势.这种变化趋势与湘潭具有一定的相似性，不同的是衡阳是在低于全省平均水平的状态下逐步衰退，相邻地区虽然呈现出较为明显的衰退趋势，但是在发展程度上依然高于全省平均水平.从微观变化过程来看，衡阳市的时空路径形态显示出衡阳经历了衰落、短暂发展、停滞、再次衰落、发展、继续衰落和停滞的过程，经济发展水平从略高于全省均值水平下滑至低于全省均值水平.

整体上位于第三象限的各地市时空路径表现出大致相似的变化趋势，基本特征是本地与相邻地区经济发展的相同水平均低于湖南平均水平并呈现出下降的趋势.以怀化市时空路径的变化趋势为例，本地和相邻地区经济发展的相对水平均呈现出下降的趋势.从微观变化过程来看，怀化市本地经济的相对发展水平先后呈现出下降、升高、再下降和短暂回升的变化过程.虽然从发展阶段来看，经济发展的相对水平有升高也有下降，但整体上以下降为主.

整体上位于第四象限的时空路径以岳阳为代表.其典型特点是本地经济发展水平呈现出缓慢的增长趋势，而相邻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呈现出下降的趋势.从微观变化过程来看，岳阳主要经历了发展、衰退、再次发展的过程，其相邻地区的经济发展的相对水平波动性较小，呈现出明显的下降趋势.从时空路径的起讫点看，岳阳市经济发展速度较快，其发展水平高于全省平均水平，而其相邻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则相对落后.

通过对改革开放以来湖南省经济发展的时空路径进行分析研究，可以得到两个基本结论.从时空路径的所在象限来看，湖南省各地市的时空路径可以划分为四种类型，一是长沙、株洲、湘潭所在的高高区域，二是衡阳和益阳所在的低高区域，三是怀化等7个地市所在的低低区域，四是岳阳和常德所在的高低区域.从变化趋势来，长沙的时空路径表现为本地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相邻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相对下降；岳阳和常德的时空路径表现为本地经济发展的相对水平缓慢增长，相邻地区经济发展水平显著下降；其他11个地市经济发展的相对水平在整体上均表现出共同衰退的特征.改革开放以来，长株潭地区对湖南省经济发展水平提升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然而在全省经济快速增长的背景下，地区发展不平衡的现实问题及其变化趋势并未受到广泛关注.从理论上讲，区域经济发展不会均衡地作用于所有空间内，发展中出现地区不均衡是正常现象，但如果任由这种不均衡的发展现象持续，各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差距将不断扩大，由此导致了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落后的地区出现组团式衰退的现象.

3 结论与建议

通过改革开放以来湖南省经济发展的时空路径分析可以看到，湖南省多数地市呈现出经济发展组团式衰退的局面.单纯从统计数据看，无论是从全省还是具体某一地市，湖南省经济均呈现出快速增长的态势，然而在经济总量快速增长的背后所掩盖的是以怀化、邵阳、娄底为代表的省内部分地市人均GDP与全省人均GDP的差距正在不断扩大.全省14个地市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发展的时空路径进一步揭示了湖南省经济发展过程中时空不平衡的特征.湖南省不同地区的时空路径分布在不同位置，在近40年的发展过程中较为落后地区的时空路径与较为发达地区的时空路径鲜有交集.长沙、株洲、湘潭三个城市时空路径的明显特征是本地经济发展水平与相邻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均维持在较高水平且与全省其他城市相比有一定优势.但从时空路径的起讫点看，长沙经济地位明显提高，而湘潭和株洲经济地位有所下降.而邵阳、怀化、娄底等位于湖南省中西部的地市时空路径的特征与长株潭地区恰好相反，本地经济发展水平与相邻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均较低，远落后于全省平均水平.从时空路径的起讫点看，这些城市的经济地位始终较低，出现了“组团式衰退”的问题.除此之外，衡阳、益阳、常德、岳阳位于两者的过渡地带.衡阳、益阳自身发展水平较低，但相邻地区发展水平较高，岳阳、常德与之相反，自身发展水平较高而相邻地区发展水平较低.

总体而言，只有长沙经济发展地位相比改革开放初期有比较显著的提高.作为我国华中地区的中心城市和湖南省省会，在国家和湖南省相关政策的大力支持下，长沙集聚了全省大部分优势资源，资源集中有利于规模经济和集聚经济发展，在经济快速发展的过程中对周边地区尚未形成有效的辐射带动作用.而位于湖南省中西部的以邵阳、怀化、娄底为代表的地市，由于区位条件不佳和基础设施建设水平滞后等原因，无法将有限的资源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城市经济发展水平落后.

经济发展的时空路径是反映经济发展时空格局比较清晰和简洁的一种形式，它通过连续的时间序列同时展示本地区及其相邻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因而具有时间和空间的双重属性.通过时空路径研究区域经济变化过程的重要优势在于将区域经济发展的时空关系浓缩在二维的平面图形上，不仅可以通过路径的象限位置判断区域经济发展的宏观格局，而且可以通过时空路径的具体变化过程分析不同地区经济发展的变化过程和趋势.在运算处理的过程中，采用中心城区间直线距离最短判定地区相邻的标准，相关研究中也可以根据经济联系的空间强调等指标来判断地域临近.在指标选取方面，选取各地市人均GDP与全省人均GDP的比值来衡量经济发展的程度，后续研究也可以根据研究的需要选取其他表征经济发展程度的指标来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