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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美之维的解救

2020-05-09刘平安

戏剧之家 2020年11期
关键词:西方马克思主义弋舟蝌蚪

刘平安

【摘 要】本文尝试借助20世纪西方马克思主义对弋舟《蝌蚪》这部小说进行分析,总结弋舟为现代人所探索的出路——通过审美达到心灵的解放。首先梳理出文中的四组关系,其次讨论这四种关系有无目的性,最后得出结论,现代人应该通过一种审美的途径达到心灵的解放与救赎。

【关键词】弋舟;《蝌蚪》;西方马克思主义;审美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11-0203-02

一、四种人物关系

下面将逐一分析《蝌蚪》中郭卡与父亲、母亲、异性爱人、同性爱人之间的关系。

(一)郭卡与郭有持冷淡的父子关系。郭卡的父亲郭有持是一位极其强硬的人,因此他当上了十里店的“地头蛇”,这让郭卡在人际关系上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于是郭卡便开始怨恨郭有持。在郭有持逼走郭卡的亲生母亲之后,郭卡对郭有持非常厌恶,便更加努力学习,于是很快他考上了大学离开了十里店,除了偶尔寄生活费,大学时期郭卡几乎没有跟郭有持有太多联系。之后由于郭有持在十里店呆不下去来找郭卡,郭卡勉强让郭有持住下,郭卡心中充满了不快,这足以说明郭卡与父亲郭有持之间的关系何其冷淡。

(二)郭卡与两位母亲具有俄狄浦斯意味的母子关系。在郭有持拿刀追赶郭卡母亲之后,郭卡在一家小旅馆找到了自己的母亲,由于母亲很疲惫,所以倒在了郭卡怀里,于是“我用手温柔地环抱着我妈的头,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不断地摩挲”,回到家后的第二天早上,“我张开眼”,看到母亲袅娜的体态,以及母亲身体的凹凸有致。以上描写是对性爱隐晦地表达,具有强烈的俄狄浦斯意味。之后郭有持把有夫之妇徐未骗回家中,徐未也安心地当起了郭卡的继母,郭卡有一次同徐未睡在一起时,被徐未的身体吸引,同时也感到深深的痛苦,于是郭卡就只能装作酣眠不让徐未发现自己的异常。对这两位母亲的描写,足以说明郭卡具有俄狄浦斯情结。

(三)郭卡与女友极具肉欲的恋爱关系。郭卡找女友的目的是为了带回家向郭有持炫耀,并没有真正想去追求一种纯粹的情感。起初郭卡找到了小白,他的电视台同事,但是小白同样是“泥泞里成长起来的孩子”,不能够配合自己。之后郭卡便找到了马斯丽。马斯丽是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很漂亮,但是品性有问题,爱偷东西。郭卡喜欢马斯丽,仅仅只是肉体上的喜欢,在自己寂寞的时候,便会邀请马斯丽过来为自己消除那样一种寂寞感,包括分手之后同样如此。之后同庞安也是一样,在庞安洗完澡之后,郭卡也进去洗澡,但是郭卡极其猥琐地抱着庞安刚用过的澡巾闻,极具肉欲色彩。

(四)郭卡同管生的纯粹的同性精神之恋。郭卡同管生之间的情感来得非常自然,管生哼着口哨郭卡便自然地将手和管生牵在了一起,“我们的手指相互交错,掌心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那是一种万分微妙的感觉,既尖锐,又温和。”这同郭卡以前恋爱时的痛苦完全不一样,是纯粹的感受。郭卡同管生洗澡时发出这样的感叹:“我对于一个男人,产生出微妙的情感。这种情感我既陌生,又熟悉,充满柔情令人心旌动摇。”郭卡并没有对管生产生一种肉体上的欲望,反而多了几分情感上的依恋。“我是越来越离不开管生了。我觉得,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不会郁郁寡欢;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会多少获得一些自由的感受,多少成为一个摆脱了矫揉造作、禁忌、常规的无知无畏的人。”到了岛国以后,“管生和我住在了一起,我们之间的情谊外人永远不会明白。哪怕其实也没什么玄妙,就是地地道道纯正的柔情,我只是感到无力为之申辩。”从这些表述中可以看出,郭卡同管生之间的一种纯粹的超乎物外的精神之恋。

二、四种关系的有无目的性

通过对《蝌蚪》中父子关系、母子关系、异性恋爱关系、同性恋爱关系的梳理,可以发现,在第一种关系背后维持其运作的是一种伦理——父亲生养儿子,儿子要赡养父亲,如果没有了这层伦理关系,很可能郭卡与郭有持将会如陌生人一般,视而不见。在第二种关系中,郭卡对两位母亲的性幻想合乎其本能——俄狄浦斯的弑父娶母情结。在第三种关系中,郭卡持有两种动机,其一是为了带一个优秀的女友回家向父亲炫耀;其二是为了填补自己的寂寞之情。前三种关系中展现出来的是一种合乎目的的情感关系,即合乎伦理的本能的功利。而在第四种关系中,管生同郭卡的结合竟是不出于任何目的的,既非道德伦理的也非本能的欲望的,是两人心灵的彼此交辉,超出任何目的。

三、审美之维的解救

前三种关系生成的原因在于现代文明本身的压抑性。马尔库塞认为现代文明就是对人的压抑——以前社会的压抑来自于具体的个体形象,是活生生的人,使人有具体的对象发泄,而现代社会的压抑则来自于非人的某种体制,这种体制是超我的完全非人化,它超出人的范畴,走向整个文化领域,使人无处可以发泄。因此在父子关系中,郭卡讨厌父亲的一个很大的原因,是父亲的坏名声影响了自己的生活,外部的伦理道德观念压抑着郭卡。而母子关系中,俄狄浦斯情节的展现,在同徐未进城睡在同一张床时,极具性欲的举动瞬间被压抑下去,压抑他的同样是来自被超我深深规约的本我,即原始的某种冲动被内化的、普遍的、单一的、高尚的、美好的价值所压抑。在与异性恋爱时,郭卡深深陷入到一种单纯的肉欲享受中,将恋爱视为单纯的性快感,但是郭卡仍然觉得被压抑,马尔库塞认为,发达工业社会压抑了人的力比多的释放,技术减少了爱欲的能量,限制了升华的范围,从而增加了性行为的能量,把爱欲体验还原成了性行为与性体验,所以郭卡的异性之恋同样是一种压抑的情感。现代文明本身对人就是压抑的,因此让现代人有一种病态的文化症候。

而在第四种关系当中,展现出来的是郭卡与管生的无目的的纯粹精神性的情感关系,毋宁说是一种美学的关系,这种美学关系为现代人脱离困境提供了一条新的道路。对纯粹的精神性的情感关系的表达,实际上是一种对现代工具理性的反叛。工具理性指的是选择有效的手段去达到既定目标,即一种合目的的功利化的状态,因此在现代社会中“工具理性的伸张,然后会衍生价值非理性的后果,反之亦然。因此,现代人在进行种种抉择时,无可避免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为了生存与竞争,必须讲求效率与实绩,但由此而膨胀的工具会导致价值上非理性的生活方式,把工具理性此一手段当作终极目标来逐,在社会各个领域造成林林总总的异化现象。”①同时就工具理性的发展而言,在前现代社会中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并行,价值理性对人生意义价值的追求具有人本主义色彩,而随着发达工业社会的到来,价值理性被抽空,工具理性无限扩张。弋舟的小说含有强烈的文化批判的意识,以城市书写为中心,勾勒现代人异化的困境,因此在《蝌蚪》中郭卡与管生的无目的的审美的同性之爱,在某种意义上象征着同工具理性的对抗,同时也象征着对现代文明的深刻批判。管生与郭卡实际上处于一种审美的状态,两人彼此爱慕,不为任何功利,纯粹是为爱而爱,为美而美,达到一种心灵纯粹自由的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中,人摆脱了现实的桎梏,解除世俗的羁绊,实现人性的充分舒展和心灵的自由翱翔,让人脱“形”而入“神”,从而达到心灵的解放,为现代文明重新注入人的意义与价值。

注释:

①陈海文,陈健民,金耀基等.论中庸理性:工具理性、价值理性和沟通理性之外[J].社会学研究,2001,(2):33-48.

参考文献:

[1]衣俊卿.20世纪新马克思主义(修订版)[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2.

[2]陈振明.工具理性批判—从韦伯、卢卡奇到法兰克福学派[J].求是学刊,1996,(04):3-8.

[3]弋舟.蝌蚪[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3.

[4]权绘锦.城市生存景观与文化颓败书写中的先锋执守—弋舟小说论[J].百家评论,2014,(03):110-116.

[5]李雪.論弋舟小说的救赎意识[D].广西师范学院,2016.

[6]朱立元.西方美学思想史(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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