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进城去偷粪
2020-05-11
对于粪便特别是人的粪便,现在的农民已经不屑一顾,城里人更是掩鼻回避不及。可是在笔者下放农村的20世纪六七十年代,粪便可是个宝。
我所下放的生产队位于苏北东台城东,是个土地贫瘠的“盐碱滩”,庄稼收成很差。除了每年长娃娃草改良土壤外,还需大量的人畜粪来改土培肥。
那时每户农民家都有自己的露天大粪池,用来存贮人畜粪,存贮的粪便必须优先保证生产队集体农田使用,待生产队收粪淘尽后,新增的粪便可以用于自留田。我们知青虽没有养牲畜,但每次生产队收粪便时,数量上都很可观,估价员出的价格也高,一担粪能卖上2毛钱,当然是年终兑现。一来我们四个年轻人饭量大,“出货”也多,又不愿意在收粪前大量掺水,故品质不错;二来那自留田我们没心思种,粪便自然就都积存在粪池里没有外流。尽管如此,我们知青仍然没有逃脱“偷粪”的艰巨任务。
那是1970年农历大年初六,生产队老队长把我们四个知青叫到队部,郑重其事地交代我们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每人到20多里外的县城去拉回一车人粪,奖励是回城三天过残年。之所以选择我们知青去“偷粪”,因为我们是城里娃,熟悉城里的地形,也认识一些城里人,即使被发现也好应付。虽然大家都不情愿干这“偷鸡摸狗”的事,但是为了集体,为了即将到来的春耕大生产,再说还有三天假期酬劳,工分照记,便都不再说什么了。
那时城里的公厕都归清管所管理,还有专人看守,白天难以下手,只能夜间进行。说干就干,晚上10时许,我与同组知青各拉一辆用汽油桶焊装的粪车赶到预先踩好点的台城寺街一带的背街小巷挨厕所掏,当时已是凌晨1点左右,大街上没有人,我们掏得很顺手,不到两个小时光景,三辆粪车已装满,还有一辆粪车也装了三分之一,而这一带的公厕已掏完,咋办?
为了圆满完成任务,我们壮着胆子又来到另一条我们不太熟悉的小街,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厕所,先悄悄围着厕所转了一圈。嘿!粪池盖没上锁,赶紧掏吧!哗哗几桶。眼瞅着粪车已满,正准备撤退,突然半路上杀出个上厕所的,看到我们这群“偷粪贼”,先一惊,随即大义凛然地断喝“抓偷粪的!”吓得我们把手拿的粪瓢掉落在地。还好周围居民没甚动静,只是有户人家的灯亮了,那时居民虽也拿水粪钱,但这偷粪毕竟与自己没什么关系,再说又是在严冬深夜,故懒得从床上起来管“闲事”。
我见此赶紧上前解释,说明我们是本城“上山下乡”的知青,由于下放的生产队土地贫瘠,急需有机肥改良,生产队队长苦于没有办法,只好出此下策。也许是急于蹲厕且看到没有人出来响应,抑或是我们态度诚恳让他动了恻隐之心,那人边解裤子边挥手叫我们快走,说天亮了就不好办了。我们喜出望外,如释重负,一人拉起一辆粪车乘着夜色仓皇而逃……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当“小偷”,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