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德为本、寓德于技：职业教育德技并修的要义

赵蒙成

在近些年出台的职业教育政策文本中，“德技并修”是一个出现频次很高的热词。这是职业教育对智能化时代需求的呼应，精准表征了当今时代理想的职业教育人才规格。然而，何谓“德技并修”？如何正确理解“德”与“技”的关系？对这些根本问题亟需进行准确定位。

德技并修，首先是指“德技融合”，即德育与技能教育一体化。当前对德技并修的认识囿于已有的实践模式和思考框架，把德育、技能教育视作两种并列且分离的教育，二者简单拼接就是“德技并修”。这种观点是长期固化的职业教育实践样态束缚的结果，其背后则是简单思维在作祟。正是这种观点导致“德技并修”一直沦为空洞的口号。要真正夯实德技并修，必须采用整体思维的进路去洞察其本质：德技并修应是德育融于技能教育，不能孤立于技能教育之外;技能教育则必须蕴含德育的元素，不能是“纯化”的技能训练。二者是有机的整体，不是两种原本分别进行的教育活动的生硬拼凑。德育融于技能教育之中，这一观点并不陌生，但之前没有在整体思维的框架下去界定“德”“技”之间的关系，难免存在偏误。

德技并修，根本的涵义是确立以德为本、以德驭技。“德”“技”不是对立的关系，而应相辅相成。二者之中，“德”是根本，是学生整全发展的底蕴，是学生未来职业发展与获得人生价值的保障;同时也是技能学习的激发器，是正确使用技能的定盘星。“技”是学生发展的显明标志，是学生胜任工作的硬核本领，也是学生未来安身立命不可或缺的保证;同时，“技”是养成学生一般道德和职业道德的基本途径，也反过来倒逼德育与时俱进。德技互融互动，理论上意味着以德驭技、以技育德，二者一体化实施。然而，从长期的实践看，职业教育口头上重视学生品德与价值观的养成，也常常宣称以“育人”为最高目标，实际上却聚焦于技能形成，把德育放在最后位序，最高目标往往衰变为最空的目标，德育常常悬浮空中，或蜕变为形式化活动。针对当下存在的弊端，德技并修必须把德育置于重点位置，在所有的教育教学中优先考虑德育，这是当下德技并修能否落实的关键。

“寓德于技”也是德技并修应有的题中之义。长期以来，德育的途径是单独开设的德育类课程的课堂教学，专业课教学中的“德育”可以忽略不计。在这种分裂的课程体系中，“以德为本”被自然而然地理解为要大大强化德育系列课程。然而，研究早已表明，孤立的德育课堂教学的效果差強人意。由于与学生生活和学习的具体活动隔离，这类课堂教学只能聚焦于德育知识的传授，无法有效发展学生的道德情感、道德意志和道德践行能力;教学内容普遍存在非“假大空”的弊端;教学方法则多依赖灌输与背诵。德育的本质决定了其必须融于具体活动中，课堂教学无法组织开展真实的活动，而职业教育的很多专业课教学就是活动教学，能为有效的德育提供广阔空间。基于此，职业教育的德育应主要依靠专业课程与教学，大力挖掘专业课教学中的德育元素，努力促进德育融入专业课教学之中，使专业课教学成为德育的主阵地。

要实现德技融合，特别是要把德育有机融入专业课程的教学之中，不仅关涉理念革新，更涉及到改变学校的组织结构与管理模式、改革课程体系、提升专业课教师的德育能力等异常艰难之事，德技并修注定会道阻且长。                                                                                  （作者系江苏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