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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桃儿沟第9窟八十四大成就者图像补考

2020-05-12陈爱峰陈玉珍松井太

敦煌研究 2020年5期
关键词:吐鲁番敦煌

陈爱峰 陈玉珍 松井太

内容摘要:吐鲁番大桃儿沟第9窟绘有印度八十四大成就者图像,我们通过对图像的分析及回鹘文榜题的释读,考证出部分成就者的名号,并与莫高窟北区出土回鹘文文书比对,复原出成就者在洞窟中的原本序次(即原本位置)。在此基础上,得出如下结论:一、该窟成就者图像的绘制,所依文本为回鹘文《八十四大成就者传》,该文本在莫高窟北区曾有出土;二、该窟大成就者图像与莫高窟北区回鹘文《八十四大成就者传》的一致性,表明吐鲁番与敦煌两地在大成就者信仰流派上也是一致的。

关键词:吐鲁番;大桃儿沟第9窟;八十四大成就者;敦煌;回鹘文《八十四大成就者传》

中图分类号:K87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20)05-0063-14

Supplementary Research on the Images of Eighty-Four Mahasiddhas in Cave 9 of the Great Peach Valley Grottoes

CHEN Aifeng1 CHEN Yuzhen1 MATSUI Dai2

(1. Academia Turfanica, Turfan, Xinjiang 838000; 2. Osaka University, Osaka, Japan 5608532)

Abstract: There are images depicting the motif of the Eighty-Four Mahasiddhas drawn in cave 9 at the Great Peach Valley Grottoes. The names of many of the siddhas have been verified by analyzing the images and consulting Uighur manuscripts, while the identities of others require further investigation. By comparing these images with descriptions found in the Uighur texts unearthed from the northern area of the Mogao Grottoes, researchers were able to reconstruct the original order and positioning of the siddhas in this cave. On the basis of the above analyses, two conclusions have been reached that shed light on the history of artistic production and the structure of the regional belief system. Firstly, the images of the Eighty-Four Mahasiddhas in cave 9 are based on the text of Biography of Eighty-Four Great Mahasiddhas, which was unearthed from the northern area of the Mogao Grottoes. Secondly, the consistency between the image of the great siddhas in cave 9 and the description of the same motif in the Biography of Eighty-Four Great Mahasiddhas indicates that belief in the Eighty-Four Mahasiddhas was the same in both Turpan and Dunhuang.

Keywords: Turpan; cave 9 at the Great Peach Valley Grottoes; Eighty-Four Mahasiddhas; Dunhuang; Biography of Eighty-Four Great Mahasiddhas in Uighur

吐鲁番大桃儿沟第9窟券顶及两侧壁存元代所绘印度八十四大成就者图像{1},笔者曾就部分图像进行考释,但当时由于材料所限,只考证出10位成就师名号[1]。今在实地调查的基础上,利用国外探险家的考察报告和他们盗割的壁画,以及回鹘文榜题,对其余大成就者图像做补充考证。

一 图像考析

八十四大成就者图像绘于洞窟券顶及南北两侧壁,共8排,每排11幅图像。券顶4排图像现已不存;侧壁4排图像,靠门一侧由于常年暴露在阳光下,大部分已模糊不清,里侧保存差强人意。这些图像的位置分布如下(表1)。

(一)北侧壁与券顶

1. 第1排(第1—11幅图像)

图像2,现已不存。格伦威德尔教授(以下简称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的是一个乘船的男人形象,但已被严重涂抹[2]{2}。

考释:此为沙母达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83位。该书记载沙母达从海中取宝贩卖来维持生活,在阿津达上师的指点下,修行三年获得证悟{3}。现在流传的大成就者像中沙母达多为乘船从海中取宝的形象,莫高窟第465窟有此成就师图像可资参考[3]{4}。

图像3,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身穿蓝色印度式服饰的男人,在加工皮具。

考释:可能为札马力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傳》之第12位。该书记载札马力巴大师是鞋匠,后来一位上师向其传法,获得大手印的证悟。概因其所加工的鞋的材质为皮革,又称皮匠师,莫高窟第465窟有此成就师图像,榜题记作:拶玛哩巴此云皮匠 师 。

图像4,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手持镜子坐在虎皮上的苦修者形象。

考释:此为执镜师,莫高窟第465窟有此成就师图像,榜题记作:[木奈]□□□□巴此云执镜师。该成就师不见于《八十四大成就者传》。

图像6,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持剑跳舞的男人形象, 肤色是蓝色的。

考释:此为嘎卡巴大师,意思为持宝剑者,《八十四大成就者传》第十五位。

图像7,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右手持金刚杵、左手拿犍椎的人物形象,皮肤是浅蓝色的。

考释:可能是甘帝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第五十二位。金刚杵代表甘帝巴的小孩,犍椎在此指的是金刚铃,代表甘帝巴的酒葫蘆。

图像8,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于胸前结着一种手印的男人形象,皮肤呈绿色。后来,格氏又更正该男子在吹笛子[4]。

考释:此为吹笛师,莫高窟第465窟成就师榜题中有“吹笛巴”,可资参考。该成就师不见于《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但《大乘要道密集》之《成就八十五师祷祝》中列名。

图像10,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洗衣的男人形象,肤色是白色的。

考释:可能为多毕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第二十八位。

图像11,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骑虎的男人形象,肤色是蓝色的。

考释:此为宗比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第四位。宗比巴是古代印度的一个国王,特征是骑虎。

2. 第2排(第12—22幅图像)

图像17,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靠在圆枕头垂向左边的男人形象,肤色是蓝色的。

考释:可能为布苏固巴大师,意思是“吃睡享受者”,又名寂天,《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四十一位。

图像18,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面向右坐着的男人形象,肤色是白色的,身旁站着一只虎。

考释:此为养虎师,莫高窟第465窟有此成就师图像,榜题为“觅啰哩巴此云养虎师”。该成就师不见于《八十四大成就者传》。

图像19,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右手持一只鸟的男人形象,肤色是绿色的。

考释:此为葛鲁拉大师,意思是猎鸟者。《八十四大成就者传》第五十五位。

图像21,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双手分别持犍椎和金刚杵的男人形象,肤色是蓝色的。

考释:可能是甘帝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第五十二位。

3. 第3排(第23—33幅图像)

此排图像,笔者已对其保存状况做过描述,并考证出四位成就师名号:米那巴大师、札巴力巴大师、龙树菩萨和阿津达大师[1]41-42。现就图像28,即龙树菩萨的回鹘文榜题做一补充(表2){1}。

4. 第4排(第34—44幅图像)

此排图像,笔者亦对其保存状况做过描述,并考证出一位成就师名号:嘎那巴大师[1]41-42。现就图像43、44中的回鹘文榜题做一补充。

图像43之回鹘文榜题释读(表3)。

考释:由图像和榜题可知,此为札马力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十四位。

图像44之回鹘文榜题释读(表4)。

(二)南侧壁与券顶

1. 第1排(第45—55幅图像)

图像49,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右腿站立,左腿高抬,左脚在左肘间,双手举过头顶,两个大拇指指在前额上的男人形象,皮肤棕灰色。回鹘文榜题为“T?觢iluk-pa bak?觢i”,与藏文成就师列表中的“Tsi-lu-ki”是一致的。

考释:根据回鹘文榜题,可知该成就师为提洛巴,《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二十二位。

图像50,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以半卧姿势坐在地毯上、右手在头后、头靠在一个飘浮于空中的圆枕上的男人形象,肤色与前一位相同。

考释:可能是布苏固巴大师,意思是“吃睡享受者”,又名寂天,《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四十一位。

图像51,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右手持鼓、左手持剑跳舞的男人形象,肤色是浅红色的。后来,格氏更正该成就师手持的不是宝剑,而是一个盘子。

考释:可能是嘎那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十七位。

图像52,现已不存。格氏记述:成就师为藏文中的dBan-p‘yug-rgyal,该图像描绘了遮掩在云中的太阳,表达约束太阳。

考释:此为毕鲁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三位。

图像55,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双手在胸前结手印的男人形象,肤色是绿色的。后来,格氏又补充记述该成就师横骑在大象上[4]380。

考释:根据成就者骑象这个特征,我们判断可能为葛辣蓝嘎(Kalaka)师。此成就者不见于《八十四大成就者》,但《大乘要道密集》之《成就八十五师祷祝》中列有其名。

2. 第2排(第56—66幅图像)

图像66,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了一个舞姿的男人形象,肤色是灰色的。后来,又订正该成就师肤色是棕褐色,而不是灰色,有一只狗伴随着他[4]380。

考释:此为古古力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三十四位。

3. 第3排(第67—77幅图像)

此排图像,笔者已对其保存状况做过描述,并考证出三位成就师名号:韦那巴大师、甘巴力巴大师和巴查巴大师[1]38-39。现结合国外探险家考察报告,与回鹘文榜题,就图像72、76做订正与补充。

图像72,笔者曾推测其为韦那巴大师,主要依据是画面中有琴。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的是一个左腿站立、右腿高抬、双臂抱着右膝。身体和脸朝向内室的男人形象,肤色是浅棕色的。奥登堡记述该成就师盘腿,一手放于腿上,一手放在胸口{1}。格氏的记述并未提到琴,奥氏记述显然有错,但也没有提到琴,笔者之前的观察有误。此图像中的人物可能不是韦那巴大师。

图像76,笔者曾考证为巴查巴大师,其回鹘文榜题如下(表5)。

4. 第4排(第78—88幅图像)

此排图像,笔者亦对其保存状况做过描述,并考证出两位成就师名号:甘大力和班德巴大师[1]41-42。现结合国外探险家考察报告,与回鹘文榜题,对以下图像做补充与订正。

图像79,现已不存。格氏记述:该图像描绘的人物形象像是在刨或在磨某样东西,因为在他身后有一块石头和一截棍子。后来,格氏认为该人物是手拿洗衣板的道比(Dhobi)[4]381。

考释:格氏所认为的道比(Dhobi),即多毕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第二十八位。与图像10中的人物形象相同。

图像81保存较差,隐约可见成就师双手似抱一乐器。其回鶻文榜题释读如下(表6)。

考释:图像与榜题结合考虑,该图像描绘的是韦那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第十一位。

图像82,笔者曾考证为甘大力大师,有误。成就者手中所持物,不是布条而是鱼肠,符合此特征者为卢伊巴大师,又称“食鱼肠师”“食鱼内脏者”, 《八十四大成就者传》第一位。

图像83保存较差。描绘了一个手托红色书写板的男人形象,其肤色是肉色的。

考释:此为札查巴大师,意为“持书乞食者”,《八十四大成就者传》第二十三位。

图像84保存较差。描绘了一个面向右,呈坐姿的男人形象,肤色是白色的。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7)。

图像86保存较差。描绘了一个具头光,上身赤裸,双手前伸,下身穿裙,面左而立的男人形象。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8)。

考释:“龙树师”非原始榜题,系后人所写。从人物形象来看,明显不是龙树大师。

图像87保存较差。描绘了一个呈坐姿,双手作禅定印的男人形象,其肤色是肉色的。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9)。

考释:根据回鹘文榜题可知,此为郭卡力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八十位。

5. 德国探险家割取成就师图像

Ⅲ804图像保存甚差,残存成就师身体轮廓,面左坐毯子上。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10)。

Ⅲ806图像保存较差。头部损毁,面左而立,双手握不明器物,前面有两个(或三个)陶器(图1)。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11)。

考释:图像与榜题结合考虑,此为古马力巴大师,职业为陶匠,《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六十三位。

Ⅲ808图像保存甚差。依稀可辨成就师身体轮廓,面部损毁,正面坐于毯子上。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12)。

考释:由回鹘文榜题可知,此为夏力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二十一位。

Ⅲ809图像保存甚差,成就师头部损毁,右手前伸,下身穿裙,面左而立。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13)。

考释:由回鹘文榜题可知,此为甘帝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七位。

Ⅲ810图像保存较差,成就师具头光,面部损毁,右手上举作某种手印,上身赤裸,面右而坐(图2)。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14)。

Ⅲ812图像保存较差。具头光与背光,面部损毁,面右坐于兽皮毯子上。回鹘文榜题较清晰,释读如下(表15)。

考释:由回鹘文榜题可知,此为古古力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三十四位。

Ⅲ813图像保存较差。成就师具头光,面部损毁,左手上举,指向上方的一轮红日,面左坐于兽皮毯子上(图3)。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16)。

考释:此为毕鲁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三位。

Ⅲ814图像保存较差,成就师具头光,面部损毁,上身赤裸,左手于腹前结禅定印,面右坐于莲花座上(图4)。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17)。

考释:由回鹘文榜题可知,此为黎拉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二位。

Ⅲ815图像保存较差,成就师面部损毁,左手向前伸向一棵树,右手前伸扶着某样器物,上身赤裸,下身穿联珠条纹裙,面左而立(图5)。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18)。

考释:由回鹘文榜题可知,此为巴札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二十四位。

Ⅲ818图像保存较差,成就师具头光与背光,面部损毁,右手握手鼓,左手托钵,正面坐于兽皮毯子上(图6)。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19)。

考释:由图像可知,此为嘎那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十七位。

Ⅲ819图像保存尚可,唯头部损毁。成就师具头光与背光,上身赤裸,肤色为红色,左手搭在右臂上,右手似拈针线,下身穿条纹裙,坐于兽皮毯子上(图7)。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20)。

考释:由图像和榜题可知,此为甘大力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六十九位。

Ⅲ820图像保存较差,成就师具头光,面部损毁,上身赤裸,下身穿红色条纹裙(图8)。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21)。

考释:由回鹘文榜题可知,此为杜甘帝巴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二十五位。

Ⅲ821图像保存尚可,唯头部损毁。成就师穿红色袒右袈裟,结跏趺坐,周身被三条蛇(龙)所环绕(图9)。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22)。

考释:由回鹘文榜题可知,此为纳卡波笛大师,《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七十六位。

Ⅲ822图像保存较差,成就师面部损毁,双手于头顶结某种手印,上身被筒形物(网子?)笼罩,下身穿红色条纹裙(图10)。回鹘文榜题释读如下(表23)。

考释:由图像和榜题可知,此为札连达拉巴大师,意为“持网子者”,《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之第四十六位。

二 图像位置复原

上面,我们依据蒋扬·钦哲·汪波等编纂的《八十四大成就者传》{1},对大桃儿沟第9窟的八十四大成就者图像进行考释,与回鹘文榜题出现的成就者的序次比较,发现二者不能对应。此外,我们也比较了《大乘要道密集》中《成就八十五师祷祝》{2}和《松巴佛教史》中的“八十四大成就者获得悉地情况”[5],二书所载成就者的序次也无法与第9窟成就者的序次相对应。可喜的是,莫高窟北区出土元代回鹘文《八十四大成就者传》所载成就者序次与名号,可与第9窟成就者对应。该文书出自第77窟,存两页,一页略残,正反两面草体书写[6],内容为大成就者传记,先写成就者的序次,再写其名号,最后是其成道事迹。现仅将成就者的序次及名号释读如下:

上件回鹘文文书所载之“第七位,札连达拉巴”“第十二位,古古力巴”“ 第十五位,黎拉巴”可与大桃儿沟第9窟之Ⅲ822、Ⅲ812、Ⅲ814图像所描绘的成就者序次、名号完全对应,结合第9窟其他图像之回鹘文榜题成就者的序次,经过一番推演,复原出成就者图像在洞窟中的位置(即榜题所记序次)。成就者图像始于南侧壁上部券顶第一排里侧(即靠近正壁一侧),终于北侧壁下部之第四排外侧(即靠近前壁一侧),示意如下:

南侧壁上部券顶第一排(自外向里)

11 10 09 08 07 06 05 04 03 02 01

南侧壁上部券顶第二排(自外向里)

22 21 20 19 18 17 16 15 14 13 12

南侧壁第三排(自外向里)

33 32 31 30 29 28 27 26 25 24 23

南侧壁第四排(自外向里)

? 43 42 41 40 39 38 37 36 35 34

北侧壁上部券顶第一排(自外向里)

54 53 52 51 50 49 48 47 46 45 44

北侧壁上部券顶第二排(自外向里)

65 64 63 62 61 60 59 58 57 56 55

北侧壁第三排(自外向里)

76 75 74 73 72 71 70 69 68 67 66

北侧壁第四排(自外向里)

87 86 85 84 83 82 81 80 79 78 77

这里有一点尚存疑惑,成就者图像共有88幅,然而南侧壁第四排最外侧一幅却没有序次,是何原因,暂不知晓。下面,我们依据复原出来的成就者序次,首先对前面所释读的回鹘文榜题做一些修正。

图像28,回鹘文榜题第1行,现仅存(b)ir (·)[  ] o[nun■]“第[七/八]十一”;应该补充为(b)ir (s)[?覿kiz] o[nun■]“第[七]十一”。

图像44,回鹘文榜题第1行,现仅存[  ]onun■,第七/八十□;应该补充为[yeti s?覿kiz] onun■“第七十七”。

图像76,回鹘文榜题第1行,现仅存[        ]WN■ “第……”;应该补充为[t?觟rt otuz]un■“第二十四”。

Ⅲ806图像,回鹘文榜题第1行,现存bir(q)?觙rq(?觙n■)(?)“第三十一”;应该是birotuzun■,为“第二十一”的误笔。

Ⅲ808图像,回鹘文榜题第1行,现存toquzyetmi[?觢]“第六十九”;应该修正为toquzygrm-in■“第十九”。

Ⅲ815图像,回鹘文榜题第1行,现存alt?觙 y[…] “第□六”;应该补充为alt?觙 y[grmin■],“第十六”。

此外,图像49,现已不存。依据格氏所给出的回鹘文榜题,考释为提洛巴。但根据推演出来的成就者图像序次,图像49对应的应为被盗割的Ⅲ822图像,即札连达拉巴。因此,我们认为格氏对回鹘文榜题释读有误。又据格氏对成就者的描述和留下的线描图,断定图像49即为被盗割的Ⅲ822图像,他线描时忽略或者省略了罩在成就者身上的圆筒形网状物。

Ⅲ820图像保存较差,残存回鹘文榜题有[du](kan)dipa字样,即杜甘帝巴,其序次为第五十六,正好对应格氏编号的图像21,如此看来,Ⅲ820图像正是被盗割的图像21。但是,据格氏记述图像21之成就者一手持金刚杵,一手拿犍椎,与此特征最接近的人物是甘帝巴。为何图像与成就者身份不相符合,我们推测:杜甘帝巴与甘帝巴,书写相近,发音相似,画师可能误将甘帝巴的特征套用在了杜甘帝巴身上。缘此,我们将原来考释为甘帝巴的图像21修正为杜甘帝巴。

其次,依据复原出来的成就者图像序次,我们可以将被盗割的部分图像还原到洞窟中原来的位置。Ⅲ813图像毕鲁巴,回鹘文榜题序次第4,对应格氏编号第52;Ⅲ818图像嘎那巴,回鹘文榜题序次第5,对应格氏编号第51; Ⅲ822图像札连达拉巴,回鹘文榜题序次第7,对应格氏编号第49;Ⅲ812图像古古力巴,回鹘文榜题序次第12,对应格氏编号第66;Ⅲ804图像甘巴拉,回鹘文榜题序次第14,对应格氏编号第64;Ⅲ814图像黎拉巴,回鹘文榜题序次第15,对应格氏编号第63;Ⅲ815图像巴札巴,回鹘文榜题序次第16,对应格氏编号第62;Ⅲ808图像夏力巴,回鹘文榜题序次第19,对应格氏编号第59;Ⅲ806图像古马力巴,回鹘文榜题序次第21,對应格氏编号第57;Ⅲ809图像甘帝巴,回鹘文榜题序次第48,对应格氏编号第7;Ⅲ820图像杜甘帝巴,回鹘文榜题序次第56,对应格氏编号第21;Ⅲ819图像甘大力,回鹘文榜题序次第57,对应格氏编号第20。

再次,依据复原出来的成就者图像序次,我们还可以利用莫高窟北区出土回鹘文《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中的成就者序次及名字,补充大桃儿沟第9窟所缺的成就者。“[第]八[位],kanpadi?”对应格氏编号第48之成就者;“[第]九[位],tirgakipa?”对应格氏编号第47之成就者;“[第]十[位],沙瓦力巴”,对应格氏编号第46之成就者;“[第十]一[位],登底巴”,对应格氏编号第46之成就者;“[第十]三[位],umarapa”,对应格氏编号第65之成就者;“[第二十]三[位],莲花金刚”,对应格氏编号第77之成就者。

通过以上辨析与考证,我们将释读出来的成就者序次与名号,复原到洞窟中原本的位置(表24)。

由上表可以看出,除了Ⅲ821图像的成就者纳卡波笛无法复原其位置外,其余45幅图像皆已复原到洞窟中原本的位置上。但是,有些壁画所描绘的成就者形象是大致相同的,有些壁画现在已经损毁,国外探险家留下的对每个成就者的文字描述,颇有雷同之处,由此导致考释出的成就者名字有些是重复的,计有10位。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结合回鹘文题记进行甄别,图像与题记互证,做出比较合理的推测。

图像3、43,均考释为札马力巴,但图像3现已不存,判断的依据是格氏的记述,图像43有回鹘文榜题a(m)[arip]a为证,缘此,后者是札马力巴的可能性更大。

图像10、79,现已不存。格氏记述两幅图像均描绘了一个洗衣人形象,但图像79保存的稍好,成就师像是在刨或在磨某样东西,且其身后有一块石头和一截棍子。因此,图像79更有可能是洗衣匠多毕巴。

图像17、50,现已不存。格氏记述两幅图像均为男人形象,共同特征是头靠在圆形的枕头上。与其特征相符的是布苏固巴,意思是“吃睡享受者”,又名寂天。又,莫高窟北区出土回鹘文《八十四大成就者传》中的香底德瓦(意译寂天),其序次第六,正好对应格氏编号之图像50。缘此,图像50可以确定为布苏固巴无疑。

图像40与图像51,成就者均一手握手鼓,另一手托钵,此特征与成就者嘎那巴相符。又,图像51回鹘文榜题有“ka[nxa]pa”字样,则其为嘎那巴几无疑义。

图像72,笔者曾结合国外探险家的报告考释为韦那巴,为谨慎起见,暂且存疑。图像81,隐约可见成就者胸前有一乐器,而且有回鹘文榜题v(i)[na]pa,缘此,该图像为韦那巴殆无疑义。

三 结 语

通过对大桃儿沟第9窟大成就者图像名号和序次的考证,并与莫高窟北区出土回鹘文文书比对,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第一,该窟成就者图像的绘制,所依文本为回鹘文《八十四大成就者传》,此文本在莫高窟北区曾有出土。根据复原出来的成就者图像序次,亦可反过来证明此结论之不虚。

第二,元代,回鹘人曾将某一版本的藏文《八十四大成就者传》翻译为回鹘文,甚或翻译成汉文{1},在敦煌和吐鲁番等地流传。该窟大成就者图像与莫高窟北区回鹘文《八十四大成就者传》的一致性,表明吐鲁番与敦煌两地在大成就者信仰流派{2}上也是一致的。

此外,大桃儿沟第9窟共有88幅大成就者图像,其中部分图像所描绘的成就者形象雷同,造成释读上的困难。这里存在两种可能:其一,该窟描绘的是八十八大成就者,只是图像残缺无法将形象雷同者区分开来;其二,该窟描绘的八十四大成就者,图像雷同者为同一成就者的重复,这在文本与图像上是有例证的。在没有找到完整的藏文底本之前,我们暂将该窟之成就者图像视之为八十四大成就者。

参考文献:

[1]陈玉珍,陈爱峰.大桃儿沟第 9 窟八十四大成就者图像考释[J].敦煌研究,2014(6):36-47.

[2]格伦威德尔.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年冬季)[M].管平,译.北京:文物出版社,2015:166.

[3]赵晓星.莫高窟第 465 窟八十四大成就者图像考释[C]// 谢继胜,罗文华,石岩刚.汉藏佛教美术研究:第四届西藏考古与艺术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141.

[4]格伦威德尔.新疆古佛寺:1905—1907年考察成果[M]. 赵崇民,巫新华,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380.

[5]松巴堪布·益希班覺.松巴佛教史[M]. 蒲文成,才让,译.兰州:甘肃民族出版社,2013:132-141.

[6]彭金章,王建军.敦煌莫高窟北区石窟:第1卷[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0:281,图版109-110.

收稿日期:2019-11-04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吐鲁番藏传佛教遗存调查与研究”(18BZJ025)

作者简介:陈爱峰(1980-  ),满族,河南省叶县人,历史学博士,吐鲁番学研究院副研究馆员,新疆艺术学院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新疆佛教艺术与隋唐五代史研究。

陈玉珍(1982-  ),女,甘肃省靖远县人,宗教学硕士,吐鲁番学研究院文博馆员,主要从事宗教与民族文化研究。

松井太(1969-  ),日本兵库县人,日本大阪大学教授,主要从事中亚史与回鹘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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