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赶考
2020-05-13徐梅
徐梅
3月16日,在武汉大学人民医院门诊大厅,一台智能消毒机器人在喷洒消毒剂。图/新华社记者 沈伯韩
“疫情是黑天鹅事件,泛人工智能产业有很多泡沫,没有技术、没有团队价值观、没有供应链管理能力的,这次直接退出了。”
31岁的唐博维是机器人教育行业的资深创业家。2015年尚在攻读博士学位的他从卡耐基梅隆大学休学,回国创立一维弦科技,“市面上三千家机器人公司,我们是为数不多可以制作关节伺服电机的,机器人的胳膊可以活动。”
由于商用机器人市场还未爆发,唐博维选择了高端机器人教育市场,培养人才、蓄势突破,他们与全国272所高校建立了合作关系,搭建机器人实验室,让新工科的学生在学校就可以接触到最前沿的技术和设备。
“学校开不了课,很多合作都无法往下推了。”朋友圈仿佛一个双声道的悲观信息播放器,“初创企业、教育行业是两个重灾区,我们两边儿都占了,”他是北京人,对“非典”记忆深刻,“武汉宣布封城,我当时特别悲观,我们的产品和服务都进不了学校,要等到夏天,这个学期就报废了。”
他和投资人紧急商量了“冬眠计划”,“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预算,仅保留团队最核心的成员。但即便如此,我们的现金流最多也只能撑过六七个月。”还有一个考量,让他不愿意启动这个计划,“冬眠过后,我们也基本耗尽,奄奄一息了。”
新冠疫情将所有企业置于人员、客流或供应链随时断裂的险境,企业不分大小,甚至不分行业,都跌入了現金流困境。对还在融资阶段的新创AI企业来说,这更是生死大考。
朋友圈一片哀声中,也有敏锐的投资人和同行发声,称这个时候正是武汉,乃至全国最需要“无人化、智能化”支持的时候。
“与其休克,不如以战养战。”大年初三,一维弦的研发团队紧急集结,“测体温、测口罩、喷洒消毒液是刚需,我们分析承担这些任务的防疫机器人不仅武汉需要,全国都会需要。”
他们在2017年研发制造出的机器人MoRo此时派上了用场。它结合了硬件、软件和算法领域的尖端技术,稳定可靠、拓展性强。“这个产品技术上非常成熟,直接在这个基础上搭载需要的模块,就可以做出巡检防疫机器人,我们叫它MoRo S。”
这个决定有些冒险,如果疫情快速消失,研发和生产的投入也难以追回。通过媒体报道和朋友圈,唐博维知道在武汉封城之后艰难决策的不止自己。
在各种力量的推动下,以自身科技能力参战抗疫的泛人工智能企业很快就将投入武汉大会战——医疗影像AI、机器人、无人车这一支年轻的智能部队,与全国四万两千多名医护一同驰援武汉和湖北。
武汉大学人民医院放射科主任查云飞教授正在使用新冠肺炎AI影像系统
“你们早几天来就更好了”
医疗影像AI跑在最前面。
1月28日,大年初四,依图医疗的“胸部CT新冠肺炎智能评价系统”,正式在上海公共卫生临床中心上线。
这是全国第一个投入一线使用的新冠肺炎AI影像系统,在上海临床测试一周,确保“好用”之后,依图医疗快速完成了对武汉医院的异地部署。
“协和医院24小时之内就用上了,当时他们的胸部CT量已经是平时的五倍。”依图医疗副总裁方骢是武汉人,2017年就开始跑武汉市场,跟武汉各大医院合作,“医护穿着纸尿裤在救人,这不是我们借产品出风头的时候,必须确保靠谱,能帮上忙。”
之后三天内,武汉市其他定点收治新冠肺炎医院都用上了这个AI辅助诊断系统,“一周之内,荆州、黄冈几个地方也上了。”
技术实力强、市场反应快,是依图在业内的一大特色,“依图医疗团队2016年成立,2017年上半年就把AI诊断接入了临床,在国内是最快的。”依图医疗2018年估值达到10亿美元以上,是国内医疗大数据和人工智能领域的首个独角兽企业。
1月23日武汉封城当天,依图医疗成立了针对新冠疫情的项目组。
方骢从武汉带回的第一手观察,促使依图医疗CEO倪浩和医生出身的医疗副总裁石磊博士快速作出了召集团队的决定。
“过小年 (1月17日) 的时候我在武汉出差。”方骢本以为这会是一次轻松愉快的节前拜访,却发现有些不大对头,“我上午去湖北省卫健委,发现处级以上的干部全部不在办公室,我问了留守值班的,说他们都在汉口的指挥部值班。”
方骢又去几个合作密切的大医院拜访,她看到医院的保安,甚至电梯员,都戴着口罩,有的甚至穿着防护服。
“同济、协和已经开辟出三四层的院区,专门收治当时叫‘不明原因肺炎的病人。”一位相熟的专家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情况很严重,你赶紧离开!”
1月21日,方骢离开武汉,打算过两天再回去过年,“没想到武汉封城,回不去了。”情况非同寻常,必须快速响应。“我是80后,经历过‘非典,如果情况跟‘非典一样,医疗体系的压力可想而知。”
十几个工作群迅速成立,一百多人参与其中。“我们临时成立项目组的时候,团队里最远的同事在拉丁美洲。”
新冠肺炎AI影像系统第一版在上海市公卫临床中心上线不到三秒钟,就能完成快速筛查和定量评价。初步的临床验证表明,系统的定量分析与医生的评价结果高度相似。
此时的武汉,乃至湖北,医院面临严重的医疗资源挤兑。
“不管内科、外科、门诊、住院,首先都得扫一个肺。”一次胸部CT产生300张影像,医生肉眼阅片至少需要5-15分钟。门诊挤满了市民,排着长队等待排查,已经确诊的患者在治疗期间每五天还要再做一次CT检查。
一线影像科医护即便超负荷连轴转也难以应对。系统在武汉上线后,方骢收到一位放射科医生的微信,“你们早几天来就更好了。”
“创业五年,没经历过这样的极限考验”
智能硬件的生产需要工期,针对场景需要设置模块、设计图纸、生产样机,并在样机上做调整,最后才能量产,交付使用。
唐博维说疫情像是一次突击考试,“考技术储备、考供应链管理,其实更受考验的是我们对行业真正的理解。”
他很庆幸自己当初那个“以战养战”的决定,“‘价值早于受益,是我们公司的宗旨。我在高校给同学们上课也是围绕着机器人到底能干什么,而不是机器人怎么能骗到钱。”
机器人到底是什么?机器人该用来做什么?
唐博维有一个自己的理解,这个理解是他在创业实战中总结出来的,“不要被‘人字误导,Robot这个词的英文释义并没有人的属性,‘机器人是从日本翻译过来的。其实它首先应该是一个智能化设备,但这个翻译强化了人格化属性,也影响到了其后很多机器人产品的研制。”
一维弦投放到武汉中心医院和汉口火车站的防疫机器人MoRo S,看上去十分朴素,就像一个带轮子会自动移动的家用加湿净化器。
“机器人的本质其实就是智能设备,它的价值也应该回归本质,”唐博维总结了机器人实现价值的“3D原则”——即肮脏(dirty)、无聊(dull)、危险(dangerous),“能够在这三种环境或者承担这三种类型工作的机器人,是最具价值的。”
MoRo S具備体温检测、口罩检测、消毒液喷洒等功能,几乎是3D原则的实体注解——深入疫区,在庞杂的人流中巡视辨识发烧的潜在患者,重复执行消杀任务。
在汉口火车站内工作的MoRo S机器人。图/受访者提供
从设计图纸到完成样机组装调试,“我们一共只用了四周时间,这中间还包括物流快递的时间,因为疫情影响,北京研发中心和广东供应链企业之间的快递要慢一点。”
2月14日MoRo S完成了样机试制,3月6日首批10台量产机出厂。产品交付到武汉时,前线的同事全副武装,去做了直播。
唐博维和伙伴们捧着手机看直播,很激动,“我们从准备休克的状态,一下子翻转,投入战斗,公司上下的心气儿都不一样了。”
赶考过关的还有供应链上强大的合作伙伴,他们的电池供应商本来是武汉的,疫情封城,只能临时调整供应链。“广东的供应链太牛了”,国内供应链完善敏捷,是他当年坚持回国创业的一个重要原因,“创业五年,我们的供应链也没经历过像这次这样的极限考验。在硅谷,这更是不能想象的。”
“疫情晚两年发生就好了”
2月4日,国家工业和信息化部发出了一份倡议书,面向全国的人工智能学会、协会、联盟、企事业单位发起社会动员,倡议他们针对抗疫和防疫应用场景,“攻关并批量生产一批辅助诊断、快速测试、智能化设备、精准测温与目标识别等产品,助力疫病智能诊治,降低医护人员感染风险,提高管控工作效率。”
由主管部门发出的倡议,吹响了泛人工智能行业的集合号。大部分AI公司都成立于2016年前后,一个兴起不到五年的产业因为全社会对无人化、智能化的空前刚需,险中求生,逆行抗疫,许多像唐博维这样的创业者也因此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天地大开。
2月19日,工信部办公厅又发出《关于运用新一代信息技术支撑服务疫情防控和复工复产工作的通知》,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数字技术被寄予厚望。
大科技公司与新创企业一同发力,在疫情监测分析、病毒溯源、防控救治、资源调配、企业复工复产等方面全力发挥信息技术的支撑作用。
依图医疗领跑影像AI落地武汉后,阿里达摩院、腾讯觅影等更多机构也参与进来,将AI部署到了多地医院一线。
唐博维看到不少同行在朋友圈“活了过来”,“至少有小一百家机器人公司投入了防疫机器人、医疗机器人的生产,投放到武汉的产品也非常多。”
据媒体报道,2月27日,医疗服务机器人小珈在武汉雷神山医院正式“上岗”,负责智能物资配送的工作,包括送物资进隔离区,回收被服、医疗垃圾等。
唐博维。图/受访者提供
3月1日,四台来自大庆的自动炒菜机器人“铁人厨师”开始分别为火神山、雷神山制作餐食。
一些主打精神陪护的高端机器人也投放到了方舱,但是医护太忙了,病人也顾上不跟它们深谈。它们有时会被“大材小用”,护士给它们披挂上一件带兜的医生外套,再往兜里塞进方舱患者需要的药品,就被当成医疗物资配送机器人用了。
无人物流机器人和无人物流车也在封城后的武汉上路,京东物流武汉仁和站距离武汉第九医院只有600米,疫情期间这个站点承担着第九医院医疗物资的配送,物流机器人从仁和站出发,沿着街道一路前行,穿过建设二路路口,稳稳当当地将医疗物资送到医院门口。
疫情极大地推动了AI产品的落地,甚至改善了许多人对AI的印象,过去人们会问,它们可靠吗?它们会抢走我们的工作吗?疫情之下,影像诊断系统成了医生得力的助手,机器人出入于危险的隔离区,无人车完成无接触配送的最后一程,令人生疑的AI在急难中显示了独特的能力和价值。
大年初二刚过,钟南山院士团队就启动了咽拭子采样机器人的研发,这项紧急研发是与中国科学院沈阳自动化研究所合作的。3月9日,他们对外公布了首期临床试验结果,首期20例受试者的临床试验,咽拭子机器人采集样本80份。细胞学检测结果显示机器人采样一次成功率大于95%,且操作力度低于医务人员平均操作力量,受试者咽部均无红肿、出血等不良反应。
钟南山说,机器人采样除了可以减少医务人员采样交叉感染风险,还能“提升生物样本采集的规范性、保证标本质量。排除采集咽拭子过程中,因医务人员水平差异导致咽拭子采集操作的不规范”。
局面鼓舞人心,也催促行业和政策加速。
在创新工场“疫情后系列”第一场在线分享会上,国内无人车领军企业文远知行的CEO韩旭言辞恳切,“作为工程师出身的我,和文遠知行所有工程师一样惭愧,我们现在还不能把Robotaxi投入到真正的运营当中,疫情晚两年发生就好了。”
他表示疫情将加速他们在技术研发上的投入,“如果我们能做到纯无人驾驶,那么自动驾驶运送疑似病人是非常适合的,车里只有病人,没有司机,运送完一个疑似病人之后,我们可以迅速地消毒车,避免下一个病人交叉感染。”
4月20日,广州新增五例无症状感染者,其中一例为一位无固定职业者,曾在4月10日和13日代人开过出租车。消息传开,乘坐过这辆车牌号为粤A 6J1H3的乘客人人自危。
广州正是文远知行全球总部所在地,韩旭呼吁政策上的突破,希望法规能够尽早支持全无人自动驾驶的测试。“我们最核心的问题是把技术做到足够稳定,早日让自动驾驶车真正地变成无人驾驶。我也给我们工程师团队提出要求,2020年是稳定之年。我不要求技术做得有多酷炫,但是我需要做到非常稳定。”
2020年,文远知行将在广州继续扩大运营,部署数百辆Robotaxi。韩旭期待推动政策在2021年可以许可部分区域去掉安全员,到2023年,他希望能在广州大部分区域实行Robotaxi的无人载客运营。
4月20日,百度在长沙面向大众免费开放自动驾驶出租车体验,车内仍然配置安全员及专业技术人员,随车保障行驶安全。目前,全球真正商业化的无人驾驶出租车服务“Waymo One”于2019年12月落地,在美国某个州的郊区运行。
“不要浪费每一次危机”
驭势科技与文远知行同属无人车赛道的头部企业,但驭势联合创始人、董事长兼CEO吴甘沙从2016年2月创业之始,就坚持“边缘式创新”,在公开道路无人载客受限于技术稳定与政策放宽之前,他们聚焦在特定场景无人驾驶的规模商业化。
2019年最后两个月,驭势科技先后开启了两个完全无人驾驶的常态化运营项目——上汽通用五菱在宝骏生产基地的厂区物流项目,以及和香港国际机场合作的行李运输无人物流项目。
吴甘沙说这两个项目在无人化、常态化上非常有典型意义,“第一是无人化,车上完全没有安全员;第二是常态化,例如机场无人物流车,一周工作七天,每天工作20个小时,留4个小时对车辆进行运维,同时能做到风雨无阻。”
疫情突发,但他们的几百台无人物流车仍然可以常态化运营,“疫情让我们看到,我们需要有弹性、反脆弱的机制和基础设施。毫无疑问,无人化会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吴甘沙笑称跟韩旭等同行是一起爬同一座山,“只是路径不同。”
从过年到现在,驭势科技一直处于“战时状态”。创业以来,吴甘沙是标准的007(一周七天无休)和空中飞人,出差飞行途中是他看书和补给的时间。“我跟团队的同事们也说了,现在暂时没有那么高频次的出差,在家里把未来的业务好好想清楚。就像弗里德曼文章里说的那样,新冠疫情开启了一个新的纪元,After Covid-19,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丘吉尔说过,‘不要浪费每一次危机。我希望利用好这次危机,对公司整体做一个提升。每一次灾难中都会有一些个体存活,并更加强壮,我们希望能够成为这样的组织。”2月3日,在驭势中层以上动员会上,他神色严峻,“情况远远超出预期,必须做些不同的事情面对这场危机。”
“战时”也让吴甘沙看到了员工身上不同的精气神。“我们还在烧投资人钱的阶段,疫情发生后,我们没有底子去大量捐钱捐物。我们能做的就是尽一切努力去保证此前对客户的承诺。”他们在疫情早期花了很大气力,确保客户不受影响,“香港机场整个疫情期间无人车运输工作没有停。由于香港后来已经不允许内地这边的人再过去了,春节期间在那里的员工就一直坚守,因为一回来就没有人能再去了,他们在这期间做了最重要的贡献,把整个运营和运维逐步交给了香港的合作伙伴。”在宝骏厂区物流项目负责的技术同事,跟汽车厂的技术人员一起,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将无人拖车改造成了无人消毒喷杀车,“不运货的时候,就用它给厂区做消杀。”
吴甘沙
吴甘沙和研发团队在工作。图/受访者提供
驭势也推出了无接触配送车,吴甘沙说,那个并非企业自上而下布置的,而是同事们责任心自我驱动去做的。“完全是自组织的,他们几个员工凑在一起,找了一个合作伙伴,提供底盘和车,把我们的技术搭载上去,当然公司也尽量去支持。”
当时这类产品的供应链断了,员工就自己找了PVC材料,自己切割,把无人车外壳做出来。吴甘沙赞叹员工在特殊时期迸发的聪明才智和动手能力,“细看略显粗糙,但是运行起来整体感还是挺好的。”这台无人配送车后来一直在驭势北京所在的园区里做物流配送。
“天赋使命”
天气渐暖,虽然疫情的全球防控还看不到拐点,很多热词已经流行开来,“新基建”、“后疫情时代”等等。在国家发改委、中央网信办的推动下,中小微企业都将加速数字化转型,播音员小心翼翼地念着新词,“上云用数赋智”,不知道意思,还真不知道该在哪里停顿换气。
作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医疗AI、机器人、无人车都站在了政策风口上。2020年原本就是工信部促进新一代人工智能产业发展“三年行动计划”的收官之年,2018年工信部面向企业发出了产业创新重点任务揭榜“英雄帖”,2020年1月张榜公布了入围企业名单,这些企业将成为智能产品、核心基础、智能制造关键技术装备和支撑体系四大领域的标杆,在17个细分领域组成科技攻關“AI国家队”。
驭势科技和依图科技都是所在领域的入围企业,疫情加大了政府及监管部门对揭榜企业尽早完成攻关任务的期待,头部企业在疫情中的应对和表现也直接对所在行业产生导向影响。
“无人化是新基建的基础设施。”吴甘沙说,过去他与客户交流,很多时候,对方会觉得无人化物流只是一个痒点,“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痛点和爽点,不确定性导致的人员的不可获得性或脆弱性,带来的管理成本,使得无人化新产品的价值增值从过去的百分之十提升到百分之三四十,此外在安全上面带来了新的价值。更多的中小客户一算账,他们也有了这种需求,不像原来只有少数大客户有意愿和能力尝鲜。”
驭势科技今年一季度营收是去年的三倍,目前已经拿到接近去年全年一半的订单收入。吴甘沙说,“几乎一个半月没有跑客户,却因为疫情取得了这样的成绩。所以在空前的外围压力下,我们又保持着乐观。”
唐博维也对机器人行业充满信心,先期投放的MoRo S实用稳定,得到了受赠单位的好评,一维弦科技入围了工信部第四批疫情防控重点保障企业名单,“银行给予了我们很大的资金支持,产品在海外也有市场需求,我们的上下游配套企业在复工复产上也得到了相应支持,使我们具备了根据需要随时扩大生产的能力。”
4月底,第二代优化迭代产品也即将上线,防疫机器人将成为他们公司在“后疫情时代”的一条重要产品线。
“从疫情发生以来,我们每个月都有营收,除去国家政策减免的部分税收,都按规定缴纳了增值税。”年轻的CEO最开心的是,“大家伙儿没白忙,工资收入没有受到影响,心也更齐了。”
“过去人们可能觉得无人化是遥远的,现在除了效率之外,还有一个出于安全性的刚需。”唐博维认为,即便疫情结束,也不意味着如今涌现的市场就消失了,“整个社会公共卫生意识提升,防疫机器人可能会成为日常设备,大范围普及。”此外,还会有大量服务类机器人的应用场景出现。
2017年他们自主研发的机器人MoRo,被评为当年CES(国际消费类电子产品展览会)最酷的14个科技产品之一,国内一位业内专家看到后连连感叹,“我以为这种机器人,五年以后中国才会有。”
唐博维当时很高兴,“后来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是‘太高端了,五年内没有市场。”耐心等待市场真正成熟的他,终于看到产品加速落地、行业快速进阶的契机。
依图医疗也收到很多好消息,他们的AI肺炎评测系统,率先获得了浙江省的省级应急审批,“原先可能需要一两年时间审批的,这次只用很短的时间就批下来了。”
为了保证安全性,应急审批半年内有效。半年后,他们仍然要去走传统审批流程,方骢依然感到振奋,“不管怎么样,它表明监管机构为了应对这次疫情,对AI技术和其他新技术的进入,展现出一种拥抱、支持的态度。打破了以往壁垒森严、周期很长的管理模式。”
驭势科技完全无人驾驶物流车在机场运输行李。图/受访者提供
依图医疗的胸部CT智能4D诊断系统已经按要求提交了所有材料,有望在业内最早一批获得“第三类医疗器械资格证”。这是最高级别的医疗器械,只有植入人体,用于支持、维持生命,对人体具有潜在危险,对其安全性、有效性必须严格控制的医疗器械方才归入这一类别,比如人工心脏瓣膜、人工肾、X线治疗设备、CT设备等。按照规定,只有三类医疗设备医院才能收取检查费用,这一资质的获得,将解决AI类医疗产品商业模式的最终落地。
武汉抗疫战中的出色表现,为他们在医疗界赢得了口碑,他们承诺所有新冠肺炎产品在中国境内都免费捐赠,“但因为这个事情给我们公司的技术背书,很多医院,甚至包括地方卫健委都很信任我们的全线解决方案,我们参加了好几个项目的招投标。”
吴甘沙说他有时会跳出来看过去的这几个月,1月23日下午,他去一个老股东那边坐了坐,聊完已是下午将近4点,“当时很犹豫要不要去下商务办公室,下午3点半那边就要关门封楼了,我想了想,就算了,反正七天后就上班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疫情发生后,商务办公室直到2月23日才获准开门,他只能在研发办公室办公,“这个事情让我想到,世事无常,计划并不在你我手中。”
疫情的全球蔓延,一方面将所有企业都置于前所未有的风险中,另一方面也使得无人化、智能化成为社会性普遍刚需,“天赋使命,这一场危机里的确有老天给我们这个行业的发展机会”,但吴甘沙深知“After Covid-19”,一切稳固的都有可能摇动,更何况只是某种理论上的机会,“这个时间窗口并不长,我们需要增加对政策和客户需求的敏感度,在这么一个短短的时间窗口里,交付出真正能用、可用又好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