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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学长们一次长达17年的救助

2020-05-14黄勇

北京纪事 2020年5期
关键词:足球队校友大夫

黄勇

现在,中国的各种公益慈善和募捐活动已经在社会上颇为普遍了。无论是遇到地震、洪水等天灾,还是有人生了罕见的怪病或绝症,都有公益组织或个人施以援手。这不仅彰显出了当代中国人的仁心和人道主义精神,也反映出了我国经济能力和人民生活水平的大幅度提升。那么,试想一下,如果在50年前,在人均月工资不到50元的状况下,能够出手救助他人,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啊!

前不久,我从当年清华大学足球队的一位老先生那里,听到了一个他们当年救助同学的故事。那是一件令人动容、可歌可泣的壮举。因此,我忍不住要把它写出来与大家共享。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但出于种种原因,恕我隐去这位讲述者的真实姓名,用“我”替代。此外,其他人物都用了真实姓名。

清华足球队的时作隆受重伤,清华的部分同学开始自发地组织起救助时作隆的行动

1968年5月,清华足球队的时作隆受重伤,清华的部分同学开始自发地组织起救助时作隆的行动。当时,谁也不知道这一行动要持续多久,也沒有人去计较这些。最终,这一行动坚持到1985年时作隆去世,整整进行了17年。

我和时作隆是好朋友,还住在同一间宿舍。他是清华足乒支部的团支部书记,我的入团介绍人。1967年夏天我还和时作隆骑车,半夜从清华园出发天亮到天津,去队友焦胖子(毅强)家做客。

时作隆的受伤十分偶然。当时他随清华体育代表队驻扎在八达岭的某基地。1968年5月30日,他回清华大学办事,正赶上校内有两伙同学起了冲突。有人看见时作隆,便高喊“援军”来了!体育代表队的人都身强力壮,“关键时刻”冲锋陷阵堪称当仁不让。时作隆就这样被人忽悠着上了双方“攻防”的东区浴室楼顶,结果中了一长矛,从楼顶摔了下来。

出事的前一天,我携友赴房山县云水洞远游去了,事发时没在清华校园。那时没有交通工具,出游全靠在公路上截卡车搭乘,和四海云游的“挂单和尚”差不多。5月30日下午,我搭乘卡车返回到了清华前门。一跳下车,就遇到清华小球队的黄仲珏(该校友已去世),他一把抓住我就喊:“时作隆中枪了!”

闻讯,我立即赶到救治时作隆的积水潭医院。那里已经聚集了数十人,为首的是王子渝、李包罗和范伯元诸位。在这些人里,排球队的王子渝是头儿;李包罗是张罗事儿的,算是“秘书长”;后来当了北京市副市长的范伯元,那时也很为队友的伤势担心,在热心地帮忙。此时,时作隆正在接受手术。手术是在医院唯一的外国专家洪若诗亲临指导下做的。

据我们足球队队友杨光回忆,洪若诗大夫是共产党人,时任积水潭医院专家顾问。洪大夫的儿子和杨光是中学六年的同窗,关系甚好,至今仍有联系。当年杨光常去洪家玩,因此和洪若诗大夫伉俪比较熟悉。时作隆受伤送进积水潭医院要做手术,杨光特意赶到洪大夫家,请求他亲自为时作隆做手术。洪大夫当时表示会予以关注,后来动手术时亲临手术现场指导,这在当时已属不易了。

事后,杨光又去洪大夫家打探手术情况。洪大夫讲,时作隆伤得很重,很难恢复正常了。他形象地比喻说,就像一根电缆,外皮还连着,里面的芯都断了。结果时作隆手术后,命是保住了,但还是落下半身瘫痪。前些日子看电视报道,现在发明了新材料,脊髓断掉也可以接上,可惜时作隆没有赶上........此是后话,按下不表。再回到事发当天。

手术之后,时作隆完全截瘫了。李包罗对我说:“要安排8个人倒班护理,你参加吗?”我答道:“当然。”包括我和李包罗在内的护理时作隆的同学,分成4组,两人一班,12小时一换班。于是“1个和8个”在积水潭医院安营扎寨。后来护理人员变成6个,最少时候仅剩4人,比较辛苦。时作隆在积水潭医院住了8个月,我一直坚持陪护他到出院。

大家都觉得包罗是个细心周到的人。我以为,他不只是办事缜密,而且很替别人着想,像个大哥哥。他认为重要的事情,就会絮絮叨叨好几遍,当然都是出于关心和爱护。来接我们的班时,包罗就会问我:“累不累呀?”

护理病人虽然是件辛苦的事,但时间长了,总会节外生枝地发生些“意外”。参加护理的清华足球队中后卫大彭和积水潭医院北三病房的护士小段相恋了。我根据他们的事情写了一篇纪实小说《北三行》,把这段爱情故事描写、记录了下来。后来,《北三行》以手抄本形式流传开来。包罗就是传播者,也是我的第一个“粉丝”。

在这一年的12月,包罗等人不得不先行离去,因为他们毕业分配了。包罗去的地方是东北的桓仁水库,那里是高句丽的发源地。包罗临走时,还张罗了一件事,即解决时作隆将来的生活费用问题。我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提出来的,反正包罗是秘书长。一共找到40位校友,每个月有两人给时作隆汇款,每人20元,只要时作隆活着,汇款就要一直进行下去。我当时还没有毕业,自然被排在最后。

体育代表队中零字班的同学本来就少,包罗他们毕业离校后,看护时作隆的校友只剩下我一个了。我于是找了几个低班的热心校友帮忙。

1969年1月时作隆出院,我在清华园一号楼一层,为时作隆找了一个方便轮椅行走的大房间,把他安顿了下来。时作隆在这里住到了当年夏天。

救助时作隆的事情一直持续到1985年时作隆去世

那年夏天,我要去清水涧劳动,只得准备把时作隆送回家。此时,包罗因为他的弟弟李万象病重,恰好从东北回来了。包罗回来得正是时候,于是和我一起把时作隆安顿回家。离开前,我在一号楼做了最后一顿饭,算是告别宴席,有鸡有鱼有肉。这回包罗又知道我是烹饪高手了。

时作隆回到了他坐落在沙滩椅子胡同6号的家,由父母护理他。后来,这个地址不但是大家汇款的地方,也是在外工作的同学们回北京时的必到之地。但是大家却很难碰面,记得我只在那里遇见包罗一次。

救助时作隆的事情一直持续到1985年时作隆去世。在这17年里,每月40元的救助款,一次也没有中断过。

时作隆去世后,在包罗的张罗下,我们集资给时作隆的父母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完成了善心救助的最后一次AA制。在那个残酷的年代里,这么多心灵纯洁的校友,用自己的仁爱和恒心,给我们灰暗的青春涂抺上了一层隽永的亮色。

2019年7月28日晚,李包罗在协和医院病逝,享年74岁。包罗的去世,让我忆起了和他一起照顾、救助时作隆的那段艰涩的时光。

别了包罗,我的好兄弟!我知道,你肩负着满满的重托,是去那边继续替我们照看令众人牵挂的时作隆兄弟。

包罗,我的好兄弟,一路走好!

(编辑·张子乐)

kelemyt@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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