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驹子(外二首)

王忠范

蹚过伊敏河就是鲜绿的六月

没有边际的六月平展展铺开草原

古老的长调升起太阳的时候

正是蒙古少年出发的地方

花们举着彩色的清香跑来欢迎

阿爸的蒙古帽顶起一块天空

阿妈的套杆挥成道路了

我们紧紧跟随都是好驹子

响亮的蹄花如蒙文字母遍野扬撒

草哨不是以前的那只了

敖包树上的布条说着风的话

奶罐倒不出一滴夕阳

却满满的，都是绿色真情

牛羊被赶成一片片吃草的云朵

染得透绿的啼叫声碰甜了目光

丰收节的转灯在前面亮着期待

奔腾是马背上所有的日子

品味草原如嚼着奶干一样多情

大家坐进马头琴的乐曲

百灵鸟纷扬夏牧场的欢乐

阿爸阿妈坐下来都像一把弓

望望大家不禁抿嘴笑了

这时候我们才发现，蒙古少年

都是草原上的牛羊都是一棵草

夜的前面是早晨

一张翻茬的黑羊皮盖住了草滩

最后的一棵白杨消失了

花草的声音被溪河吸去

阿爸领着我放牧这个夜晚

马灯把夜晚烫个洞眼

我们松开羊群松开一地的星星

去啃属于牧人的青草

去啃朦朦胧胧的意境

小蒙古狗不认识萤火虫

汪汪汪地去咬闪动的光亮

我跟着阿爸响脆的串串鞭花

跟在我身后的是草地和这个夜晚

遍地都是乘骑的方向

经过奶茶滋润的牧歌不怕风雨

蒙古人只知道奔马飞歌

走过的地方渐渐清晰

涌现的声音不可抑制

夜的前面还是源源不断的草原

是一个蒙古少年的早晨

歇晌

阿爸和这个中午

躺进茂盛的绿茵

像疲惫的蚕

枕着根，身上长满了草

百灵鸟下着彩色的雨

牛羊都不肯离去

守着他的鼾声和梦话

牧鞭直挺挺地站立

我给阿爸送来午饭

马蹄声惊醒了他

他口爵着肉块笑眯眯地瞅我

似乎我的眼神比肉还香

他说看着儿子就不觉得累了

我抓起阿爸的那桿牧鞭

好像一下子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