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求不确定性与企业成本粘性研究

余丽慧

摘 要：运用我国2010-2017年沪深A股制造业上市公司样本，以当前转型背景下关注度较高的需求不确定性为出发点，在已有的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研究需求不确定性对成本粘性的影响以及企业成长性对需求不确定性与成本粘性的关系的调节作用。研究结果表明需求不确定性与企业成本粘性负相关;成长性更低的企业，需求不确定性与企业成本粘性间的负相关关系更显著。

关键词：需求不确定性;成本粘性;企业成长性

0 引言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程度不断加深，企业间的竞争愈发激烈，获利空间不断被挤压，如何科学有效地进行成本管理显得尤为重要。传统的管理会计认为，企业成本与业务量之间存在线性关系，成本会随着业务量的增减而发生变化，而Anderson et al.指出一些企业的成本随业务量上升而增长的幅度大于其随业务量下降而减少的幅度，即呈现不对称性。管理者对闲置产能成本与生产能力调整成本的比较评估取决于他们对市场需求水平下降或增加概率的估计。需求不确定性代表了企业的外部供需状况，是指消费者偏好的变化性和不可预期性以及客户的低辨识度。已有的成本粘性的影响因素主要集中在内部公司层面，对于面临的实际经营环境、消费者的实际需求关注较少，需求不确定性如何影响企业内部的成本粘性水平仍然是一个开放的实证性问题。本文从不确定性需求角度拓展了外部环境与微观企业行为的互动研究，并从成长性的差异考察了需求不确定性對企业成本粘性的异质性影响，不仅丰富了成本粘性研究的相关文献，拓展了前人关于企业成本管理决策与内外风险因素之间关联的研究，也对优化企业的资源配置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 理论回顾与研究假设

企业生产经营的终极目标是实现企业价值最大化。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中股东时刻要求管理者通过各种方式达到降本增效的目的，力求以最小的成本实现效益最大化。企业管理者会根据投资决策中对预期收益水平和预期收益波动进行选择，采取不同的管理行为和方式来改变企业的成本水平。当外部经济环境不确定时，企业会依据其面临的经济环境主动对费用与成本进行相应的管理和调节。然而在实际经营中，企业为了避免因成本的减少而对核心发展能力和经济效益产生损害，会在销量上升时构建新的生产能力，在销量下降时保留部分生产能力，从而使得成本随业务量上升而增长的幅度大于其随业务量下降而减少的幅度，具有一定的“粘性”特征（James N.Cannon，2014;Kama和Weiss，2013），导致在成本调节过程中业务量与资源变动的不完全匹配，形成一定的冗余资源。不对称调整成本会导致不对称的成本行为，经济学家认为调整成本是在进行能力调整决策时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

不对称的成本行为会给企业带来风险，减少一个销售量的利润减少大于增加一个业务量的利润增加，企业的财务表现在业务量减少时会不成比例地受到影响。因此，在存在成本不对称的情况下，损失函数比收益函数更陡峭，导致企业在需求不确定的情况下采取措施降低成本不对称，以应对需求不确定性带来的经营风险的增加，这是提高成本对业务量变化的总体响应能力的有效手段。需求不确定性加大了未来现金流波动性、提高了融资成本、增加了管理层预判未来经营状况的难度，故企业出于因需求不确定性增加导致流动性约束的考虑，会增加预防性储蓄，减少各项支出水平，以期将不利冲击的影响降至最低。为控制经营风险和财务风险，当管理者面临产品或服务未来的需求不确定时，企业会在业务量下降时更主动调整企业的资源，降低其成本粘性的水平，以应对企业经营风险的增加。综述所述，提出本文假设：

假设H1：需求不确定性与企业成本粘性负相关。

当企业处在不同发展时期，其经营属性、行为方式和财务状况等也会产生明显的差异，根据具体情况调节资源要素的投入，从而改变成本粘性水平。成长性高的企业选择扩张型的战略有助于其发展，公司战略往往侧重于融资和投资，更看重未来增长，企业投资者对未来市场需求和盈利前景充满信心。在面对未来需求不确定性时，高成长性企业由于有较高的未来发展预期，会通过加大资产投资以避免未来需求增加时出现产品断货现象，合理运用和有效配置企业资产，建立持续的竞争优势。因此，面临不确定性需求环境下，高成长性的企业在当期业务量发生短暂下降时，由于调整成本的存在，管理层不会立即削减相关资源，而在业务量上升时增加相关资源的供应，加大生产能力投入，导致企业业绩下滑时成本的降幅低于业绩增长时成本的增幅，因而导致企业的成本粘性增加。

低成长性的企业优先考虑的是如何生存而不是开拓更大的市场份额，公司战略更偏向于降低投入以获取更多现金流入。在粘性较大的成本结构下，业务量的减少会导致收入的大幅下滑， 然而因为成本存在粘性，故降低的程度偏少，进而将会对企业的利润产生更消极作用，成本粘性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企业风险。面对不确定性需求时，低成长性的企业更积极调整企业资源，更倾向于快速削减企业闲置资源，以降低当期的经营成本和后期资源继续缩减的调整成本。成长性低的企业可以通过加班、临时工作合同等方式行使自己的自由裁量权，更积极调整产能以应对需求的降低。在不确定性环境下，在当期业务量下降时，低成长性的企业会积极削减相关资源，在当期业务量上升时，会控制相关生产能力的投入。综上所述，提出假设H2：

假设H2：成长性更低的企业，需求不确定性与企业成本粘性间的负相关关系更显著。

2 研究设计

2.1 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我国2010-2017年沪深A股制造业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数据来源于CSMAR数据库，并对数据进行筛选：（1）为避免异常值的影响，剔除ST、*ST和PT公司;（2）剔除了财务数据不完整的观测值;（3）剔除有明显信息错误的观测值，比如营业收入、总资产、营业总成本、薪酬总额、员工人数为零或为负;（4）剔除无法满足至少连续三年有营业收入的观测值;（5）剔除无法满足至少连续两年有营业总成本的观测值。经过筛选和剔除后，共得到1427家公司的样本，共计8024个观测值。为了剔除异常值的影响，将连续型变量统一在1%的水平上进行了缩尾处理。

2.2 变量定义

为研究需求不确定性对成本粘性的影响，本文基于营业成本，利用ABJ模型来衡量成本粘性。本文的解释变量为需求不确定性，借鉴Holzhacker et al.（2015）和Banker et al.（2014）的做法，使用连续三年营业收入对数变化的标准差来进行衡量。本文选用托宾Q作为企业成长性的代理变量。此外，本文引入了五个控制变量：Sizei，t表示企业规模， Aii，t表示资本密集度，Eii，t代表员工密集度、GDP增长率、Deci，t代表连续两年收入下降，还控制了行业和年度因素的影响，变量的具体定义如表1所示。

2.3 模型设计

本文借鉴了普遍认可的Anderson对数模型，构建了回归方程，以检验我国制造业企业是否存在成本粘性。对数模型优点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消除异方差。模型（1）中Costi，t代表第i家公司在第t期营业总成本;Revi，t代表第i家公司第t期的营业收入;Di，t是哑变量：当t期的营业收入低于t-1期时，Di，t取1值;否则Di，t取0值。系数α1度量营业收入增加时成本的变化幅度，即营业收入增加了1%，成本增加了α1%。同时，系数α1和α2之和度量营业收入减少时成本的变化幅度。如果企业存在成本粘性现象，α2一定是负数，并且α2越小成本粘性程度越高。

为考察需求不确定性与成本粘性之间的相关关系，本文在借鉴Anderson（2003）的研究方法的基础上，构建模型（2）如下：

如果β4为正数，则说明需求不确定性越强，企业成本粘性水平越低，假设H1得到证实。为了验证假设H2企业成长性对需求不确定性与成本粘性间的调节作用，本文选用托宾Q作为企业成长性的代理变量，大于样本中位数的赋值为1，表示企业成长性高;否则取0，表示企业成长性低。

3 实证结果分析

3.1 描述性统计

从表2可知，需求不确定性的计算指标的最小值为0.013，最大值为0.954，说明我国不同制造业上市公司面临需求不确定存在显著差异。上市公司营业收入平均变化率的13.0%，营业收入呈现整体上升趋势，标准差为0.27，说明样本公司营业收入变化差异较大，有的公司增长迅猛，有的公司亏损严重。营业成本的平均变化率为12.7%，说明营业总成本整体也呈现增长趋势。公司规模用总资产的自然对数衡量，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别为19.703和25.401，标准差为1.16，表明公司间存在较大差异。资产密集度平均约为2.096，员工密集度平均为0.015。连续两年收入下降的占比只有10.9%，表示大部分公司业绩还是比较乐观的。

3.2 实证检验和结果分析

为验证成本粘性的存在性，本文将企业规模、资产密集度、员工密集度、连续两年收入下降、GDP年增长率作为控制变量，还控制行业、年度因素的影响，对模型（3-1）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见表3。从表3第三列回归结果可以看出，模型中α2的参数估计值为-0.932，且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这一结果与Anderson et al.（2003）的研究结论一致，表示制造业中上市企业的营业总成本存在成本粘性。由于制造业企业在生产中需利用设备厂房等成本较高的生产资源，这些资源会产生较高的调整成本，所以成本粘性存在于制造业企业中。

为验证本文第一个假设，用需求不确定性作为解释变量，对模型（1）进行回归分析，表3中的第五列表示企业需求不确定性（Uncertaintyi，t）对成本粘性的影响的回归结果。其中，系数β3为-0.456，在5%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表明中国制造业上市公司存在成本粘性的特征。系數β4为0.149，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表明需求不确定性与企业成本粘性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这一结果支持了假设H1。因为需求不确定性加大了未来现金流波动性、提高了融资成本、增加了管理层预判未来经营状况的难度。当管理者不能确定产品或服务未来的需求时，为了控制企业经营过程中面临的各种风险，企业会在业务量下降时更主动调整企业的资源，降低其成本粘性的水平，以应对企业经营风险的增加。

为验证本文第二个假设，本文将企业成长性超过50%的样本划分为成长性高的子样本，将成长性不超过50%的样本划分为成长性低的子样本。将两个子样本分别对模型（2）进行回归分析。表4中的第三、四列表示对企业成长性按中位数分组后的回归结果。在低成长性企业中，系数β4为0.228，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正，在高成长性的企业中，系数β4为0093，不显著，本文利用Chow检验对组间系数差异进行比较，结果显示，Chow检验系数为1.210，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需求不确定性与成本结构的参数估计值在企业成长性高与成长性低的企业之间的差异是显著的，这一回归结果支持了假设H2。高成长性企业由于有较高的未来发展预期，公司会加速扩张，加大约束性资源的投入;低成长性企业更倾向于快速削减闲置资源，以降低当期的经营成本和后期资源继续缩减的调整成本。因此，成长性更低的企业，需求不确定性与企业成本粘性间的负相关关系更显著。

3.3 稳健性检验

在稳健性检验中，本文将销售对数变化的标准偏差替换为销售中对数变化的不可预测部分的标准差。企业销售收入的部分波动来源于公司的稳定成长，为更确切地衡量需求不确定性，需剔除销售收入中稳定增长的部分。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LS）运行如下模型（3），分别估计每个企业过去5年的非正常销售收入：

其中，Rev为营业收入，Year为年度变量，如果观测值是过去第4年的，则Year=1;如果观测值是过去第3年的，则Year=2;依次类推，如果观测值是当前年度的，则Year=5。即为非正常销售收入的对数;计算公司过去5年非正常营业收入对数的标准差，得到企业面临的需求不确定性。并检验需求不确定性与成本粘性之间的关系。我们发现稳健性检验的实证结果与前文的回归分析结果基本一致，尽管稳健性检验的回归系数的显著性存在差异，但是变量之间的相关性系数的正负方向与前文的研究保持一致，这进一步说明了本文的研究结果具有一定的稳健性与合理性。

4 研究結论

需求不确定性与企业成本粘性负相关。需求不确定性带来的现金流波动等情形会给企业带来风险，采取不同的管理行为和资源采购决策来来改变企业的成本粘性，以应对需求不确定性带来的风险。

成长性更低的企业，需求不确定性与企业成本粘性间的负相关关系更显著。低成长性的企业优先考虑的是如何生存而不是开拓更大的市场份额，企业有更多理由去规避风险，对于需求不确定性带来的风险更加敏感，需求降低时会更加积极地调整企业的资源，降低企业的成本粘性。处于高成长性行业的企业往往会拥有更多的投资机会，驱使企业进行无形资产或固定资产等投资，从而获得更多的市场份额。企业成长性是影响公司成本管理行为的一项重要因素，企业在面临未来不确定需求时进行产能扩张或者产能缩减，需要结合企业现阶段发展情况进行综合考虑，调整企业的资源投入布局，提高企业的资源配置效率。

参考文献

[1]Anderson， M.C.， R.D.Banker， and S.N.Janakiraman.Are Selling，General，and Administrative Costs“Sticky”？ [J].Journal of Accounting Research，2003，41（1）：47-63.

[2]Cannon，J.N.Determinants of“Sticky Costs”：An Analysis of Cost Behavior using United States Air Transportation Industry Data[J].The Accounting Review，2014，89（5）：1645-1672.

[3]Kama，I.，and D.Weiss.Do earnings targets and managerial incentives affect sticky costs？ [J].Journal of Accounting Research，2013，51 （1）：201-224.

[4]HolzhackerM K，Krishnan R，Mahlendorf M D.Unraveling the Black Box of Cost Behavior：An Empirical Investigation of Risk Drivers，Managerial Resource Procurement，and Cost Flexibility[J].Accounting Review，2015，90（6） ：2305-2335.

[5]Banker，R.D.，D.Byzalov，andJ.M.Plehn-Dujowich，Demand Uncertainty and Cost Behavior[J].The Accounting Review，2014，89（3）：839-8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