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在一起
2020-05-16陈大力
◎陈大力
爱情笔记:笨蛋,如果他喜欢你,他会告诉你。——林木木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他会发光啊。”
遇见你的时候,我很糟糕。
一个处在奇怪频道的人,除了孤独和勇气,近乎一无所有。上课的日子总归是无趣的,我常是听到一半便兴致全失,背上书包走出教室。接着是往北门走,独自走过无数次大活旁的隧道口,低着头,不去参观迎面三两结伴的人们的热闹。
沉默啊,就像身体里有一个深渊,扔下巨石也发不出声音。
课不怎么上,总得找点乐子。因为太闲,莫名其妙认识了很多人。只是我在人群中也寡言,懂得谈笑恰当,却将热情收得太快,并不是最耀眼那个。
你就不同。
一桌人在深夜的食堂像小市民一样闹嚷嚷玩杀人游戏,你总是其中的主导。你什么都懂,懂得几言几语间活络气氛,懂得适当表现自己的小聪明,懂得在游戏中耍诈,做声色俱全的表演,一切轻松愉快。
而我是甚至不会被杀手优先考虑的存在,一直抽到平民牌,也不搅局,只见你跟你好友打打杀杀了。实在太困,又不便扫众人的兴,便在大家说话间跑去食堂门口,呼吸冷空气。
在一片欢乐的景象之中,我却觉得勉强。
那种总是能轻易击败群体热闹的孤独,忽地涌上来。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剩心口的大风在刮。
我在外面大概站了二十分钟吧。然后收到你的短信。
你人呢。
我回头看食堂里的你,依旧和朋友们大声说笑。我心里突然有某种隐秘的喜悦,像是看见你这扇常年不开的陈旧心门内,有个花园。
你可懂那种惊觉自己原来被某人注意的心情。你不懂,你永远活在众人视线之聚焦处,享受欢闹,活得有如一出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的电影。
但这样的关心,于我而言太不同。
你是擅长与人变得熟络的吧。十一月,你说你们院的朋友都忙着准备半期考试,让我这个文科的闲人陪你晃荡。陪你吃宵夜,陪你四处走,陪你进城买乐器,一堆的事。
那些情节都太清晰啊。我熟悉它们,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纹。
我们一人拎一瓶果酒,在空荡的地铁站内干杯;我们在闹市区穿过烟气弥漫的烧烤摊;我们在小吃店里讲段子,笑得老板都甩白眼过来;我们走在拥挤的路口,你伸手为我挡开汹涌的车流。
都是极微小的事,竟被我记了这样久。
你可真是不学无术啊。我常常在晚课上收到你的短信:好无聊啊,快翘课出来陪我玩。
我觉得这种举动在朋友间难免过分,便说不行。
但我又哪里有上课的心思呢,全被你搅丢了去。我就猜啊,揣度啊,在你那颗聪明的脑袋里装着什么呢,是不是有一个想要与你作伴的我。
我无法得到答案。你将它死死攥在手里,从不给予我。
但这不影响我陪你啊,你看,我将自己的喜欢藏得很好。我在你面前说脏话,口无遮拦,我在路上看到漂亮姑娘也会指给你看,我同朋友们一起嘲笑你单身,我在听到别人对你“花心”的评价后放声大笑。
但我是如此渴望与你长久相伴啊。
只是我任由这样的期待沸腾,它仍旧不声不响。
我还记得十一月末的那个黄昏,我和你坐在公车最后一排。
耳机里是《最好的时光》,里面唱道:天与地都会变/当气候也改变/白雪融掉砂砾/我眼前浮现的/依旧是你的脸。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我很快就会失去你了。
比较而言,对于纪实型叙述来说,底本与述本涉及的核心是可能世界与实在世界之间的选择与再现关系。而对于虚构型叙述而言,底本与述本则牵涉到虚构世界、可能世界、实在世界三者相互混杂的通达关系。后者显然更为复杂。有鉴与此,“新闻电影”与新闻文本虽然与经验现实世界都呈现为一种符号再现关系,但实际上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文本再现层面。如果要解释二者的联系和区别,就必须结合广义叙述学中的“双层区隔”理论,这正是下一节试图分析的关键问题。
我无法永远做你的朋友,亦无法做情人。这一路来,我试图平静地走在你身旁。却终是变得踉跄。对彼此而言,我们就像腾空的烟花,因为太明亮而随时要灭。
我眼睛湿了。但我决定做一件勇敢的事。我假装入睡,脖子靠在椅背上,头朝你的方向斜,但没有靠上去。
我猜你也做了一件勇敢的事。
你大概是本来准备给我说话吧,但发现我睡着后,你轻轻笑了一声,把我的头摁在你的肩膀上。
霎时,胸腔似有蝴蝶飞舞。寒冬突然不在,眼前的世界开了一道小口,盛夏的阳光从那里流泻出来。
你知道那种,幸福突然就漫上来的感觉吗?
像是你在清晨醒来,伸一个舒舒服服的懒腰,推开窗迎来最好的空气,日出才过不久,阳光新鲜得像一杯酸甜适度的橘子水。你听着远处的海浪声,做丰盛的早餐,等待一个睡在房间里你最亲近的人醒来。
所以,哪怕当时公车停了一站,新来的乘客让车厢变得拥挤,哪怕车外是破败的矮房,哪怕天色渐暗,寒气涌上来。
那仍是极大幸福。
忘了那天晚上自己回寝室后做了些什么,何时入睡,只知道第二天醒得很早,头痛欲裂。
打你的电话告诉你自己身体不适,你大概也没睡醒,含含糊糊地应声,我有些失望地挂掉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你发来短信,下楼吧,给你把药放在阿姨那里了。
在看短信的时候,我看见了昨天晚上在寝室发给你的一条。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而你没有回复。
顿时清醒,脑海里似有一朵白色烟花疾速炸裂。
我越界了,我打破了平衡。我破坏了要做朋友的规则,与你相处让我上瘾,而长期忍受你的不安定,是这样痛苦。
我打碎了这一切。
你亦是从未想过要维护。
那天之后,你忽地退得很远。也会应我的话,但客气得要命。我甚至开始怀疑是否真正与你熟识过。和你的关系就像烟气,抓也抓不住就散了。
我当然难受啊,但这种情绪不值一提。
后来,我们再无联系。
我跟你说过的,我最爱的一篇小说《Lulu Run》里面有这样一个情节,女主和男主在合租屋里因为一件小事激烈争吵,双方都气不过,在地板上厮打在一起。两人当时还是朋友。
“太近了,太近了,我们交换了灵魂。”小说里这样写道。
离开你后才看懂了这个情节。有些人是不能久伴你的啊,他从你灵魂中走出,与你相见,他总能毫不费力地、准确地击中你,击中你的脆弱、敏感,击中你的希冀。
他必是这场战争的胜者,他洞察一切,他抵达一切。
这是世间万千个走下坡路的故事中的一个。我非言之不幸,从未有不幸,只怪我感情过多,多至要这样虚掷的地步。
你看啊,我们当时多么快乐,在夜晚的街灯下相视而笑,我仍记得你眼睛里好看的阴影,记得从不讲情话的你,言语里小心翼翼的温柔。
我们没有在一起。那就这样吧。
我还记得认识你的第一天。我们在教学楼大厅外等待一次部门聚会开始。
你走近我,看进我的眼睛。那是在九月末,初秋时节的傍晚七点。你笑着,彬彬有礼,看着又有些调皮。你说,嗨。我也说,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