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性的温情
2020-05-10黄启佑江殷洁HuangQiyouJiangYinjie
黄启佑 江殷洁 Huang Qiyou Jiang Yinjie
1黄启佑最后一只先知200cm×150cm布面丙烯2020
江殷洁(以下简称“江”):你的创作大多使用油画、丙烯等材料,呈现的效果却非常有中国传统的淡雅和意境,有别于西方色彩浓郁的油画,你如何看待这种中西融合的创作特点?
黄启佑(以下简称“黄”):这是个老话题了,现在讨论东西方的文化差异似乎有点不合时宜,我们所受的教育基本都是西学的。这个时代对图像资源的获取十分简便,导致我们每个人的素材库都非常混合与驳杂,整个文化已经是一个交融、混血的状态。在此背景下,“中西交融”不是刻意求之,而是自然生发的结果,用什么材料来表现自然也不是问题,只要用着顺手就行。
江:就创作过程而言,你认为西方的绘画材料与中国的传统笔墨材料有什么区别呢?
黄:我觉得用一种材料去模仿另一种效果其实很容易,但如果只是把一种材料模仿出另一种材料的效果,这其实挺无聊的。提到西方绘画材料,更多联想到的是油画材料,我不知道丙烯该划作西方的还是东方的,在使用习惯上丙烯跟水墨材料也挺相似,都是水性颜料,在这一点上没什么差别。
江:你毕业于油画系,受到的是西方绘画教学,又深受中国文化的熏陶,你如何看待西方的艺术理念和中国传统美学思想对你创作风格的影响?
黄:我可能不太愿意把它归为一种所谓的中国的思想,或者西方的思想对我产生了影响。“思想”是个很大的话题,它是一种“近墨者黑”式的影响。导致我现在创作面貌的成因更多跟性格有关吧,我偏向于内收而不是外放,喜欢内敛式的表达。
江:你的许多作品出现了中国传统绘画元素,如2020年创作的《最后一只先知》,你是如何思考画面中对中国传统元素或符号的运用呢?
黄:画面中突兀的“先知”也就是鸭子,其实是从古籍里面裁剪出来贴上去的。我营造了一个现代的环境——一个被过度开发的、没有植被的场景,旁边溪流上出现一只夸大了比例的鸭子。拼贴导致视觉的生硬与突兀,但从画面逻辑与布局上它又是合理的,我制造了一种语言和语境的双重冲突,古画中的鸭子是古代传统的语境,通过对鸭子的挪用,我把两个不同时空的场景并置了,试图探讨远古的诗意在当代环境的尴尬处境。
2黄启佑刺雪150cm×200cm布面丙烯2020
江:就自身的创作而言,你认为自身作品的当代性体现在哪些方面呢?你如何看待传统绘画与当代艺术的关系?
黄:我画面中冲突的制造与我自身的生活经验相关,包括《蜻蜓湾》《刺雪》《竹叶青》这批新的作品,几乎都是自身的投射。传统经典是一个离我们比较远的东西,它已经进入了博物馆,进入一种历史的框架。成为经典的文物、接受后代的膜拜,以至于很多人觉得这跟我们当下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我想把传统与当代人的距离拉近,从我个人的视角寻找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新形式。我试图通过感性的笔墨配置,熟悉又疏离的空间建构,模糊图像的时间分界,使自己跟传统亲近,用个人的私密的方式打开某种观看的公共性。
江:你作品的画面中几乎都有自然元素,也有许多表现人与自然相融合的场景,这些图像元素与你的生活经历有什么联系吗?你想以此传达什么样的艺术理念?
黄:我自觉自己是个比较乡土气的人。我从小就在农村长大,幽游于山间,挖野菜、掏鸟窝、摸鱼、捕鼠、逮蛇……现在最喜欢的活动依然是爬山采野。基于这种童年山村生活的经验,我对山间野趣的偏爱逐渐投射为画面上的语言意趣。很多时候我表现的自然是一种印象的真实,它存在于某一段记忆或者潜意识中。在这种感觉下,我的作品画面与我的意识是和谐的、舒服的状态,而不去考虑它像不像一个现实的场景,符不符合现实的逻辑。
江:2020年你的作品与之前的风格有一些不同,你如何看待自己风格的转变?加入驻留计划之后你对自身的创作计划有什么新的思考吗?
黄:其实早在去年(2019年)我就开始对自己之前过于追求“东方性”的表达产生了怀疑。传统的图示已经形成了一种牢固的程式,它完美得令人叹服。我觉得如果没法在延续传统上进行推进,至少不要对其扭曲和亵渎,而且简单地借用传统的图示和符号作为变体,似乎也过于老套和浅显了。后来我就在琢磨,如何不借用传统的东方图示依然可以体现东方性。回到我前面提到的,我们现在已经处在多元混血的文化背景中,“东方性”不该被单独提及,与它相对的也不再只是“西方”。我们本身就活在这个遥远的东方国度里,血液里自带着她的基因,不需再给自己假设一种“别处的文化”而忽略了个体的自我关照。很感谢川美提供的驻留机会,我也刚好借此机会做一些新的调整和尝试,具体会出现什么我只能邀请大家一起期待,因为我也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