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在心脉上的狼牙山

2020-05-14

旅游 2020年3期

夜半时分到的狼牙山脚。这就是《狼牙山五壮士》中的狼牙山。沿山路都是披红挂绿张灯结彩的茶肆酒楼。进了一家大院，满院食客。点了菜，与主人闲聊得知，只此一家，一个星期游客就要吃掉几只整羊。酒足饭饱，起身再驱车5分钟上行，一座华丽的大厦出现在眼前，篝火、喷泉、广场卡拉OK、旅游大巴一辆挨着一辆。这就是狼牙山东西水村吗？

1春到狼牙山。

2这山好雄险啊。

杨成武住过俺们村

我们那个年代的人，都不知看过多少遍《狼牙山五壮士》。一直以来，我却爱向我认识的人讲我当兵拉练时到狼牙山的故事。

一壶开水拎过来，一碗山韭菜花端过来，不说话，只用眼睛望着我们，好像要说什么，好像在说什么，其实什么也没说。正是因为什么也没说，才感觉说了许多许多。

送水的大嫂，送山韭菜花的大叔我们都不认识，他们不是我们的房东，只是房东的邻居、房东邻居的邻居。

山里人穷，但山里人实在，这里是抗日时期的老革命根据地，山里人的心是火热的。他们眼睛里的潜台词，好像在说喝一碗俺的白开水，吃一口俺腌的野韭菜花，好登当年勇士登过的山路。你们打从北京来，不就是要登当年勇士登过的山路吗？

3五勇士纪念塔。

4狼牙山一角。

5五勇士纪念馆。

水、韭菜花我们领受了，我们用馒头跟他们换。但我们把馒头塞给他们时，他们却不要，坚决不要。那是1970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组织直属单位千里野营拉练，总政治部属下的八一电影制片厂、军事博物馆、总政文工团、解放军艺术学院、总政军乐团都参加了。我们从北京房山区河北村出发，专走山区，专走山路，汽车只属于后勤保障人员，其余所有官兵全靠两条腿，一步一个脚印，浩浩荡荡向河北进发，在太行山中穿越。狼牙山是我们的主要目的地之一，我们要在狼牙山重走五勇士抗击日寇登山壮烈跳崖的路。我们被分散安置在各个村，每个基层单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住户自己的房東，我们的后勤供给绝无问题，部队自给自足，无需扰民，还要留出时间给房东扫院子拾柴火干些农活什么的，拥军爱民的互动交流有很多，我们一点不会惊讶，但房东之外又非生产队安排的当地村民自发性地送温暖举动大出我们意外，也让我们感动。这里不愧是抗日战争时期的老革命根据地。农民不善言语，但心是真诚的。

后来，有一年，又去狼牙山，是旅游。韭菜花，一塑料袋装7瓶，10元。“带回去吃涮羊肉，可香哩！”我毫不犹豫，买下了。柴鸡蛋怎么卖？来10斤吧，装在小纸箱里。

一位老人卖酸枣，一块钱一袋。我拿了一块钱给她，并不取那枣。她把枣塞给我，生气地说：“俺不白要钱！”受了多大的侮辱似的。说：“俺见过杨成武，他住过俺们村。”

这是我第二次到狼牙山了，之间相隔近40年，还能碰到当年在村里见过杨成武将军的人，实在太意外。头次来狼牙山时，听村里参加过抗日的民兵讲埋地雷打日本鬼子的故事听得那叫过瘾，今日的那些抗日民兵们还在世吗？

狼牙壮歌

知道狼牙山是在电影里。电影《狼牙山五壮士》，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人看过，英雄的事迹感动、教育、鼓舞着我们。第一次登狼牙山，我们是从山脚登起的，那时的狼牙山距离旅游开发的年代还很远，山路处于原始状态，应当和五勇士走过的路差不多，攀登起来艰难险峻，但在勇士精神的鼓舞下，又依仗着年轻，腿脚利索，又是大部队集体行动，喊着口号，加着油，互相激励着，没觉着什么就登上去了。

狼牙山有了缆车。

狼牙山是从不辱没狼牙之名的，仰望狼牙山还感觉不出什么，坐在缆车上到一定高度，再看狼牙山只有惊心动魄了。峰峰陡立危峭，有恐高症的人绝不敢低头下望。缆车站的上站在半山腰，出缆车站奔棋盘坨主峰上五勇士纪念塔还要登好一阵子的山。相距四十多年，坐缆车上到半山腰开始攀登都感觉吃力。缺钙了，是腿脚缺钙还是精神缺钙？

1一线天外的磴道。

2溶洞外的院落。

3缆车越谷。

4是将军岩吗？

狼牙山，原名郎山，是汉武帝的孙子、太子刘据的儿子为避“巫盅之狱”远遁此处才有的郎山之名。英明一世的汉武帝晚年糊涂了，沉迷于方术，敬巫师，疑心病又太重，还是太子刘据真的为了早日抢班夺权而行下作卑鄙之事用巫蛊咒害汉武帝早死？皇后、公主也都牵扯进去，太子刘据兵败自杀了。太子的儿子潜到狼牙山来避难我很是不解，一是路途实在遥远;二是此山实在荒峻险恶，不是容人之处。否则郎山就不会借谐音而改称狼山，又借狼山而称狼牙山了。很是敬佩和羡慕那些抱着一二岁孩子来登山的妇女。她们是当地村民，登山如履平地，登山真跟玩儿似的。

狼牙山有几大风景名胜：莲花峰、棋盘坨、石棋盘、姑姑坨、迷魂谷、燕王仙台、红玛瑙溶洞等。东西25公里、南北15公里的范围内，号称有五坨三十六峰，又处处绝壁险崖，道路并非处处可通，想要一日游遍那些风景名胜，只是一种奢望吧。导游线路标示出游人可去的地方，那是个有茎的圆葫芦游览线，从西门上山，沿线有蛇谷、一线天;从东门上山，沿线有红玛瑙溶洞、阎王鼻子。双向游览线在棋盘坨相会，然后向正北伸展，到五勇士纪念塔，再向西北拐向五勇士跳崖处。这条游览线路就是当年杨成武部晋察冀军分区一分区邱蔚团七连六班战士，为掩护大部队和群众安全转移，而把围击的日寇引向悬崖英勇跳崖的棋盘坨路。这是一条爱国主义、革命英雄主义教育的红色旅游之路。

在保定的太行山中，五勇士这样的英雄事迹不只一例，我在一个山沟里就听过当地老乡讲述过一个小伙把日寇诱上山路，狠揍日军的故事。

在棋盘径上奔棋盘坨要过石棋盘。石棋盘不知是山岩山峰，还是真的一块刻着棋盘的石。那地儿是山腰，两侧有崖，崖上有块山坪，坪周围有树相围，中间一株老柏，被称为千年柏，还有一刻着围棋盘的石块儿，两侧雕有正在下棋的古人。我觉得那古人那棋盘都是新制的，不是遗留的老物。传说，孙膑之师王禅与孙膑在此弈棋，一青年樵夫观之，棋看完，青年拴的驴已成骨灰，回到家中已无一故人，年复一年寻夫不果的妻子已化成石人。王禅和孙膑是仙，石棋盘处是仙境，仙境一日人间已是千年的意思吧。真有仙境倒好了，把小日本鬼子阻击在山下岂不都已化成了骨灰？

5从五勇士纪念塔上俯瞰狼牙山。

1奇特的狼牙雄峰。

2红玛瑙溶洞内景图。

勇士纪念塔不是我头次上狼牙山时看到的那座塔，那座塔比较简陋，现今的狼牙山五勇士纪念塔占地69平方米，底座直径3.06米，高21.5米，塔身5层，呈正五边形。塔顶设凉亭式黄琉璃瓦塔帽，全部钢筋混凝土结构，塔身正面的题词为聂荣臻元帅手笔，漆成金黄色。有一面与塔底同高的汉白玉旗，上面浮雕五勇士像。向东有一碑廊，碑廊东端是碑亭，亭内六棱大理石碑上刻有彭真、聂荣臻、杨成武、刘澜涛、陈正湘、史进前等12位领导人的题词。纪念塔前有牌坊，建在踏垛上沿的平台上，是四柱三门冲天式，现代装饰材料。踏垛的阶数很多，站在阶下，牌坊和纪念塔都需仰望，显得崇雄伟岸。

上谷名胜

据说狼牙山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列为燕国的名胜，那时怎么命名的不得而知，据说是“燕国十景”之一，后来以“狼山竞秀”的美誉列入“上谷八景”之中，这应是在金代以后的事了。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保定地区列为上谷郡。

狼山竞秀，我总觉得不是太实，是种误导，而狼山竞雄竞险竞峥嵘之类词汇则比较贴切。五勇士跳崖处，我是去过的，它不在五勇士纪念塔那里，还有段距离，要再往山上爬。纪念塔是建在悬崖上的。五勇士纪念塔，文革中遭受过破坏，重建后的纪念塔，可以沿塔内的几级旋梯，登到塔顶，鸟瞰远眺壮美的河山，险峰绝嶂，连亘千里。高崖上人头攒动，登狼牙山的人络绎不绝。是奇峰险山的召唤，更是英灵的召唤。

不登塔，扶围塔栏杆向山下和山野中望，也可望出断崖外的一片险峻奇景。沟壑累累，崖岭如壁，苍岩嶙峋，山野茫茫。现今在纪念塔之北的山崖上建了玻璃栈道观景台，在这观景台上望塔，更望出塔下陡崖的直耸直險，那几乎是90度角的直崖，塔凌空巍耸，塔身直入苍穹。

狼牙山的山岩石峰峻岭比较怪，峰顶大多尖峭，尖牙密簇狰狞险峻，山岭山包上多赤裸的石岩，有的像竖立方体横立方体的古堡，有的像石人，单个的或群体的都有，群体的有的还似能看出五勇士临崖欲跳悲壮献身时的形影，那是永久的天然石像雕塑。有的裸岩像石垒的墙壁，天然的防御工事，人搬不起那样巨岩石块的，也没必要。凡赤裸之石除了顶部，皆寸草不生的模样，峥嵘嵯峨感中的嶙峋交叠互错穿插凹凸，营构出一种特异的山之风景。

3红玛瑙溶洞内景图。

4红玛瑙溶洞内景图。

5红玛瑙溶洞内景图。

6红玛瑙溶洞内景图。

下山时，我和同伴没有坐缆车，一线天、天梯、阎王鼻子、小鬼脸……一险一险地过，一级台阶一级台阶地下，一路看奇山峻谷怪岩，不知该称其为什么地貌，狼牙山的山山岭岭有自己独特的神貌。有的山就像布满了露出地表的兵马俑、陶俑，个个裸岩石人似的。很多象形岩说不出是什么名堂，像什么不像什么很难拿捏。山路都是修整过的，穿崖越岭，势陡坡诡，走起来不危却累。已搞不清究竟是上山难还是下山难，很为从山脚一直登上来的男男女女捏了把汗。当过了将军石，看到一个只有一条腿的年轻人，正架着双拐迎面攀上来时，很吃了一惊。我同他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他叫王文淼，28岁，定兴县人，车祸夺走了一条腿，登山运动，七八年却从来没有停止过。他爱登山，上华山，拄双拐只用了8个多小时，衡山、泰山都上去过。他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一丝伤感都没有，这使我汗颜。人要的就是一种精神，一个民族，同样要的是一种精神。有了这种乐天、向上、奋进、不屈不挠的精神，生命就不会萎顿。

出乎意料，狼牙山除了险峰危崖奇岩怪石，还有溶洞。听到有人说狼牙山溶洞，特意赶过去看了看。到溶洞已是山脚了，洞口建有房子。这洞就是山里人说的红玛瑙溶洞。钻进洞里，看到的溶洞景观虽远远不及我看过的贵州织金洞、浙江桐庐瑶琳洞那么宏大，那么有气势，但洞也有5层之多，由北向南而斜，顶层为竖井，底层有暗河，清水细流消遁在无法钻进的小洞中引发各种神秘的猜想。说是我国首次发现的红玛瑙质构岩石，但怎么看都觉得是石灰岩。灯光打出绚丽的色彩，借着红蓝绿黄的各种光色，还是能分辨出溶石的本色：褐色的石笋，白色、琥珀色的钟乳石，造型千奇百怪妙趣横生。由景区开发者所起的“仙女下凡”“八仙贺寿”“塔林夜月”等40多个景观名称您未必苟同，但各个景观的独特美感无一不让您动心，整体上还有一种浑苍的美。洞内有海马化石您发现了吗？被看作与五勇士纪念塔酷似的那根有石帽盖有底座的六棱白色石柱是否进入了您的眼帘引起您时空交融的感慨？狼牙山有不少溶洞，这红玛瑙溶洞只是其中的一个。对溶洞来说，它们大多比较小巧，有仙家修行的遗迹和传说的，在人文历史的层面上添加出一份厚重。

狼牙山是壮丽的，也是秀美的。

我很想在狼牙山的賓馆客栈里多住几天，把未看到的狼牙山风景名胜走遍。狼牙山永远激荡在我的心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