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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学王子林奈的学术与人生

2020-04-27胡鑫樊阳程

科学文化评论 2020年5期
关键词:命名分类植物

胡鑫 樊阳程

(英)维尔弗里德·布兰特著,《林奈传:才华横溢的博物学家》,徐保军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7年,320页,定价98.00元。

中图分类号  N09: Q94

文献标识码  A

卡尔·林奈(Carl Linnaeus,1707—1778)被视为现代分类学之父,是伟大的动植物双名命名法(binomial nomenclature)的创立者。对自然探索的激情贯穿林奈的一生,他的学术道路亦彰显了医学与现代生物学诞生的紧密关系。林奈既抱有为自然正名的宏大志向,又极度勤勉。他以实地考察、收藏品梳理等方式扩展一手资料的积累,同时创立了博物学海外考察的网络和传统。林奈的两本重要著作——《植物种志》(Species Plantarum,1753)和《自然系统》(Systema Naturae,1758,第10版),分别奠基了现代植物命名法和动物命名法。林奈以性别特征的系统比较为基础的双名命名法,使生物有了精确和详细的名称及科学的命名系统。林奈以动植物的属名结合种加词的方式,并以拉丁文为动植物命名,以简洁、稳定、易记、通用的命名规则结束了此前混乱的生物分类状况,成为当时最广泛使用的分类方法,大大推动了人类对自然的认识和利用,促进了生物学的发展。林奈的同时代人,启蒙思想家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1712—1778)曾托人给林奈送去赞美之词:“请告诉他,我不认识比他更伟大的人。”①林奈的生物命名和分类系统影响至今,我们今天熟悉并经常使用的哺乳动物一词,就是林奈在分类工作中的创造。

林奈是一位里程碑式人物,值得被人们铭记。西方世界中林奈的传记并不稀缺,可追溯至19世纪甚至更早。维尔弗里德·布兰特(Wilfrid Blunt,1901—1987)所撰写的《林奈传》(The Compleat Naturalist: A life of Linnaeus),是一部全面描述林奈生平及学术历程的重要著作,该传记以林奈对自然的探究为主线,记录和描述了一个既肩负着建构自然秩序的重任,又不乏普通人特质的林奈。该书以完整的资料搜集与考证,保证了传记的全面性和真实性。书中摘录了许多林奈的日记、书信和自传等内容,借助林奈友人与学生的描述,通过具有趣味性的故事,以时间轴为坐标展开论述,生动展现了这位植物王子的自然探索和生活历程。无论是对林奈的学术历程还是对其个人生活的了解,本书都极具参考价值。环观中文世界,关于林奈生平事迹的著述屈指可数,对于这样一位知名的生物学家来说,这种局面实在令人遗憾。得益于徐保军的流畅翻译,以及商务出版社的高质量编辑,中文版《林奈传:才华横溢的博物学家》(图1)为我们铺开了一条通向这位科学巨匠的坦途,发行后,即入选中华优秀科普图书榜。

一   热忱与勤奋的学术生涯

1778年1月20日早晨8点,长久劳累的林奈最终没能抵得住病痛的侵袭,与世长辞。葬礼如他生前吩咐那样,一切从简。人们在1月22日、一个沉闷阴暗的傍晚,排成长队庄严地为他送行。林奈的墓碑上除了姓名、生辰年月,只刻上了“植物学王子”(Princeps Botaniacorum)的称号。天才已经逝去,可他的勤奋不懈,为生物学及人类对于世界认知留下了宝贵财富,他有不可替代的影响。林奈去世后,他留给遗孀的藏品大多被英国青年博物学家詹姆斯·爱德华·史密斯爵士(Sir James Edward Smith,1759—1828)收购并运往英国。据统计,这些藏品共计:19000份压制植物标本、3200份昆虫标本、1500份贝壳标本、700—800份珊瑚标本、2500份矿石标本、3000本书,还有林奈的全部书信往来,包括3000封书信,以及林奈、林奈之子和同时代其他科学家的珍贵手稿([1],页274)。

童年的许多经历,总是会在人的内心深深的埋下种子。林奈出生于瑞典一个温馨的乡村牧师家庭,他的家族是以坚韧著称的斯莫兰人。林奈的父亲尼尔斯(Niles Ingemarsson Linnaeus)根据当时的风俗,在大学入学时以椴树(斯莫兰语lind)相关的词根lin为自己创造了林奈(Linnaeus)这个姓氏。尼尔斯是一个园艺爱好者,热衷于建造家里的小花园,并使鲜花和植物贯穿在这个家庭的各个角落,由此也培养起了林奈对植物的极大兴趣。林奈在早期学校教育中表现平平,甚至还是一个逃课的调皮鬼,但这些逃离学校的时光,他都是在与植物的相处中度过的,“小植物学家”的绰号也由此而生。

林奈的人生之路原本是被父母设计为子承父业,成为一名牧师。但对植物探索的赤诚热爱改变了他的人生方向。他热衷于植物的识别与分类。进入大学进行医学学习后,他结识了同样热衷于分类学的学长彼得·阿特迪(Peter Artedi,1705—1735)。坚如磐石的友谊和共同的志趣,使这两个年轻人在研究的世界中协同前行,他们立志要建立更加科学、崭新的分类体系。为避免恶性竞争,他们还认真划分了彼此的主攻领域,伟大的愿景就此萌芽生发。同时,得遇博物学家奥洛夫·摄尔西乌斯(Olof Celsius,1670—1756)的教导和生活上的帮助,林奈的研究工作渐入正轨。这样的相遇不是巧合,长期不懈地投身于植物研究打下的基础,使得林奈能够抓住机会并能更好施展才华,步入到真正的学术层面中。

随着在学术上的逐渐精进,林奈也获得了声望和越来越多的收入。1753年,林奈携带已经快要完成的《自然系统》手稿启程欧洲,展开了一生中离开瑞典时间最长的游历,他途径德国、荷兰、英格兰以及法国巴黎,其间主要停驻荷兰。这趟旅程使林奈声名远播,他不断结识各路对植物有着深厚兴趣的达官显贵,既为对方提供知识的帮助,也获得丰厚的回报。林奈在其《自然系统》一书中独创性地提出为自然界三大领域——植物、动物和矿物领域分类的计划,获得了荷兰两位德高望重学者的赏识和出版资助。《自然系统》是林奈最为重要的著作,是林奈体系的基础与整体框架所在。荷兰金融家吉多瑞·克利福德(Gegore Glifford),也是狂热的园艺学家和动物学家,是林奈在荷兰的最大资助人。克利福德拥有种满了奇珍异草的私人庄园,令林奈流连忘返。林奈受雇于克利福德,在其植物园停留了两年多,沉浸在热爱的事业中。在安宁的生活環境中,林奈将以往的草稿逐渐整理成书。在这段著作的高产期中,林奈相继出版了以《植物属志》(Genera Plantaram)、《植物学基础》(Fundamenta Bootanica)、《植物命名规则》(Critica Botanica)为主要代表的近十部书籍。之后林奈完成了《克利福德园》(Hortus Cliffortianus)一书,被认为是他最好的作品之一。

对于学术成就的判定,在不同的环境中总是存在时差。林奈回到瑞典后起初只能在斯德哥尔摩从医谋生,虽然他在朋友的帮助下申请到了矿业大学的一个讲授矿物学的职位,并在瑞典科学院成立之初通过抽签出任了第一任为期半年的院长,但他觉得自己远离了植物学。直至三年后被任命为乌普萨拉大学的医学和植物学教授,他梦寐以求的学术生涯才真正重新开始。他一边继续进行零零碎碎的考察,一边醉心于知识的精进与传播。这期间林奈出版了《厄兰岛和哥德兰岛行记》(?l?ndska och Goth?lndska Resa)、《西哥德兰岛行记》(W?stg?te-Resa)、《斯科纳行记》(Sk?nska Resa)等著作,书中的植物命名都采用了双命名法,这表明双命名体系在不断得到充实和印证,在不同的资料中都得到统一和发展。林奈的学术之路越来越畅顺,各种荣誉也纷至沓来,国王授予他主任医师头衔,柏林科学学会吸纳他,1753年,林奈被瑞典皇室授予“北极星骑士”封号,1761年,林奈被授予爵位,为人熟知的冯·林奈(von Linné)即得名于此。他从这些声誉中获得了很大的满足。

丰厚的成果背后,是林奈经年累月、昼夜不停的工作,其坚韧的理智和有条不紊的工作方式令人叹服。1751年出版的《植物学哲学》(Philosophia Botanica),是阐释林奈的分类系统的一部重要著作,他在其中详尽地对命名原则和术语进行了解读。两年后,作为对之前工作的升华和提炼,《植物种志》出版。作为林奈最重要的著作之一,该书详述了不少于5900种植物,涵盖了1098个属,被公认为是现代植物命名法的起点([1],页247)。林奈的科研成果数量很多,可以说,仅挑出其中的一小部分,就足以使一个学者忙碌终身。據统计,仅林奈发表在皇家科学院《会刊》和其它知名期刊上的论文就约有170篇([1],页244)。林奈花费了大量精力在细致的学术工作中,为了完成1749年的一篇论文,他便查验了所能搜集到的900种植物的信息([1],页244)。为出版《锡兰植物志》(Flora Zeylanica,即如今的斯里兰卡地区的植物志),尽管从未亲自涉足这片土地,林奈仍然凭借标本集和图画等资料,完成了艰巨的编写工作,显示了他根据干枯标本来为植物进行分类编排的深厚功力。林奈一生中始终保有对植物学的巨大热情,但过度的工作时常使他疲惫不堪。在父亲去世后,他更患上了周期性发作的抑郁症,他饱受病痛折磨。

二   职业道路与学术资源

虽然林奈以其生物学领域的成就而被熟知,他的职业生涯却与医学紧密相关,显示了生物学与医学这两个领域之间的独特联系。这与林奈接受的教育是分不开的。林奈15岁时得到中学教师约翰·罗特曼(Johan Rothman)医生的青睐。罗特曼在将林奈引向更广阔的植物学天地的同时,也培养了林奈对医学的兴趣,他在林奈中学的最后一年为其免费教授植物学和生理学,这为林奈之后的学习奠定了基础。1727年,林奈进入隆德大学(University of Lund)医学系求学,得到当地著名医生和博物学家希利安·斯波特斯(Kilian Stobaeus)的指导。次年,林奈转入乌普萨拉大学(Uppsala University)医学系。虽然当时该医学系的植物学、动物学等课程因师资问题完全无法开设,但林奈加入了摄尔西乌斯的植物学项目,撰写了初步阐述其植物分类思想的论文《植物婚配初论》(Plantarum),并凭其才华和学识在大学二年级时成功担任了植物示范课授课教师。1735年,林奈在荷兰获医学博士学位,并在荷兰出版了《自然系统》的第一版。林奈的第一份稳定工作就是在斯德哥尔摩担任医生,直至他1941年在乌普萨拉大学获得医学教授席位。林奈还出版了《药物学》(Materia Medica)等医学著作,并且可能是第一位描述失语症典型症状的医生([2],页36)。

现代生物学在18世纪还未正式从医学中分离出来成为独立学科,林奈成为动植物分类大师并无专业化、学科化的道路可走。林奈的博学,为其打通植物与动物的分类提供了条件。反过来,林奈建立的命名和分类体系也极大的促进了现代生物学的成长。林奈一方面饱览前人著述,另一方面勤于实地考察,在理论和实践的交互中逐步构建和完善分类框架。在其学识迅速成长和积累的阶段,他每到一地,最希望拜会的就是当地的博物学家,最渴望能进入那些拥有丰富馆藏的私人图书馆中翻阅图书和研究标本,以及造访当地的植物园。他甚至愿意为把握住研读相关文献和材料的宝贵机会,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在书本及标本之外,大自然就是他最好的学习场所,他常常进行本地的植物考察,搜集标本。在进入乌普萨拉大学仅小半年后,林奈已经拥有超过600种当地野花的标本,使得摄尔西乌斯在与他的第一次见面中就对其刮目相看([1],页24)。在任教后,大自然又是林奈最好的教室,他在考察中训练、检验学生的观察能力,给学生及时地解答疑惑,不断完善他的分类体系,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博物学家。在乌普萨拉的夏日周六,林奈会率领多达150人的队伍进行野外考察,归途中的欢声笑语、飘飘旗帜,甚是当地一景([1],页192)。

除本地考察外,林奈还有数次重要的博物学远行。1732年,他以皇家科学学会提供的、极其有限的经费资助,完成了在拉普兰地区历经十个月的考察。他历经艰险,跋涉过这片原始而复杂的土地。考察之后集结出版了其第一部以植物“性体系”分类法完成的作品《拉普兰植物概要》(Florula Lapponica)。在这次考察中,林奈将拉普兰的云杉林中一种高约1英寸的粉色双生小花命名为林奈花(Linnaea borealis)。纤细微小的林奈花是林奈的最爱,成为之后林奈肖像画中不可或缺的元素,也因林奈作为民族英雄的地位最后成为了瑞典的国花。在田野考察以外,对标本馆藏品和植物园进行分类也是林奈展开自我学术训练、推进研究的重要途径。标本馆收藏的非本地物种,植物园中特地引种的外来植物,扩充了林奈的资料来源,扩展了他的研究对象范围。

林奈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要为上帝创造的世界建立秩序。而要把整个已知世界的物种全部纳入分类体系中,必须要获得来自各地的一手资料。林奈在其职业生涯中不仅借助通信、会面等方式搭建起广泛的学术联系,还构建了足迹遍布世界各地的考察网络。他把那些远涉重洋、跋山涉水,带着为其搜集资料、记录观察、寄送标本任务的学生们,称为“使徒”(apostles)。林奈的通信者和学生们,前期是林奈体系构建的辅助者和执行者, 后期则成为林奈体系的实践者和传播者,为林奈体系的完善和普及做出了诸多贡献[3]。除了1735—1738年在欧洲的游学外,林奈再没有踏出过瑞典的国土,工作的繁重和精力也都不允许他再远足。本土之外的资料搜集任务,大都由他的“使徒”们完成。林奈的使徒们也开创了一个传统——博物学家随海军勘探船出航考察的传统。达尔文登上贝格尔号进行环球考察正是这一传统的延续。林奈总是牵挂和盼望着他的学生们寄回最新的标本,带来富有价值的消息。作者布兰特列举介绍了其中一些人的事迹,以实例让读者感知这些使徒的具体工作、他们与林奈体系建立过程的紧密联系。使徒们的足迹除了欧洲外,还遍布南北美洲、中东、近东、远东、非洲、印度、中国、东印度群岛、北冰洋等地。在这些行程中,他们的收获颇丰,很多人进一步成长为著名的博物学家。例如,奥斯贝克(Pehr Osbeck,1723—1805)在中国待了四五个月,并烧制了一套带有林奈花的瓷器带回瑞典。这些为了拓展人类对于自然的认识,而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中的人们,有的带病而返,有的客死他乡。他们的境遇,回应着林奈1737年在《植物命名规则》中对旅行植物学家的评论:“上帝啊!当我看到这些植物学家的命运,看到他们陷身植物学的行文,说实话,我不知道该叫他们正常人还是疯子。”([1],页225)

林奈善于表达和沟通,他也是一位成功的教師。他的教师生涯在就职于乌普萨拉大学后正式拉开帷幕。异国的游历经历、对植物的狂热、渊博的知识、丰富的好奇心,以及风趣的讲授风格,极大的感染和吸引着学生。他是一个行走的博物馆,随时向听众们展示新鲜的事物和深刻的见解,学生的理性和好奇心都得到了极大的发掘和满足。据现有文献来看,林奈1741—1776年在乌普萨拉任职期间,至少有186篇论文在其名下完成学位答辩,这意味着林奈至少有186位正式培养的学生[3]。而他的学生中,后来至少23名都成为了教授,在那个席位贫乏的年代,这实在是极其成功的授业([1],页175)。

三   时代机遇与家国情怀

我们习惯称呼林奈为植物学王子,但林奈实为博物学家。他在动物的分类,以及矿物方面都有海量的研究。林奈所处的时代,正值地理大发现之后,欧洲各国迅速对外扩张的时期。欧洲人对于奇珍异宝的向往愈加强烈。通过一条条崭新的航路,新鲜的消息与值钱的货物不断在资本间流入流出。像复杂难懂的异邦语言一样,那些乘船而来的动植物以及矿物们,尽管有着各自的名号,但名称混乱模糊。各种物件在不同地区有着不同的称呼,使流通和辨别变得十分困难。林奈见证了这一局面,以其卓越的秩序感,不懈的努力,逐步建立起了横跨自然界三大领域的命名与分类系统。大学在读时,林奈就作为助教在乌普萨拉大学成功开设过矿物学课程。在林奈之前,也有一批人试图为自然建立分类体系,但彼此并不相通,体系本身与生物界的命名局面一样混乱。林奈为生物界的命名建立了通式和结构,已经发现的物种,可以在其体系中清晰地找到种属,获得名字和归属;新发现的物种也可以根据命名规则便捷地被纳入分类体系中,人们可以继续填充和打造知识大厦,或在大的结构上做一些修补工作。并且,林奈选用了古老的、不再变化的拉丁语作为物种命名官方语言,简洁精确,避免了不同语言间变换的困难。林奈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和骄傲,自称“第二亚当”,并言“上帝创造,林奈命名”。基于林奈的工作,人们由此可以清晰地互通生物的信息,自然开始清晰地展露联系,现代生物学的发展的重要基础得以奠定。人们也挥手告别原本的巴别塔,共同搭建起分类学的大厦了。以库恩(Tomas S. Kuhn,1922—1996)的理论[4]来看,林奈体系完成了分类学从前科学缺乏统一范式的时期,向常规科学时期的转变,确立了研究范式的地位[5]。

作者布兰特指出,当时的瑞典在林奈的影响下,掀起了一股博物学的热潮。林奈的工作成就,与皇室成员以及知名收藏家的良好关系,大大推动了当时富人投资博物收藏的风尚。收藏热反过来又促进了博物学的发展,助推了林奈体系的发展和完善。当时瑞典的国王、王后都是拥有大量动植物收藏品的博物爱好者,林奈为他们的藏品进行了细致的编目工作,甚至为了描述王后搜集的贝壳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分类体系。林奈对王室藏品的分类描述也都成书出版。林奈的分类体系在欧洲得到了广泛的普及。法国国王、英格兰国王都在自己的植物园中,以林奈分类体系标识所有的植物。许多大学里的相关课程,都采用了林奈设计的课程大纲方案及分类体系。林奈体系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林奈对通过博物学增益瑞典经济始终怀有巨大热情。人类对于自然的探寻,除了好奇,最初的驱动力是为了满足生活的基本需要,进而作用于社会经济的发展。林奈也是如此,他一方面着眼于纯粹的科学,另一方面也不断思考着自然对于实在的效用。瑞典的经济当时已经衰落,林奈也不停地思考如何有效地运用所长,发掘本地自然物的经济价值。1741年,他欣然接受了瑞典中央给他的,考察厄兰岛和哥得兰岛的任务,去寻找可用作染料的本土植物,以及适宜制作瓷器的陶土。虽然没有能找到染料植物和陶土,但他在考察过程中,对经济作物利用、水土保持、渔猎管理等方面进行了细致的观察和报告。林奈成功地实现了珍珠的人工生产,并将专利出让给瑞典国家商会,他本人和国家都从中直接获益。饥荒之年后,林奈开始研究小麦的替代品。彼时,瑞典和中国之间因茶叶贸易存在巨大贸易逆差。林奈多方寻找茶树的本土替代物。在经历了失败后,他又多次尝试从中国引进茶树进行培育。但历经曲折、漂洋过海的茶树苗无法战胜北欧的寒冷气候,最终无一存活。林奈认为,不断引进新的物种,对本国物种丰富度进行优化,是较好的经济模式,不应该单一地依赖本土物种就地生产。在学生前往世界各地进行博物学考察之前,他都会嘱咐其关注当地对于自然的运用智慧和技术,以带回来造福瑞典。这种根本的自然经济学观点①,在如今仍具有借鉴意义。

四   小结

《林奈传》成功刻画了一个博学多识、勤勉而又自负,笃定地寻找自然之秩序,同时为国家和民族热情奉献的,有血有肉的植物学王子,并提供了丰富的进一步深入了解林奈的资料及文献来源。在正文后附有信息丰富和容量巨大、跨度百余年的参考书目和林奈年表。同时,还附录了伦敦自然史博物館的威廉·T·斯恩特(William  T.  Stearn)教授和汉弗莱斯(C. J. Humphreys)分别撰写的“林奈的分类、命名和方法”和“现代生物学中的系统学和分类学”两篇文章,以更为学术的视角对林奈的分类法进行了解读,陈述其在现代检验实践中的所遇到的各种意见,陈述现代世界分类学的最新进展。随书附上的,还有对于林奈具体工作和生活的资料清单,包括他的主要著作、画像、手稿、藏品、通信等,以及相关的重要文献,还有大部分遗存物品的具体去向,十分详尽。所以,不管是对于普通读者的科普阅读,抑或是进行专业的学术研究,本书都能提供极大的帮助和借鉴。得益于该书中文译本的出版,使读者对林奈的理解更深刻一些。

参考文献

[1]维尔弗里德·布兰特. 林奈传: 才华横溢的博物学家[M]. 徐保军译.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17.

[2] Fromkin, V., Rodman, R., Hyams, N., etc. An Introduction to Language (9th Edition) [M]. Australia and New Zealand: Wassworth, 2018.

[3]徐保军. 使徒、通信者与林奈体系的传播[J]. 学术前沿, 2015, (22): 92—95.

[4]托马斯·库恩. 科学革命的结构[M]. 金吾伦,胡新和译.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3.

[5]徐保军. 自然秩序的建构者——林奈[J]. 科技导报, 2017, 35(22): 113—114.

收稿日期:2020-04-15

作者简介:胡鑫,1994年生 河南南阳人,北京林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E-mail: dsh6300@163.com; 樊阳程,1981年生,广西柳州人 北京林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E-mail: fanyangcheng@bjfu.edu.cn。

基金项目:北京林业大学教育教学研究项目(项目编号: BJFU2018JY071); 北京林业大学科技创新项目(项目编号:2017ZY63);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项目编号: 16YJC72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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