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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理论视角下布莱德孤独现象的探究

2020-05-11李惠玲曹颖哲

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弗洛姆孤独

李惠玲 曹颖哲

摘 要: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不断提高,科技进步给人类生活带来便利的同时也造就了人们的孤单焦躁、疏离恐惧。在这个快速发展的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前所未有的疏远与陌生,人们感到生活意义的缺失,被深深地笼罩在“孤独”的困境中。针对此现象,弗洛姆把“爱”作为核心,提出了“爱才是解决人类生存问题唯一答案”这一概念。聚焦《孩子的愤怒》女主人公布莱德,结合弗洛姆关于“爱”的相关理论,深入剖析造成布莱德孤独困境背后的原因,以及她是如何通过“爱”使自己走出孤独困境的,对在现代化快速发展的社会中人类所遭遇的精神困境有一定的帮助。

关键词:孤独;弗洛姆;爱;《孩子的愤怒》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20)01-0113-03

托尼·莫里森(1931—)凭借着她对黑人群体经历的独特见解而闻名于世,并于199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自1970年起,她先后出版了11部小说,揭露了处在以白人为主流的美国社会中黑人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以及他们在争取自由的途中所呈现出的不卑不亢的精神。《孩子的愤怒》出版于2015年,讲述了女主人公布莱德摆脱孤独困境之旅,以及当今社会中亲情、友情、爱情和人与人之间的复杂而陌生的关系。尽管《孩子的愤怒》是莫里森近些年的新作,但其关注度一直在逐年攀升。纵观国内外研究现状发现,国外对此著作的分析多停留在对故事情节的描述上,主要目的是为了对该小说进行推广。国内学术界对其研究分析多集中在叙事手法、种族主义以及童年创伤等方面。例如:莫里森作品的国内研究大师王守仁与吴新云率先以童年阴影及美国社会现状为出发点,对此著作进行了深入分析,揭示了种族与肤色问题对美国黑人的影响。邵璐璐、杜志卿则结合小说的现代背景,分析了美国主流文化对莫里森创作风格的影响,通过将关注点聚焦于儿童的日常生活,凸显出消费主义和美国当代流行文化对儿童成长造成的消极影响等。

美籍德国精神分析心理学家及人本主义哲学家弗洛姆认为,“爱”是解决人类生存问题的唯一答案,要想摆脱孤独困境,实现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统一,必须通过“爱”来进行。弗洛姆把“爱”分为母爱、真爱、博爱、性爱、自爱和神爱六种形式,并指出由于社会中存在的种种病态症状,“爱”必然是罕见的现象,且当人们意识到自己的孤独困境时,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努力摆脱这种困境,否则等待他的只会是陷入精神危机。纵观《孩子的愤怒》女主人公布莱德的成长史,不难发现致使其深陷孤独困境的首要原因就是她成长过程中“爱”的缺乏。结合弗洛姆关于“爱”的相关理论,深入剖析造成布莱德孤独困境背后的原因,以及她是如何通过“爱”使自己走出孤独困境的,对在现代化快速发展的社会中人类所遭遇的精神困境有一定的帮助。

一、布莱德的孤独困境

(一)缺乏母爱

弗洛姆在《爱的艺术》中提及:“如果有母爱,就有祝福;如果没有母爱,生活就会变得空虚。”[1]49布莱德自幼因其黑得发蓝的肤色遭到了亲生父母的厌恶。从她呱呱坠地的一刻起,母亲甜心并没有满怀欣喜地去迎接这个新生命,反而被她那好似午夜般乌黑的肤色所吓到了:“她黑得要命,就像午夜,像苏丹人,把我吓坏了。柏油是我能想到的最贴切的比喻。”[2]3母亲甜心与父亲路易斯不仅互相指责,还把处于襁褓中的布莱德视为黝黑的“怪物”,觉得这黑得发蓝的“怪物”简直是“我们这种浅色混血儿”人生中的奇耻大辱。没过多久,父亲路易斯便狠心弃家而去,母亲甜心也禁止布莱德喊她妈妈,因为“她那么黑,嘴唇厚得出奇,从她嘴里蹦出一声‘妈妈,一定会让别人觉得不可思议”[2]7。不仅如此,甜心还一度想要捂死婴儿时期的布莱德,以消灭这个让她不断蒙受羞辱和嘲讽的源头。甜心认为,正是因为布莱德的到来,才使得她被丈夫抛弃,家庭破裂,打断了她原本平静而又安逸的生活。对孩子而言,母亲就是她的全世界,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寻求母亲的认可与爱,从小得不到任何母爱的布莱德被囚禁在孤独的牢笼中。

(二)缺乏真爱

在《爱的艺术》中,弗洛姆提到:“大多数人认为爱情是与性要求联系在一起的,这类人往往容易得出具有迷惑性的结论,即如果两个人互相愿意占有对方的身体,他们就是互爱了。”[1]67弗洛姆不仅证实了这种观点的荒谬之处,还进一步指出两性关系应该是灵与肉的结合,是和谐与互助的统一体。成年之后的布莱德摇身变成了一位事业有成的女老板,并在一次聚会中结识了男友布克。两人在一起度过了一段看似甜蜜的爱情生活,殊不知他们二人之间的爱情只是躲藏在打着“爱情”幌子下两颗空虚寂寞的心灵间的相互安慰罢了。布莱德对布克的个人生活一无所知,她不仅懒得过问布克的家庭背景与从事的工作,还错误地认为“除了做爱和让他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以外,我们在一起的目标就是找乐子。”[2]69她享受着布克给她带来的欢乐体验,却从来没有去过问布克的感受,觉得这是非常“信任”他的表现。尽管布莱德多次注意到布克嘴唇上的红色印记和肩膀上狰狞的疤,她还是懒得去过问,“只能用电视剧里的情节补全关于他的想象。”[2]13弗洛姆说到没有建立在互相认识了解基础上的爱注定是短命的,两人的“亲密”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失[1]66,这种对爱情理解的偏差不仅不会给布莱德带来真正的快乐,还只会让她变得越发空虚与孤独。

(三)缺乏博爱

博爱是弗洛姆所倡导的一切爱之基础,从个人层面讲,它体现出人与人间的友爱,从种族层面讲,它是种族间的相互尊重与关爱。布莱德童年时期,除了忍受来自亲生父母的侮辱与谩骂外,外界也没有给与她任何友善[3]。无论在家庭、学校,还是在社会中布莱德都因为她黑色的肌肤而饱受他人的欺负与侮辱。“黑鬼。蠢蛋。杂种。丑木偶。他们嗷嗷乱叫,学动物园里的猴子,用手挠着两肋。”[2]63同学们也会时不时地捉弄布莱德,在她的書桌上堆起一些香蕉,然后当着布莱德的面“表演猴子的那些把戏”[2]63,他们视布莱德为怪物,好似一滴玷污了一张白纸的黑墨。布莱德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老师,因为老师不仅不会理睬她,而且她还将面临被停学,或是被开除的可能。她只能忍气吞声,“任由那些辱骂和欺凌像毒药和致命病毒一样潜入血液。”[2]63

二、布莱德的孤独成因

(一)白人强势文化下迷失的黑人群体

生活在美国的黑人,一直饱受着双重文化带来的精神压力。一方面,他们体内流淌着黑人的鲜血,他们渴望着能够继承和发扬黑人的传统文化;另一方面,生活在一个以白人文化占主流的美国社会,黑人不得不努力去压制这种冲动,被迫去接受白人的审美价值。长期生活在这样一个双重标准的环境下,他们慢慢开始接受并内化了以白人文化为代表的主流思想。黑人之间出现了一些反常的现象:他们之间不再是情同手足,互帮互助的关系,取而代之的却是互相憎恶与嫌弃,就连亲生父母也会因孩子那“不尊贵”的肤色而憎恨她。

甜心和路易斯有着浅色的肤色,顺滑的头发,这些优质的“浅色混血儿”基因足以使他们在黑人群体中高人一等,但布莱德的出现,却打破了原有的和谐,因为深肤色在以浅色肌肤为美的黑人群体中被视为是一种劣势,且群体中的活动都将肤色的深浅作为划分等级的标准[4]。为此,甜心尽一切可能减少布莱德抛头露面的机会,因为若被路人或朋友发现布莱德,他们会被吓得“缩回身子甚至后跳一步,皱起眉头”[2]6。不仅如此,就连发放救济金的工作人员看到布莱德后,对她的母女的态度也更加刻薄。生活在美国的黑人本应齐心协力相互帮助才足以抵挡白人文化的一步步侵蚀,但黑人群体却在白人强势文化下迷失了自我。

(二)资本主义社会下爱情观异化

弗洛姆认为,当今西方社会中不具有促成爱情良好发展的要素,因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货物市场在货物交换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社会中的人与物都以能否给他人带来利润作为标准来衡量。在这种社会结构下,所有的一切人和物都变成了消费和交换的对象,人们能体会到的爱情也自然是异化的。

成年之后的布莱德当上了公司区域经理,过上了奢侈的生活:开捷豹跑车,背名牌包包,住豪华大公寓,出入星级餐厅。在她眼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她消费的对象,爱情亦是如此。她支付与布克约会时的一切开销,为他买名牌衣服,邀请他搬进自己的公寓等等。她认为布克就是一种能够通过消费而给自己带来快乐的商品,甚至还将男人视为“一群等待我身体或者钱包给他们发薪水的玩家”[2]40。布克也十分享受布莱德这种特别的“爱”,从未想过对她坦露真实的自己。这种异化了的爱情观念是对真爱的一种误解,只是为了保护双方免遭孤寂的侵襲,不仅如此,它更会使得双方对彼此的认识停留于表面。

(三)种族歧视下的傀儡

黑人遭受剥削和歧视的农奴史人尽皆知,即使废除奴隶制后,黑人也难逃命运的束缚。布莱德出生于20世纪90年代,法律上虽已禁止任何歧视行为,但却并没有几个人理会。房东会编造各种理由拒绝租房子给黑人,除非他们能够提供比广告上更高的价钱。在路易斯抛下一句“他妈的!这是什么玩意儿”[2]5就离家出走之后,布莱德不得不跟随甜心去找更便宜的住处。但甜心拒绝带着布莱德一起去找房东,因为若给房东看到布莱德那黝黑的肤色,一定不会把房子租给她们,在当时那个年代,肤色很浅的黑人,想找一个合适的住处都已经十分困难了,何况带着这黑得发蓝的布莱德呢?

布莱恩曾亲眼看见白人房东雷先生猥亵一名小男孩,当雷先生发现窗边的布莱德时,并没有停止他的禽兽行为,而是朝布莱德吼道:“嘿,小黑婊子!关上窗户,给我滚开!”[2]62布莱德被吓得动弹不得:“那时候我才六岁,之前从未听到过‘小黑婊子这个词,但其中饱含的憎恨和厌恶是不言自明的,就像之后在学校里那些低声或者高喊出的辱骂一样,我虽然不甚理解它们的含义,却清楚它们的用途。”[2]63种族歧视带来的伤痛在布莱德心里烙上了难以愈合的伤疤,而这也是造成她精神与孤独困境的罪魁祸首。

三、布莱德成功克服孤独的方式

(一)以黑为美,开始自爱

自爱是一种美德,是其他爱之基础,体现出弗洛姆人本主义伦理学的精髓[1]72。致使布莱德陷入孤独困境的首要原因在于她自爱意识的丧失。布莱德对甜心唯命是从,对别人低眉顺目,从不顾及自己内心真正的感受。好在这种顺从的生存之道在她去大城市打拼时有了改观。布莱德开始接受自己的黑色肌肤,认为那是一种受上帝恩赐的独特的美。不仅如此,她还开始听从杰瑞的建议只穿白色的衣服来衬托她上档次的好似“好时巧克力酱”的肤色。这种自爱意识给布莱德带来前所未有的自信,使她成为了不论在何处都会成为焦点的“冰雪里的黑豹”。此外,布莱德还积极投身工作,一手打造了真我女孩化妆品系列,成为了一个事业有成的佼佼者。精神与财富双独立的她,不仅让曾经厌恶她的母亲对她另眼相看,还使得甜心一度懊恼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二)调整自我,追寻真爱

弗洛姆指出,认识与了解构成爱之基础,但值得注意的是,一定要去深入事物的内部去了解对方,而不是只停留在表面上。弗洛姆进一步解释到,面对一个极其愤怒的人,在没有了解其生气的原因时,我们只会认为他是被愤怒所控制。 然而,若我们进一步去了解其背后的原因,就会明白生气只是他对内心更深东西的一个反应。当我们认识清楚这一点后,也就会明白他只是处于焦虑与恐惧之中痛苦的人。因此,要做到真正地爱对方,一定要达到弗洛姆所倡导的“中心关系”。

当意识到沉迷酒精与自我放纵并不会削减对布克的爱时,布莱德决定踏上寻爱之旅。通过与布克朋友间的谈话,布莱德才知道原来布克有着经济学硕士学位,且酷爱吹小号,“若她对他更上心一点,就应该明白他上唇的深色小坑是怎么回事了。”[2]82且布克的姨母奎恩告诉了布莱德埋藏在布克心中的大秘密:布克的哥哥亚当在幼年时遭到残忍的杀害,布克与父亲一同去认尸时亲眼目睹了亚当那被蛆虫啃食过后的尸骨。所以,当得知布莱德要去看望“性侵儿童杀手”索菲亚时,布克才决定断然离开。不过好在二人在此次见面时对彼此坦诚相待,布莱德也坦白了曾经污蔑索菲亚这一“罪行”。待一切谜团都解开之后,二人重归于好,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开心与幸福。

(三)关心他人,建立友爱

博爱体现对他人的关心与友爱。成年之后的布莱德不仅事业有成,还结识到了一些好伙伴:杰瑞帮助布莱德重新找回自信,布鲁克林时刻守在她身边,蕾恩也视她为亲姐妹。布莱德在去寻找男友布克的途中结识了蕾恩,当得知蕾恩同样有着一个不幸的童年之后,布莱德认真倾听蕾恩讲述她的遭遇,她不仅没有像蕾恩的父母一样让她对这段不光彩的过去闭嘴不提,还不断安慰她、鼓励她,把蕾恩当作同班女生那样亲密,让蕾恩体会到了爱的温暖[5]。当雷吉斯拿起鸟枪准备欺负蕾恩时,布莱德毫不犹豫地挺身相救。蕾恩心跳得厉害:“我的黑小姐看见他要干什么,用自己的胳膊挡住了我的脸。打鸟用的铅弹让她的手和胳膊开了花。”[2]117她从没想过有人为了她会不顾自己生命的安危,但她的黑小姐想都没想就这样做了。

布莱德最后通过建立“爱”的连接使自己成功摆脱了孤独困境的束缚,重新找回生活的意义,不仅重新认识了自己,还收获了友情、爱情及事业上的成功。正如弗洛姆所言,只有“爱”这剂良药才可以治愈社会中出现的各种病症,帮助人们走出孤独困境。

参考文献:

[1]艾·弗洛姆.爱的艺术[M].李健鸣,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2]托尼·莫里森.孩子的愤怒[M].刘昱含,译.海口:南海出版社,2017.

[3]王守仁,吴新云.走出童年创伤的阴影,获得心灵的自由和安宁[J].当代外国文学,2016(1):107—113.

[4]黄慧丽.托尼·莫里森《孩子的愤怒》中的逃离主题[J].绥化学院学报,2019(2):82—84.

[5]焦晓婷.又一个不得不说的故事[J].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17(3):108—110.

(责任编辑:陈 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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