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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及其原因

2020-04-27蒙昱竹杨先明

云南社会科学 2020年2期
关键词:过度城市化困境

蒙昱竹 杨先明

理论与实践达成的共识是,解决农业收入过低与农村劳动力过剩的重要途径是城市化。①黄宗智、彭玉生:《三大历史性变迁的交汇与中国小规模农业的前景》,《中国社会科学》2007年第4期。不同国家的城市化道路不同,典型的是美国的自由式、西欧的政府参与式,以及拉丁美洲的殖民地经济制约式。②孙全胜:《主要国家城市化基本经验及其启示》,《上海经济研究》2018年第1期。③周正祥、张平:《美国城市化经验对我国农村中心集镇发展的启示》,《中国软科学》2015年第4期。其同一性是当城市化发展到一定规模后,都进入了“过度城市化”阶段,此时,城市化超过工业化与经济发展水平,同时将出现的是以城市“贫民窟”、高失业率、高犯罪率、社会不稳定、环境破坏与腐败等为特征的“过度城市化”困境。④郑秉文:《拉美城市化的教训与中国城市化的问题——“过度城市化”与“浅度城市化”的比较》,《国外理论动态》2011年第7期。美国先后经历了“铁路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工业化-公路基础设施建设”拉动式的城市化,随着各种差异化产业为特色的多中心城市群发展,成为了世界城市化水平最高的国家,但城市也陷入了“过度城市化”困境,富人聚集于生存条件良好的郊区,中心城市出现了很多“贫民窟”,城市功能失衡、犯罪、生态环境破坏。另外,一些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如西欧国家和日本,其城市化遵循的是市场机制推动的政府主导式城市化,技术进步、资本积累、海外殖民、圈地运动推动城市化发展进入“过度城市化”阶段,政府利用行政与法律、财政政策、货币政策等手段疏散人口,虽然一定程度上带来了中小城市的繁荣,但仍未完全解决大城市陷入“过度城市化”困境的问题。二战后的拉丁美洲国家与墨西哥的城市化主要靠服务业创造的大量就业机会拉动,消化了过剩农村劳动力,却带来了诸如贫民窟、高犯罪率、社会治安混乱与社会矛盾等“过度城市化”困境。其他古巴、越南等国家都产生了类似的问题。

是不是所有的国家都不能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呢?事实上,中国是没有陷入“过度城市化”困境的典型国家之一,取得了城市化的巨大成功。①夏柱智、贺雪峰:《半工半耕与中国渐进城市化模式》,《中国社会科学》2017年第12期。中国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的典型事实是什么?为什么中国能够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是本文进一步将进行阐述的问题。

一、中国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的典型事实

(一)中国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的事实分析

定义“过度城市化”困境,关键在于一个“度”的把握。特别需要注意的是,“过度城市化”困境和“过度城市化”阶段是两个有联系但又有区别的问题。

首先,中国大型城市与超大型城市在经历“过度城市化”阶段时也存在许多困境与问题。本文引入偏离程度识别出哪些城市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②陈明星、陆大道、刘慧:《中国城市化与经济发展水平关系的省际格局》,《地理学报》2011年第12期。(1)分别选择目标年份中国城市的人均GDP与城市化水平;(2)将城市的人均GDP和城市化水平指标标准化处理,消除量纲后用新的变量表示。标准化处理的目标主要在于:首先,消除量纲的影响,分析无量纲处理后的结果;其次,把坐标原点平移到样本中心位置,对于识别该城市的经济发展水平与城市化水平做比较较为重要。标准化处理的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i代表样本观测对象为xi的均值,是标准差:

要判断城市是否陷入了过度城市化困境,关键是看城市系统与城市系统内部要素间的配合程度如何,如果配合得当、能够相互促进则为良性耦合,耦合协调度等级较高,成功避免了“过度城市化”困境;反之,则陷入了“过度城市化”困境。用城市发展与经济社会的耦合协调度,度量这一问题。③高楠、马耀峰、李天顺等:《基于耦合模型的旅游产业与城市化协调发展研究——以西安市为例》,《旅游学刊》2013年第1期。

表1 耦合协调度等级划分标准

为进一步研究耦合关系④刘耀彬、李仁东、宋学锋:《中国城市化与生态环境耦合度分析》,《自然资源学报》2005年第1期。,构造了能够全面反映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评价模型。为了消除指标的量纲使得指标便于度量,公式如下:

公式3中,uij是第i个系统的第j个指标,取值为代表指标xij的最大值和最小值。城市化与综合发展系统的耦合关系如下:

图1 “过度城市化”系统与“综合发展”系统间的耦合关系

物理学中的容量耦合系统模型,能够推广到过度城市化系统与综合经济发展系统的耦合度模型,具体如下:

为避免综合发展系统与城市化系统发展水平都较低而耦合度较高的假象,引入综合发展系统与城市化耦合协调度模型,客观地反映综合发展系统与城市化的协调发展水平:

公式5中,是耦合协调度,T是综合发展系统与城市化的综合评价指数,a、b是待定参数,分别取值为0.6和0.4。

耦合协调度主要反映中国的城市化系统与综合发展系统间彼此和谐一致的程度,综合发展系统主要涉及经济发展、社会发展与福利、对外开放等方面的指标。具体来说,先对各指标进行无量纲处理,用标准差对其进行标示,在对综合发展系统的计算过程中,各指标采用算数平均值赋权,中国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的城市由于只考虑人口的城市化一项指标,所以对其赋权为1,具体指标体系如表2所示。

表2 综合发展系统的指标体系及权重

表3 2017年中国部分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的城市

当某城市的城市化水平超过经济发展的水平时,认为该城市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按照偏离程度的判断标准,并结合城市化的S型曲线的发展规律,认为城市化水平小于30%为城市化早期,当城市化水平在30%-70%之间为城市化中期,而当城市化水平大于70%时为城市化后期。结合两个标准,认为当城市化水平且时,该城市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笔者2011-2017年中国主要城市单位GDP与城市化率水平,上页表3引举了2017年的测算结果。

接下来,采用耦合协调度的方法①高楠、马耀峰、李天顺等:《基于耦合模型的旅游产业与城市化协调发展研究——以西安市为例》,《旅游学刊》2013年第1期。,判断我国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的城市是否陷入了“过度城市化困境”。在具体计算过程中引举2017年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的样本。

根据耦合协调度的判断标准,中国多数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城市的耦合度与耦合协调度都较高(取值为0-1之间)。因此,通过耦合分析的方法可以得出结论,中国多数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的城市与其经济社会各方面的发展较为协调,成功避免了“过度城市化”困境。

表4 2017年中国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城市的耦合协调度评价

(二)国际金融危机下中国成功避免了“过度城市化”困境的典型事实

既然中国成功避免了“过度城市化”困境,那么,这一结论应该具有稳健性,即使在金融危机时,也是如此。所以,需要对2008年以后的情况进行检验,进而确保本文核心观点的正确性。

中国虽然也一定程度上受到了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比如世界市场上的国际需求缩减,全球化红利不再,以及股票价格受国际联动影响而跳水。受土地财政与银行贷款政府担保的国情影响,中国的房价稳定在了一个较高的水平,同时中国政府进行了积极的调控,在主导性地偏向于支撑几个能够吸纳大量人口就业的产业的同时,通过政策倾斜,大力发展有利于国计民生并吸纳大量就业的基础手工艺与制造业,通过行政手段与政策扶持,综合货币政策、财政政策以及市场经济的作用,稳住经济增长,事实也证明2008年金融危机后中国的经济从高速增长转变为稳中有升的新常态经济。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的中国的大型城市与超大型城市即便在2008年的全球性金融危机之后,也成功避免了贫民窟、大量失业、社会不稳定等“过度城市化”困境。加之中国城市化过程的特殊性,城市化的主力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工以及从其他欠发达城市到大中型城市务工的外来人口,外来务工人员可以选择回其户籍归属城市就业,农民工也可以选择返乡务农或选择到其他中小型城市就业。中国成功应对了2008年的经济危机,经济发展较为稳健。

二、中国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的原因探析

(一)中国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的多种解释

中国为何能够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学术界存在讨论,但不多。

第一种解释是,中国的大中型城市未进入“过度城市化”阶段。部分学者认为中国的城市化滞后于工业化与经济发展①倪鹏飞、颜银根、张安全:《城市化滞后之谜:基于国际贸易的解释》,《中国社会科学》2014年第7期。,没有“过度城市化”自然就避免了困境。2009年中国超过一半的人口为农业人口,但农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仅为10.3%,重工业优先发展的战略使城市对劳动力吸收能力有限但对资本需求规模大,阻碍了城市化进程。②陈斌开、林毅夫:《发展战略、城市化与中国城乡收入差距》,《中国社会科学》2013年第4期。另外,小城镇优先发展战略阻碍了城市进入过度城市化阶段,中国的城市化又被称为城镇化,更关注小城镇的发展,其目的是通过农村人口的“城镇化”缓解三农困境。③温铁军、温厉:《中国的“城镇化”与发展中国家城市化的教训》,《中国软科学》2007年第7期。小城镇之外发展起来了一些规模巨大的超大型城市与大型城市,它们符合过度城市化标准。2017年北京市与上海市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高达86.5%和87.7%,远高于其第二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的19.01%和35.5%。北京、上海等特大城市所依托的是国家政策的扶持进而成功成为中国的政治、文化、经济或金融中心。

第二种解释是,中国城乡二元结构深化调整过程中,农民工兼具进城务工的就业权、居住权,以及回乡务农的生产生活保障。由于发展中小城镇的道路选择,客观上带来了农民工易于接近与退出小城镇的优势,他们将面临比进入大型城市更低的机会成本与退出风险,农民工在城乡间“可进可退”,避免了生存困难的人口聚集于城市“贫民窟”与社会动荡等问题。④夏柱智、贺雪峰:《半工半耕与中国渐进城镇化模式》,《中国社会科学》2017年第12期。然而,支持中小城镇发展的国家远不止中国,而且资本主义国家农民在城乡间“可进退”的自由度则更高,且其小城镇发展程度远高于中国小城镇。按照这个逻辑推断,美国、欧洲国家与东南亚的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国家也应该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然而这些国家恰恰是陷入“过度城市化”困境的典型代表。

第三种是来自制度层面的解释。中国长期以来实施户籍制度,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农民工进城务工受到了行政上的阻力且面临城市生存的较高成本,而乡镇企业的发展为其提供了大量就业机会,表现为这一时期的城市化以小规模城镇化为主。⑤陶然、徐志刚:《城市化、农地制度与迁移人口社会保障——一个转轨中发展的大国视角与政策选择》,《经济研究》2005年第12期。到了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户籍制度逐渐放开,城市制造业与服务业发展创造了大量就业需求,农民工潮涌入城市。这一时期户籍制度有所放松但仍有限制,农民工获得城市户口及与市民同等的教育、医疗、社保等公共服务权门槛较高。如有的城市落户是以购房、高学历或与市民婚姻结合为前提的。然而,户籍制度的限制与高门槛更多带来了农民工在城市的待遇不平等,从客观上应该是倒逼其“返乡”。若认为是中国的户籍制度“歪打正着”,使得中国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的解释未免牵强。

第四种解释从城市化动力入手。中国的城市化动力从农民自发的“自下而上”逐渐向“自下而上”与“自上而下”相结合的模式转变。⑥徐林、范毅:《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的城市化》,《改革》2018年第12期。20世纪八九十年代,农村土地难以养活过剩农村人口。加之改革开放创造了大量的城市与城镇就业机会,但限于城市对户籍与就业的严格控制,农民工进城务工的愿望更多由小城镇满足,此阶段属于农民工自发的“自下而上”的城镇化。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国家着力于大城市带动城市群发展及放开城市户籍与就业的“自上而下”城市化,以及农民进大城市务工获得更高工资报酬的“自下而上”城市化,带来了城市化的突飞猛进。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唐、沪宁杭等为核心的片区形成了大型和超大型城市圈。的确,这种从“自下而上”逐渐转化为“自下而上”与“自上而下”相结合的城市化道路确实对中国的城市化发展功不可没。可是,并非只有中国的农民有自发城市化的愿望,也并非仅有中国政府在大力支持城市化,然而德国的鲁尔区、美国城市的大规模贫民窟等许多例子,以其出现的典型“过度城市化”困境事实,可见这一观点说服力不强。

第五种解释是,世界经济发展与中国经济进步带来的全球化红利与人口红利的成功释放。随着中国开放型经济的发展,全球化红利与市场经济的深化带来了国际国内市场对“中国制造”的旺盛需求,拉动了城市制造业与服务业对廉价劳动力的大量需求。同时,中国由于大量的农村劳动力可以转移到城市,满足中国“世界工厂”的大规模需求。然而,同时具备发展外向型经济与享受到全球化红利与人口红利的国家不止中国,充分获得全球化红利的日本和亚洲“四小龙”国家获得了大规模的“边际产业转移”与制造业发展机会,并充分发挥其比较优势,创造了“东亚奇迹”①林毅夫、蔡昉、李周:《比较优势与发展战略——对“东亚奇迹”的再解释》,《中国社会科学》1999年第5期。,但这些国家事实上却深陷“过度城市化”困境。

(二)中国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的真正原因

中国的城市化道路为什么可以有别于一般的发达国家,又区别于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社会主义国家,既没有遵循城市化的一般规律,也没有简单地套用社会主义城市化道路的思想,在较早阶段已放弃城市化道路规律的一般选择,走上了一条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城市化道路。历史道路、国情与基本经济制度的根本差异,这是中国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的关键。

一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城市化道路探索历史的特殊性与偏误的合理纠正。在中国城市化过程中,由于中国政府长期坚持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优良作风,能够在城市化发展过程中及时发现并纠正问题,不断纠正偏误,中国的城市化虽然经历了曲折,但能够成功发展。部分学者对中国的城市化道路做出了归纳,建国初期在“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中经历了一些曲折;1950年完成土地改革后,在“大跃进”“文化大革命”至改革开放前期的历史阶段,政企不分、产权不明的国企体制与城乡分割、限制城乡间要素流动与计划经济思想下,形成了农民公社制度与户籍制度基础上固化了的城乡二元结构制度。受制于户籍制度,最初城市化进程发展缓慢,较之城市“市民”,农民处于“劣势”地位;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至2002年,农村家庭联产承包制与户籍制度的放松,一定程度上推进了城市化,但城市化水平依然不高;2003年后,在科学发展观的指导下,随着土地流转与农业规模经营不断推进,城市化开始加速发展。2003年经营性用地“招拍挂”制度扩展了地方政府的增收渠道,土地的城市化与人口的城市化迅速推进,区域间城市化水平差距较大,出现了东北地区重工业优先的城市化领先格局,区域间城市化分化比较明显,而“小城镇,大战略”又推动了城镇化的发展,推进城乡区域协调发展与城乡公共服务均等化。②厉以宁:《走向城乡一体化:建国60年城乡体制的变革》,《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6期。

大城市、特大城市和超大城市吸纳了大量农民工与外来人口,进入了“过度城市化”阶段,“小城镇、大战略”使小城市和小城镇就近吸纳了附近农村居民就业。③徐林、范毅:《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的城市化》,《改革》2018年第12期。此时,着力于城乡区域的一体化的推进,2006年国务院《关于解决农民工问题的若干意见》的颁布,确立了“公平对待,一视同仁”的基本原则,在十九大报告中强调了城乡区域的协调发展与城乡公共服务的均等化。至此,中国的城市化道路逐渐由计划经济体制下城乡二元体制固化,城市化缓慢推进与未出现“过度城市化”转变为了改革开放推进下,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一方面强调城市化发展过程中的“效率”问题,另一方面也强调了兼顾“公平”的问题,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城乡区域协调发展程度。

二是中国的城市化道路是建立在公有制基础上的。农村的土地等生产资料为集体所有,虽然实施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但受土地等生产资料集体所有权的制约,土地多是按户分配到每个农民头上的,而中国的农村人口规模巨大,原本在整体数量上面积占有明显优势的土地等农业生产资料分配到每个农民头上后就会显得数量较少。由于城乡二元体制与户籍制度的限制,土地集体所有权与农业技术现代化水平的制约,加之土地流转的进程与效果有限,中国难以走欧美资本主义国家规模化的农场主经营模式道路。

三是中国国情的特殊性决定了中国的城市化道路具有典型的大型城市和小城镇“两条腿”走路的特征。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农业大国,农村少量的土地要养活大量的人口。随着改革开放以来农业土地生产率的提高,单位土地的劳动力投入量降低而单位土地产出提高,农村出现了农村劳动力过剩的现象。一方面拉低了农村劳动力的工资水平,另一方面造成了大量的农民失业问题;与此同时,随着城乡二元制度的改革与户籍制度的放松,农村过剩的劳动力有了转移至小城镇或城市的可能性。而城市制造业的发展与服务业的进步,需要大量的廉价劳动力,带来了农村人口向小城镇与城市的大量转移。具体来说,由于中国改革开放初期国家的人力、物力与财力的有限性,优先支持东部地区开放与沿海大型城市的开放发展,形成了京津唐、沪宁杭等大型城市圈,这些大型城市多是在国家改革开放政策的支撑下,大力引进国外先进技术与发展模式,国家还给予了大规模的资金与优惠政策支撑。在内需迅速释放与“全球红利”制造业国际化转移的过程中,作为政治、经济、金融、文化与制造业中心的一大批城市迅速成长起来。

一些靠近农村地区的中小型城镇,由于具有靠近农村地区、乡镇企业迅速发展、手工业加工制造业发展以及人口转移成本低、小城镇生活成本低与返乡风险低等特点。在大型城市“城市化”发展的同时,它们的“城镇化”过程迅速推进。在中小型城镇的“城镇化”过程中,由于中小型城镇规模与发展水平及人口承载能力有限,并未形成大型城市或超大型城市,这些城镇自然没有进入“过度城市化”阶段,陷入“过度城市化”困境的问题更无从谈起;而以东部地区与东北部地区为主的大型城市或超大型城市,在国家大力发展这些大型城市的政策导向力的作用下,城市经济规模与人口规模逐渐扩大,并逐渐进入了“过度城市化”阶段。这部分城市也因中国在公有制的基础上大力发展市场经济,用市场经济的力量推动城市化发展进程的同时,能够充分发挥政府宏观调控的作用,当市场经济保障城市化发展“效率”的同时将不可避免的出现一系列与之相伴的城市化问题,此时,政府宏观调控的作用发挥将对“过度城市化”伴随的问题在萌芽阶段进行调控,进而避免了“过度城市化”困境。

三、中国城市化道路蕴含的智慧

中国的城市化过程与发达国家、其他发展中国家既有相同点,又存在巨大的差异,其中蕴含诸多智慧。

第一,为谁服务的本质问题,彰显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的中国智慧。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这个初心和使命是激励中国共产党人不断前进的根本动力。”中国共产党在城市化的治理过程中代表的是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因此,当部分大型城市进入“过度城市化”阶段,并出现了相应的城中村、城乡结合部等“城市病”时,中国通常会选择通过给贫困人口发放补贴、开展社会救济或对农民工开展职业培训、帮助其寻找就业岗位等手段使其能够解决温饱问题。与此同时,还建造了大量的经济适用房和公租房,供贫困人口购买或居住,大大降低了中国大型城市陷入“过度城市化”困境的可能性。这恰好应验了邓小平同志所提出的:“共同贫困不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对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而言,新自由主义的自由放任一直作为西方发达国家的重要指导思想之一,在商品、货物、资金等自由流动的情况下,西方发达国家不可避免地陷入“过度城市化”困境。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资本主义世界出现了严重的失业、不稳定、环境污染等问题,但其政权更多的是代表资本家与资产阶级的利益,因此一再损害中下层阶级的利益。所以欧美为代表的资本主义世界中,近年来一股逆全球化思潮抬头,具体表现为贸易保护主义、金融政治化、精英分裂化、民主空壳化、逆全球化等方面。①唐宜红、符大海:《经济全球化变局、经贸规则重构与中国对策——“全球贸易治理与中国角色”圆桌论坛综述》,《经济研究》2017年第5期。逆全球化思潮不仅未能使得陷入“过度城市化”困境的发达国家大型城市脱离危机,反而加剧了这些大型城市的失业与社会动荡的问题,带来了不和谐因素。

第二,中国城乡关系协调发展,在推进城市化,让一部分大型城市“先富起来”的同时,也成功避免乡村的凋零与众多城市病问题。自1982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包产到户以来,中国政府先后出台了22个有关城乡发展的中央一号文件,党的十七大提出了统筹城乡发展,党的十八大强调了城乡一体化发展,党的十九大报告,更是把乡村振兴提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地位。城市与乡村的关系,逐渐由城市为主、乡村为辅转变为了城市与乡村同等。基于允许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带动后富起来地区的战略发展要义,以及城市反哺农村、工业反哺农业的发展理念,率先发展与富裕起来的城市地区是需要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对其他地区进行帮扶与扶持,因此在“过度城市化”阶段的这些大型城市与超大型城市成功避免了“过度城市化”困境,也成功避免了相应的“农村病”。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欧美的资本主义国家在大城市迅速发展的自由放任式经济发展过程中,毫无顾忌地推动大型都市圈与大型城市圈的发展,大量国际移民涌入大城市,而部分发达国家如美国等,还存在对黑人的种族歧视,部分西欧国家也存在对外来移民人口的歧视,对移民缺乏基本的社会福利保障等客观事实,在一些大型的欧美国家城市,出现了大规模的贫民窟、强奸、暴力行为、枪击事件等各种“过度城市化”问题。而拉丁美洲国家,其城市化过程受欧美国家的城市化影响较大,出现了城市化水平“虚高”的问题,部分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的城市,出现了严重的“城市病”与“社会病”,贫民窟、失业问题以及犯罪问题也是屡见不鲜。

第三,坚持“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时代发展理念”②龚刚、魏熙晔、杨先明等:《建设中国特色国家创新体系》《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中国社会科学》2017年第8期。,推动城乡关系的发展,助力中国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中国的大型城市与超大型城市发展过程中的动力要素,已经由过去依赖土地、资本、劳动力的要素投入驱动转变为高投资驱动型,又由高投资驱动型转变为创新驱动型,而创新驱动的发展又是我国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③,避免陷入“过度城市化困境”的主要路径。通过在大型城市与超大型城市中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的结合,创造新的产品与就业机会,吸纳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的大型城市中的大规模劳动力,为其提供就业岗位,进而成功避免了“过度城市化”困境。

协调发展的理念则协调统一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大型城市的平衡发展与不平衡发展的问题,协调“过度城市化”困境与大型城市发展的潜力。在该理念的指导下,大型城市不再只要求规模上的扩展与GDP的单一指标绩效,更多的是追求城市规模扩展、经济与发展、生态与可持续、“过度城市化”困境与解决路径的平衡发展,具体涉及产业、城乡与区域关系在结构上的平衡,进而使中国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绿色发展理念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新财富观予以贯彻,在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的城市中,把不为谋求城市的发展而牺牲生态环境与城市环境的发展观予以落实,在城市化过程中工业发展的同时也兼顾生态文明的发展,使中国的这些城市避免了水资源的污染,空气宜人、生态多样性保持较好,成功避免了“过度城市化”困境。

在城市化发展过程中,中国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的城市也坚持了开放的发展理念。这些大型城市兼顾国际国内两个市场,利用国际国内两种资源,并在前一阶段成功获得了国际制造业边际转移的全球化红利以及中国改革开放的改革红利,一方面使中国制造与中国创造走出去,另一方面大力吸引国外先进技术,在培育大型城市竞争优势的同时,形成国际大都市圈,打破过去低端的产业与品牌劣势,实现依托大型城市创新载体的价值链增值模式,跟随国际产业价值链与中国创新产品的发展,实现依托大都市圈发展的产品创新价值链升级。共享的发展理念则认为,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的城市内部的各主体,需要实现共同富裕,由于历史上邓小平同志提出的“先富带后富”理念,使得部分城市率先进入了“过度城市化”阶段,也使得这些城市中的一部分人率先富裕了起来。在新时代由于历史时期的变化,“共同富裕”在那些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的大型城市中也是需要实现的一个重要目标。所以,中国政府在不断发展大都市、使市民享受改革开放成果的同时,着力重点解决大型城市中的城市病问题,使得中国能够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

第四,中国的城市化发展理念根据经济发展状况进行调整,由单纯追求“快速城市化”的道路逐渐向追求城市化“持续健康发展和社会和谐稳定”转化,由过去单纯追求速度与数量逐渐转化为了追求质量与稳定的发展状态,是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理念的城市化道路转变。由于中国较好把握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城市化道路,并因时制宜地选取相应的城市化路径,所以,既使得部分大型城市进入“过度城市化”阶段,又能够成功避免“过度城市化”困境。改革开放初期正是经济发展与百废待兴的时期,在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双管齐下”的政策作用下,沿海地区的上海、广东、深圳等大量沿海城市迅速实现了城市化,发展态势良好,进入了“过度城市化”阶段,并出现了 “城市病”。通过一系列的宏观调控手段,如城中村重建、城中村拆迁与城中村市民化与整体搬迁、失业人口的就业培训与再就业支撑等,成功调控了处于“过度城市化”阶段的大型城市的可持续发展与城市化速度之间的关系,使得中国的大型城市成功避免了“过度城市化”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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