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位隐喻认知视域下儿童绘本的意义构建分析——以The Three Pigs为例

温晓燕

（广东财经大学，广州 510320）

引言

媒体技术和计算机网络的飞速发展，使得不同模式的意义交换被应用到各种文本中。儿童绘本作为融合图片、文字、色彩甚至声音的一种多模态语篇，成为儿童的早期读物，是儿童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绘本结合多种图式和文字，向儿童讲述故事，并运用丰富的隐喻来传达寓意，达到一定的教育意义。但是，儿童在阅读绘本时会出现意义理解不完整的现象，他们容易忽视某些元素所传达的意义，不少读者会因没有理解绘本的隐喻，导致对绘本意义的理解不全。

Lakoff 和Johnson 在《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中指出,隐喻无处不在，我们的语言、思维和行动中都包含着隐喻。人类借于思考和行动的概念系统在本质上是隐喻性的。他们认为，隐喻的实质就是通过另一事物来理解体验某一类事物。[1]5方位隐喻广泛应用于绘本的创作中，绘本创作者善于运用方位隐喻来传达语篇的意义，并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儿童读者构建隐喻性思维。本文尝试结合认知隐喻理论与视觉语法理论，以儿童绘本The Three Pigs为研究语料，探析儿童绘本如何运用方位隐喻来构建人际意义、语篇意义和概念意义，试图挖掘更多的儿童绘本解读角度。

一、方位隐喻

隐喻不仅仅是一种语言现象，更是一种认知现象。它是人类将某一领域的经验用来说明和理解另一领域经验的一种认知活动，是人类思维的一种方式。[2]莱考夫和约翰逊重视概念隐喻的研究，他们将概念隐喻分为：结构隐喻、方位隐喻和实体隐喻。其中，方位隐喻也称空间隐喻，它不是另一事物来理解某一类事物，而是组织一个互相关联的概念的完整系统。这类隐喻大多跟空间方位相关，比上-下、左-右、前-后、内-外、深-浅、中央-外围等。[3]14这些空间方位来自于我们的身体以及它们在物理环境中所发挥的作用。方位隐喻是通过组建的具体概念来投射其它的抽象概念，如人的情绪、身体状况时间、数量、社会地位。这些隐喻方向及其语言的对应不是任意的，是以我们的自然和文化经验为基础的，空间化隐喻扎根于物理和文化经验中。[3]15儿童绘本中也存在着大量的方位你隐喻，绘本教学中可以有意识地运用方位隐喻来探寻与其相关的意义构建，从而更全面地了解绘本创作者想要传达的意义。

二、The Three Pigs的方位隐喻及意义构建分析

（一）绘本The Three Pigs简介

本文选用David Wiesner的绘本The Three Pigs为研究语料。作者David Wiesner的绘本一向以瑰奇的想象力著称，该绘本以令人惊叹的奇思妙想打破常规，颠覆了经典版的情节，展现了一个充满奇思妙想的空间，并于2002年获凯迪克金奖。作者采用图画、文字、色彩等讲述了三只小猪集体逃出故事，闯进《鹅妈妈童谣》和《武士屠龙》另外两个故事，最后逃离了各自故事的五个主人公又开始齐心协力重构一个新的故事。大卫版的绘本The Three Pigs打破了思维的框架，可以激发孩子们无限的想象力，开阔他们的思维，并能引发哲学上的思考，传达教育意义。

（二）方位隐喻与人际意义构建

Painter[4]等人将体现人际意义的视觉系统归纳为：视点、情感、氛围、视觉等级、距离、方位、权力等。Van Leeuwen[5]在其Discourse and Practice中指出读者和图像的关系体现在权力、互动、社会距离和参与度（involvement）。在此，本文从权力、社会距离、参与度、视觉等级四个方面对绘本The Three Pigs进行分析，挖掘其中的方位隐喻对人际意义的构建。

权力的隐喻为：power is up.[6]37地位和权力相关，通常地位高者权力大，这也与人类的经验相关，在斗争中获胜的一方往往处于上方。我们也往往仰望比我们高大的人，觉得他们比我们强大，而俯视比我们矮小的人，认为他们比我们弱小。在绘本The Three Pigs中，如图1，在故事的开头，大灰狼把房子吹倒，想要吃掉小猪的时候，大灰狼位于画面的上方，小猪位于画面的下方。这体现了大灰狼作为控制方，势力较强大，小猪是被控制方，势力较弱。而到了故事结尾部分，如图2，大灰狼再次敲门时，开门的是小猪们的新朋友巨龙，大灰狼被吓得半躺。此时巨龙位于画面的上方，大灰狼位于画面的下方，因为相对于巨龙而言，大灰狼较弱小。创作者展现的方位视觉体现了绘本参与者权力不对等的关系。

图1

图2

社会距离的隐喻是：social relationship is spatial Proximity.[6]39社会距离的远近也反映社会关系的亲疏。在交际生活中，身体距离与情感的亲密度相关，身体距离近，情感往往更加亲密。如图3，在故事的最后，小猪们和巨龙、小猫愉快地喝着文字汤，过着幸福的生活，而大灰狼在远处遥望他们。从画面可以看出，三只小猪和巨龙、小猫的关系更加亲密，而与大灰狼的情感距离更远。

图3

参与度的方位隐喻为：involvement is front angle.[7]这一隐喻基于交际习惯，我们和别人交流时，会和对方进行眼神交流，没有交流时则不会盯着对方。绘本中画面的可以是正面、侧面、背面等角度，不同的角度会影响读者与画面的互动程度。如图4，画面上一只小猪已基本盖好了房子，另外两只小猪在运建房子的材料，大灰狼在远处盯着他们。这一画面从侧面的角度描绘，读者与图像的互动较低。如图5，大灰狼来到小猪家门前敲门，企图吃掉小猪时的画面则采用了正面的角度，营造了紧张的气氛，读者与图像的互动增加，同时在一定程度上能操控读者的阅读情绪。

图4

图5

视觉等级的隐喻是：more is up,less is down.如果把某一物质加到一个容器内或者放成一堆，多则水平就较高，少则水平较低。[3]18视觉等级是通过增加视觉信息量来表达人际意义的，占据视觉空间较大的同类视觉信息更有张力，起到感染读者的效果。[8]如图2，大灰狼把小猪的房子吹倒时，稻草四溅，布满整个画面，形成强烈的视觉冲突。绘本通过增加视觉数量来增加视觉等级，让读者感受到大灰狼的威力，增强画面的感染力。

（三）方位隐喻与语篇意义构建

儿童绘本通过合理的空间要素来构建语篇意义，并给读者带来良好的阅读体验。儿童绘本的语篇空间布局涉及上-下方信息、左-右侧信息、中央-外围位置信息。[9]在此，本文从上-下、左-右、中央-外围三组空间方位对绘本The Three Pigs进行分析，挖掘其中的方位隐喻对语篇意义的构建。

莱考夫和约翰逊认为，在一个语篇中，上方和下方是关系是： abstract is up, concrete is down，其经验基础是抽象的事物不易理解；unrealistic is up,realistic is down。这一关系的经验基础是，人类往往更容易抓住低处的东西，而不容易触碰到高处，因此现实在低处，不现实的处于高处。[3]20在上下结构中，儿童绘本通常将整体的、概括性的信息分布在上方，局部的、具体的信息分布在下方。如图6，儿童绘本The Three Pigs中，小猪们进入了黑白漫画故事《武士屠龙》，故事中一只巨龙在高山处守护一朵金玫瑰。作者将文字描述及概括性的图片分布在上方，在下方补充具体的信息，将巨龙要守护的金玫瑰置于下方。

图6

左侧和右侧的关系为：given is left,new is right.这与人类普遍从左至右的读写习惯密切相关；在儿童绘本中，左侧信息为已知信息，右侧信息为新信息。如图7，国王为了得到金玫瑰，派其长子去屠杀巨龙，小猪在情急之下将巨龙推出故事书，被推出故事外的巨龙感谢三只小猪的救命之恩。画面左侧摸着脑袋纳闷的王子是旧信息，巨龙感激小猪们的救命之恩是新信息，这样的布局有助于培养儿童良好的阅读习惯。

图7

中心-边缘位置的关系是：important is central,unimportant is peripheral,这一关系的经验基础是，人类身体的重要器官分布在身体的中心，而人们也是习惯将重要的东西放在最里面，以保证安全。[6]40方位隐喻作为一种语篇策略，常常被运用到广告领域来操控读者的思维行动。绘本创作者也通过空间要素的分配和组织来体现其语篇意义和创作意图等。在中心-边缘结构中，中心部分一般分布最重要的信息，边缘为次要信息。图6 中，巨龙和三只小猪逃离黑白漫画故事《武士屠龙》，躲过王子的屠杀为主要信息，分布在画面的中心，而那只和小猪们用Hey diddle diddle 打招呼，示意自己是从《鹅妈妈童谣》里面出来的小猫，分布在画面的边缘，为次要信息。综上，儿童绘本往往通过特定的信息布局来调整读者的注意力，使读者一眼就能获取画面的主要信息。同时，创作者能通过对信息的合理布局，达到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的效果，构建绘本的语篇意义。

（四）方位隐喻与概念意义构建

以人类经验为基础，运动主体的空间运动路径为向上/向前时，其所构建的隐喻为：moving upward/forward is gaining power，运动路径为向下/向后时，其所构建的隐喻为：moving downward/backward is losing power.[1]20作为隐喻概念时，向上和向前通常为“高尚、领先、重要”，而向下和向后是“阴暗、落后和不显眼”。图8 中，小猪们、巨龙和小猫愉快地生活分布在画面的前面，而大灰狼在画面的后面，也是体现了大灰狼的阴暗和不显眼。又如图9，小猪们逃离大灰狼，坐着纸飞机往前飞，紧接这一画面的后两页出现了大量的空白，说明小猪们持续这一运动路径。作者通过描绘小猪们始终向前的运动路径，向读者们传达生活中要有勇敢克服困难，不断前行的精神。

图8

图9

三、结语

儿童绘本伴随着儿童的成长，不仅能提高儿童的认知能力，还能激发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为了创作更适合儿童身心发展的绘本，绘本创作者会采用一些创作策略，如方位隐喻，以创作出高质量的儿童绘本，体现其文学价值、艺术价值和教育价值。本文以绘本The Three Pigs为研究语料，发现绘本创作者能通过方位隐喻来构建人际意义，体现图像参与者的权力关系、亲密程度和互动关系等；同时，绘本创作者还可以运用方位隐喻策略，通过独特的空间布局使各要素各有分工，形成有意义的整体，构建绘本的语篇意义。此外，方位隐喻也能构建概念意义，它赋予运动方向符号学的意义。读者能通过创作者使用的方位隐喻策略，感受其创作态度和价值观。儿童在阅读绘本时未必能准确把握创作者的策略和意图，理解作者传达的意义。因此，绘本教学中可以适当引导孩子探寻其中的方位隐喻及其意义构建，从而更加全面地对绘本进行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