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特家族:驾驭恢弘产融城堡的隐形“沙皇”(下)
2020-05-06张锐
张锐
序·分家
在匡特家族的所有男性成员中,有着三次婚史的赫伯特所延伸出的情感路径最为复杂。与乌瑟尔明斯特曼的首婚,夫妇俩人育有一个女儿西尔维娅·匡特,两人婚姻存续时间为9年;而花开二度后,赫伯特匡特与莉茨洛特共养育了三个孩子:长女宋娅·匡特、二女儿萨比娜·匡特和儿子斯万·匡特,两人婚姻存续时间也是9年;同第三任妻子约翰娜的婚姻关系让市井百姓更有谈资。约翰娜曾经是一位女佣,到德国之后成为了赫伯特办公室的私人秘书,两人日久生情,最后从工作关系上升为夫妇关系,并育有苏珊·克莱藤和斯特凡·匡特一對儿女。
独自承担起家族企业管理重担的同时,赫伯特很长一段时间必须腾出一定的精力去关照弟弟哈拉尔德·匡特留下的孤儿寡母——英格及其5个女儿。不过,英格最终带着5个女儿改嫁给了金融专家汉斯·希尔曼·冯·哈勒姆。这种身份与关系的变化,已经从客观上说明如果再将他们与赫伯特说成是一家人其实已经非常勉强;不仅如此,哈拉尔德去世不久,英格就与赫伯特之间在家族利益上产生了差异,提出了分割家族资产的要求。
赫伯特对英格的请求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歧义,并请来了45岁的法学家汉斯格拉夫·冯·德尔戈尔茨作为第三方监督人见证双方分家的整个过程,最终经过两次财产分割,英格和5名女儿获得了家族持有的奔驰公司约15%的股权,同时还取得了车厢联合有限公司50%的股份、布什-耶格尔吕登舍德金属厂、德意志武器和弹药厂、科佩兰德股份有限公司以及康特兰斯公司及吕贝克GVL两个公司40%的股份。作为交换,赫伯特获得了宝马及瓦尔塔(AFA此时已经改名为Varta)的全部股权,此外还有君特·劳曼国际运输两合公司、乌珀金属股份有限公司、布什-耶格尔丢伦金属制品有限公司的股份。
第一次家族财产分割后,英格和5名女儿在1974年将其持有的全部奔驰股份卖给了科威特国王萨巴赫三世·萨利姆·萨巴赫,交易金额约15亿元德国马克,创下了当时德国国内最大的并购交易记录。四年后,英格因心脏衰竭去世,旗下全部股份转移到子女手上。又过了四年,赫伯特·匡特突发心脏病身亡。资料显示,赫伯特去世时,匡特家族经营着200多家公司, 员工超过7 万名,销售收入达到 130 亿元德国马克,资产总额比他接手时扩大了四倍,匡特家族第四代也由此站到了一个更为起眼的财富高地上。
宝马的新主人
赫伯特去世前对旗下财产在儿女之间进行了堪称完美的分割。西尔维娅·匡特喜欢艺术,包括雕刻、绘画与收藏东亚艺术品与旧表,赫伯特给他留下了一大笔债券财产,让她能衣食无忧地专心于自己的爱好与生活;同时将瓦尔塔集团等企业的股份分给了宋娅、萨宾娜和斯万,即便是后来萨宾娜退出瓦尔塔的时候,另外两个姐弟持有的股票价值依然高达1.2亿欧元。当然,在遗产分配中,最引人注目的部分就是宝马股权的分割。赫伯特将此一分为三:约翰娜持股17%,苏珊持股12.6%,斯凡特持股17.4%,约翰娜去世后,股权转移到了儿子斯凡特的头上,后者持股比重达到了34.4%。另外,苏珊和斯凡特还从父亲手中继承了其他公司的不少股权,并在此基础上成立了一家控股公司,集中掌控与管理散布在各企业名下的股份。
斯凡特·匡特在大学时学的专业是经济学,大学毕业后曾在著名的战略分析机构波士顿咨询公司工作过,后又跳槽到美国一家企业香港分公司出任营销经理。与弟弟一样,虽然大学学的是企业财务,但毕业之后苏珊也没有直接进入家族企业工作,而是只身踏进了著名的4A广告公司扬罗必凯打了两年工,之后又漂洋过海到伦敦,进入一家银行工作,紧接着便跳槽到著名咨询公司麦肯锡。由于担心匡特这个姓氏太惹人眼球,苏珊不得不隐姓埋名,改名为Kant穿梭于职场,而且即便是后来回到了宝马公司上班,苏珊好长时间用的依然是Kant这个名字。
有意思是,虽然匡特家族过去几十年中一直是宝马的控股股东,但除了约翰娜担任过宝马集团董事会副主席之职外,再也没有任何人出任宝马的高层要职。目前来看,无论是苏珊与斯凡特,二人都只是宝马公司监事会主席团的成员,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在企业重大决策上没有实质性的话语权。别的不说,按照公司章程,宝马的董事会主席或者CEO都必须获得半数以上股东的支持,由此也不难想象掌控着宝马二分之一以上股权的匡特家族“一票否决”的分量。自然,无论是庞克,还是雷瑟夫,或者是目前在位的科鲁格,宝马的历任董事长与CEO都经过了匡特家族的亲自甄选与钦定。
分析发现,同样是德国汽车行业的标志企业,奔驰-戴姆勒集团并没有大股东,主要由科威特主权财富基金以及汽车制造商雷诺-日产持控股,共持有10%股份。在做重大决定之前,戴姆勒必须召集众多的机构投资者。另外,大众汽车背后却闪现着波尔舍家族与皮耶希家族两大势均力敌的家族身影,而且皮耶希更是一名具体管理者,其所担任的职务就是大众汽车集团的监事会主席。对比之下,匡特家族一直以来将业务交由职业经理人打理,同时将决定权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
两件重大事件再一次佐证了匡特家族在宝马集团决策上说一不二的地位。由于经营不善,英国罗孚汽车公司于1992年被宝马收购,但收购罗孚之后宝马公司却因此遭遇严重亏损,为了挽回局面,苏珊在董事会上坚持卖掉罗孚公司,并极力主张将负责这次收购事件的高级经理给炒了鱿鱼。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宝马董事会对董事会成员的年龄规定是到了60岁就得走人,但时任集团董事长与CEO的庞克则希望鉴于自己在宝马的成就而能网开一面,但监事会却给出了明确的驳回,庞克在自己60岁生日的当天收到解除合同。
匡特家族无情解除庞克的行为虽然合规合理,但此事在当时德国商界与舆论界引起了不小的非议。要知道,庞克对于彼时正在大步迈向国际化的宝马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位功勋卓著的船长。退休的前一年,庞克让宝马以132.8万辆的销量超过了老对手梅赛德斯—奔驰,成为了全球豪华车市场的新霸主,因此庞克被《商业周刊》评为“欧洲之星”以及当年欧洲25位最杰出商界人物之一。
很多人因为匡特家族对庞特表现出的冷酷之举而担心宝马是否能够真正找到忠诚与尽责的职业经理人,对此不得不强调的是,在全球企业界,德国企业员工的忠诚度与稳定度是非常之高的,这不仅是因为德国员工很注重职业的传承,很多人进入一家企业工作后服役20年以上已是常事,甚至终身不换东家的员工也比比皆是,更由于宝马的“一把手”很少是从其他公司跳槽而来,而往往是从在宝马沉淀了多年以及经历过各种职位的变化且深谙宝马的营运规律的资深员工中产生;特别重要的是,宝马的每个重要岗位都有短期和中长期的候选人培训计划,所以一旦有高层离职,很快就能有接替者补缺,最终的人事常态是,宝马的每一位新高管的任命或者与前任的离职公告一同发布,或者很快就选定并向外界公布。这种自带风险平衡能力的用人体制确保了企业离了谁都能照样转,更不会因为几位高层的离开而影响到原有战略的执行,甚至即便宝马在外界看来是名副其实的输送高端管理人才的“黄埔军校”,但宝马几乎从来没有因此伤过半点元气。
当然,不是说匡特家族只有“Hold”人的本事,作为全球驰名品牌,宝马在苏珊与斯凡特的手上不仅没有丝毫失色,而是熠熠生辉。除了收购罗孚与路虎遭遇失败外,苏珊与斯凡特也带领着宝马成功拿下了英国的MINI和Rolls- Royce(劳斯莱斯),由此形成了目前宝马集团的BMW、MINI和Rolls-Royce三大顶尖豪华车品牌,并且三大品牌的市场细分定位目标非常清晰,其中BMW突出的是感悟汽车,即“全面的高科技、创新、美观与以及驾驶乐趣”的形象;MINI表达的是另类高贵,即“年轻、城市化、多姿多彩和与众不同”的形象;而Rolls-Royce代表的是“永恒的高贵和典雅”形象。
公开数据显示,目前宝马集团在全球15个国家拥有31家生产和组装厂,销售网络遍及140多个国家和地区,2019年集团全球汽车销量252万辆,同比增长1.2%;同时销量创下历史新高,连续16年蝉联全球第一高档汽车制造商的桂冠。作为新的市场开发与产品拓展战略,宝马集团侧重于电动化、自动化与出行共享化三个方面。目前来看,宝马已在全球提供i3、i8和iX3等多款电动汽车,2019年全球销量突破了50万辆,相当于每4分钟销售出一辆电动汽车。按照规划,BMW i4 将于 2021 年投产,至2022年向客户交付电动车数量增至100万辆,同时到2025年之前推出25款电动化车型。在自动驾驶领域,宝马集团正在开发的技术将应用于2021年量产的BMW iNEXT车型上;出行方面,宝马集团已与Sixt汽车租赁公司合作在欧洲运营共享汽车项目DriveNow,并在美国推出了ReachNow共享出行平台,另外,宝马也在中国成都推出了永久性的共享汽车项目,准备未来在中国新建6.5个即时充电桩,覆盖60多个城市。
企业经营业绩连续强劲上行并大范围飘红的同时,苏珊与斯凡特的个人身价也是水涨船高,来自2019年胡润全球富豪榜显示,两人的财富分别为160亿美元和150亿美元,但其实这只是苏珊与斯凡特在宝马集团所显示出的财富量,如果算上二人在其他众多公司的持股以及所得红利,保守估计财富总量可能超过300亿美元。
金融超级版图
作为匡特家族的商业大本营,巴特洪堡镇如今依然坐落着两栋别墅——赫伯特·匡特之家与哈拉尔德·匡特之家隔街而立,而且匡特家族的金融服务公司总部就设在哈拉尔德·匡特的别墅中,人们每天都可以看到许多穿着西装革履的白领人士从别墅门口进进出出。并且据说哈拉尔德的五个女儿每年都会来到别墅中聚会4-5次,就投资方向展开讨论。
在将高达15亿元德国马克的奔驰股票变现后,虽然哈拉尔德的五个女儿各自平分得到了父辈的财产,但她们最终并没有进行分散持有与投资,而是决定重新整合起来,成立了单一家族办公室(SFO)—哈拉尔德·匡特控股有限公司(HQ Holding),统一管理家族财富,通过建立投资组合分散投资。据悉,作为德国最早的SFO,HQ Holding聘用专业的职业经理人进行管理,主要为五姐妹提供专门的量身定制金融服务方案,包括投资、保险、艺术收藏以及马厩管理等诸多领域。同时HQ Holding的创建也代表着匡特家族的一部分资产完成了从产业资本到金融资本的转移。
HQ Holding的成功激发了五姐妹身边好友的兴趣,他们希望将自己的部分财富交由HQ Holding管理,同时五姐妹也有意推广她们的成功实践,因为如果能将家族办公室的服务开放给其他家族,不仅可以降低运营成本,还可以扩大合作平台,吸引更优秀的团队,增大投资组合配置的能力以及资本获利的机会。不过,匡特家族最终并没有对外部家族开放HQ Holding,而是另外创建了一个联合家族办公室(MFO)-HQ Trust(哈拉尔德·匡特信托),为其他家族提供金融投资服务。这样,匡特家族便形成了仅对自己服务的SFO与对外部家族开放的MFO这一独特的双层FO(家族办公室)结构。
HQ Trust由匡特家族100%的控股,但采用的则是典型的德国治理模型:管理委员会负责日常运营和战略执行,监事会负责制定MFO战略、维护股东利益、处理合法合规等,二者之间各分其责、职权分明,其中由两名成员组成的监事会没有任何一人来自匡特家族,監管权完全下放给职业经理人,匡特家族不参与任何战略与投资抉择,以摆脱创始家族对MFO的影响,同时彻底杜绝MFO与SFO的利益冲突。
无论SFO或MFO,都必须面对投资决策的选择,但相对而言,MFO的投资决策流程更凸显机构化特征,而非将决策权聚集在一两人手中。因此,在具体的投资决策上,HQ Trust往往遵守着投资委员会、CIO(首席信息官)、执行委员会、管理委员会、监事会这一严格流程。HQ Trust的投资委员会由13-14名成员组成,每种资产类别都在投资委员会中占一席位。这些委员有权对投资做出提议,但唯独CIO和联席CIO拥有投票权。CIO与联席CIO得出结论后,投资提议交到由三至四人组成的执行委员会手中,对其进行核实,决定该投资提议是否合适客户的投资组合,并将可能有的意见及修正反馈给两位CIO,最终将投资提议交给管理委员会和监事会审批。
目前来看,HQ Trust所提供的核心服务主要包括财富簿记、战略资产配置以及常规咨询三大产品。由于多数家族的资产均以分散形式存在,家族财富以家族企业股权、现金、房地产、艺术收藏品、证券、债券等多种形式分散在多个金融机构,家族本身较难对自己整体财富做出正确评估。HQ Trust将家族财富汇集于一张资产负债表中,协助家族进行财富结构化,识别家族财富地风险点。在完成对家族整体财富的簿记与评估后,HQ Trust的团队会对客户财富状况进行汇报及咨询,根据家族财富地风险及机会提出资产配置方案。同时,HQ Trust还会对客户家族提供常规咨询,包括法律、税务、企业管理、另类投资及产业咨询等。
在客户层面,大部分的MFO都希望拥有的客户越多越好,但HQ Trust没有宣传资料,客户大多为应邀参与,更偏爱与目标家族客户面对面地交流,因此,虽然目前HQ Trust只有30名超高净值家族客户,但管理的资产却超过了30亿欧元。分析这些资产构成,投资组合中不仅包括债券、证券、黄金与现金,也拥有更大比重的房地产、PE(私募股权)、对冲基金等另类投资。或许与匡特家族的历史有关,HQ Trust比其德国同行更加青睐另类投资,MFO家族客户的投资组合中出现20%的PE投资并不罕见。
在HQ Holding与 HQ Trust两大平台发展的同时,匡特家族也在持续开拓其他金融服务品类,其中HQ Capital是一个专门提供PE与另类投资的专业機构,对于家族内外同时开放,分支机构散布于法兰克福、纽约、伦敦、香港及上海,旗下出管理资产总额高达120亿美元,像中国的阿里巴巴、京东、美团等公司都曾是HQ Capital的投资对象。另外,匡特家族还还在美国成立专门投资房地产的RECAP公司,创始至今在美国总共投资了80亿美元的商业及住宅地产。不仅如此,哈拉尔德的五个女儿还创办了Equita,专门投资于德语国家的中盘股以及一些中小创新企业。统计数据显示,匡特家族各类金融机构旗下公司目前所管理的资产总额超过200亿美元。
与纳粹的那些事
在全球商界,匡特家族谦逊与低调令人窒息。不仅在自家的企业与产品名称上匡特家族从不使用家族姓氏,见诸公开媒体的匡特家族成员名单也是屈指可数。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匡特家族自带不喜张扬的基因,而是如同分析人士所表述的那样,历史上的匡特家族有着难以言状的污点,尤其是与“二战”狂人希特勒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在德国,一部名叫《沉默的匡特族》的纪录片播出后一度引起轩然大波。这部片子指责匡特家族在二期间的纳粹行径,声称他们的工厂在战争期间曾经雇佣奴隶工人。纪录片公映的5天后,4名家族成员代表全体匡特家族发表了一份声明称,将捐助资金支持一项历史研究项目,以调查清楚家族在二战期间的经营活动是否和纳粹有染。而在经过4年的调查和研究之后,一份长达1200页的报告展现在公众面前,得出的清晰结论是“匡特家族与纳粹的罪行是密不可分的,其家族元老本身就是纳粹体系的一部分”。
的确,京特·匡特除了在“二战”前得到了希特勒的赏识外,战争爆发后二人的关系也快速升温。希特勒担任国家总理的三个月后,京特火线加入了德国民族社会主义工党,即所谓的“纳粹党”;战争枪声打响后,京特很快被希特勒授予“军工经济领袖”头衔,而正是利用这一特殊身份,京特掌控的AFA生产制造的海军潜艇蓄电池被运送到前线,对德军在大西洋海战取得绝对控制权起到了重要作用,同时AFA还参与了导弹以及毛瑟枪等武器弹药的研制,并向德军提供了大量的军服纺织品。更为重要的是,由于大部分德国青年都上了前线,京特?匡特的工厂出现严重的劳动力匮乏,匡特家族于是开始使用强制劳动,即使用大量的集中营囚犯,而这些集中营囚犯干着高强度且毫无安全保障的工作,食物医疗等通通匮乏,最后这些工厂变成了“死亡工厂”。利用战争获取巨额利润的同时,京特还借机占用了不少商业资源。一方面,匡特家族战时廉价收购了一家名为比克·古尔登的制药股份公司,该企业在多年以后成为了阿尔塔纳集团的核心细胞,并在匡特家族第四代人苏珊的手中绽放光芒。另一方面,趁着横扫德国的所谓“雅利安化”运动,京特还不择手段地占有犹太人的财产,犹太人的家财被迫以“白菜价”卖给了京特这样的纳粹效忠者。
与父亲在战争中尽情长袖善舞一样,京特的两个儿子赫伯特·匡特与哈拉尔德·匡特也加入了纳粹党,并且哈拉尔德作为义勇军一员参加了德国侵略波兰的战争,之后又报名参加德国空降兵,纵横东西战场,先后在进攻克里特岛与争夺蒙特卡西诺的战役中大显身手。与弟弟相比,虽然赫伯特没有参加战争,但依靠家族的独特身份,赫伯特曾在其周末度假地“圈养”了大批苏联战俘作为奴仆使唤。
“二战”结束后,京特·匡特被美国政府逮捕,三年后获得无罪释放。之所以能够逃脱法律制裁,与他的第二任妻子玛格达·弗里德伦德尔直接相关。由于玛格达带着儿子哈拉尔德改嫁给纳粹二号人物、希特勒政府宣传部长约瑟夫·戈培尔,京特?匡特借机将全部责任推到了戈培尔身上,称戈培尔为了争夺对哈拉尔德的抚养权而逼使他加入纳粹党。这个说法获得了哈拉尔德等人的证明,自然也在法官面前拿到了同情分。当然更为重要的是,战后德国经济陷入极度混乱,重建社会经济秩序的重要性超过了对“第三帝国”企业家的追责,京特自然就获得了重生的机会,而且朝鲜战争爆发,美国及其盟国急于扩充军备,京特·匡特的军工厂还果然派上了用场。
显然,在匡特家族与纳粹错综复杂的关系中,玛格达·弗里德伦德尔也是一个不得不提及的重点人物。除了与京特·匡特育有一子外,玛格达与戈培尔也生育了六个孩子,而且连同哈拉尔德在内,另外的六个孩子名字的第一个字母都是H,为的是表达追随元首希特勒(Hitler)的忠心。还一个有趣的事实是,在嫁给戈培尔之前,玛格达差点成为希特勒夫人。据悉,在见过玛格达第一面后,希特勒告诉自己的亲信说玛格达可能是第三帝国领导人配偶的合适人选,不过,当这位亲信征求玛格达意见时,玛格达却给予了委婉地拒绝。更让人扼腕和叹息地是,追随希特勒的自杀脚步,戈培尔夫妇也选择了自杀。而在他们朝着自己开枪前,玛格达给六个熟睡中孩子的嘴里滴入了致命的氢氰酸药液,将他们一起带进了坟墓。六个孩子中,最大的12岁,最小的只有4岁。
最后需要特别指出的是,除了主动出资支持调查本家族在战争期间的经营活动外,宝马集团之前还出版了一本名为《BMW——一部德国历史》一书,在汽车行业中率先引发了公众对匡特家族在“二战”中历史的讨论,并且后来宝马连续出版了几本相关主题的书籍。不仅如此,作为“记忆,责任,未来”基金会的创始成员,宝马集团还倡导与发动了为纳粹统治时期的奴工捐款募资的组织行动。实际上,如果仔细考察,从奔驰-戴姆勒到德意志银行再到大众汽车,“二战”期间与纳粹政权纠缠不清的德国大企业比比皆是,比如戴姆勒集团曾使用4万奴工以攫取巨额利润,德意志银行通过积极参与“雅利安化”运动侵吞犹太人的产业而一跃成为德国最富有的经济实体,化学品制造商法本公司在奥斯维辛集中营设立了工厂且使用死者遗骸生产人造革等等。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对于自己的历史污点,一个家族和企业只要不选择刻意回避,而且勇于直接面对,同时挑起应当担起的社会责任,照样也能赢得公众的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