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道国制度环境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影响

陈闻鹤 常志朋 宫晓虹

【摘要】“一带一路”的“互联互通”促进了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提升，但沿线国家多变的制度环境为其增加了不确定性。基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存在的空间关联特征，利用2006 ～ 2017年我国对沿线54个国家的承包工程数据，首先使用超效率SBM-DEA模型测度其经济效益，然后运用空间计量模型实证检验东道国制度环境对其影响方式。实证结果表明：我国对沿线各国的承包工程经济效益整体处于中等水平，且空间分布不均衡;政府效率、营商自由度、贸易自由度、投资自由度、法律完善度和产权保护等制度因素会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产生促进作用，而政治不稳定并不会对其经济效益产生抑制作用;政治、经济和法律制度在不同经济发展水平的国家对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影响具有异质性。进而从参与基础设施建设并拓展东道国市场、构建对外承包工程咨询服务体系、建立健全对外承包工程相关法律体系等方面提出政策建议。

【关键词】一带一路;制度环境;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空間计量

【中图分类号】F75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994（2020）08-0144-9

一、引言

随着我国政府“走出去”战略的不断推进，对外承包工程多年保持高速增长，实现了跨越式发展。2018年其完成营业额和新签合同额分别达到1690.4亿美元和2418亿美元，自1979年以来年均增长率分别超过35.29%和37.79%。对外承包工程作为“走出去”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是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现阶段转移过剩产能、加快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开拓海外新市场的重要途径[1] 。随着“一带一路”的不断推进，设施联通作为重要内容，激发了沿线国家基础设施的改善需求，也为对外承包工程行业持续稳步发展注入了新动力，2018年沿线国家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业务贡献率为52.8%，同比增长4.4%。然而，沿线国家的经济社会风险普遍较高，制度环境也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这会导致我国对外承包工程企业海外利益受损和经济效益下滑。由此，产生了以下亟待解决的问题：我国对沿线国家的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应当如何测度？制度环境如何具体影响其经济效益？以上问题的解决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区位选择和高质量发展具有实践价值。

基于此，本文拟从空间视角实证分析制度环境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影响方式。本文的贡献在于：第一，从“投入—产出”角度分析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改变以往文献仅从单一角度分析经济效益的局限性，即对外承包工程不仅可以增加母国对外直接投资和贸易额度，也可以帮助东道国改善基础设施和优化产业结构。第二，从多维角度分析制度环境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影响，现有研究文献并未考虑经济和法律制度因素如何影响经济效益。第三，运用空间计量模型研究制度环境与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关系，现有文献实证分析的前提假设是国家变量间的相互独立性，忽视了国家由地理位置而产生的空间效应，但根据“地理学第一定律”，经济效益较高的国家往往集中在某一区域，易形成空间集聚效应。以上改进可以帮助我们更深入地研究东道国制度环境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影响。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新制度经济学将制度定义为“对长期经济效益会产生根本影响的因素，是可用于构建生产、交换和分配的基本政治、社会和法律规则[2] 。”其主要作用在于“减少市场不确定因素和营造有序市场环境以保证经济交易活动的顺利展开。”东道国良好的制度环境可以减少交易成本，降低经营活动风险，吸引母国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和提高在东道国的规模报酬，进而提升国际经济合作的长期效益。本文从政治、经济和法律等角度分析东道国制度环境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影响方式。

（一）政治制度

从已有文献研究中可以发现，影响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简称OFDI）、对外承包工程等国际经济合作的政治制度因素以政治稳定与杜绝暴力/恐怖主义、政府效率、监管质量为主。

政治稳定与杜绝暴力/恐怖主义反映了政府因为政党更迭、暴力推翻或者违宪而导致社会不稳定的可能性，包含了以政治诉求为目的的暴力行动或恐怖行为，Alfaro等[3] 认为东道国的政治稳定性与发达国家OFDI间呈正相关关系。然而，Kolstad等[4] 的研究表明，中国资本对政治不稳定的发展中国家更具有比较优势，具有一定的“风险偏好”特征。但是也有学者指出，我国企业在OFDI和对外承包工程中所表现出的“政治不稳定性偏好”，更多是东道国资源禀赋和优质市场被发达国家挤占所导致的，而非其本身的偏好性[1，5] 。

政府效率反映了政府公共服务供给水平、政策制定和执行的效力与可信度，以及独立于利益集团的程度。王文治等[6] 的研究表明，东道国政府效率是影响我国企业做出对外承包工程投资选择的重要因素之一。

监管质量反映了政府促进非公有制部门发展的政策制定能力，以及信息披露力度和公开透明度。Rammal等[7] 以东盟国家为例，认为监管质量的下降会导致投资方利益受损，从而使得外资流出。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东道国政治稳定，政府效率和监管质量的提高，可以促进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提升。

（二）经济制度

经济制度主要反映国家经济“市场化”或“自由化”的程度，主要包括营商自由度、投资自由度和贸易自由度。现有研究认为，经济制度较为完善的国家经济发展较为迅速，生产效率较高，经营活动交易成本较低，有利于发展贸易和促进国家间经济合作，从而提升其经济效益。Sambharya等[8] 通过对95个国家的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发现东道国有效的经济管理（货币、营商和投资）、较低的政府经济参与度可以吸引OFDI的流入。另外，学者普遍认为我国OFDI具有显著的市场寻求型偏好，受到东道国投资自由度和营商自由度的正向影响，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壁垒和贸易进出口政策的不稳定，会导致贸易自由度波动较大，从而影响我国的投资政策和投资取向，进而对其产生负向影响[9，10] 。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东道国营商自由度和投资自由度会促进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提升，而贸易自由度会对其产生抑制作用。

（三）法律制度

法律制度因素反映了国家制定和遵循既定社会秩序的能力，这一能力通常反映在合同履行质量、私有财产保护力度，以及抑制暴力或犯罪行为的可能性等方面。主要的法律制度因素包括法律完善度和产权保护。一方面，完善的法律制度可以保护投资者和承包工程企业的合法利益不受损害，Porta等[11] 认为司法体系越健全的国家对投资企业的保护力度就越大，Awokuse等[12] 的研究表明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对吸引外资流入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另一方面，严格的司法制度会更加关注企业的责任与义务，会增加企业在信息公开、污染治理、劳工权益保护等方面的成本，从而抑制企业规模的扩大。多数研究表明，东道国过度的产权保护会成为阻碍我国与其开展经济合作活动的绊脚石[13，14] 。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东道国法律完善度和产权保护力度可以促进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提升，而过度的产权保护会抑制其经济效益的提升。

三、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分析

（一）超效率SBM-DEA 模型

本文使用超效率SBM-DEA 模型测度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承包工程的经济效益。相较于SBM-DEA 模型，该模型不仅可以将松弛变量直接纳入目标函数以解决投入产出的松弛问题，还可以对多个有效单元进行测度和排序[15] 。假设生产系统中存在k个决策单元（DMU），m表示投入要素，r表示产出要素，SBM-DEA模型表示为：

其中：    表示投入冗余，    表示期望产出不足;ρ表示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且严格递减，取值为0≤ρ≤1;当ρ=1，且    =0，    =0时，DMU有效;反之，DMU非有效，需要根据松弛变量优化调整。超效率SBM-DEA模型如下：

根据模型（1）和模型（2），本文将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定义为：当ρ<1时，经济效益等于ρ;当ρ≥1时，经济效益等于φ。

（二）指标体系的构建

1. 研究对象。本文选取“一带一路”沿线54个国家作为评价对象，即决策单元（DMU），并将其分为东南亚、中亚、南亚、中东、中东欧5个地区，同时根据世界银行数据库的收入群体指标（Income Group），将高收入国家划分为发达国家，其他则为发展中国家，样本考察时间为2006 ～ 2017年，具体如表1所示。

2.指标体系构建。由于本文使用的超效率SBM-DEA模型对指标体系构建有着严格要求，即指标数量不能超过被评价对象的1/2，本文在现有投资效益指标设计的基础上[16，17] ，选取8个指标构建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评价指标体系，包括4个投入指标、4个产出指标。

在投入指标方面，除“对东道国承包工程营业额”和“从事承包工程中方人员数量”两个指标之外，考虑到承包工程项目还需要一定数量的东道国员工，因此将“东道国劳动力总数量”和“东道国劳动力市場效率指数”作为衡量劳动力数量和质量的指标纳入投入指标体系。在产出指标方面，对外承包工程作为一种重要的国家间经济合作形式，现有研究认为其经济效益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对我国对外经济发展的影响，主要表现在对外承包工程可以有效提升我国OFDI和国际贸易额度[18，19] ;二是对东道国经济发展的影响，主要表现在可以促进当地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和基础设施改善[20] 。因此，将“对东道国直接投资存量”“我国与东道国货物贸易总额”“东道国产业结构”和“东道国基础设施指数”纳入产出指标体系。具体如表2所示。

（三）测度结果与分析

本部分使用超效率SBM-DEA模型测度我国2006 ～ 2017年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承包工程的经济效益，并将经济效益分为四种类型，分别为理想型（效益值≥1）、中等水平（0.7≤效益值<1）、较低水平（0.5≤效益值<0.7）和很低水平（0≤效益值<0.5）[22] ，测度结果如图所示。

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均值为0.742，标准差为0.391，“中等水平”国家占比最大，为29.63%，其中与新加坡、捷克、文莱的经济效益值最高，与孟加拉、塔吉克斯坦和阿塞拜疆的经济效益值最低。但值得注意的是，2017年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首次出现“断崖式”下跌，原因是产出指标“对东道国直接投资存量”首次出现负增长，这表明我国对外经济合作开始重视质量提升，回归理性轨道。我国对不同区域的承包工程经济效益有较大区别。中亚地区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均值由0.891降至 0.261，即由“中等水平”变为“很低水平”，其原因为该地区经济结构单一、法制建设不完善、腐败问题严重，且限制外资进入该地区承包工程。 对南亚地区的承包工程经济效益整体处于上升趋势，由0.193升至0.572，即由“很低水平”变为“较低水平”，其原因是该地区人口众多且为“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合作区域，对电力、交通和通信等基础设施的建设需求量大，具有较大的增长空间。东南亚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在0.7以上，多数时间均高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平均水平，域内国家属于“中等水平”或“理想型”，其原因在于我国与东南亚地区地理位置相近、风俗习惯相似，经济合作成本较低，且东道国政府重视基础设施对民生的改善作用，为我国承包工程企业创造了稳定的业务环境。我国对中东地区的承包工程经济效益整体处于较高水平，均值高于0.7，处于中等水平及以上但有下降趋势，这是因为该区域以资源出口为主，国家资金雄厚且地理位置优越，为提升国际物流水平和吸引境外资本流入，对基础设施需求量较大，但由于近年来世界能源价格下跌，使得该区域国家固定资产投资减少。我国与中东欧国家在“16+1”框架下，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均值高于0.6，区域内大部分国家属于“中等水平”或“理想型”，其原因为该区域总体经济环境良好，劳动力素质较高，且是连接我国与西欧的交通枢纽，对“互联互通”的基础设施需求量大。

四、空间视角下制度环境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影响的研究设计

通过上文的分析可以发现，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处于中等水平，但区域分布不均衡，易受到制度环境因素的影响。因此，本部分将运用空间计量模型，实证分析东道国政治、经济和法律制度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影响。

（一）空间自相关

使用空间计量模型的前提是分析对沿线国家的承包工程经济效益是否存在空间依赖性，因此，利用全局莫兰指数（Moran's I）对其进行检验，其公式为：

其中：n表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数量;xi和xj表示对国家i和j的承包工程经济效益;[x]表示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均值;S2表示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方差;{wij}为空间权重矩阵。本文构建二进制空间权重矩阵，即如果国家i和j拥有共同的边界，则wij=1，反之，则wij=0（由于“一带一路”沿线存在“孤岛”国家，即与其他国家均不存在相邻陆地边界，为了便于计算，本文假设其与地理距离相近国家存在共同边界，分别为：斯里兰卡与印度、菲律宾与马来西亚、新加坡与马来西亚、塞浦路斯与土耳其）。Moran's I的取值范围在-1到1之间，其中趋近1表示对沿线国家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存在正向空间集聚性，趋近-1表示对沿线国家的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存在负向空间集聚性，0表示不存在空间集聚性。检验统计量使用Z统计量。

（二）空间计量模型设定

基于空间自相关模型的分析，假设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存在空间效应，构建如下的空间计量模型：

模型（6）为空间滞后模型（Spatial Lag Model ， SLM），主要用于描述被解释变量间存在的空间相关关系;ρ表示空间滞后项系数，如果ρ>0 ，说明存在正向空间溢出效应，即提升对某一国家的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可以带动相邻国家经济效益的提升;反之则表明国家间经济效益存在竞争或相互挤压效应。模型（7）为空间误差模型（Spatial Error Model，SEM），主要用于描述相邻国家不包含在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有影响的变量间的空间相关性，uit和εit为随机扰动项，服从正态分布;λ表示空间误差项系数，用于反映周围国家的不可测随机对东道国的冲击影响程度，若λ>0，表明东道国的相邻国家存在不可测度因素对经济效益产生互补效应，反之为挤出效应[23] 。此外，由于普通最小二乘法在空间相关性估计方面存在偏差，因此，本文使用极大似然法（Maximum Likelihood Estimate，MLE）进行估计。

（三）变量选择及描述性统计

1. 被解释变量。选取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承包工程经济效益作为被解释变量，包含沿线54个国家的数据。

2. 解释变量。解释变量包括政治制度、经济制度和法律制度三个方面。其中，政治制度包含的变量为政治稳定（pol）、监管质量（reg）、政府效率（gov）;经济制度包含的变量为营商自由度（bus）、贸易自由度（tra）和投资自由度（inv）;法律制度包含的变量为法律完善度（rul）和产权保护（pro）。以上指标数值越高说明该项制度环境越好，数据来源于全球治理指标体系数据库和美国传统基金会。

3. 控制变量。使用对外开放程度（open）、工业化率（ind）、市场规模（gdp）和自然资源（res）作为控制变量[24] 。其中，对外开放程度衡量方法为国家进出口贸易额占GDP比重;工业化率衡量方法为国家工业增加值占GDP比重;市场规模使用东道国国内生产总值来衡量;自然资源利用燃料、金属和矿产品出口占国家出口贸易总额度的比重来衡量，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

使用2006 ～ 2017年“一带一路”沿线54个国家的面板数据实证分析东道国制度环境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影响，由于营商自由度、贸易自由度、投资自由度、产权保护和市场规模变量数据数值过大，为了缩小数据的绝对数值和消除异方差问题，对数据进行取对数处理。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3所示。

五、空间视角下制度环境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影响的实证分析

（一）空间相关性检验

基于二进制空间权重矩阵，使用式（3）计算可以发现，2008年、2009年Moran's I指数为正但不显著，原因是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导致全球经济下行，其余年份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Moran's I至少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表明承包工程经济效益易受到邻接国家影响，具有空间集聚效应，如表4所示。

（二）适用性检验

由上文可知，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存在空间自相关性，本部分使用空间面板的拉格朗日乘数（Lagrange Multiplier，LM）对SLM和SEM模型适用性进行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政治制度、经济制度和法律制度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影响的空间误差效应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而空间滞后效应并不显著，同时使用空间面板豪斯曼检验发现应当接受随机效應原假设。因此，采用随机效应的SEM模型研究东道国制度环境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影响的空间效应。

（三）实证结果

本文首先对“一带一路”沿线54个国家进行研究，然后根据表1，将沿线国家划分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从而进一步对比分析政治制度、 经济制度和法律制度在不同发展水平国家对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影响的差异，实证结果如表6所示。其中，列（1） ～ （3）分别表示“一带一路”沿线全部国家样本、发达国家样本和发展中国家样本。结果表明，沿线全部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样本的空间误差系数（λ）显著为正，即东道国制度环境对我国对沿线国家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影响具有空间集聚现象。

通过分析政治制度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影响，可以发现实证结果与假设1不完全相符：①政治稳定（pol）系数显著为负，这说明政治的不稳定性并未降低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的经济效益，其原因可能是在“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我国对外承包工程企业在海外经营中会获得母国政府的风险担保和税收优惠，降低了企业的稳定性偏好。此外，政治不稳定的国家出于改善基础设施的需要，为中资企业的营商活动提供有利政策和安全保护。②政府效率（gov）系数显著为正，说明沿线国家的政府效率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的经济效益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其原因在于明确的行政审批流程、公开透明的信息服务可以有效减少跨国企业进入该国开展承包工程的阻力，同时提升其经济效益;但是政府效率在发展中国家样本中并不显著相关，可能的原因是大型基础设施往往属于政府改善民生的典范工程，可以吸引投资、增加进出口贸易量和优化产业结构，会受到东道国政府的政策保护和行政审批程序优化处理。③监管质量（reg）系数在全部沿线国家和发达国家样本中并不显著，表明监管质量并不会显著影响承包工程的经济效益，但在发展中国家样本中显著为正，其原因为发展中国家市场环境较为复杂且良莠不齐，高质量的监管治理水平可以为企业提供良好的市场环境，减少承包工程风险，提升其经济效益。

通过分析经济制度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影响，可以发现实证结果与假设2不完全符合，具体表现为：①营商自由度（bus）对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影响显著为正，表明减少商业运营成本可以降低承包工程的交易成本，有助于其经济效益的提升;但在发达国家样本中具有负向效应，这可能是因为发达经济体中营商自由度较高的国家往往基础设施水平较高，且国内企业基建能力较强，对境外承包工程的需求量较小。②贸易自由度（tra）系數在沿线全部国家样本中显著为正，但在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样本中影响并不显著，其可能的解释为该指标主要用于衡量货物贸易壁垒，对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影响不大。③投资自由度（inv）在沿线全部国家样本中影响显著为正，这可能是因为资本的自由流动可以方便解决承包工程的融资问题，从而吸引外资流入和促进其经济效益的提升，然而，在发展中国家样本中具有负向效应，这可能是因为发展中国家金融监管体系不完善，投资自由度的提高会降低其抵御经济风险的能力，从而增加无法偿还工程款项的可能性。

通过分析法律制度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影响，可以发现实证结果与假设3相符：①法律完善度（law）系数显著为正，表明无论是在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法律法规的完善和执行力度越大，越可以为契约密集型的工程行业提供法律保障，从而提升跨国企业的承包工程意愿和促进其经济效益提升。②产权保护（pro）系数在沿线国家全部样本和发展中国家样本中显著为正，是因为政府对私有财产的保护力度可以提升对资金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承包工程行业的吸引力，并且由于发展中国家的产权保护处于较低水平，具有较大的发展空间，因此对经济效益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但在发达国家样本中具有显著的负向效应，原因是发达国家完善的产权保护制度易产生专利纠纷，会增加交易成本，使得经济效益降低。

各控制变量的估计结果表现为：①对外开放程度（open）系数显著为正，这表明国家提高对外开放程度可以促进对其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提升。②工业化率（ind）系数显著为负，但在发达国家并不显著，表明我国在工业水平较低的发展中国家承包工程可以取得较高的经济效益。③市场规模（gdp）系数显著为正，说明东道国较大的市场规模可以提升承包工程的经济效益。④自然资源（res）对承包工程的经济效益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其原因在于资源丰富国家的资金雄厚但基础设施水平较低，对外国企业进入该国承包工程的需求较为强烈，同时在经济上与我国存在较强的互补性。

六、结论和建议

本文使用超效率SBM-DEA和空间计量模型分析“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制度环境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影响，得出如下结论：

第一，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具有空间集聚特征，中东欧、中东、东南亚国家经济效益较高，中亚国家经济效益处于下降趋势，南亚国家经济效益较低但处于上升状态;同时根据空间误差系数可知，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的经济效益存在显著的“第三国效应”，即经济效益不仅与我国和东道国两个国家主体有关，也和东道国关系密切的周边国家有关。

第二，从沿线国家整体来看，政治稳定、政府效率、营商自由度、贸易自由度、投资自由度、法律完善度和产权保护等制度因素对我国海外承包工程的经济效益有着显著的影响。具体来看，较高的政府效率，较大的营商、投资和贸易自由度，以及完善的法律和产权保护制度都会对其经济效益产生显著的正向效应，而政治稳定性会产生负向效应，但低于政府效率因素产生的正向影响。然而，制度因素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产生的影响并不相同，较高的监管质量可以促进对发展中国家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提升;投资自由度在发达国家对经济效益产生正向影响，但在发展中国家产生的是负向影响;在发达国家，加强产权保护力度会抑制经济效益的提升。

第三，在沿线全部国家中，对外开放水平可以对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的经济效益产生积极影响，但在发展中国家并不显著，工业化率对沿线国家的承包工程经济效益影响为负;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较大的市场规模和丰富的自然资源都会对经济效益提升产生极大的促进作用，这表明我国对经济结构具有较强互补性的沿线国家承包工程经济效益较高。

基于上述结论，本文提出的政策建议如下：

第一，积极参与东道国基础设施建设，拓展其市场。我国企业应当积极参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互联互通”项目，提升沿线国家交通运输、电力、通信等大型基础设施水平，解决制约国家间经济要素流动的瓶颈问题，拓展东道国内部市场需求，为我国资本和商品进入该国提供有利条件，从而通过产业转移等方式帮助沿线国家实现产业结构升级，实现我国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双赢”局面。

第二，构建对外承包工程咨询服务体系，完善信息披露机制。为了鼓励国内企业“走出去”，拓展境外承包工程市场，我国政府应当从宏观层面引导承包工程企业的境外业务布局，并通过驻外机构收集和定时发布沿线国家市场环境的相关信息，为企业获取信息提供便利化渠道;同时，政府应当设立对外承包工程风险评估机构，为跨国企业提供专业化的项目咨询和信息披露服务，从而保障对外承包工程的经济效益。

第三，建立健全对外承包工程相关的法律体系，保护企业海外利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制度环境具有差异性，某些国家会制定具有本土特色的承包工程制度或者规范，这会导致我国企业开展承包工程业务时由于不熟悉当地法律法规而面临产权和税收问题。因此，我国政府应当制定对外承包工程的管理办法，不仅可以规范和指导我国企业对外承包工程行为，而且在出现经济纠纷时有法可依、有法支持。同时，我国政府可以与东道国政府签订双边或多边经济合作协定，通过法律和外交途径保护企业在海外的合法利益，进而保证对外承包工程经济效益的稳步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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