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哀歌（外五首）

程相申

九年前初冬的新疆伊犁

你从满眼风光的江南走来

那个晚上的欢迎晚宴

你俊朗的身姿超出我一般的想象……

伴着杜鹃花成长的男人

怎么会有这么一副硬核的情怀

从此你把你的余生交给了西部

一个叫做可克达拉的地方

一张白纸

你出神地用足了绣花功夫

在夏夜在冬日在无数个不眠之夜

潇洒自如地作答这张试卷

舞台的中央

你的形象是一部經典画卷的传说

有个午后你在与人对弈军棋

陋室里你指挥千军万马

一如你自如描绘这座城市

从一朵花到一棵树

你的胸腔里

藏着这座城市的花红柳绿

青山碧水

而今天我真的不知道会以如此的方式送你

丹徒的长青园

青冢的黄昏路

梨花早已凋谢

悲咽的人群在与你作别

你是一个为众人抱薪的人

这个春天你的脚步还没有迈出一步

却被病魔牵着去了回家的路

你已经忘了你和大家还有一个约定

退休后在可克达拉把酒望月

听你所爱的喜鹊婉转鸣唱

而如今这些诺言已经枯萎

如落叶般飘零

你一个人又孤独地回到了镇江

完成这个尘世中最后一次旅行

你归来时江南已是春天

无奈地在繁花绽放中获得安宁

今夜有雨无情地落下

有无数的眼泪弥漫在可克达拉

一场无法感知的轮回

正在毫无征兆中发生

惊蛰又来

祝你平安

在山雨欲来的每一天

就像草发芽桃花又开

依然在心里每时都在默念

苍白无力的不仅仅是过去的冬天

万物失语

白昼过后黑夜又来

坚硬的意识被撕裂

时间蛰伏着真相

一个人已经走远

你来了又有什么意义

花  祭

在江南的三月

很多花已经化作了春泥

比如在镇江的黄鹤山

那个叫做刘裕的宋武帝

看花枝招展黄鹤云集

闲情中舒缓出一场风花雪月的山川

阴雨中花瓣撒落一地

行走江湖的冷暖回望

人生无常的尘埃

力不从心的疆域

辽阔而又暗淡

叩   问

是什么样的风术

让天气这样绝望

是什么样的神秘

让风中的烛光

跌下深渊

春   望

死亡的恐惧咄咄逼人

春天已经落幕了吗

真相绞杀着伤口

悲痛敲湿着灵魂

这人间的不公平

不是上天的风度

忧伤在疯长着

多么期待这只是一场修行

奇迹发生之后

真的会春暖花开

别来无恙

日  记

有人端坐江边

灰暗的一张网

无法救赎的灵魂

无助的桅杆已经折断

这样的天气僵持着

挣扎在水的边沿

分明是一场腥风血雨

而我在江南握不住一滴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