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远民族地区企业主导型旅游扶贫模式研究——以湖南雪峰山为例

谭乐霖

（中央民族大学 管理学院，北京 100081）

2020年是实现我国贫困地区全面脱贫，全国所有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共同迈入小康社会的关键年。在摆脱贫困与实现小康的工作进程中，地理位置独特、交通闭塞、人口构成复杂的偏远民族地区发展始终是重点与难点。我国民族地区地域辽阔、种类多样，在对区域经济的发展与研究时经常容易被忽视。不仅如此，随着东部沿海地区的快速发展，民族地区，特别是地域偏远的民族地区与发达地区间的差异逐步扩大，已成为我国经济建设与扶贫攻坚的短板。近年来，在解决贫困问题时，旅游扶贫开始逐步为更多偏远民族地区所采纳。作为产业扶贫中的新兴方式，旅游扶贫在为贫困人群带来经济效益的同时强调旅游收益大于成本，正逐渐成为产业扶贫中带动贫困地区经济发展，摆脱贫困的重要途径，是业界与学界共同关注的重要议题。

我国旅游扶贫主要包括“政府主导型”“居民主导型”和“企业主导型”三种模式，相比政府与居民主导，企业主导型旅游扶贫模式主要由一家或多家企业联合牵头，能够凭借企业在技术、人才和市场等领域的优势，挖掘贫困地区旅游资源禀赋，充分发挥当地旅游发展的优势与特色，具有巨大的发展潜力。但当前我国旅游扶贫研究中，企业主导型旅游扶贫模式研究成果相对较少，缺乏对典型企业主导模式的详细梳理与分析。本研究以偏远民族地区湖南雪峰山为例，通过采集当地湖南雪峰山生态文化旅游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雪峰山公司”）官方网站数据，对雪峰山模式的主要内容进行详细剖析，并提出企业主导型旅游扶贫模式在推广过程中应注意的问题，旨在实现以雪峰山为代表的偏远民族地区的全面脱贫与经济发展，并为其他相关研究提供借鉴。

一、文献回顾

（一）民族地区旅游扶贫

旅游扶贫研究最早可追溯至上个世纪末，1999年，英国国际发展局（DFID）在可持续发展委员会报告中首次提出了“旅游扶贫PPT（Pro-Poor Tourism）”概念[1]。随着旅游扶贫的推广与实践，世界各国已将旅游扶贫对象确立为需要帮助的贫困人口。就我国而言，由于贫困区域多集中于偏远民族地区，因此，旅游扶贫的研究对象多围绕四川[2]、贵州[3]等民族地区展开。研究内容方面，民族地区旅游扶贫主要包括扶贫效应和扶贫机制两部分。扶贫效应研究起源于经济影响，在旅游业发展带来的影响中，经济影响最为显著，由此成为衡量扶贫效应的主要指标。研究学者多从整体角度出发，通过面板数据分析贫困地区旅游扶贫效率[4]，也有学者关注居民个体，探究居民对旅游发展的感知与满意度，分析旅游扶贫带来的具体效用[5]。在民族地区旅游扶贫效应研究中，研究方法的选择主要基于经济学乘数效应，旅游学者多利用层次分 析[6]等方法构建量化指标体系或结合调查问卷结果进行数理统计与评价[7]，量化方法也成为旅游扶贫效应研究中最主要的研究方法。

科学有效的机制是旅游扶贫运行的基础，机制的优劣直接决定旅游发展效应是否能够体现在扶贫工作中，并指引未来旅游业发展方向。国外旅游扶贫机制研究成果相对零散，主要集中于对某个地区或某个方面旅游扶贫机制的个案研究，没有形成独立的体系[8]。近年来，中国旅游扶贫不断变化和发展，并因其鲜明特点与显著效果逐渐受到世界关注，被国外学者音译为“fu pin lv you”，其含义为“具有中国特色的旅游扶贫”[9]。相比国外，我国旅游扶贫机制研究较为全面，既包含具体的个案研究，也有从宏观角度出发，对扶贫机制整体的运行机理、调适路径以及旅游扶贫开发工作中出现的经验问题进行的总结与反思[10]。中国旅游扶贫机制研究得益于我国特殊的国情，民族地区的旅游扶贫经验不仅可以为其他地区吸取与采纳，并且可以为世界各国制定旅游扶贫政策提供良好的借鉴。

（二）企业主导型旅游扶贫模式

旅游扶贫涉及政府、企业、贫困户等诸多主体，如何协调利益相关者间的关系，明确各方在旅游扶贫进程中的定位，是扶贫工作的首要问 题[11]。当前旅游扶贫模式中，“政府主导型”最为常见。政府凭借其行政权力，通过制定政策和制度有效保证旅游业发展，是我国最主要的扶贫模式，扶贫模式研究成果也多围绕政府主导型展开[12]。近年来，随着对社区居民权利和意识的重视，更多研究也开始从社区角度关注旅游扶 贫[13]。“社区主导型模式”是在旅游发展过程中，贫困户以社区主人的身份全方位参与到旅游开发、规划与决策的全过程中，以社区参与为主导的模式。事实上，相比社区，在旅游扶贫工作中，企业资金更加雄厚，扶贫效益范围更广，企业扶贫更为精准，是更有效的精准扶贫方式，对企业研究有利于快速了解旅游技术和市场等方面的一手信息反馈。

企业主导旅游扶贫是扶贫进程中由企业带头，在资金、人才、市场等方面进行支持的扶贫模式，模式中的企业主要包括两种类别，分别是社区旅游企业和外来旅游企业。社区旅游企业根植于贫困地区，有助于提升当地社区参与，促进经济发展，是旅游企业扶贫的重要途径[14]。外来旅游企业虽来自其他地区，但多数为资金实力雄厚的公司在贫困地区投资的产物，这类企业能够在就业和基础设施建设方面为贫困地区提供更多支持。朱海英对企业主导型旅游扶贫影响机制进行案例研究，认为培育扶贫意识与能力，创新利益共享机制是企业主导旅游扶贫的关键[15]。刘春莲和李茂林以西江千户苗寨为例，指出企业在旅游扶贫中的双面性，认为各方利益相关者的有效协调才能促进旅游可持续发展[16]。事实上，作为旅游扶贫中最活跃的利益相关者，企业的地位不可忽视，但当前旅游研究多以政府或居民主导模式展开，企业主导型旅游扶贫模式亟待补充与完善。

二、案例地选取与数据收集

（一）研究对象

雪峰山，因山顶常年积雪而得名，位于湖南中西部，是湖南省最大的山。雪峰山地处偏远地区，远离城市喧嚣，森林覆盖率达70%以上，有“中国肺”之美称。在雪峰山范围内，共居住着瑶、侗、苗、土家、回、汉等51个民族，其中以总人口不足一万，被称为“中国花瑶”的民族最具特色。花瑶民族是瑶族的一个分支，因其服饰独特、色彩艳丽，特别是花瑶女性挑花技艺异常精湛，被称为“花瑶”。花瑶民族的祖先是与黄帝同时期的“九黎”部落首领蚩尤，而目前居住于雪峰山的花瑶，是“九黎”后裔中最顽强、最本真的一个族群。尽管花瑶民族拥有别具特色的少数民族文化，地处环境优美、空气清新的雪峰山腹地，但常年来由于交通不便，长期与世隔绝，导致包括花瑶民族在内的雪峰山西麓地带被划分为我国南方最贫穷落后地区之一，这里不仅经济发展受阻，更是集中了湖南40%以上的贫困人口，是湖南省脱贫攻坚的主战场。

雪峰山公司。雪峰山公司指的是“湖南雪峰山生态文化旅游有限责任公司”，成立于2014年，由原大康牧业董事长陈黎明以雪峰山名称命名。经过近五年的运营，雪峰山公司共建设成山背花瑶梯田、雁鹅界古村落、枫香瑶寨等20多个旅游景区。在景区建设过程中，雪峰山公司通过安排贫困人口参工参建、扶持贫困户创办农家客栈、吸收贫困户闲置的资源、直接捐款资助等方式，开展旅游扶贫①数据来源：怀化市人民政府网（http://www.huaihua.gov.cn/web/10001/10002/10007/10030/content_384533.html）。。公司旅游扶贫惠及贫困人口的行为被湖南省人民政府命名为“雪峰山模式”，该模式于2016年入选原国家旅游局“公司+农户”旅游扶贫示范项目，并于2019年入选世界旅游联盟《2019旅游减贫案例》，具有较高的分析和借鉴价值。

（二）文本挖掘与数据处理

本研究选取“雪峰山公司官网（http://www.hnxfsly.com/）”采集数据，通过挖掘网站中旅游扶贫相关网络文本内容，梳理雪峰山公司在当地旅游扶贫工作中的具体行为与措施，剖析雪峰山模式。

数据采集时间为2019年3月，研究依照雪峰山公司官网上文章发表时间由近及远，剔除网站中“在线预订”“旅游服务”“旅游攻略”三个广告相关栏目组以及“旅游图库”“旅游音乐”两个不含旅游扶贫内容的栏目组，在剩下栏目组中共采集旅游扶贫相关文章51篇，排除重复的3篇，最终收集文章48篇。其中“公司动态”栏目组1篇，“旅游资讯”栏目组26篇，“雪峰山文化”栏目组6篇，“外媒关注”栏目组15篇。48篇文章中共获取待分析网络文本82680字，将其复制粘贴并保存格式为“.txt”文件。考虑到雪峰山地区内各地名、景区名以及旅游扶贫涉及的相关人名在进行分词处理时可能会被拆解成无意义词，影响最终统计结果[17]，如董事长“陈黎明”三个字会被分成“陈”和“黎明”两个词，因此在运行ROST Content Mining 6.0软件分析前首先建立了一个自定义表。表中内容包含雪峰山特有的景区名称，如“枫香瑶寨”“穿岩山”“雁鹅 界”以及雪峰山公司主要领导人名字，如“陈黎明”“石罡”等。接下来将文本中的介词、冠词等对雪峰山旅游扶贫分析没有帮助的虚词放入词频统计过滤词表中，进行初步词过滤，反复多次运行该程序后，最终利用ROST Content Mining 6.0软件对网络文本内容进行词频分析、情感分析和社会语义网络分析，输出相关图像和数据。在此基础上，运用Excel2016软件，以词频排序和高频词的数量为变量进行曲线拟合，输出幂函数分布图，通过抓住网络文本中的“长尾”，对雪峰山旅游扶贫模式进行长尾分析。

三、雪峰山旅游扶贫模式网络文本分析

（一）高频词分析

高频词分析可以迅速抓取文本的主要内容和重点词汇。数据整理过程中构建的过滤词表可以帮助ROST Content Mining 6.0软件实现在最大程度不受干扰的前提下输出词频统计结果。在排序前50位的高频词中（表1），除与本次采集文本内容直接相关词语，如排名第一的“旅游”和排名第二的“雪峰山”，余下的高频词主要可以分为三种类型。

第一种类型：民族民俗特色。高频词包括“花瑶”“枫香瑶寨”“民俗”“梯田”“阳雀坡”等。这些词语既包含雪峰山境内最具代表的民族旅游资源，也反映了花瑶民族独具风格的民俗特色以及非物质文化遗产。相关文本主要内容是雪峰山公司在旅游发展过程中聘请专家和专业的营销团队，深入到贫困地区进行调研，挖掘雪峰山地区民族文化，将花瑶民族的特色服饰、民俗打造成旅游吸引物，进一步转化为文化生产力。

第二种类型：旅游扶贫与脱贫。高频词包括 “扶贫”“贫困”“精准”“贫困户”“摆脱”“脱贫”“扶持”等。这些词语是对雪峰山旅游扶贫工作现状的描述，文本内容主要包括雪峰山公司针对当地贫困户的特点与问题采取的扶贫措施和方法。如“雪峰山旅游公司做担保，通过与银行合作，为所辖乡村建档立卡贫困户提供扶贫小额贷款，帮助贫困户创业”、“公司通过对贫困户进行考察与确定，采用直接捐助或借助资金的形式扶持帮助”、“通过对贫困户进行培训，授之以渔,使贫困户掌握维持生计的技能，吸纳贫困户到景区就业”等内容。而“精准”一词也表明雪峰山旅游扶贫正朝向旅游精准扶贫方向迈进。

第三种类型：旅游企业行为。这类词语在排名前50高频词中所占比例最高，主要包括“开发” “陈黎明”“雪峰山旅游公司”“项目”“就业” “收入”等词语。主要内容是雪峰山公司创始人陈黎明的介绍、雪峰山公司近年来的运营项目和在旅游扶贫方面的具体成效，表明雪峰山公司在当地旅游扶贫工作进程中的主导作用。“在浓厚的乡绅情结驱使下，陈黎明返回家乡创建雪峰山公司，公司通过发展旅游业吸纳当地村民就业，增加村民收入，摆脱贫困”是雪峰山模式的核心路径。

（二）情感分析

ROST Content Mining 6.0软件可直接对文本内容进行情感分析，通过对文本信息中涉及的情感性表述进行定量打分评价，将情感划分为积极、中性和消极情感三种类型，并生成“情感分析统计结果.txt”文件[18]。数据解析结果中，积极情感占80.00%，中性情感占13.33%，消极情感占6.67%，表明雪峰山公司的扶贫措施受到积极的响应与评价。相关文本包括“雪峰山旅游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引领当地居民脱贫致富，加速推进雪峰山地区扶贫工作，引起旅游主管部门与各级领导的高度关注与重视”、“因雪峰山模式做出的突出贡献，公司董事长也被评为‘湖南省最美扶贫人物’”等内容。可以看出，数据网络文本以积极情感为主，雪峰山旅游扶贫模式积极效果显著。

（三）社会语义网络分析

语义网络是通过概念及其语义关系来表达知识的一种网络图，它由一组节点和一组连接节点的弧所构成，其中节点用来表示事物、属性、状态、动作、概念等，弧用来表示所连接的节点与节点之间的语义联系，用来指明所连接节点间的某种关系。在语义网络中，每个节点可以带有多个属性，一般用框架或元组表示。此外，节点还可以是一个语义子网络，进而形成一个多层次的嵌套结构[26]。

从雪峰山旅游社会语义网络分析图（图1）中可以看出，采集的网络文本总体上可划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是核心层，由图中“雪峰山”“旅游”和“扶贫”构成，这一层反映的是收集到的文本主要围绕雪峰山旅游扶贫展开。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雪峰山”指的是雪峰山山峰，而非“雪峰山公司”，因为在分词时，为防止二者出现重复和混淆，所以将“雪峰山生态文化旅游有限责任公司”替换成“雪峰山公司”，这样做的同时也避免了公司名称中的“生态”“文化”等词的重复。

图1 雪峰山旅游扶贫模式社会语义网络分析

第二层为次核心层，主要由图中的“扶贫” “脱贫”“生态”“文化”等词构成。从这些词中可以看出本文所采集到的网络文本不仅涵盖旅游扶贫的行为和措施，同时包括雪峰山的生态环境、雪峰山文化、已开展的雪峰山旅游扶贫活动等相关内容。如“雪峰山文化”栏目组中部分文章围绕雪峰山扶贫工作如何与当地文化相融合而描述。这些文本内容体现出雪峰山旅游扶贫模式与当地生态、文化等要素间的关系。

第三层为外围层，即图中最大的圆圈，包括“湖南”“溆浦”“全省”“小康”“就业” “少数民族”“瑶民”“屈原”等词语。从这些词中可以解读出，雪峰山旅游扶贫外围层内容已具体涉及当地的少数民族，特别是花瑶族贫困户。通过社会语义网络分析图能够清晰读出采集文本的重要内容和逻辑关系。可以看出，雪峰山公司拥有较强的社会责任，盈利同时吸纳当地贫困户成为公司员工，解决贫困户就业问题，在旅游扶贫中位于主导地位，而雪峰山模式的影响范围已辐射至湖南全省，该模式不仅适用于雪峰山，同时可以推广到湖南以及全国其他偏远民族地区使用。

（四）长尾分析

当前对网络文本的研究集中于挖掘出排名靠前的几个高频词并对这些词语进行分析，而对那些数量庞大的、蕴含更多信息的“长尾”缺乏关注。事实上，长尾分析更有利于找出网络文本的问题和缺口，使研究者能够将注意力转移至文本容易被忽略的部分。本研究运用Excel2016软件，将排名前50的高频词以频数和排序作为变量方式进行曲线拟合，拟合发现雪峰山旅游扶贫模式的网络文本高频词符合幂指分布（图2）。

图2 雪峰山模式长尾分析

其中幂指数方程为：y=1115.9x-0.893。

判定系数为：R2=0.9892。

结果显示，曲线拟合优度较高，雪峰山旅游扶贫模式高频词符合长尾分布特征。根据二八定律发现，雪峰山模式长尾分析图排名靠前的20%热词不足总面积的一半，凸显长尾的重要性。未来雪峰山模式的推进与发展应重点关注长尾部分涉及的内容。

结合表1、图2，长尾内容可以主要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是民间古建筑，如“古村落”等。雪峰山旅游扶贫模式注重对当地特有的民间工艺和习俗进行传承，而区域内古村落整体也应该得到保护，这些无形遗产同样会成为旅游发展的重要吸引物。第二种是旅游发展利益相关者，包括“政府”“贫困户”“村民”等。可以看出雪峰山旅游扶贫模式中，企业位于主导地位，但过分注重企业行为而忽视政府和当地贫困户的看法会导致旅游发展的利益相关方公平受阻，因此应有效制衡与协调各利益相关者间的关系。第三种是旅游企业行为，包括“扶持”“资金”等。雪峰山公司资金雄厚，是企业开展旅游扶贫的重要基础，但在模式推行过程中，其他地区是否存在与雪峰山公司同等经济实力的企业，企业又应如何复制雪峰山公司的扶贫模式是长尾分析指出的问题。

表1 雪峰山旅游扶贫Top 50高频词汇统计

四、网络文本分析结果

（一）雪峰山模式属典型的“企业主导型扶贫模式”

雪峰山公司网络文本高频词主要包括“民族民俗特色”“旅游扶贫与脱贫”“旅游企业行为”三部分内容，其中“旅游企业行为”在排名前50的高频词中所占比重最高，由此可以看出，在旅游扶贫进程中，雪峰山公司没有完全等靠政府呼吁，而是主动参与扶贫过程中，并最终起到主导作用。通过网络文本内容分析发现，自公司成立起，短短几年时间内雪峰山公司共利用修桥修路、吸纳贫困户就业、扶持贫困户创业、捐助慈善资金等方式，直接惠及当地贫困户600余名，间接受益群众超过10万人，由此获得原国家旅游局、湖南省、世界旅游联盟等多方政府与组织的认可。值得注意的是，长尾分析结果同样指出，未来雪峰山模式应提升对少数民族特色古建筑的关注，在保护当地古村落、古建筑的基础上开发旅游资源，充分利用企业主导扶贫模式的优势，进一步促进旅游业发展。

（二）企业主导型模式执行力强、精准程度高，应受到重视与关注

网络文本情感分析结果表明，雪峰山旅游扶贫模式积极效果显著。作为以营利为最终目的的组织，一方面，企业的市场导向性强，在经营过程中始终保持着营利动机，促使主动作为。另一方面，企业是市场开发能力最强的主体，在决策、投资等方面具有较高的效率，能够快速投入行动，执行力高。“精准”一词出现在高频词汇中，表明以企业为主导的旅游扶贫模式在吸收企业优势的同时，凭借市场信息、人才和技术等优势，能够使贫困地区与市场需求有效联系起来，将贫困人口带入市场，实现旅游扶贫向旅游精准扶贫过渡。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当前对企业主导和社区主导的旅游扶贫模式研究成果相对丰富，企业主导模式研究成果较少，未来旅游扶贫研究领域应给予更多关注。

（三）政府、贫困户在雪峰山模式中参与度低

结合社会语义网络图，通过对采集到的网络文本进行内容分析发现，雪峰山公司在旅游扶贫工作中占有绝对主导地位，而政府、贫困户等其他利益相关者相关内容仅出现于社会语义网络的外围层，与核心层“雪峰山旅游扶贫”相比，关联程度低、参与度不足。旅游发展过程涉及诸多利益相关者，公司地位过于显著容易导致其他利益相关方对企业形成过度依赖，政府与贫困户远离社会语义网络中心，旅游扶贫工作参与度低，是当前雪峰山模式存在的重要问题。

五、雪峰山旅游扶贫模式推广建议

（一）防止盲目复制，因地实施企业主导型扶贫模式

尽管雪峰山模式扶贫优势突出、效果显著，但由于各偏远民族地区致贫原因和脱贫现状均不相同，因此不能将其简单复制粘贴于其他民族地区。通过长尾分析发现，“扶持”与“资金”是最容易忽视的因素，这是因为雪峰山旅游公司资金雄厚，创始人是原上市公司董事长，怀着对家乡的依恋主动回雪峰山创办公司，开展旅游扶贫，资金不是雪峰山模式运行过程中的主要问题。事实上，并非所有偏远民族地区均存在像雪峰山公司创始人那样既拥有充足资金，又饱含丰富地方情感的乡绅。因此，偏远民族地区旅游扶贫工作进程中，当区域内缺少具备扶贫条件的大型公司时，应依据当地发展现状，联合多个小企业，吸引更多社会资本流向贫困地区，确保资金扶持力度。在此基础上，选举出乡绅代表，带领其他公司经营者共同参与，实施具有特色的企业主导旅游扶贫模式，以实现与雪峰山相同的扶贫效果。

（二）协调企业、政府和贫困户关系，防止扶贫工作“一边倒”

尽管雪峰山旅游扶贫是具有代表性的企业主导型模式，但企业主导过度会使政府和贫困户等其他利益相关者失去相应的地位和存在价值。不仅如此，单一企业主导风险较大，一旦企业经营出现问题会影响整体旅游扶贫工作的开展。企业主导不等于企业完全控制，因此，在雪峰山旅游模式推广进程中，应主动与当地政府合作，积极调动区域内贫困户的主观能动性，协调各利益相关者间的关系，避免扶贫一边倒向企业，化政府或贫困户“阻力”为“助力”，力图实现“企业引导、政府监督、贫困户自主”的扶贫效果。

（三）多种方式激发内生动力，防止贫困户“等靠要”

贫困户内生动力不足是造成过度依赖企业的首要原因。网络文本分析发现，雪峰山公司主要通过“共享文化旅游资源”“引导贫困户创业就业”“捐助借助资金，提供小额贷款担保”“开展培训，授之以渔”等扶贫方式防止辖区内贫困户形成依赖。在雪峰山模式推广过程中，应在原有模式基础上始终坚持以贫困户获取更多收益为基本出发点，通过专业技能培训，提升贫困户参与力度，创新收益共享方式，健全有效激发贫困户的内生动力机制，防止“等靠要”现象发生，使更多贫困户成为当地扶贫脱贫工作的参与者、践行者，共同分担旅游扶贫工作，分享旅游扶贫带来的效益。

（四）开发保护并举，防止传统多元产业沦为单一旅游发展

通过高频词分析和社会语义网络分析可以看出雪峰山模式注重对当地少数民族文化的保护，利用发展旅游业实现民族文化与旅游互融共赢。但在扶贫模式实际运行过程中，部分地区容易出现过分关注旅游业发展带来的经济效益，忽视旅游开发和民族文化保护间平衡的现象。对偏远民族地区而言，旅游业具备了更多更好的资源、市场、空间条件，旅游扶贫作用凸显[27]，而事实上，过度依赖旅游业，将传统多元生计彻底转为单一旅游生计也是旅游扶贫中容易出现的陷阱之一[28]。旅游扶贫是偏远民族地区摆脱贫困的重要途径，但不是唯一途径。因此，协调传统产业与旅游业的关系，优势互补，保护当地的文化生态，同样是雪峰山模式推广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偏远民族地区雪峰山模式的复制也应预先对区域内原有产业、贫困户、经济发展现状进行有效评估，从模式中筛选出最适合的部分进行参考，避免出现“水土不服”现象，从而最大限度规避风险，完成预期目标，最终实现脱贫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